冰甲只能挡伤害，却挡不了热。
“烦不烦？”连慕有些生气。
对面和她一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欺负她一个贫穷的废柴，不嫌累？
红岩平台那边打得激烈，炎兽发出悲哀的嘶吼，巨型银鸢上的另一个少年已经用一排符控制住了炎兽，玉牌上只剩下五百零二的人。
连慕眼皮一跳，都到线附近了，她不能出局！
连慕当即脱了冰甲当遮挡盾，右手把剑转出了残影，但大大小小的火焰斩不灭，还会跟着她跑，甩都甩不掉。
玉牌上的人数减到了五百零一。
还差一个！
她附近的少年笑得愈发灿烂，指尖微动，说：“你来当这最后一个。”
火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大火球，朝连慕冲去。
连慕感觉到一股迎面而来的热浪，回头一看，火球距她只有几尺远。
“……”什么仇什么恨？
连慕退后几步，撞上岩壁，她已无路可退。
她咬了咬牙，脚尖一转，左手持剑，右手拿冰甲，反而朝火球奔去。
“不自量力。”少年微微一笑，“归仙宗的入门初试该提门槛了，什么人都放进去。”
他没有再看连慕，转身抬起头，对空中的另一个少年说：“人数够了，我们该走了。”
炎兽在最后一声嘶吼中，停止翻动，然后缓缓沉下去。
空中的少年闻言，抬手一看，微蹙起眉：“还不够。”
“什么……”
地上那少年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胸口一凉，低头一看，一块冰甲碎片穿过了他的胸膛。
“五百。”连慕在他背后笑嘻嘻说，“你出局了。”
少年愣住了，不可置信地转身，先前冲进火球的连慕此刻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他瞪大了眼睛，没等他说话，幻境开始扭曲崩塌。

“恭喜各位，成功通过了入门初试。”
连慕从幻境出来后，所有伤口消失了，但衣服还湿着，她看了看周围，是一个宽阔的比试场，她没有看到之前偷袭的人。
通过的人应该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这就过了？
怪容易的，她只动了一次手。
连慕站在人群中，台上几位师兄在确认名单，她感觉耳边痒痒的，伸手一摸，原来是那只小蝎子。
连慕：“……”
怎么还甩不掉了？！
台上，徐望轩正在看底下新弟子，他旁边的白衣师兄把名册递给他。
徐望轩打开一看，第一眼看到了两个赫然大字：连慕。
徐望轩嘴角微僵，还真让她又混进来了。
徐望轩朝人群中看，正好看见和蝎子大眼瞪小眼的连慕，连慕的手指被蝎子夹住，她屈起两根手指，一下把蝎子弹出去老远，然后一副得意的表情。
和旁边神情严肃庄重的新弟子格格不入。
徐望轩：“……”
他心情复杂地在名单上打了勾。
“连慕，领玉牌。”
连慕听见有人喊她，三两步穿过去，跳上台，取走刻有自己名字的玉牌。
入门初试通过后，就可以直接住进雅岁峰，甚至什么都不用带，雅岁峰峰主都会处好。
“清竹苑十三舍。”白衣师兄显然不知道连慕，他看着徐望轩一脸微妙，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连慕拿了牌子，抬脚就要走，被徐望轩叫住：“等等。”
徐望轩说：“既然又进来了，就安分守己，不要生事。”
连慕满脸诚恳：“师兄放心，我一定改过自新洗心革面，好好修炼，成为咱们宗门的好弟子招牌。”
“……希望你能做到。”
徐望轩只是随口一提，毕竟他已经接了十多批新弟子，光是从连慕的灵根，他便知道她注定跨不过第二道门槛。
拿完东西，连慕就溜了，她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的新住处长什么样，全然忘记了新弟子入门还要对宗门宣誓，一眨眼没了人影。
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没来得及叫人的白衣师兄：“……”
