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孝悌仁义汉太子也by木兰竹
木兰竹  发于:2025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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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伯父头发多,萧伯父自己忙。
虽然搞事很开心,搞完事也需要休息。
刘盈先去寻萧何、雍齿等人道歉,希望他们能放过萧禄、萧延、雍钜鹿。责任是他刘盈的,他独自承担。
“他们是我的亲卫,只能听我的命令。如果他们违背我的命令,将我的计划透露给你们,那就是背叛主公。他们绝对不会这样做。”刘盈诚恳道歉,“此事先是我的错,然后是阿兄和刘肥不能劝阻我的错。他们无错,不要责罚他们。如果责罚他们,我的亲卫就名存实亡了。”
雍齿瓮声瓮气道:“你居然还会道歉?我还以为你立了功,正得意呢。”
刘盈脸上诚恳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嚣张得意。
他叉腰偏头昂首:“那是相当得意!我现在有夺下两城的功劳,还是独功!军中有我这样功劳的将领也不多吧?”
雍齿把刘盈抱起来颠了颠,装不下去深沉了。
他笑道:“是该得意。我那儿子没给你拖后腿吧?”
刘盈对雍齿竖起大拇指:“雍叔父放心,雍钜鹿可厉害了。他说他在战场上,肯定比雍叔父厉害。雍叔父已老,他已壮!”
雍齿:“……”
萧何没好气道:“你究竟是来帮雍钜鹿逃过责打,还是来为雍钜鹿讨一顿打?雍齿,别信他,只有盈儿才会时常对刘季说‘你已老我已壮’。”
刘盈补充:“萧伯父,你少了一句,‘壮则有变’!”
萧何撇头。
雍齿大笑:“对,盈儿说得对!”
他在雍钜鹿和刘盈刚离开的时候,比起生气,更多的是担心。
当得知儿子干得不错,雍齿心里只有对儿子的自豪。
哪个父亲不希望儿子比自己强?
不过自己肯定比雍钜鹿厉害,雍钜鹿别想超过自己。雍齿在心里道。
曹参姗姗来迟。
一闻到曹参身上的酒味,萧何就狠狠踹了曹参一脚:“喝酒误事。”
曹参懒洋洋道:“我喝酒从来不误事。盈儿,越来越出息了啊,来,让曹伯父我亲一口。”
刘盈使劲推搡着曹参的脸,脑袋撇向一边。
“臭!”
“这是酒香,哈!”
曹参笑着对刘盈哈气。
刘盈一拳头揍曹参鼻子上。
曹参捂着鼻子疼弯了腰。
雍齿把刘盈放了下来,刘盈转身就跑,边跑边对曹参做鬼脸:“醉鬼!臭!醉鬼!呕呕呕!”
萧何微笑着挡住曹参想追赶刘盈的路:“活该。”
雍齿抱着手臂,频频点头。
曹参每日都醉醺醺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干,但上了战场比他能打,下了战场也比他更能配合萧何处理俗务,雍齿心里早不服气了。
为什么曹参整日喝酒,还能这么厉害?!
盈儿干得好啊。雍齿扬眉吐气。
为大龄小弟们处理好家庭矛盾后,刘盈就去找萧壮壮,召集幼龄小弟们玩耍了。
军中可没人陪他疯玩,他要玩个够。
为了尽快刷到完美通关buff,刘盈天天抹脖子,快抹出心理阴影了。
为此,刘盈天天骂系统。
系统回复了刘盈的投诉。
系统通关不包括刘盈自刎这个剧情,刘盈完全可以不做。是刘盈自己非要在副本结束的时候畅快一把,这怎么还能怪系统?
刘盈仗着自己是未成年,继续投诉。
我只是可怜的稚童,能懂什么?无论放在哪朝哪代,我都属于非独立行为能力人群。系统你没有给我屏蔽痛感,都是你的错!
因刘盈累积了近十次副本通关后死亡次数,投诉第一次上达主脑。系统主脑承认确实对宿主的精神造成了不良影响,对系统进行了升级。
虽然系统副本通关后的剧情过场“动画”是底层逻辑,无法更改,但给刘盈调弱了痛感。
刘盈开心极了,马上进副本来了一场大杀特杀。
瓦剌狗!你汉圣宗圣皇帝祖宗来啦!哈哈哈哈!玩游戏就要杀杀杀,这才像个游戏的样子嘛。
终于把心中对副本那口恶气出透,刘盈沉淀在眉间的戾气散去。
他给自己放一个月假,什么都不想,除了读书习武,每日只和小弟们疯玩。
年幼的二代们都很开心。
没有刘盈组织他们,父母大多把他们拘在家里,不准他们出门玩耍。
天下大乱,沛丰就算有萧何治理,街上也乱了不少。这时候谁敢让孩子们出门玩耍?
