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祉?”南嘉试着?叫他,“你怎么这个时候打?我电话?”
怎么知道她是醒着?的。
是因为她和许管家说了两句话吗。
那边没出声。
“你在哪里?那边几点了?”她发现她只知道他欧洲行有个伦敦,其他一概不知了,她对他公务不感?兴趣,他也没有提起?过。
还是不说话。
“陈祉?”她轻轻拧眉,“你不会因为下午的事?打?算和我一直冷下去吧?要?不要?这么小气。”
终于?,那边传来低沉的嗓音:“你想见我吗?”
她不假思索,“不想。”
“你想见我吗?”
“不想。”
“你想见我吗?”
“不想。”
他一句比一句问得清晰凌厉,她一声比一声回答得干脆果断。
不想见他,一点都不想。
陈祉平缓片刻,“那你想我吗。”
她这次梗住。
“你想不想我。”他说,“周嘉礼,说实话。”
“……想。”
“那你开门。”
“什么?”
南嘉还没反应过来,门被人敲响。
不重,很轻的几下,因为包的是套房,里面不止她一个,进来前?要?敲门。
南嘉挪到?门口,根本不敢相信,猛地将门打?开,久违的熟悉的面孔猝不及防映入眼帘,不是隔着?屏幕冰冷的文字,不是只有沉哑的嗓音,他此时无比真实地站在眼前?,风尘仆仆的,黑色碎发略显凌乱,眉眼染着?浓郁的阴鸷。
既熟悉又陌生的一个他。
陈祉臂膀上挂了件风衣,进门后扔给外面的许管家,挺拔的身形被黑衬衫西裤显衬得阴沉,正对着?她和光,流畅的下颚线在冷白?的锁骨上投落一段阴影。
他一瞬不瞬,对上南嘉诧异的杏眸,漆黑的眼底情绪晦暗不明,深如井底。
“你怎么来了啊。”南嘉小脸错愕。
她以为他不回电是在忙,实际上是在赶飞机吗?看他这样?匆忙,应该不是坐私人机来的,委屈大?少爷走的航班,没了往日里的闲散,身上染着?湿冷的风意。
他刚才在电话里不说话,现在还是不说话。
南嘉声音滞后半秒,红唇轻轻咬着?,“陈祉……”
时隔这么久没有见面,不该是这样?子。
她以为会有一个安抚的拥抱。
现在的他格外冷静,不像是陈祉的作风。
陈祉从别人口中了解情况,目光径直垂落过去,“哪只手受伤了?”
明明是在询问关?心,语调十分冰冷,听不出一丝关?怀,且更像对审视犯人的质问。
猜到?他还在介怀她隐瞒他这件事?。
南嘉心虚,慢慢地伸出左手。
跌倒时下意识用?右手支撑身体,左手没怎么受力,只蹭点灰,完好无损。
陈祉目光锁在她背过去的右手,她太纤瘦,腰际盈盈几寸,手上缠绕的纱布很轻易地流露出来。
“周嘉礼。”他眉间突兀跳着?不悦:“你要?是觉得我眼睛是瞎了的话,可以把脚伸出来糊弄。”
“……”
南嘉装作若无其事?地“啊”了声,慢慢地把右手伸出去。
真的是很小的伤,小到?放给从前?的话她都不会在意,该干嘛干嘛,不会消毒,包扎,甚至还会碰水,而不像医生嘴里说的那样?谨慎。
为了防止她乱抓,手心裹了一层很薄的纱布,依稀可以看到?原本红润白?皙的手心,擦出鲜红色的血迹。
陈祉眉间凛着?。
没给他看太久,南嘉迅速把手收回去,“我没事?,这点小伤,一点都不疼。”
陈祉没有强行要?看她的意思,一动不动,看着?她继续伪装。
差点被机车撞这事?都算小事?,手心磨出那么多血都说不疼的话。
那什么才算疼?到?什么地步,她才肯主动告诉他。
她给周今川写了那么多信,示软过那么多次,可从来,没有对他索求服软过。
出了事?第一时间是不想让他知道。
是怕他担心怕惹麻烦吗,还是觉得他们的关?系没有熟到?袒露心扉的地步,他还不够她无条件信任和依赖。
南嘉抬手,食指去勾他的小指,想把他带去另一个房间再说。
然而陈祉没有跟着?她走。
他甩开了她的手。
从进门的一瞬间,他眉宇间的阴冷一直挂着?,不知从哪里连夜赶来的,一身寒气逼人。
南嘉轻轻眨眼,“你生气了吗。”
他没理。
