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王爷站起来了by笑佳人
笑佳人  发于:2025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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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黄主仆才踏进花园时,主屋东屋的炕床上,廖郎中正在帮午睡过后的赵璲推拿双腿。
双腿残疾者,如果不进行推拿,双腿肌肉会逐渐萎缩。平常百姓残了或许没有日日推拿的条件,赵璲乃是皇子龙孙,自从他愿意接受郎中近身后,除了昨日迎亲没有时间,赵璲每日三次的推拿就没落下过,这才使得他的双腿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持续两刻钟的推拿,赵璲始终闭着眼睛,廖郎中也配合地保持沉默,直到结束。
放下王爷的腿,廖郎中熟练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躬身告退。
此时的赵璲只穿中衣与一条为了配合推拿缝制的基本只遮了私密之处的短裤。
不是廖郎中眼里没活儿丢了王爷就走,而是惠王殿下在入住竹院的第一日就定了规矩,他有吩咐时众人需要照做,他没有吩咐,哪怕他摔倒在地上,也不许任何人上前帮忙。
能进竹院伺候的只有青霭、飞泉、两位郎中以及孔大厨,孔大厨不需要面见惠王,前四者分别犯了几次规矩后早就老实了,只要惠王不开口,他们一个字都不会多说,事也不会多做。
廖郎中跨出堂屋时,还从外面把门带上了,虚掩着。
青霭继续守在院子里,飞泉将廖郎中送出门,然后进了小小的门房休息。
霎那间,整座竹院都沉寂了下来。
东屋,赵璲撑着床坐了起来。
推拿后他的腿上还留着一层药油,需要清洗。
屋里有洗漱架,两排可供赵璲双臂支撑的木质扶栏从床前一直延伸到洗漱架前,到了这边,赵璲可以坐到椅子上完成对自己全身的清洗,水桶水盆早就由青霭飞泉摆好了。
另有两排护栏延伸出东屋,经过堂屋分别通往西屋与后院。
西屋是赵璲的书房,看书累了或是想要散心,他会撑着扶栏仅靠双臂的力量慢慢移到后院,看看天看看墙外的竹海,看够了再回屋。
最初赵璲并没有看书或散心的需求,他更想一直躺在明安堂的床上,谁也不见什么也不做。
然而腿疾不光是腿的问题,也不是他想在床上躺一天就能躺的,心如死水很简单,身体还活着。
如果他不想肌肤溃烂,不想双臂无力端不起碗,不想上下床都要人搀扶,不想完全由着别人协助他洗漱或解手,不想彻底失去颜面,他就必须配合郎中的劝谏,要么把身体完全交给郎中照顾,要么自己想办法锻炼,让自己最终废的只有双腿。
姚黄回了明安堂后,进了属于她的书房。
几面橱架只由王府选了一些书充当摆设,需要姚黄按照自己的兴趣慢慢填充,但笔墨纸砚都很充足,且样样都是达官贵人家才用得起的好物。
姚震虎父子俩是武夫,姚黄跟着女先生读书时也不曾太尽心,女先生教的她尽量学,女先生不教的她也不去研读,最多看看母女俩从书坊挑回来的话本。
作为一个大俗人,再好的笔墨纸砚拿到姚黄面前都只有实用的价值,她可不会因为宣纸名贵雅美就舍不得用。
“画眉,研墨。”
吩咐完了,姚黄朝阿吉使个眼色,让自家的大俗丫鬟好好瞧瞧画眉是如何研的,将来或许用得上。
阿吉眨下眼睛,故意站到了画眉的右后方,方便偷学。
画眉暂且没想那么多,她更好奇姚黄要做什么。
墨汁有了,姚黄从笔架上选了一支细笔,想了想,大手一挥,在光洁如玉的宣纸上画起直线来,画完直线再画竖线,画错了就涂抹一番重新在旁边画,弄得纸上好几处都乌漆嘛黑的。
画眉:“……”
阿吉看懂了:“王妃在给菜圃分地?”
