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厨娘有读心术(美食)by桃柳笑春风
桃柳笑春风  发于:2025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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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司膳司的过错,也不知道郭掌膳是怎么想的,敢给人才人只指派一个御厨。
“文才人生气是应当的,都是小郭的错。”元司膳忙命人去取把椅子,请文才人坐下。
郭掌膳平时在厨娘面前再颐指气使,在元司膳面前,也只能伏低做小,哪怕元司膳和她同龄,也能随口称一声“小郭”。
她此刻是恐惧的,那时光顾着针对孙宜,没顾及文才人这茬,孙宜和文才人,一个是锯了嘴的葫芦,一个是弱不禁风的后妃,没想到还真一个敢告状,一个敢找上门。
这还是文才人吗?
这个问题不仅郭掌膳疑惑,厨娘们也在寻思,谁也不会想到,第一个打上司膳司大门的,竟是“最不会找事”的文才人。
连徐棠都惊讶。
最不惊讶的是赵溪音,这可是一口一个“老娘”的猛人,怎么可能什么亏都吃,郭掌膳看文才人是病猫,其实人家是猛虎。
元司膳还在一个劲地解释:“司膳司事忙,郭掌膳也是忙昏头了,也疏忽了才人,这就挑最好的厨娘给才人补上。”
厨娘们直的直翻白眼,郭掌膳忙?她忙个屁!
文才人一指赵溪音:“我要她。”
众人的目光随文才人的动作看向还在刷缸的赵溪音,她做菜是有多好吃啊,竟让嫔妃上门来要。
司膳司这么多厨娘,哪一个有这待遇?
元司膳卡壳了,厨娘们的事她基本不管,压根不知道赵溪音如今在侍奉谁。
郭掌膳忙道:“赵御厨现在给丽美人侍膳。”
这就难办了,两边的地位和宠爱相当,元司膳可不敢轻易做选择,她陪笑道:“才人这是为难我了,赵御厨在丽美人那,我怎么好轻易抽调。”
不好抽调也调换好几出了。
文才人也不是不讲理,非要把赵溪音从丽美人那要回来,她理着袖口道:“确定不好调换?三日前,赵御厨还在给我奉膳,十日前,给我侍膳的还是潘孙两个御厨,这又怎么说?”
元司膳眼前一黑,御厨调换这么频繁,她还真不知道,问责的目光看向郭掌膳。
郭掌膳知道躲不过,急忙解释:“我、我也是把合适的御厨,安排在合适的位置。”
这话成了全司膳司的笑话,立刻,厨娘们中间响起一阵哄笑声。
元司膳立刻知道怎么回事了,郭掌膳背地里行见不得光的事,竟还叫厨娘们都知道。
文才人懒得听狡辩,随手一指指向孙宜:“你来说。”
孙宜是最知道潘影儿的,曾经潘影儿用银子贿赂郭掌膳,还洋洋得意炫耀过,说她使了银子才能侍奉丽美人,一切都要听她的。
“郭掌膳曾收过潘影儿三十五两银子的贿赂,两次帮她调换。”她咬咬牙,将事实和盘托出。
厨娘们只知道郭掌膳收了贿赂,却不知道收了那么多银子,三十五两,都是她们好几个月的月钱了。
郭掌膳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司膳司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元司膳怒目而视,而后问文才人,“您觉得该怎么处置她?”
她比郭掌膳有脑子,这样的事,就该让文才人处置,还能平息风波。
文才人想了想:“赃银肯定是要收缴的,三十五两,都给赵御厨吧。”
众厨娘又用艳羡的目光看向赵溪音。
“这些银子给赵御厨,让她帮着孙御厨做菜,司膳司藐视我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这对元司膳来说是小事,当即就让郭掌膳去取银子,转交给了赵溪音:“赵御厨啊,往后你就忙活些,除了给丽美人侍膳,还要帮孙御厨分担文才人的膳食。”
赵溪音昨日就是这么做的,觉得工作强度还行,并没有太累,便欣然接受了。
她擦擦手上的水渍,朝文才人笑着屈膝:“溪音定不辱使命!”
文才人捂嘴轻笑,果然,有钱能使赵财迷推磨。
“至于郭掌膳……”她兴致缺缺,“你们司膳司自己的人,自己处置。”
元司膳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松了口气:“是。”
文才人刚一走,郭掌膳就扑通一声跪地上了,连连求饶:“司膳大人们,别撤我的职,我往后一定改过自新……”
厨娘们整日受郭掌膳的压迫,何时这么解气过,连干活都觉得充满力气。

郭掌膳的处罚,最终以罚两个月俸禄而告终。
许是元司膳不想在司膳司引起更大的风波,贡献更多话题,没有撤郭掌膳的职,而是选择罚钱。
并警告郭掌膳再不许以权谋私。
被罚后的郭掌膳果然老实许多,没敢给孙宜、赵溪音等穿小鞋,连露面都很少露,觉得丢人。
偶尔几次的露面,赵溪音还是能看出来她的怨恨,看向她时,三角眼里带着狠毒。
不过她没空多管,给丽美人和文才人两边做膳食,已经占据了她很多时间。
万事开头难,她现在更多是在教徐棠和孙宜,等这俩出师了,她就能清闲许多。
“其实只要杂役够多,一个人侍膳也忙得过来。”徐棠因为一直跟着赵溪音,厨艺比孙宜精进不少,能模仿赵溪音的菜品七八分像。
赵溪音原本想赏赐的银子,分给徐棠一半,她分神给孙宜帮忙,徐棠有些吃亏。
徐棠没要,说跟着赵溪音本来就能学做很多菜品,再分银子,岂不是占尽便宜。
赵溪音也没勉强,她们俩是很好的朋友,到不了推让的份上。
“溪音,午膳给丽美人做什么?”又快到午膳时间了,徐棠主动问道,“还是岭南菜吗?”