“不就这点小事?吗,我觉得你没必要?担心,更没必要?回来的。”南嘉主动凑近一些,“我之前?训练的时候摔得比这个严重多了,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好。”
“你还挺自豪的。”
“是啊。”她眯眼笑成小月牙,“那次演出我还拿奖了呢。”
陈祉这次连看都没看她。
“陈祉。”南嘉还是去拉他的手,一次不行就去拉第二次,“你不要?这样?子嘛。”
他反应灵活,不给她碰一点。
南嘉鼻尖耸了耸,轻眨眼睛:“老公。”
“……”
现在知道换称呼了。
软绵绵的一声叫到?人心坎上,那小模样?乖乖的。
但越这样?,越说明她心虚,她很清楚对他隐瞒会惹他不满,却还是要?瞒着?他。
陈祉冷哼,置之不理。
南嘉没辙了,她真的没搞懂,这点小事?至于?耿耿于?怀吗。
“哎呀。”她忽然捂着?额头,身子晃晃悠悠,碰瓷似的往他怀里摔,“我头突然好疼啊。”
秀眉紧蹙,纤弱的身形也摇摇欲坠的。
陈祉终于?有了表情,下意识扶住她的腰际,“不是伤的手吗,为什么会头疼?”
南嘉额头抵着?温热的怀抱,低叹一下,声音闷闷的:“可能是因为……我老公不理我。”
第55章 柠檬橙花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软玉似的人窝靠着,那双抬起的剪水眸碎光盈盈,楚楚可?怜又处人心魄,再坚实的冰也能给她捂热了。
陈祉低头,预兆性?地跌入她的瞳孔中,南嘉在看他,只?看他,眼里?只?有他,眉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没有因为外界事物影响,她单纯地觉得他生气?了所以想勾他说话。
她不知道?他调查了当年的真相?,不知道?周今川埋藏的感情被挖掘出来?后,对他来?说是?多大的威胁,陈祉手背青色血管张力十足,紧紧扣住她的腰际,生怕有一瞬间会?从他怀里?溜走,像七年前一样,再也寻觅不到眼前这张熟悉的漂亮面孔。
“陈祉。”南嘉轻轻拽他一角,小动作?透着娇气?的讨好,“理我。”
陈祉呼吸很沉,垂眸,下颚和她额头相?抵,将清瘦的身形慢慢捞入怀,一个多月没见面,她还是?那个她,他抱她的心境却不似从前那样坦然野蛮,更?纤悉不苟,掌心从她腰窝,覆盖到那对蝴蝶骨,慢慢地带过皙白的天鹅后颈,捧过她的后脑,将她更?深层次地入怀。
他一直没说话,这个拥抱蕴藏了所有呼之欲出又难以坦诚的言语,时间就这样停下来?好了,停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停在她将依赖寄托他的这一刻。
“没有不理你。”他声线一点点沉下去,“是?你不理我。”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一直。”
一直都是?,很少回应他。
七年里?没有回应过一次。
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过,却给周今川写了不知道?多少封的信。
陈祉原先把那些信当做她的愿望想要一点点实现,却不得不意识到自己就算做再多也不是?她想要的,使?他更?介怀的也不是?信封上的内容,而是?收信人。
“你瞎说。”南嘉不知道?他从哪得出的结论,信誓旦旦拿出手机证明,“你看,我给你发?了好多条消息,你一条都没回我……嗯,就算你在飞机上,你下飞机后也可?以回我的啊。”
“回你什?么,回你一个好,让你确定你把我糊弄了吗?”
她哑然。
这人逻辑清晰得可?怕,竟然知道?她给他发?的信息是?在转移注意力。
“反正我不管,你不许生气?了。”南嘉松开他的拥抱,“你要是?再生气?的话,我就。”
“就什?么。”
“那我也生气?了。”
“……”
“不理你了。”她强调。
看谁冷过谁。
“我说了我没生气?。”陈祉说,“你被戳穿后别这么气?急败坏。”
“我被戳穿什?么了?”