画眉:“……”
姚黄笑道:“是啊,先分好了,明天就叫人翻土种起来。”
这一张算是草图,彻底改好了,姚黄重新画了两张,到时候一份自己留着,一份给总管郭枢。
刚画完,墨汁还没干,百灵在外面通禀道:“王妃,王爷到前院了。”
姚黄:“知道了。”
该吃晚饭了,姚黄准备直接过去的,百灵抿抿唇,鼓足勇气提醒道:“王妃,奴婢给您拿双新鞋?”
姚黄低头,这才发现她海棠红的绸面绣鞋上沾了一圈的土,想必是进菜圃时留下的。
再看看一脸紧张的百灵,姚黄笑道:“还是你心细,免了我在王爷面前出丑,快去吧。”
其实放在自家,鞋面沾土根本不算事,可她的夫君是位从小锦衣玉食的王爷,怕是受不了王妃衣衫不洁。
百灵立即去了内室。
阿吉瞅瞅王妃的鞋,默默记下以后要更细心,方方面面都得替王妃想到。
画眉垂着眼帘,她一早就瞧见王妃鞋脏了,故意没说,没想到百灵会多嘴,这下子反倒显得她不称职。
换了新鞋,姚黄瞅瞅身边的五人,对百灵道:“你随我去前院。”
尽管到了前院百灵也只能在院子里站着,能跟随王妃外出却是丫鬟得宠的表现。
画眉瞪向百灵,莫非这丫头是想抢她第一大丫鬟的位置?
百灵收到了她的眼刀,却来不及回应,转身跟在王妃身边走了。
画眉目光一转,似笑非笑地看向同样被留下的阿吉:“瞧瞧,百灵这一立功,都把你比下去了。”
阿吉:“……去趟前院而已,你想的可真多。”
画眉:“……”
前院,饭桌已经摆好了,只等王爷王妃到齐了再上菜。
姚黄开始习惯惠王一身的死气了,打过招呼,她自行坐在了王爷的右下首。
刚坐好,赵璲便道:“传饭吧。”
青霭出去安排,顺势留在了外面。
姚黄笑着对惠王道:“王爷,我想好菜圃都种什么了,刚刚画了图,等会儿拿给您看?”
赵璲点头。
姚黄:“还有,晌午那么多菜咱们根本吃不完,剩下怪可惜的,我就跟厨房说了,让他们少做几道,您看行吗?”
赵璲:“可以。”
姚黄正腹诽这人惜字如金,厨房先送来了一道凉拌猪肝、一盘黄澄澄的果片。
姚黄闻到了酸甜的果香,瞅瞅送饭的小丫鬟,她保持安静,等小丫鬟走了,她才小声问惠王:“王爷,这是什么果?”
赵璲瞥眼果盘,道:“蜜望,交州送来的贡品。”
姚黄知道交州,那是本朝最南面的行省,据说气候炎热,冬天跟京城的春日一样温暖。
“好吃吗?”
“嗯。”
姚黄用果叉叉了一片,刚要往自己这边送,灵机一动,笑着递到惠王面前:“王爷先吃。”
赵璲往后避开:“我自己来。”
姚黄见他有皱眉的意思,就自己吃了,当九分甜一分酸的好滋味在舌尖爆开,姚黄惊喜地看向惠王,满足、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果片咽进肚子,姚黄才兴奋道:“太好吃了,果然跟蜜一样甜。”
赵璲想起前日飞泉的禀报,提醒道:“父皇赐了两篮,这东西不好放,喜欢吃就多吃,吃不完的可以赏给下人。”
姚黄一边继续叉一边好奇问:“王爷不爱吃吗?”
赵璲:“可有可无,谈不上喜欢。”
姚黄:“那王爷喜欢哪些果子?”