徐望轩继续清点人数，剩下的弟子都是他面生的，没有过多的交流，领了玉牌，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等着他下一步命令。
幻境里的四百九十九名通过者都被送到了徐望轩这里，斩杀炎兽的弟子被送到了更高一层，直接去拜师。
徐望轩发完最后一块玉牌，忍不住皱起了眉，他又从头翻了名册，眉头皱得更深。
“怎么了？”
徐望轩：“是不是漏人了？”
白衣师兄接过名册，确认了一遍：“没有漏，一共四百九十九，还有一个在主峰那边。”
“百里家的双子呢？”徐望轩问，“今年百里家有两个孩子报名，斩杀炎兽的那个必定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没看见他的名字。”
白衣师兄翻出具体名册，说：“斩杀炎兽的是百里家长子，另一个……或许是出局了。”
徐望轩沉默片刻，道：“今年这批弟子里居然有能打败百里家孩子的人。”
幻境里的情况他们看不到，总不可能是百里家双子互相捅刀子，排除这个可能，那便是这批新弟子里藏了厉害角色。
刚刚发玉牌的时候，徐望轩见他们都一副很严肃诚敬的模样，没有特别去注意。
不过，有实力是藏不住的，往后还有机会知道是谁。
徐望轩收起名册，缓缓说：“带他们去灵塔。”
清竹苑十三舍，地方非常偏僻，方圆几里只有几间屋舍，她在最角落，屋后是一片竹林。
归仙宗位于四地之一的玄武北，常年寒冷，新入门的弟子还没达到可以无视冷热的境界，一间竹屋挡不了风雪，但她屋后的竹林可以。
连慕把绿豆丢进屋里，准备先去雅岁峰吃个饭，如今她也是大宗门的弟子了，吃饭休憩都有地方兜着，不用为生计发愁，生活顿时变得轻松几分。
在幻境里太累了，又是挖又是爬又是打，归仙宗不发补偿，她只能去膳堂把损失吃回来。
她带着玉牌去雅岁峰，脚还没跨进膳堂，被人堵住了去路。
是先前登记名册的白衣师兄。
“去哪儿？”
连慕有一瞬间疑惑：“吃饭，有事？”
“新入门弟子要去灵塔宣誓，你入门两次，难道不知道？”
连慕：“忘了……可以先吃饭吗？我有点饿。”
白衣师兄：“必须先去宣誓。”
白衣师兄执意要求，连慕也不好拒绝，于是就跟着他走了。
灵塔不远，就在他们报名的那座山头上。
夜晚晴空无云，灵塔高耸在山巅，顶端的环星器在星光下悬浮，一众新入门的弟子站在忠诫石前，整齐地高声宣誓将为天下安定肝脑涂地。
“现在，你们可以在忠诫石上写下入归仙宗的初心，它会记得你们启程的初衷，直到你们死去。”徐望轩看着底下年轻的面孔，高声道：“无论将来能不能一直留在归仙宗，我希望你们都能永远不忘记它。”
白衣师兄站在忠诫石附近，看一个又一个新弟子上去写，轮到连慕，他不由多看了几眼。
连慕拿起朱砂笔，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没有什么能写的。
修炼，她前世修了一辈子，现在身体条件差了点，但可以自己琢磨。
半晌，连慕认真在忠诫石上写下一个由。
白衣师兄忍不住看她写了什么，目光扫过去，愣住了。
一排排热血激昂的宣誓里，赫然夹着一句：吃空归仙宗的膳堂！
白衣师兄：“……”
他终于明白徐望轩的微妙表情了，这人看着不像来拜师修炼的，像是路过凑热闹顺便蹭饭的。
还“招牌好弟子”，不白吃白喝混日子就不错了！
没过一会儿，她又开始动笔，这次写得是：成为天下第一剑修！
白衣师兄：“……”
更不切实际了，还不如前一个。
毕竟是小孩子，他没有直接打击她，收走了她的朱砂笔，给下一个人。
连慕没有直接走人，而是停顿了片刻，悄悄对白衣师兄说：“师兄，膳堂里有什么灵气充沛又好吃的菜吗？”
她这副破身体，需要吃点有灵气的东西补补。
白衣师兄面无表情：“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新弟子，完全不像个正经修炼的，反而隐隐有点要来搞事的态度。
他有种预感，带这一批弟子的尊长们估计要遭殃。

入宗门第一天，弟子要去领门服。