刘盈回来,他们终于可以出门透气。
兵卒会为孩子们清出一片可以玩耍的地方,还会应刘盈的要求给孩子们打造玩耍的器具。
他们在河边打水漂,在树下荡秋千,在院子里玩竹马赛跑……刘盈还做了跷跷板、梭梭板等玩具,每日都和小弟们玩到父母来催才回家。
玩耍间隙休息时,刘盈就在地上教小弟们识字算数。
不管小弟们懂不懂,刘盈到时间就下课,下课后继续玩耍。
自家小弟们都年幼,没必要给他们太大的学习压力。再说了,只要不给小弟们考试,刘盈就不会为他们的学习进度头疼。他和小弟们都轻松。
如果小弟们到了启蒙的时候,沛丰自有两位没事的大儒会开班教学。
“你们现在不好好听我讲课,将来入了大儒门,就等着被打手板心吧!”
刘盈挤眉弄眼,对着小弟们诽谤大儒。
知道什么是大儒吗?东周时三千大儒周游列国,个个能驾车、能射箭、能举剑杀敌,吓得沿路国家城门紧闭,就问你怕不怕!
樊伉高声问道:“那我成了大儒,会不会变成比阿父还厉害的大将军?”
刘盈鼓励小弟:“当然!你知道外面称这叫什么?儒将!大儒就是大将!将来你们能在大儒手中出师,就能成为儒将!”
小弟们嗷嗷乱叫,都说要当儒将。
因刘盈身边的亲卫头子都跑了,萧何只能重新给刘盈选了一批亲卫。
这些亲卫要头脑灵活,能听懂刘盈的吩咐,所以几乎都是毛亨、浮丘叫来的家族子弟。
就算他们不是儒士,也学过儒。
听了刘盈的胡言乱语,他们都抑制不住心里满溢的话语。
他们的抱怨被毛苌听到。毛苌私下来寻刘盈,请刘盈不要胡言乱语。
刘盈问:“儒生会不会驾车、射箭、举剑杀敌?”
毛苌道:“会。这是君子六艺的要求。”
刘盈问:“孔子带着三千弟子周游列国的时候,是不是大部分小国家都城门紧闭?”
毛苌道:“那是因为他们愚钝,不肯接受孔子的教导。”
刘盈问:“学会了大儒所有的本事,能不能上战场带兵杀敌?”
毛苌沉默。他眼中出现了迷茫。
刘盈摊手:“大儒为将,不叫儒将叫什么?”
毛苌:“……”
刘盈不理解:“真不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怎么?儒就不能为将为相了,不能治理一方乡土了吗?你们儒生是不是被打压久了,以为只有被关在阁楼里修书看书,在制定礼乐的时候出来晃一晃,才能叫儒生吗?能不能有点志气?我观《春秋》,为将为相,务农经商,都是儒。”
毛苌眼中更加迷茫,但迷茫中好像又出现了一缕快要勘破迷茫的光。
他回家请教叔父和浮丘伯。
毛亨欲言又止,沉默良久,道:“我能教你的已经教给你了,今后你的路如何走,要当怎样的‘儒’,该由你自己决定,而不是由我来为你划定道路。我的儒道只是我的儒道。每个人都要走不同的道,才能找到通往先贤所说的‘大同世界’的道路。”
浮丘也道:“你若问我经史子集,君子六艺,我能教你。你问我什么是‘儒’,你要当什么‘儒’,谁也教不了你,只能你自己摸索。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毛亨笑道:“你也不用太紧张。连张苍那样都能算大儒,你品德修养还能比他差?”
毛苌忙道:“张伯确实是大儒!他的品德修养怎会差?”
浮丘和毛亨面色扭曲。行吧,你说是就是吧。
如果张苍能当大儒,那李斯和韩非大概也是大儒了。
毛苌被刘盈说服后,便没人再对刘盈口中的歪理提出异议。
新的亲卫们围绕在刘盈身边,竟也认真地思考刘盈颇有哲理的话了。
刘邦回来见到这一幕,对张苍道:“你们儒门是不是快要完了?”
张苍对自家师门很有自信:“老师教出李斯和韩非那样的弟子,我们荀子一门也没有完蛋,何况儒门?”