赵璲:“……都差不多。”
姚黄猜测他是因为腿疾才淡了口腹之欲,回头得问问孔大厨。
连吃三片后,姚黄拿起另一个叉子给他叉了一片:“您也尝尝,不然就我自己吃,怪不好意思的。”
赵璲这才接了,后来见姚黄又看过来,不想她再帮忙,赵璲自己慢慢吃了两片。
开了胃,两道热菜也送了过来,另有一蛊香气诱人的鸡汤。
姚黄怕惹烦惠王不敢说太多,却忍不住隔一会儿就投过去一眼,吃饭这种事,就得大家都放得开才能吃得香,不然一个面无表情偶尔才动动筷子,另一个大快朵颐会显得不关心对方,跟着少食又会委屈了肚子。
姚黄长了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赵璲对上一次就看懂了她的为难,才十七岁的王妃,总不能连饭都叫她吃不香,左右他每个月陪她的次数有限,不如陪她多吃一些。
于是,赵璲也增加了夹菜的次数。
菜吃好了,姚黄又给他舀了八分满的一碗鸡汤,鸡汤好啊,养气补血强体健身,正适合王爷。
在姚黄时不时的偷瞥中,赵璲喝完了这一碗汤。
漱过口,他对姚黄道:“你先回吧,我在这边沐浴过后再去见你,以后也都是如此。”
姚黄就吃饱喝足地走了。
半个时辰后,天黑得透透了,换了一套常服的赵璲才被青霭推来了后院。
姚黄早已清洗过了,穿了一套水红的中衣睡裤,先在净房避了避,青霭离开后才现身。
见惠王靠坐在床头,姚黄捞起放在梳妆台上的画纸,坐到床边,展示给对方:“您瞧瞧,我把菜圃分成了南北两块儿地,南面从外往里分别种红薯、小麦、苞谷,北面从外往里分别是菜畦、瓜田、葡萄架,高的都在里面,不会遮挡视线。”
赵璲先注意到了她只能夸一句整齐的字。
姚黄还在解释:“半亩地呢,全种菜咱们根本吃不完,多种几样多尝几样鲜,您说是不是?”
赵璲不置可否。
姚黄指着五条菜畦:“这是我随便列的五种菜,王爷有自己想吃的吗?还有瓜田葡萄,您看要不要改?”
赵璲:“不用,就按你安排的来吧。”
姚黄也对自己的布局有信心,笑着将画纸放到桌子上。
赵璲:“睡吧。”
今晚没有喜烛了,姚黄把几处灯一灭,只留了净房门侧的一盏昏黄小灯。
拔步床这边很暗很暗,姚黄走近了才看见摆在床边的厚重轮椅,椅背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王爷没脱裤子!
意识到王爷今晚没有那方面的兴致,姚黄本能地松了口气,虽然昨晚她得了趣味,可她更记得初时的疼,很怕每次都要先疼上一回。
爬到床上,钻进被窝,姚黄也学王爷那样平躺。
当呼吸恢复平稳,姚黄闻到了一丝清淡又好闻的气息。
她轻轻嗅了嗅,惊讶道:“王爷用的什么沐浴香露,真好闻。”
赵璲:“……”
他什么也没用,那是残留的推拿药油的气味,纵使沐浴也无法彻底消除。
“青霭准备的,我也不知具体香料。”
姚黄挪过来,像昨晚那样抱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真好,比我用的花露清神。”
王府预备的花露香是香,却也有点腻。
赵璲全身紧绷,不知她是单纯夸药油香,还是借故邀宠。
尽管赵璲不认为她会真心喜欢跟他圆房,可没什么理由的话,她为何要这样抱他?
“不喜欢现在用的花露?”