归仙宗的门服很……朴素，每种修士的样式不同。丹修的门服最好看，靛青色，看着就很方便。器师都是长袖，风度翩翩，颇有大师风范。符修的门服没见着，这批新弟子里符修太少了。
唯独剑修，只三套白衣，单薄窄袖，练剑倒是方便，但……
“为什么器师每人还送一件狐裘？我们剑修都没有。”有人再下面说道。
“丹修有保暖丹，我们也想要！”
入门后的弟子要选择自己的主修，有一段时间适应期，不合适再转修，这批弟子里修剑的人最多。
连慕也选了修剑，虽然其他人上山都自带佩剑，唯独她没有，但她还是要选。
连慕也非常想问这个问题，他们剑修不仅在最冷的峰，连衣服也是最薄的，甚至都不送点保暖的灵器丹药。
归仙宗毕竟位于四地之一的玄武北，大部分时候天气寒冷，只有六月才会稍微回暖。
刚入门的弟子还没到可以无视冷暖的境界，保温还是需要的。
发门服的师兄解释道：“你们将来都是负责打打杀杀的人，不要搞那么娇贵，有穿就不错了。体修都是光膀子的，没见他们不满。”
连慕冷得发抖，举手问：“师兄，哪里有体修？我没看见过光膀子的。”
这批弟子里确实没一个选体修的。
师兄：“……”
才刚来第一天，就学会拆台了。
师兄轻咳两声：“总之是宗门的安排，我相信各位剑修同门们都是能吃苦的人，你们在寒来峰多磨练磨练就行了。”
师兄走了，各剑修们只能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器师和丹修们大包小包地搬东西，而自己手上只提了轻飘飘的几件衣服。
连慕感觉自己快被冻僵了，拿了衣服就冲回住处。
虽然门服相对其他来说薄了点，但对连慕已经算好了，毕竟她身上的衣服，那才是真的薄得像没穿，站在外面风直接穿过布料，吹得她浑身难受。
换好衣服，连慕接到了入门后的第一个通知，师兄通过鱼雁石告诉所有剑修，去寒来峰汇合。
连慕不太想去，她只是来蹭饭的，对上课不感兴趣，于是斟酌着回了一句：“可以不去吗？”
鱼雁石那边的师兄似乎也没想到有人会回，听见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有什么原由？”
连慕想了想，说：“染风寒了？”
“何时？”
连慕：“刚、刚才？”
鱼雁石那边的师兄：“……”
请假失败，连慕只好赶去寒来峰汇合。
寒来峰峰如其名，比其他几座峰都要寒冷，人一进去，得裹着层雪出来。
连慕的住处比较偏，而寒来峰有三面入口，她快到寒来峰时，时辰来不及了，只能选择了最近的一条路。
这条路上的风雪差点把她人刮跑，连慕找了一根树枝当拐杖，等出狭道时，和雪人没什么区别了。
“你这是去当站桩了？”
连慕刚找到汇合地方，其他人都已经到齐，几十双眼睛盯着她，还有为首的红衣男人。
她面不改色，拍了拍身上的雪，站到人群中的空处。
慕容邑淡淡一笑：“心态倒是不错。”
其他弟子迟到的，估计都要弯腰点头直道歉了，她完全没被他的脸色影响。
人到齐了，慕容邑抱着双臂，笑吟吟说：“各位都是在千人之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我是负责教你们的尊长，大名慕容邑，不用拘谨，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便可。”
弟子们一片死寂：“……”
这谁敢叫？
“没人出声？”慕容邑笑得愈发温柔，“行啊。”
他话音刚落，忽然一瞬之间闪到最前面的弟子身前，一脚踹飞一个，连续几脚，五六个弟子毫无防备被踹翻在地。
众人：“！”
慕容邑：“从你们踏入寒来峰起，这堂课已经开始了。我授课不喜欢按规矩来，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很显然，你们这一批剑修，太差劲了。”
“尊长，你方才怎么不招呼一声……”一个被踢了屁股的剑修在地上忍痛说道。
“身为剑修，难道还指望别人拔剑前告诉你？”慕容邑走出弟子群，目光扫过其他人。
连慕感觉这位尊长有点暴躁，躲在弟子群里，悄悄往后站，借着前面一个高大男人挡住自己。