刘邦对儒家的认识再次刷新。
他本来以为儒家虽然有学问,但大抵还是比较木讷的,只有张苍不同。
现在看来,儒家和他这样的游侠除了读书多一点,差别不大啊。
“你信不信你儿子再这样下去,将来说起大儒,都会提他一句?”张苍幽幽道,“不要小看儒家啊。”
刘邦傻眼:“啊?!”
大儒?谁?我家盈儿?
那竖子都能当大儒,你们儒家是不是太不挑了一点?
李由受不了张苍的胡言乱语了。
虽然他是法家弟子,但儒法不分家,所有儒家经典他都读过,很有发言权。
李由驳斥道:“儒家讲究的‘孝悌仁义’,刘盈符合哪一点?”
张苍气定神闲:“刘盈垂髫之年就帮父亲夺城解忧,他孝不孝顺?还有谁能比他更孝顺?沛公,你对你儿子满意吗?”
李由:“……”
刘邦愣了一下,不得不回答:“满意。”
虽然刘盈那张嘴欠了点,但你说刘邦对这个儿子满不满意,他只能说很得意。
张苍又道:“友悌,哼,你问过韩信和刘肥了吗?你敢在他们面前说刘盈不友悌?”
李由:“……”
刘邦黑线:“就没人比那两个竖子更纵容刘盈!”
张苍指着李由道:“一个孩童独自驾着驴车来劫持你,让荥阳免于攻城之灾。破城之后,盈儿没有选择烧掉粮仓,而是把粮仓剩余的粮食分给黔首,并与其母吕姬仅仅带着三百壮卒,就引着数万黔首投奔沛丰。这不是仁什么是仁?这不是义什么是义?”
张苍张开手臂,荡了荡他回沛县就穿上的儒生袍袖。
没办法,萧何发话了,让张苍赶紧结束将军工作,去给他打下手。他只好急急地换衣服。
儒生衣袍宽大的衣袖在张苍张开手臂的时候轻轻摇晃。清风鼓袖。
张苍微微昂首,用眼角余光看着李由,倨傲道:“就是老师荀子当面,我也敢对老师据理力争,盈儿此举,就是大仁、大义!”
“好!”
刘盈激动地啪嗒啪嗒鼓掌。
他一边鼓掌一边从墙角跳出来,身后跟了一溜躲藏的小弟:“张伯说得太好了!我就是大仁大义!”
小弟们纷纷给刘盈鼓掌助威,萧壮壮还命令小弟们排好队列以壮声势。
“没错!老大就是大仁大义!”
“世上没有比老大更大的孝子!”
“老大就是最大的!”
孩童们叽叽喳喳,胡言乱语,听得回城将领们又是头疼,又是想笑。
看着他们活泼的模样,谁会忍得住脸上的笑容?
连李由看见这群顽童,神情都不由柔和。
诸子百家,除了少数的只学了“术”的纵横家,都想结束战乱,建立一个强大又稳定的新王朝。
如果战乱结束,黔首的孩童们就该这样顽皮地肆意蹦跑玩耍。
即使是纵横家,真正的纵横家也是想以纵横术结束乱世,再以纵横术御外敌。
这世间如此大,哪里有完全的和平?总会有需要纵横的地方。
只有没本事的人,才希望自己的祖地分裂成无数块,以期待自己能成为指甲盖大的地盘的王侯将相。
“好吧,是我错了,至少在荥阳一事上,你确实很仁义。”李由屈身,直视着刘盈的双眼,“不过你是想要救庶民,才做那些冒险的事吗?”
刘盈狡黠道:“李由,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李由眉头狠狠耸动。
之前还叫我李郡守,现在就直呼姓名了?至少儒家的“礼”,你刘盈就绝对没好好遵守。
刘盈知道李由不知道,他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道:“‘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我心里怎么想,就算我说出来,你们又能辨别是真是假吗?看见别人做了好事,夸奖就够了。追问别人心里是不是想做好事,这就是故意找碴了。你找我碴,我就找你碴。哼哼!”
李由本来频频点头,赞叹刘盈的聪慧。
哪知道刘盈前半截话很有道理,后半截话逐渐走偏,听得他冷汗直冒。
刘盈找碴的本事他可是见识过,印象太过深刻。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刘盈你是知行合一的大儒。”李由正色。
张苍鄙视地瞥了李由一眼。谄媚!不愧是李斯的儿子。
刘盈矜持颔首:“你的评价非常中肯。哦,对了,章邯呢?杀了还是抓了?是抓了吧?人呢,我要去看章邯!”