“还行,香气再淡一点就好了。”
赵璲:“明日跟柳嬷嬷说,王府应该还有其它花露,没有就让香料铺子送一批货过来。”
姚黄扭捏了一下:“我才刚嫁进来,过阵子再说吧。”
她心里扭捏,人也不自觉地跟着扭,赵璲被她压迫的左臂就仿佛在棉花里滚了半圈。
僵硬片刻,赵璲握住了搭在他腰侧的那只手。
他只是不想王妃乱动碰到不该碰的,姚黄不知道啊,还以为王爷就是要捏她的手。
姚震虎是粗人,罗金花也是出身小镇的村姑,姚黄小的时候经常撞见夫妻俩拥抱或亲嘴的小动作。
惠王那么冷,白日里姚黄没机会跟他培养感情,如今王爷好不容易主动了,姚黄心里一软,将惠王抱得更紧,又羞又喜地轻唤了一声“王爷。”
夫妻亲密了才好啊,王府才更像她的家。
而赵璲被人叫了五年的王爷,第一次知道“爷”字还可以拐好几个弯。
王妃邀宠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赵璲不想扫了她的颜面,闭眸道:“渴了,你去给我倒碗水。”
姚黄:“……”
原来捏手只是为了使唤她?
她嘟嘟嘴,又不敢抱怨什么,认命地下床去倒水。
未料她回来的时候,轮椅上竟多了一条中裤!
姚黄手一抖,心也跟着颤,又来?

第11章
从小耳濡目染,姚黄想象中的恩爱夫妻就该像她的爹娘那样,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着来,而不是一人拿主意,另一个只能照办。
所以,在她感觉自己要憋不住声的时候,她扭了扭被扣着的手腕,试着商量道:“王爷,您可以松开我吗?”
赵璲顿了顿:“不舒服?”
姚黄羞得要死,就是恰恰相反才忍不住。
她脸上的脂粉色水雾般朝周围的肌肤散去,怎么看也不是抗拒的样子,赵璲便继续了。
恰如猛兽撼树,梢头嫩枝齐颤,驻足此处的莺鸟发出惊慌的啼鸣。
姚黄手不能动,只能往枕头里埋脸:“您别这样,外面能听见。”
赵璲这才明白她的顾虑。
可他贵为王爷,这半年能克制住脾气不迁怒身边的仆人已经耗尽了耐心,难道夜里与明媒正娶的王妃做什么还要偷偷摸摸顾忌丫鬟们如何想?
姚黄不提还好,这一提,赵璲反倒生出一股无明业火,此时此景,通通烧到了姚黄身上。
可怜的姚黄,早上与阿吉说悄悄话时还想着以后要注意,如今却身不由己。
当风雨停歇,惠王的下巴抵在了姚黄的脑顶,她完完全全地被他禁锢在怀里,背后是他结实的左臂,身前是他终于放松力道的大手,随着呼吸的起伏,姚黄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有厚厚硬硬的茧子。
上半身热如火炉,下半身却清凉如露。
姚黄心跳剧烈,对每个月都要到来的六次长夜生出了隐隐的惶恐,夜晚的惠王过于威猛,姚黄担心自己会撑不住。
这人定是白日被困在轮椅上,便把攒了一日的力气都用在她身上!
忽地,那人的手贴上了她的脸。
姚黄绷紧了心弦,很怕他又学昨晚再来一回,不然怎么还不分开?
赵璲摸到了一张湿漉漉的发烫脸庞,那是她残留的眼泪。
想到她哭哭啼啼的模样,赵璲提醒道:“是你自找的。”
他要睡觉,她非来招惹,那就别怪他控制不住。
如果不想再哭,以后就老实点,到了该同房的时候,他自会体谅她年纪小收敛着来。
姚黄咬唇,可不就是她自找的,为了不想给别的王爷做妾上赶着勾他来选自己。
“我知道,我没怪王爷,哭也不是不喜欢的意思,王爷您别误会。”
头顶传来惠王意味不明的“嗯”,随即这人就挪到旁边去了。
姚黄继续塞小衣,暗暗决定要叫绣房专门做几条柔软的巾子夜里用,不能总糟蹋她的贴身衣物。
叫了水,两人分头擦拭过,重新回到床上,姚黄还记着王爷刚刚的误会,于是又抱了过去。
别说,王爷肩膀宽阔手臂结实,抱起来还挺舒服的。
既有了货真价实的圆房,她便是货真价实的王妃,在王府摆女主人的谱理直气壮。
赵璲:“……还不睡?”