刚进宗门第一天，她不被被打。她看到这尊长的出脚方式，实在狠辣，一脚下来估计她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别人可以花钱去买丹药，一晚上就恢复了，她买不起。
经过这么一番提醒，众人顿时警惕起来，可没等到慕容邑的第二次出手。
反而他一下坐到旁边的树桩上，漫不经心地说：“初来乍到，不想吓着你们，先站上两个时辰，适应一下寒来峰的寒气。”
众弟子绷直身体，一动不敢动。
天寒地冻，雪绒纷纷，慕容邑偏偏像没感觉到，还掏出一把扇子扇风，闲聊似的与他们说：
“我说你们是佼佼者，只是客气一下，希望你们不要当真。”
弟子们咬紧牙关，被寒风吹得哆嗦的身体颤了颤：“……”
“一月过后，才是决定你们去留的时候。”
“我知道你们现在还是初出茅庐的小孩，什么都没有，有的人甚至穷到用不起一把好剑，不过放心，等你们通过了第二试炼，归仙宗会让你们去剑阁随便挑。”
某穷鬼连慕：“……”被伤害到了。
但她忍不住想：归仙宗居然还会给弟子发剑？
她有点心动。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对于连慕来说不算什么难题，但其他弟子不一样，结束时，个个冻得浑身发抖，有人已经冻晕过去。
“晕了的弟子送去引香峰。”慕容邑收了扇子，抬脚走人，“你们还需要多练练。”
一众弟子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慕容邑走之前，回头瞥了一眼，本意是警告那个迟到的弟子。
结果一眼过去，连慕正低头发呆，没发现他在看她。
“你今日迟到了。”慕容邑出声提醒。
连慕抬起头，看了看旁边，没人，尊长应该是在和她说话。
连慕：“所以呢？”
她真心发问。
慕容邑：“……”
不知为何，他听这句话，配上这人的表情，总有种特别嚣张的感觉。
慕容邑心中默默把她划分到疑似不老实的范围内，没说什么，转身走人了。
尊长走后，弟子们也纷纷散去，今日只有一堂课，结束后便可以自由走动，大部分人都想到别处转转，看一看归仙宗的所有峰。
“唉，早知道归仙宗冷，没想到这么冷，腿都冻僵了。”
“忍忍吧，多买点保暖丹。”
连慕浑然不知尊长的想法，继续思考以后去了剑阁要选什么样的剑。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剑是否与之前世界的一样，不过从器师这个职业，她猜应该是不同的。
她原来的世界并没有器师这种人。
“尊长说第二次试炼后会给弟子发一把剑，真的吗？那我岂不是可以不用找器师了？”两个弟子边走边交谈。
另一个弟子答：“现在还是需要的，你没有剑，怎么参加第二次试炼？不过私家器师的剑自然没有大宗门的好，剑阁的剑都出自昔日器师名家之手。”
“也是。”
连慕：“？”
意思是说，第二次试炼要自带武器？
那她……
“你不走？”
连慕发现其他弟子都走光了，只留下一个身形修长的弟子站在原地，他牙床打颤，依然坚持站着。
“尊长说，我们还需要练。”关时泽声音发抖。
连慕有点眼熟他，好像距离她住处最近的一个弟子，算得上她半个邻居。
连慕出于礼貌问了一句，随后便没再管，拍拍身上的雪，回去了。
入门第一课之后，连慕没再收到要上课的通知，原因是寒来峰的几位授课尊长都出去了，但其他峰依然正常授课。
连慕闲得没事，先去把各座峰都逛了一遍。
很显然，其他峰的某些弟子是认识她的，看见她的脸，先是满脸惊讶，然后转为嫌弃。
连慕脸皮厚，完全不在意，反而还挥手打招呼。
这几天，她逛遍了所有峰，没有找到藏书阁。
连慕进入归仙宗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吃饭，二是寻找重铸灵根的办法，现在她有了一个新目标，通过第二场试炼，去剑阁白嫖归仙宗的剑。
吃饭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就是第二步，没有灵根，她无法修炼。
“这位同修，请问藏书阁在哪里？”
连慕找到了之前坚持在雪里“练练”的关时泽，他似乎比她更熟悉归仙宗。