刘盈专门跑来迎接刘邦,可不是为了展现对父亲的孝顺,而是为了章邯。
新的经验包来了,他怎能不激动?
刘盈东张西望,周围面露慈祥的长辈们神情逐渐尴尬。
刘邦干咳一声,道:“先回家。”
刘盈瞪大眼睛:“败了?”
刘邦骂道:“竖子说什么!乃公怎么可能败!当然是大获全胜!”
刘盈再次张望:“那章邯呢?”
刘邦:“……先回家。”
刘盈在人群中找到了竭尽全力缩在长辈身后的韩信和刘肥。
韩信和刘肥都对刘盈投来了愧疚难堪的眼神。
刘盈倒吸一口气。
他抓住想要逃走的刘邦的衣袖,带着鼻音道:“我擒李由,破荥阳,给你们制造这么好的机会,你们连个章邯都没抓住?我不仅把荥阳的粮全搬光,连荥阳城里的黔首都带走了七七八八,章邯没处补给,肯定又累又饿。你们居然连个饿肚子的章邯都抓不住?”
张苍、刘肥和李由就算了,他们在历史中不是以打仗出名。
什么武安侯汉高祖。
什么淮阴侯兵仙。
什么游击名将彭越。
汉高祖带着汉初三大名将之二,居然让章邯逃了?
我们汉初的名将是何等的废物?带领这样伪劣名将的汉高祖是何等的废物?
刘盈连吐槽打击人的心情都没了。
他想着自己为了尽全功,为了抓来新的经验包,拼尽全力刷垃圾系统副本。
他在副本中忍着恶心讨好瓦剌人,提着大刀浴血奋战,受了这么多苦这么多罪。
结果,汉高祖带着汉初三大名将之二,还能让章邯逃了?
说什么战果,战果再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经验包呜啊!白忙活了!
刘盈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脚一伸,哇哇大哭。
刘邦腿一软,差点给刘盈跪下。
他蹲在刘盈面前手足无措:“盈儿,我错了我错了,是阿父没用,别哭啊。”
韩信和刘肥朝着刘盈跑来,同样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地自我反省。
都是他们太轻敌了!
从刘邦和张苍说“儒”起,就因为听不懂而神游天外的彭越被刘盈哭得一个激灵,瞬间回神。
他茫然地问李由:“盈儿怎么了?怎么哭了?”
李由努力板着脸,压平颤抖的声线:“你们太没用,放走了章邯,把刘盈气哭了。”
“屁!什么你们!是我们!你也有份!”彭越先更正李由的说法,然后挠头,“那怎么办?”
李由反问:“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他还以为刘盈会出言嘲讽。
一介孩童的嘲讽,他不会放在心上。
刘盈怎么就气哭了?这让他很尴尬好吗!
刘盈这么一哭,本来立了大功,心里很开心的二代们也开心不下去了。
悲伤愧疚的气氛开始蔓延,连普通兵卒都知道了这件事。
甚至连沛丰的老乡们,都在午后坐在门槛上晒太阳时唠嗑。
听说了吗?那个沛公啊,他连章邯都没抓到,把盈儿都气哭了。
啧啧,真没用!可怜盈儿费那么多心思。
刘邦回沛丰后,一旬不敢出门。
吕娥姁和曹氏也纷纷把刘邦赶出卧室,让刘邦滚去找仆从睡觉,别烦自己。
“你怎么好意思回来?!”
吕娥姁想到刘盈在荥阳吃的苦,眼眶就发红。
曹氏没说话,只是重重关上门。
刘邦只能独自去睡书房。
找仆从睡觉?他还睡得着吗?!
哎呀,小祖宗啊,你还不如狠狠嘲笑我呢!
刘邦恨上了章邯。
章邯,我刘邦与你势不两立!
他发誓,一定要活捉章邯,然后把章邯送给刘盈为奴。
“该抓些秦人来养马啊。”刘邦沉思,“不知道李由会不会养马。我的地盘上,有能用的养马地吗?”
李由想隐居?
章邯都没抓到,他好意思隐居吗?等抓到章邯再说!