“对。”赵溪音这几日给丽美人做岭南菜,反馈很不错,“鱼我已经腌上了,做荔枝烤鱼。”
徐棠欢呼一声:“又能学做新菜啦。”
赵溪音做菜从不避讳徐棠,如今也不吝点拨孙宜,其他厨娘羡慕不已,已经有好几个小厨娘私下表示友好,希望能得到一两句点拨。
与之相反的是娄娥等人,赵溪音过的越好,她们就越眼热,故意挑衅,好几次和徐棠抢过食材,她们人多抱团,徐棠也不敢硬碰硬,忍她们很久了。
“荔枝烤鱼的精髓在于荔枝果肉的加入,鲜香的鱼肉中掺入清甜的果香。”赵溪音边做边讲解,“烤鱼的做法和平时一样,先腌,再煎,后烤,不一样的是荔枝……”
荔枝剥皮去核,果肉碾压成泥,果肉和果汁倒进葱姜蒜爆香的锅里,再勾芡收汁。
汁水中带着酸甜可口的果香,浇在煎好的鱼身上,在平底锅中烤制。
边烤着,就要送到永和宫中,这样一路走过去,火候刚刚好。
如今开了春,天儿还没热起来,吃顿暖锅烤鱼是最合适不过的。
果不其然,丽美人很喜欢,万分激动地来到膳桌前。
“丽美人,请用。”赵溪音打开盖,烤鱼的热气升腾出来,闻着那叫一个香。
烤鱼被酱汁包裹,躺在各色各样的配菜之上,酱汁中鲜红的辣子尤为显眼,昭示着香辣的味道,鱼身上缀着整颗荔枝,宛如颗颗晶莹的珍珠。
丽美人看得两眼放光,率先夹一块鱼腹肉吃。
赵溪音用的江团鱼,浑身上下没有乱刺,只有一根主刺,可以放心吃,不必担心扎到嘴。
这江团肉质鲜甜,鲜嫩爽滑,一点都不柴,比吃嫩豆腐的口感还好。
“不错不错。”丽美人吃得停不下来。
【啊啊啊,这可是我最喜欢吃的烤鱼,以前哥哥总带我去山涧捉鱼,带回来让阿娘做荔枝烤鱼,就是这个味儿!】
【呜呜呜我想阿娘了。】
【呜呜呜我想哥哥了。】
赵溪音一听不好,这是又要哭的节奏,忙道:“鱼身下面有配菜,都是炖入味了的,美人尝尝好不好吃。”
丽美人瞬间顾不上哭,拿筷子去翻下面的配菜吃,还不忘时不时捡一颗荔枝果肉嚼。
真像个孩子啊。
丽美人这次总算没哭,反而因为吃到了家乡菜荔枝烤鱼而心情大好。
“我听说,你以前侍奉文才人,文才人赏了你不少好东西。”她小口喝着粥,“你该不会不想给我侍膳吧?”
这话若是以前听,赵溪音可能会觉得是威胁,毕竟都道丽美人脾气差,现在她知道丽美人的内心,就是个想家的小可怜,这话听怎么听怎么觉得有患得患失的意味。
小可怜好不容易得了个做饭好吃的御厨,万一因为没钱赏赐,给丢了,说不定得大哭一场。
可文才人有个富商外家,她没有啊。
赵溪音宽慰的话不自觉带上哄小孩的语气:“怎么会呢?我和徐御厨侍奉美人这么久,是有情分在的。”
【那我就放心了。】
【我寻思是不是也得赏些好东西,才能让人安心办事。】
【二叔教过,这叫笼络,是为官之道,说起来还是当佥都御史的二叔有见识,爹爹教不了我这么多。】
【提起二叔,他定是许久没吃过家乡菜了!】
丽美人一直没说话,徐棠还以为怎么了,忙补充道:“我们肯定会好好给你做饭。”
赵溪音有些好笑,这丽美人,在心里跑马,一会功夫想多少东西了,不是想笼络人吗?我教你。
“美人若想比得上文才人的赏赐,不如帮我个忙。”
丽美人正寻思着这事,虽说这俩御厨嘴上说着好话,但她知道,只有实实在在的实事,才能真正笼络人。
“什么忙?”