“今天的事,你害怕吗?”
她一愣。
“我在路上看过监控,那个机车男是?冲你来?的。”陈祉说,“没有给你一招致命,但他应该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还可?能有危险。”
他应该生气?的。
因为他来?了之后也给过她服软的机会?。
给过她坦白的机会?,希望她全盘托出,全权依赖于他。
可?是?她没有。
她试图混淆视听,让他认为这只?是?一场机车事故,让他注意力只?集中在她那只?受伤的手上,而不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安全隐患。
陈祉攥住她那只?受伤的手腕,上面浅淡的痕迹流得仿若是?他心脏的血,连带呼吸片刻中断,声音变得很低,“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糊弄我吗。”
“没有。”南嘉恍惚,“我说的是?真的,我不希望你担心,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在他双眸一瞬不瞬的凝视下,她坦然反问:“你都说那人是?冲我来?的,不是?我自己的事情吗?”
“如果现在你面前站的是?周今川。”陈祉提起这个名字,情绪不由得被点燃,“你也会?觉得是?你自己的事情吗?”
是?不是?,周今川在的话,她觉得他们才是?一体的。
凭什?么周今川可?以保护她,可?以让她依靠,换个人就不行了。
“一样的。”南嘉没有退缩,“我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是?他的话,我也不会?麻烦他。”
“为什?么。”
她以前,不是?和周今川捆绑的吗。
南嘉摇头,说不出来?。
是?因为长大了,不想麻烦依赖别人了吗。
不是?的。
是?害怕自己依赖久了,习惯养成,某天突然离开的话,她会?不适应,就像七年前那样。
七年前,她明明可?以找机会?和白思澜对抗的,她可?以慢慢寻找为自己证明清白的证据,可?是?周今川的不信任和他的行为,让她受到不小的刺激,她情绪被牵着走,失去自我判断和思考能力。
“你和沈泊闻在外面,有你们自己的事情要做。”南嘉说,“我不想麻烦你,不是?想要撇开你,是?单纯地不想给你添麻烦。”
能明白她的意思吗。
她想要自己独当一面。
“那如果。”陈祉说,“我想要被你麻烦呢。”
她睫毛一震。
他说的不是?不怕。
是?想要。
如果,不管她做什?么事,他都想要陪在她身边呢。
是?后盾,是?冲锋,是?狼狈为奸,都行。
他不是?在问她,可?以不可?以,他是?在通知她,他非要这样做。
她要么开开心心接受,要么不情不愿接受。
“陈祉……”南嘉束手无措。
她没有穿睡衣也不是?病号服,寻常的收腰白裙,双肩被米色针织薄衫披盖,人在他跟前瘦瘦小小的一个,在病房里?他从进来?之后就极度克制了,一个拥抱不足以抵消一个多月的禁欲。
她手心有伤,他抱她不敢太用力,从前面将人架起来?,抵住墙面细细地吻下去,看似不急,从额间到鼻尖,可?呼吸很沉,覆盖下来?的还有源源不断的温热气?息。
“这是?病房。”南嘉低声提醒,“还有人。”
“我知道?,我不做。”他微微停顿,“你的房间是?哪个。”
她指了下,他直接抱她进去,很干净简约的一个病房,不同于公立医院的惨白,整体暖色调,可?和家里?比起来?太冷清了,略窄的病床,没有玩偶,只?有不锈钢输液架。
“还困吗?”他问,“要不要继续休息。”
南嘉摇头,“不困了。”本来?就是?被梦惊醒,他这一来?,彻底搅散本就不复存在的睡意。
陈祉:“一点都不困吗?”