韩信今日起晚了, 刘盈仍旧叫他起床,但没有在韩信的饼子上啃一口;
刘肥故意装傻摔跤,刘盈不仅没有嘲笑,还蔫哒哒地说“大兄小心”;
读书习字的时候, 刘盈安安静静描完了字, 垂头丧气地向浮丘和毛亨行礼离开;
路过来躲懒的张苍时, 刘盈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张伯好”;
曹参揉刘盈的脑袋作怪, 刘盈木着脸任由曹参揉来揉去;
萧何主动让刘盈暂停几日读书习武, 去和萧壮壮一起玩, 刘盈摇头。
“高强度的读书习武, 能让我不想其他悲伤的事。”
刘盈背着小竹筐萧瑟离去, 离去前还乖乖地向曹参萧何道别。
萧何神色凝重,连曹参都笑不出来了。
曹参把手放在萧何肩膀上:“萧何, 盈儿受到的打击有点大啊。”
萧何心疼道:“这大概是盈儿自出生以后,经历的最大一次打击。”
曹参点头唏嘘:“盈儿为抓住章邯付出太多, 又是偷偷逃出沛丰, 又是亲自收服彭越的下属,甚至单骑入城擒敌。这样的结果, 他肯定不好受。”
萧何道:“不止。他带着三百兵卒护送五万余庶民来沛丰, 我从史书中都找不到这样的事迹。盈儿真的尽力了。”
萧何想到这件事,难得沉不住气, 对曹参夸了起来。
他好奇刘盈和吕娥姁为何能做出如此壮举,特意询问了同行的人。
最初, 跟在刘盈和吕娥姁身后的只有万余人。
走了几里路, 不断有荥阳的黔首匆匆赶来,拖家带口骑马驾牛跟随。
路走了一半,有马骑的人大部分离开了, 荥阳城的黔首走了小半,但沿路不断有衣衫褴褛的黔首加入这支队伍。
他们原本远远旁观,以为又是大秦征徭役。
但跟随兵卒的黔首没有戴枷锁,手上没有绑绳子,似乎不是徭役。
有胆大的人来询问,他们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我们从荥阳来。听闻沛公是仁厚长者,我们去沛丰投奔沛公。”
荥阳的黔首没有说太多。
特别是刘盈开粮仓放粮的事,就连无知稚童也口风很紧。
他们都知道这个乱世粮食有多珍贵,不会把自己有粮食的事告诉他人。
但打探的人听到这句话,已经足够了。
乱世传递消息很慢,战火能阻隔一切。
乱世传递消息有时候又快得匪夷所思,许多流民从山中逃出,悄悄缀在这支队伍身后。
再前行了一段路,又有人骑马驾车来到这支队伍。
他们听闻沛公的妻子吕姬不见客人,没有像之前的豪强富户那样离开。
他们进入流民中,自愿为流民击退沿路的贼寇。
到达沛丰时,这些自称游侠儿的壮士们居然有千余人之多。
吕娥姁听后,吓得把刘盈狠狠抱紧,差点把刘盈勒出白眼。
他们只有三百壮卒啊!
刘盈倒是不害怕。
经历了这么多征战,刘邦派给刘盈的三百壮卒都是精锐,打千余名本就不是一路,彼此没有配合的游侠绰绰有余,顶多放弃押送的最后一批粮食而已。
曹参对这件事只知道个大概。
萧何交给他两千余新兵训练,其中有千余人都身怀武艺,又有三四百人自带兵器。
他本以为这些人都来自荥阳,没想到大部分都是中途加入的游侠儿。
“都是游侠儿啊……”曹参感慨,“仿佛回到了秦之前。”
萧何颔首,但道:“秦之前也不是什么好世道。”
曹参笑道:“是啊。我既不想回到大秦,也不想回到秦前。”
两人短暂地交换了一下对过去、现在、未来的看法,继续说刘盈。
“就算是我等,耗费这么多心思却没得到好结果,肯定也会心情低落。盈儿只是心情不好,甚至没有嘲讽刘季,还是很懂事的。”萧何深深叹气,“他不仅没有嘲讽,还安慰刘季、韩信、刘肥、彭越。盈儿真是个好孩子。”
曹参更担忧了:“他还不如嘲讽呢。”
萧何虽然觉得如今的刘盈很乖巧,勤学懂事,很符合所有父母对自己孩子的期待,但他也怀念刘盈顽皮的模样。
以前刘盈又皮又欠,让人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每天早晚按顿揍。
但每次看到刘盈活泼的模样,萧何气过之后,又忍不住心情很好。
大概看到朝气蓬勃的孩童,哪怕是过分朝气蓬勃,也能让身处这个死气沉沉的世道的人有喘口气之感。
“盈儿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曹参越想越难过。
他连在喝了酒后对刘盈哈气,刘盈都不会对他报以拳头了。
萧何看向窗外:“得看刘季有没有办法。”
刘邦有什么办法?