夜深人静,姚黄声音软软的:“睡啊,就是想抱抱您,白天不敢跟您说话,只有这会儿才觉得您真是我的夫君了。”
赵璲:“……我只是不习惯闲谈,你若有话想跟我说,随时都可以开口,我不会不理你。”
姚黄笑:“看出来了,王爷瞧着冷,其实脾气挺好的。”
赵璲默默地看着帐顶。
脾气好吗?
他也有过泼药摔碗的时候,她没看见而已,否则她也会变得跟青霭等人一样,再不敢主动跟他说一个字。
惠王又不说话了,姚黄心底记挂着一件要紧事,且必须今晚就给确定下来,明日才有时间准备。
趁着这会儿的亲密劲儿,姚黄蹭蹭惠王硬实的肩头:“王爷,百姓家嫁娶有三朝回门的说法,你们王爷成亲还讲这个俗礼吗?”
左邻右舍都没出过王妃,也没有礼部官员给她讲这些,姚黄是真没谱,再加上惠王行动不便,姚黄更担心了。
赵璲心想,可讲可不讲,全看王爷们愿意与否,或是妻子的家族值不值得王爷们礼遇。
腿废了后,赵璲连父皇的日常召见都能十次九拒,又有什么妻族能让他违心登门。
见他闭口不答,姚黄的心沉了下去,却又怨不起这人,惠王府内处处道路平坦,一旦出门,轮椅搬来搬去确实麻烦。
依偎着对方的肩膀,姚黄故作轻松道:“不讲是吧,正好,我爹我娘都是大老粗,我还怕他们失礼冲撞了王爷呢。”
赵璲还是沉默。
姚黄自知说了叫惠王败兴的话,装个哈欠道:“嗯,不早了,睡吧。”
她松开手,转个身朝里侧躺,睁开的眼睛里一片担忧,没有回门,爹娘见不到她的人,肯定要胡乱琢磨她在王府过得究竟好不好吧?
赵璲确实不想出门,但他连可以免掉的亲自迎亲都没免,为的就是给足王妃体面以弥补婚后大部分时间对她的冷落,那么他也不介意再最后陪她走趟礼,彻底把婚礼前后的繁文缛节走完。
“我会陪你回门,回门礼你与郭枢商量着办吧,包括以后王府与各处的人情往来也都由你操持,不必问我。”
姚黄惊喜地转身:“真的?我是说回门的事……”
赵璲:“嗯。”
姚黄太高兴了,直接扑过去,趴在他的胸口紧紧地抱住他:“王爷真好,我还以为您不想去呢。”
赵璲就知道,她方才的不在乎都是装出来的。
“好了,睡吧。”
姚黄正激动着,毫无睡意,重新挪到惠王一侧,搂着他道:“也才黑没多久,您真困了啊?”
以前她跟阿吉睡一屋,有时候能聊到大半夜。
赵璲:“……不睡又如何?”
姚黄:“我给您讲讲我家里的事吧?我们家的院子您见过了,还没有明安堂大,跟王府自是没得比,但放在京城的六品官里已经很不错了,尤其是那些外地考过来的六品京官,年纪轻的很多都在官舍住,根本买不起宅子。”
“军营里的外地百户们就差了,很多都直接住在军营,俸禄寄回给老家的爹娘媳妇,要么就是在京城附近的镇子小县城买宅子。”
“我爹命好,托生在京城一本地人家里,不然他也买不起宅子。我娘命也好,别的小镇姑娘只能嫁周围的人,她在赶集的时候遇到了去镇上买酒喝的我爹,嘿嘿,两人同时看对了眼,没多久我娘就成了镇上人人羡慕的京官太太了。”
所以啊,别看姚震虎在一众京官里毫不起眼,但在他平时来往的百户同僚里,姚家的家境乃是拔尖的,姚黄打小活在周围人的羡慕中,小日子过得颇为称心如意,也就姚震虎的直属上峰李千户家会在过来做客时摆摆谱。
姚黄滔滔不绝,讲完爹娘哥哥又开始讲外祖父那边的事。
她没说需要赵璲搭言的话,赵璲便只管听着,直到姚黄自己说困了,贴着他睡了过去。
夜里同床而眠,天亮后一个坐轮椅一个站着,距离自然就拉开了。
惠王去前院更衣洗漱,大丫鬟们进来服侍王妃。
昨晚是百灵守夜,姚黄才瞧过去,百灵的耳根就红了。
收拾好了,姚黄叫其他人先出去,单独留了百灵问话:“你在贵妃娘娘身边时,可有守过夜?”