关时泽在清竹九舍，穿过一片竹林就到了。他在门前练剑，连慕看了看，应该是一套成型的剑法。
关时泽停下来，偏头看她：“你去藏书阁干什么？”
连慕随口胡扯：“读书。”
关时泽神情疑惑：“入门剑修必学的几套剑诀都在寒来峰的一念堂，不用去藏书阁，那是器师和丹修去的地方。”
“这么说，藏书阁在引香峰？还是千灵峰？”
关时泽声音温润，眉头却皱了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们剑修要学的东西不在藏书阁。你想转修吗？”
转修，不可能。
连慕上辈子出生起就接触剑了，剑可以说贯穿了她的一辈子，这辈子，她还要修剑。
“我替别人问问。”连慕含糊道，她下意识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找重铸灵根的办法。
“藏书阁在千灵峰和引香峰之间，要用丹修和器师的挂名玉牌才能进去。”
关时泽：“既然你选择修剑，便好好坚持下去。我记得你前几日上慕容尊长的课迟到了，下次他可能会盯上你，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连慕的心思全在藏书阁上，思考着怎么混进藏书阁，后面他说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第11章 修炼就是抢钱 同是天涯沦落人
连慕去了关时泽说的地方，确实找到了藏书阁，但她进不去。
她想尽各种办法，甚至试图直接翻墙，但藏书阁周围有结界，她一翻过去立马被打回来。
“剑修来这儿凑什么热闹？快回去练剑！”藏书阁门前的师兄第无数次说。
连慕：“……”
剑修就不能有一颗爱读书的心吗？！
硬闯和软磨硬泡都失败了，连慕不得不打道回府。
半路上，连慕一时气闷，一脚踢飞一颗石子，结果正好砸中了别人的脑袋。
“嗷！”
连慕吓一跳，偏头一看，一个穿长袖门服的人蹲在地上，左手捂着脑袋，右手还抓着一把泥。
“……”她刚才用了十足的力气。
连慕：开局就送赔钱货吗？她一分钱都没有，根本赔不起伤药费。
连慕开始思索怎么把伤药费压到最低，被砸的人一转头，惊呼一声：“啊！”
连慕：“……”
仙门子弟都这么一惊一乍的吗？
“大师，是你！”
连慕：“你认错了，我不是千灵峰的尊长，我是新入门的弟子。”
“不，就是你！教我练剑的那位大师，你忘了我吗？我是被你救命的那个！”
“我这么忙，哪里记得……”
“我叫许衔星。”
连慕的话戛然而止，她顿了顿，说：“许衔星？”
她想起来了，五年前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殷切：“没错，是我。”
许衔星上下打量她，发现她真的是新入门的弟子，还带着最新改良过的挂名玉牌。
原来不是大师，是大师的女儿。
“你怎么今年才入门，我还以为你入门比我早呢。”许衔星笑着掏出他的挂名玉牌。
连慕看他的打扮不是剑修，反而更像器师：“你当器师了？”
许衔星嘿嘿一笑：“是啊，我爹说打打杀杀有伤德行。而且你也知道，我回去后又学了几年，发现自己确实当不了剑修，后来就转修器师了。”
五年前那件事，对他也有很大的影响。
“你蹲在这里干嘛？”
连慕悬着的心逐渐放了回去，是许衔星的话，她完全不用担心，因为这人的脑子，她稍微绕两句就忘记赔钱的事了。
许衔星摊开手掌，全是泥巴：“找铸灵器的底材，这边的土吸收日月精华，可以带回去试一试。”
连慕盯着他的器师挂名玉牌，说：“你的玉牌，和我的不一样。”
器师的挂名玉牌中间，有一朵盛开的昙花，而他们剑修的是玉兰花。
刚才藏书阁的师兄，一看到她玉牌上的雕花，便挥手让她走。
“许衔星，咱们也是老熟人了。”连慕轻车熟路地揽住他的肩。
许衔星也颇有感触：“没想到还能遇见你，这宗门里总算有一个我认识的人了。”
连慕：“既然如此，我们交个朋友。好朋友，能不能把你的挂名玉牌借我用用？”
许衔星沉默片刻：“……不行。”
“我们不是朋友吗？”
许衔星：“我的挂名玉牌不能随便借人。”
“为什么？”
许衔星神秘兮兮地说：“因为我是天灵根。”