“嗯。”
他原本将她放下床铺休息的动作?就这样一顿,毫无犹豫地换了个房间,踢开盥洗室的门随她一起进去。
到这时候南嘉仍然没反应过来?,只?以为他是?不是?要照顾她,“我洗漱过了。”
咔哒一声。
门反锁了。
单纯的洗漱是?不需要锁门的。
南嘉侧面是?墙壁,后面是?盥洗台和镜面,有限的空间里?,她像一只?被困的小动物,战战兢兢后退了下,小声问:“你干嘛。”
应该不会?怎样吧,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总不能下飞机后还去趟便利店把套带来?。
她先和他打?招呼:“我不是?很想……”
隐约猜测这句抵抗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他走之前说过如果太久的话会?回来?和她做,现在连夜赶来?,压抑那么久的饿兽怎么可?能忍得住,她的抗拒声不是?很有底气?。
陈祉没有给她回答,刚才在外面不大方便,到密闭的空间里?,他情绪不太能压得住,将她摁在盥洗台前,扣住尖巧的下巴深吻下去,其实是?有很多话要交代的,告诉他这段时间除了公务还做了什?么,告诉她别太介怀,她在西伯利亚的冷清,不是?周今川有意造成的。
可?他做不到,从开头第一个字就梗在喉骨间,他又不是?善人,怎么可?能给他们梳理误会?。
他们分别的几年不好过,他就好过了吗。
陈祉只?是?一味地吻着她,时而缓慢时而猝不及防,撬开齿关,没轻没重吮咬上去,抵着她细白的牙齿,轻而易举玩弄她舌尖,凶狠用力勾缠着她,从半推半就到迎合,被迫接受他气?息的侵袭,任由他摆布,连呜咽声都被吞没,只?剩一对呼吸不畅导致洇红的眼尾。
他要触及她所有,想将她所有,包括赖以呼吸的氧气?,通通和他并用。
只?是?一个吻就难以招架到这个地步,软成一滩烂泥的南嘉根本站立不稳,依靠墙面和他的胸膛支撑,他衬衫衣襟笔挺清净,染淡淡的雪松香和笼统的檀香,是?略显陌生的商务化的气?息,一眼猜出来?,这趟回国有多匆促。
她呼吸许久没有缓和上来?,隔着薄料,感知皮带下改变,秀眉不由得一蹙,“陈祉……我真的不想。”
他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就起来?了吧,是?她现在才察觉,这反应太熟悉了,脑海里?一下子就过了一遍接下来?会?发?生的情景,到底是?医院病房,设计再偏于酒店的繁华也显得冷沉,盥洗室空间有限,没有方便做事的位置,那大概率她要么被架在墙上,要么坐在冰冷的盥洗台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回来?就是?为了办事的。”陈祉没有动静。
她眼神躲闪,“……那你是?什?么好人吗。”
“为什?么不觉得我会?担心你。”他抬起她下颚,声线压着耳际,“周嘉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还是?在她看来?,要她和爱她是?两种分开行为,单独计算,不会?并存。
二十四小时内,她种种行迹,都是?一盆盆泼下来?的冷水。
一是?她在电话里?说不想让他知道?,二是?他到眼前了她还在隐瞒,三?是?现在,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可?是?没关系。
他本来?就不是?好人,他可?以认。
但未来?的日子里?,给他一个和周今川抗衡的机会?。
“我是?觉得。”南嘉恍惚了下,“你不该为这点小事回来?。”
就这点伤,算什?么呢。
“是?小事吗。”陈祉一字一顿,“你流血了,你感觉不到疼吗。”
被这么一提,南嘉神经忽地被刺痛。
原本不在意的手心的伤痛,突然被无限放大,她颤抖地抬手看了下,说实话,和之前比不算什?么,可?存在感为什?么那么强呢。
她不由得想起不小心跑跌倒的小孩子,手心都会?跌成这样的伤,如果这时候被大人看见加以安慰的话,小孩们会?哭得格外响亮,一点疼痛被放大成天大的事。
不哭的只?有那些不被大人宠惯的,习惯自己舔舐伤口,没人关心,不知不觉就忽视了伤痛。
原来?同样的伤痕,在不同时期,痛感是?不一样的。
原来?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时候觉得生死都行,有人陪在身边的时候会?想长命百岁。
“都怪你。”南嘉眼睛氤氲一些水汽,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却无理取闹地笑,“本来?不疼的,被你提醒后感觉疼了,怎么办。”
很多时候,她当一个小孩被他养着,要给她挤牙膏,穿袜子,讲故事,要她再受伤时不要一个人承受,要喊疼,要示弱,要做真实的,无需压抑的自己。
“是?啊怎么办。”他说,“那你来?亲我两下好了。”
“……”
到底是?谁受伤啊。
怎么每次角色都要对调。
“那还是?算了,不疼了。”她才不讨这个便宜。
“这种情况,以后不会?再发?生。”陈祉摩挲她腕部的脉络,感受生命的脉动,一字一顿,“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是?我没做好,养了一群废物,现在就给他们换掉。”
南嘉认为这事和保镖干系不大,总不能让人随时随地围成方阵来?保护她吧。
“那个人走的时候,我刺了他一个飞刀,留下了血液。”她思忖,“能查到人吗?”