百灵摇头,守夜都是大宫女的事。
姚黄:“那皇上去陪贵妃时,贵妃会安排大宫女守夜吗?”
百灵点头,必须守啊,不然就要伺候不周了。
姚黄懂了,宫里或大户人家都是厚脸皮,不怕被丫鬟听见这个。
既然是俗例,姚黄也不想搞特殊,继续问百灵:“宫里可有给大宫女们定守夜的规矩?”
百灵明白王妃的意思,跪下去道:“王妃放心,无论宫里还是王府,无论守夜还是平时,凡是主子们的事奴婢们私底下都不得妄加议论,若有犯者,当按罪论处。”
姚黄:“知道了,起来吧。”
百灵比画眉讨喜多了,姚黄秘密交给她一个小任务,若是以后听见有谁偷偷议论她与王爷的屋*里事,立即来禀报她。
等姚黄带着阿吉去了前院,画眉立即把百灵叫到一旁,审问道:“王妃又跟你说了什么?”
百灵老实,在翊坤宫时属于二等宫女里垫底的那个,除了伺候杜贵妃,画眉等人使唤她做事百灵也是闷头去做。
她习惯地怕画眉,低头道:“有缕发丝没梳好,王妃叫我重新弄了弄。”
画眉根本不信,警告道:“别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若不安分,娘娘有的是法子换个人来代替你。”
百灵只是低着头。
画眉没有证据,冷哼一声走了。
前院,可能是看出王妃很喜欢蜜望,今早厨房又切了一盘蜜望果片,姚黄吃得津津有味,吃完意犹未尽地问惠王:“您真不喜欢的话,那我就敞开吃了?”
赵璲:“吃吧,不过蜜望吃多了容易上火,一天最多吃两三个。”
姚黄:“这一盘是几个切出来的?”
赵璲:“……”
姚黄懂了,尊贵的惠王殿下也都是直接吃厨房送来的果片,不知道一个能切出来多少。
“等会儿我问问厨房。”
饭后,赵璲回了他的幽静竹院,姚黄坐在堂屋,命人去传厨房的高娘子。
高娘子很快就到,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果篮,里面装了四个表皮半绿半红的蜜望果,每个都有成人巴掌那么大。
姚黄取出一个,转圈看过一遍,试着按了按,表皮便微微凹陷下去。
换成桃杏软到这个程度,要么是熟透了,要么就是烂了。
高娘子解释道:“蜜望软到这样刚刚好,再放就要坏了。”
姚黄:“府里还剩多少个?”
高娘子:“这四个是准备今日切给王爷王妃吃的,冰库里还剩十七个。”
皇上赏了两篮,因为喜宴宾客不多,只用了大半篮。
姚黄:“冰库里的还能放多久?”
高娘子:“虽说还能放个五六日,可这果子还是越新鲜口感越好。”
姚黄:“嗯,明日我回门,准备两个你手里这样的篮子,一篮子放五个。”
王爷不爱吃,她自己连着吃要腻,正好送给爹娘外祖父一家尝尝滋味。
高娘子领了吩咐,又提醒道:“这果子不太好切,王妃不如派个姑娘来学学,明日回门了也好伺候。”
五个大丫鬟就站在姚黄身边,闻言阿吉眼睛一亮,就想掌握这门手艺。
姚黄却看向画眉,笑道:“你常在娘娘身边伺候,可会切蜜望?”