刘邦什么办法都没有。
刘邦环视三位大儒,面带苦色:“这不是很好吗?你们看,盈儿现在多知礼。”
浮丘、毛亨、张苍三人默默地看着刘邦,不说话。
韩信和刘肥坐在刘邦的身后,双手放在膝盖上,高大的背微微拱起,就像是两只开水烫过的虾。
韩信碎碎念,盈儿居然连饼都不偷吃了。
刘肥碎碎念,盈儿居然叫了他好几天的大兄了。
两人都受到了极大打击。
刘邦看向沉默看着他的三位大儒,又回头看着两个陷入阴影的儿子,头疼。
可恶的章邯!我和你势不两立!
“嗯?这有什么好心情低落的?”已经在咸阳城舒舒服服置业的陈平打开沛县来的书信,揉了揉眼睛。
吕台和吕禄挤过来看。
吕台直拍大腿,骂道:“韩信和刘肥怎么回事?一个章邯都抓不到!”
吕禄使劲点头:“就是就是,早知道我该和刘肥换一换……阿兄,你别瞪我,你和刘肥换!”
陈平问道:“你们知道刘盈为何心情低落?”
吕禄摇头。
吕台想了想,道:“虽然信中写得不详细,但盈儿应该是在此战中出了很大力,所以期望很大。盈儿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什么挫折,只要努力付出就定有回报。这大概是他第一次遇到挫折,所以需要一定时间平复心情。”
陈平无语:“收编荥阳兵卒黔首,全歼章邯大军,这叫遇到挫折?”
吕台道:“章邯不过带着几十万刑徒就能横扫张楚。在盈儿看来,没有抓到或者阵斩章邯,此战就输了一半。”
陈平打量了几眼吕台,失笑:“你现在侃侃而谈的模样倒像个贤才了。”
吕台黑线:“陈伯是否对我评价太低?”
陈平道:“现在不低了。”
吕台:“……”也就是说以前确实低。
陈平摩挲着竹简上的墨迹:“再等几日。盈儿的信应当要到了。”
吕台好奇:“陈伯怎么会知道?如果盈儿要来信,不该和姑父的信一同来?”
陈平摇头:“你说他心情低落,恐怕他在整理思绪,所以没有及时来信。沛公的信也很简洁,应是先及时给我传递情报,详细的书信会过几日再到。”
不出陈平预料,两日后有新的书信送达,送信者还是张苍。
陈平向张苍行礼,张苍这个大儒却摆摆手,让陈平别那么客套。
“你在咸阳干得很好。我冒险回咸阳,是要和你一起离间秦二世和章邯。”张苍急促道,“再不传回点好消息,刘盈小祖宗都要变成小儒生了!”
陈平沉默许久,问道:“何为小儒生?”
张苍痛苦道:“你能想象他恭恭敬敬叫你陈伯的模样吗?他甚至都不在沛公面前自称‘乃公’了。”
陈平:“……”不太理解你的话。这不是很好吗?
原来盈儿还在沛公面前自称‘乃公’?沛公都不揍他?沛丰这群人,究竟是如何溺爱盈儿啊。
陈平又开始担心自己的职场环境。
担心归担心,离间也是要做的。
陈平早就在挑拨离间,只是他对咸阳不太熟悉,所以动作比较缓慢。
张苍有在咸阳多年为官的经验,对咸阳官场较为了解。
他上了战场,经历了风霜,只要不扮作儒生模样,能认出他的人不多。
他这次带来了十几车的金银珠宝给陈平使用。沛公发话了,这些都是刘盈不要的,让陈平随便花。
陈平先感慨,咸阳守备居然松弛到张苍可以带十几车金银珠宝进城,又好奇何谓“刘盈不要的”。
张苍想起这件事就难过:“沛公为讨盈儿欢心,说盈儿给了你一匣子金子,就还他一屋子金银,并带盈儿去看堆满一整间屋子的金银。盈儿回了句‘不用,还我三匣就够了’,转身便走。沛公连金银都送不出去了。”
陈平冷漠脸:“哦。”
盈儿不是拿了三匣子金子吗?你这话说得好像盈儿亏了似的。
不过沛公的慷慨和对他的信任,还是让陈平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主公很有好感。
沛公不愧是盈儿的父亲,性格与盈儿很相似,都用人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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