“可?以,我看到了,你很准。”陈祉在监控里?看到了,她的自卫能力还可?以,连他都不知道?她会?随身带保命武器,那把挥出去的蝴蝶刀,不论是?手速,准心还是?力道?,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她一定是?有练过的。
这些年她在国外吃了很多苦头,被迫学?会?很多技能,本该在舞台上大放光彩,可?娇可?软的妹妹仔,愣是?被迫把猎枪和刀具玩得炉火纯青。
他补充:“你怎么这么厉害。”
“厉害吧,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我再给你表演一次。”
“你还想有下次?”
南嘉像个刚偷完东西正要炫耀的贼猫,默默地垂下头,真可?恶啊,原来?他压根不是?在夸她。
“你没在欧洲吧。”她转移话题,“不然不会?这么快赶来?。”
她隐约猜到一些,不敢确认。
“从莫斯科赶来?的。”陈祉没有隐瞒。
“去那边做什?么。”她终于意识到他这趟的目的不单纯,“你还去了哪里?,西伯利亚?”
他去了她曾经带过的地方。
这时候的西伯利亚已经很冷了,他只?待几天,那里?的荒凉干枯,是?他这辈子最乏味无趣的时光,只?能通过她曾经的住处,去过的桦树林找到一丝跨越时空的慰藉。
他在积雪上踩下的脚印,可?能是?她的踏足之处。
中介所还算有点良心,给她安排的寄居处是?一对脾气?好的老夫妇,只?是?这里?太陈旧了,锅炉和扫雪的簸箕用了至少几十年,地窖里?的浆果罐头比冰块还要硬,果木熏的沙拉肉让人难以适应。
现在恨不得用蜜罐养的人,曾经过的是?那样的苦。
“他们说,你有一次差点被熊拍死。”陈祉说,“好在被人救了下来?。”
“嗯……就是?那个朋友,她来?接我了。”南嘉眼睫微颤,问得小心,“你是?不是?知道?她是?谁了?”
南嘉主动提起,“是?欧洲的王室成员,但她不继承王权,活得比较……随意。”
陈祉按照行程来?算的话,一周内,他应该会?和她的这位救命朋友会?面,由于这次意外他行程更?变,不得不提前回来?。
见不见都不要紧,他无非是?想更?深了解她的过去。
南嘉现在对他没有隐瞒,他问的她都有说,剩下的是?她不知道?的。
“以后你要是?想知道?这些,可?以问我的。”南嘉说,“不用自己特意跑一趟去调查。”
他说,“那你以后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和我说吗。”
“可?以。”
“可?以依赖我吗。”
她不明白他这样问,踌躇一会?儿,“可?以。”
“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她这次没有回答,有点懵然,陈祉抚过她的后颈,慢慢靠向自己,喉骨滚着嗓音:“可?不可?以。”
“可?以。”她回答得很慢,不是?犹豫,是?认真思忖后给出的回答。
这几句话好像比任何亲密都管用。
陈祉揉揉她的发?,“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天亮,你再去睡会?。”
她很乖地点头,拧门走的时候,看他不动,“那你呢,还在这里?干嘛。”
陈祉靠着墙壁,慢条斯理地卷了下衬衫袖口,“你说呢。”
“干嘛?”她乍然没反应过来?,“你不会?是?……”
他回来?压根就不是?想拉她泄火,不管这里?能不能有没有套他也不会?带着受伤的她去做,但被撩起来?的火是?真实存在难以自控的。
“是?你想的那样,所以。”陈祉薄唇勾了下,“出去。”
“……哦。”
南嘉默默地带上门。
一动不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默默拉开一点门缝,陈祉还没开始,听到动静英眉蹙了下,“周嘉礼?”
“我睡不着。”
“要我哄你?”