画眉马上道:“这些都是厨房的差事,奴婢不曾学过。”
姚黄:“那正好,你去跟着高娘子学学吧,明日就带你出门了。”
画眉既不想去切什么果子,又为王妃肯重用她松了口气。
阿吉巴巴地看着王妃,她也想学,王妃说的,让她多学多看,这可都是她以前不会的本事。
姚黄笑道:“你们几个也去瞧瞧热闹,切好的你们与高娘子分着吃了吧。”
从未尝过这等贡品的阿吉、春燕、秋蝉立即泛起了口水。
画眉微微扬起下巴,蜜望罢了,她在贵妃身边时每年都能分到几块儿!
可惜吃跟切是两回事,蜜望这果子,切了皮里面滑溜溜的,力气大了果肉会被压得难看,力气轻了果子会脱手,很考验技巧。
尽管高娘子再三提醒画眉要小心,画眉还是不小心切到了手,只是轻轻一下,左手食指便涌出一线血珠。
春燕、秋蝉紧张得往后退了两步,百灵好心去帮忙。
阿吉盯着染了血的那处蜜望果肉,暗道她可不要吃这块儿。
画眉看得清清楚楚,气恼道:“我受伤了,阿吉你来切。”
阿吉确实心痒,但自己想切跟听人使唤是两回事,至少画眉没这个资格。
她硬邦邦地顶了回去:“王妃要你学,你想换人,先跟王妃去说。”
阿吉在姚家有娘跟姐姐照顾,老爷太太少爷姑娘也把她当半个孩子看,没打过没骂过,可其他街坊里也有下人,阿吉亲眼见过有的小丫鬟被主人打得皮开肉绽,知道真正的丫鬟都得敬畏主人,画眉这样瞧不起王妃的,切断手都不值得同情,更何况只是一道浅浅的血口子!
画眉真要去,才跨出一步,就听阿吉“嘀咕”道:“我才不信贵妃身边的宫女会这么手笨,八成是你想躲懒,故意弄伤自己。”
画眉:“……”
她才不笨,更不能丢贵妃娘娘的脸!
脚步一转,画眉咬牙抓起那滑溜溜的果子,继续切了起来。
大丫鬟们去了厨房,姚黄派人把总管郭枢请了来,交待菜圃翻种的事。
姚家的菜圃,都是由姚震虎、姚麟翻土开垄,他们在前面开着,罗金花随手就把菜种洒完了,几块儿小菜圃,根本不需要姚黄动手帮忙,一家人边忙边说笑纯属趣事。
等菜苗长出来了,姚黄手痒的时候就去拔几根野草,当玩乐一样,她真正喜欢的是菜畦里的绿意盎然,是蔬果成熟了亲自去摘菜的乐趣,真叫她一个人从耕地到拔草全干完,她才懒得受这份累。
因此,惠王府的半亩地,姚黄只管动脑动口,大部分力气活都会安排给府里的家丁。
郭枢得知王爷已经同意了,立即应承下来,翻土耕地点种都很简单,只有葡萄架要差人去专门种葡萄的大户人家雇人买苗。
有钱有人,王府的行动很快,上午先把半亩地都翻了一遍犁好垄堆好畦,等过了午后最晒的一个多时辰,葡萄苗也被送进了王府。
姚黄带着阿吉来菜圃这里监工,主要是看看葡萄架是怎么搭的。姚黄爱吃葡萄,可姚家小院没有栽葡萄的地方,年年都是从外面买来吃。
因为菜圃离惠王幽居的竹院太近,得了郭枢交代的众家丁都是默默地干活,有疑问也是跑到管事身边,低声交谈。
一通忙完,郭枢亲自带着这些人离开了,留下整整齐齐的菜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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