“我知道你是天灵根。”连慕说，“挂名玉牌有什么特别禁忌吗，比如给别人用了会被逐出宗门之类的。”
“不会。你可以去借物栏上挂个借用告示，出灵石便可。”许衔星把泥土塞进乾坤袋里，拍了拍手，“我要回去了，下回再见。”
连慕：“……”
原来还可以借。
那和全宗门人尽可入有什么区别？
许衔星转身就走，连慕拉住他：“等等。”
许衔星：“怎么了？”
连慕伸出手：“五年前的救人费。”
许衔星沉默一瞬，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朋友呢。”连慕说。
许衔星：“……”
他已经不是五年被人随口一骗，连裤衩子都不剩的小孩：“你刚才砸到我，我是柔弱的器师，很容易受伤。”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尤其是这里。你也要赔我。”
连慕：还算有点长进，但她建议先别长。
两人商量一番，达成协议，许衔星给她六千灵石当救人费，连慕出三千灵石赔他。
最后连慕来时两手空空，去时净赚三千灵石。
借物栏就是一块木板子，有点类似与连慕那个世界的公告板，每座峰都有一个。
连慕观摩了一下其他人，借挂名玉牌的人不多，出价也不低，借一次要五百灵石，她总共才三千。
她肯定不会挂五百灵石的价格，于是打算先试试水，随手写了一张告示，取一滴血滴进告示纸自带的小瓶里，当作鱼雁石的联系方法。
没想到当天晚上，居然就有人揭了她的告示。
“是‘修炼就是抢钱’吗？我是一名器师。”
鱼雁石那头，传出一个柔柔弱弱的男声。
‘修炼就是抢钱’，是她在告示上留的名字。
连慕听他说话，不禁想：器师确定蛮柔弱，光声音就体现出来了。
她在千灵峰和引香峰都留了告示，是一样的内容，千灵峰的告示被揭后，引香峰那边的会被自动毁去。
不过连慕有点好奇：“那么多借玉牌的告示，为什么你找我？”
她在告示上挂的价格是一灵石，在归仙宗，连个屁都买不起。
对面的男声犹豫了很久，支支吾吾地说：“因为……你知道的，很少有人借器师的挂名玉牌，所以……”
“我……嗯……比较穷，缺灵石。”器师男声说，“我是小地方来的，没有那么多灵石，但是当器师，很需要灵石。”
器师，除了单灵根和天灵根这种能随意运转天地灵气的天赋流器师，可以直接注入灵器内以外，双灵根以下的器师，都要借助灵石来为灵器注入灵气。
灵石相当于修士眼中的钱，没天赋的器师只能靠金钱堆积。
为了一灵石，就能出借原本标价五百多的挂名玉牌。
生活真是折磨人。
连慕非常能共情他：“后天，我来你那儿取挂名玉牌，我给你十灵石。”
囊中羞涩，她只能给这么多，牙缝里扣菜叶。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对面颇为激动，“揭告示时我看到你的留名，就觉得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是三灵根器师，天赋不好，你是我入门来遇到的第一个好人。”
他也是个新弟子。
连慕：“……”
这还是算了吧，他好歹是三灵根，而她连灵根都没有。
这么一想，原本就不富裕的修炼生活，又雪上加霜。
第三天，连慕终于拿到了心心念念的器师挂名玉牌，早膳没吃就跑去藏书阁了。
“你……”
藏书阁师兄看着眼前被他赶走过无数次的人，神情十分复杂。
“你们剑修，就非进藏书阁不可吗？”
连慕拿出自己借的器师玉牌，她说：“我前些天听说，挂名玉牌可以借，既然如此，那岂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进，为何还要设限制？”
藏书阁师兄见她真的借到了，于是也不好阻拦，侧身放行。
“这是第一代宗主下的令，一直以来都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连慕心里吐槽一句“奇怪”，只当归仙宗闲得没事干，大摇大摆地进了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