“不是?……”她抿了抿唇,“我能在旁边看你打?吗。”
“……”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就是?太无聊了,还没看过男的打?。”南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抬起爪子当做飞机翅膀比喻,“飞机。”
“出去。”
“……好吧。”
什?么都没看到,仍然面红耳赤的。
她当然不是?单纯地想看,一来?确实不大睡得着,二来?感觉他这么久了回来?只?能吃自助餐是?不是?有点可?怜。
南嘉最后一次很有礼貌地敲下门,忍不住问:“那个……真的不可?以吗。”
话刚说完,门忽然打?开,她愣神的片刻功夫,人忽然被他拉进去。
陈祉的自助餐只?吃到一半,她视线一拉就见一个岿然。
南嘉从来?没正式这个超过三?秒钟,懊恼地想要撤出去,却发?现门被他挡住,颀长宽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皂香,不管是?给她还是?自己,他都有净手的习惯。
“走什?么,不是?要看吗。”陈祉慢条斯理将撤下的皮带随意往后面一甩,和搭配工整斯文的衬衫形成极大的反差感,而最大反差的无非是?看似衣冠楚楚的人,西裤拉链却是?敞开的。
南嘉抬起受伤的小手,楚楚可?怜地眨眼,“我突然想起来?,我外面还有衣服要收。”
“刚才不是?很好奇吗?”陈祉没有动,哪怕再挺立那张俊颜仍然如高?山雪难以消融的沉静和淡然,声音蛊意愈发?浓,“让你出去你都不肯走。”
“现在不好奇了,一点都不好奇。”南嘉摇头,“看过了,我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看我打?完。”
“……”
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玩火自焚,她刚才就应该直接走算了,没必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有对他的一丝丝同情,果然同情男人都没好事,她到他这里?,到底谁才是?需要同情的那一个。
南嘉小心翼翼背过去,看三?秒就够了,看多了她有点巨物恐惧症,一想到大部分时候都是?以三?分之二在她这抽来?动去莫名心慌,哪怕此时是?平安无事的。
陈祉给过她机会?,她自己不珍惜,那就不怪他没情面,臂膀揽过她的一侧肩,将她和自己面对面,淡声嘲弄:“宝贝,你后背又没长眼睛,背过去能看见吗。”
“我,我用心看的。”
“可?以用嘴看吗。”
这次不用他来?扶她,她自己先站正,目瞪口呆地看向他,真是?一如既往的秉性?,只?要给点颜色他就能上天。
“我,我过来?其实不是?想看你的,也不是?调戏你,我是?想帮你。”南嘉无比诚意,“嗯……不想看你吃自助餐,右手虽然受伤了,但是?我不是?还有左手吗。”
“我如果想的话就不会?空手过来?的。”陈祉目光锁着她温润无辜的小脸,“你受伤了,我不会?怎样。”
刚才亲她的时候害怕会?触碰到她右手的血痕所以一直都有克制,如果再做别的事情,很难保证混乱中不会?扯到她伤口。
再小的伤,也不想触及。
南嘉怔怔,“为什?么。”
“舍不得。”
“但是?你刚开始明明。”南嘉回忆起那时候的情景,反驳,“我脚受伤了你不是?也没放过我,而且不舒服。”
怎么现在一点小伤都要小心翼翼。
那时候的陈祉,并不知道?如何对她好。
太莽撞无知了。
只?把她当做一种强取豪夺的胜利品,只?想要她,看她臣服,看她哭。
在她看来?他很不怜香惜玉,实际上,第一次没硬闯真的耗尽他这辈子最大的耐性?。
“对不起。”他轻声道?歉并没有就此放她离开,“刚开始是?我不好,后来?呢舒服了吗。”
“你就不能先放开我吗?”南嘉想要逃离的心越来?越浓烈,知道?他说话算数,但这样扣着她入怀然后自己打?的行为比做还要让人难堪,一个不小心还会?被咯到。
“你先回答。”陈祉说,“我从来?没问过你。”
这倒是?真的,他从来?没问过这些问题,没有边啪边逼问的习惯,沉默地做偶尔喊几句BB,南嘉怎么来?是?她自己的事,叫他的名字还是?自己哼唧随她心情,大部分时候她被伺候得不差,因为陈祉会?根据她的神态或者细节动作?来?判断心情好坏,皱眉就是?不太乐意,蜷起脚尖就是?比较舒适,说不要的话是?要,真的不想要的话会?直接拿脚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