赵溪音郑重福了一福:“是这样,我家中有一难缠的亲戚,时常上门寻麻烦,烦不胜烦,又摆脱不了,不知丽美人能否帮忙,帮我震慑那亲戚。”
极品亲戚啊,丽美人能理解,她家也有。
以前在岭南时,就有个远方表妹处处攀比,从小就想入宫为妃,结果大选时,第一轮就被淘汰了,反倒是自己容貌惊人,一路过关斩将,成了皇上的丽美人。
此后,那个表妹就再没到家里大言不惭过。
“倒也不难。”丽美人刚才还想二叔呢,现在这不用上了,“我二叔是京城的佥都御史,管的就是民间那些纷争,我给你个信物,你去找他就行。”
赵溪音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忙道:“此番多谢丽美人了!”
“别忙着谢。”丽美人笑道,“我二叔这个人最是刚正不阿,即便你带着我的信物去,他也不一定帮忙,顶多能见到他而已。”
“若是能带着一道荔枝烤鱼……二叔准能指哪打哪。”
赵溪音忍不住笑了:“多谢提醒。”
城东,御史府上。
赵溪音把丽美人的手信给府中的下人过目,下人看后,就把赵溪音带至花厅。
佥都御史的府邸并不大,布置整洁雅致,少有贵重之物,想来真如丽美人所言,她二叔是个清正廉洁的官。
赵溪音在花厅喝了一盏茶,打外边进来一个四十多的中年男子,相貌威严,不苟言笑。
她起身相迎:“刘大人。”
“赵御厨。”刘御史回了一礼,在椅子上坐下了,捧起一杯茶慢慢喝。
赵溪音本以为,这位刘大人会主动问及宫中侄女的近况,俩人一问一答,这距离不就拉近了吗?
谁知他竟一句话都不说,仿佛没有客人登临。
赵溪音脚边放着个大木盒,足足能装下一只大鱼盘,是她刚才费劲吧啦提进来的:“刘大人,这盒子里……”
刘御史这回接话倒快:“不管盒子里是什么物件,都请赵御厨原原本本带回去,莫要陷本官于不义之地。”
赵溪音笑了笑:“大人误会了,这里面不是什么贵重物件,而是丽美人亲口叮嘱我做的菜肴,请大人一解口腹之苦。”
听说里菜肴,刘御史绷紧的脸色才松弛些:“多谢丽美人和赵御厨,不过就不必品尝了,府中有厨子。”
普通厨子虽不能和御厨的手艺相比,但他在阖宫宴席上,也是吃过光禄寺庖厨做的菜的,那也是御厨的手艺,遑论光禄寺比尚食局的地位还高。
他是父母官,本不欲给任何人走后门,为着亲侄女的面子,勉强见了这厨娘,却不能干不公的事,因此故意冷着。
然而赵溪音一句话却让他再也冷不起来。
“是荔枝烤鱼哦。”
刘御史:“!”
赵溪音瞧他那反应,就知道错不了,兀自打开食盒,将一盘精致的荔枝烤鱼端上桌:“算是丽美人孝敬长辈的,刘大人不必有负担。”
自从打开食盒,闻到那香味,刘御史的口水就不安分了,此刻美味摆在面前,又听赵溪音的解释,便再也忍不住:“那、那本官浅尝两口。”
这一尝,就不是两口了。
刘御史筷子使得极好,马不停蹄地夹了一块又一块鱼肉,鱼肉还要在汤汁里涮一涮,务必滋味充足才能入口,比丽美人还会吃。
赵溪音看得分明,刘大人那眼角噙有泪花,也吃哭了!
怎么吃得热泪盈眶是你们岭南老刘家的传统吗?
刘御史半晌才从美味佳肴中回神,忙抬起头擦拭眼角,神情尴尬道:“这这这,赵御厨见笑了。”
赵溪音忍着笑:“没事,丽美人吃到岭南菜时,也哭了。”
刘大人:“……”
反正是丢人了,他豁出老脸道:“她才来京城几年,我都离开岭南十多年了,最该哭的是我!”
这还攀比上了,赵溪音嘴上说着“是是是”,转而就把话题拉到正题上:“刘大人,您是正直的父母官,得为我家做主啊。”
刘御史这是吃人嘴软,再也拿不起架子:“你且细细谁来,本官会派人去查,若是属实,本官定会为你做主。”

赵溪音把王氏的恶行如实讲述,少不得提到借钱的杨志维。
刘御史听后默默良久,这姑娘家里,过得也是挺惨,若是实事,的确是他这当官的失察,定要治当地知事一个玩忽职守的罪。
他同情赵溪音,连带声音变得温和许多:“王氏的事不难办,只是那杨志维,与令慈已然和离,怕是无法让他回头。”
赵溪音差异:“回头?我巴不得他永远别出现在我和阿娘眼前。”
刘御史:“……”
他命人去查实,虞河村和王氏的药铺子离这里都不远,且王氏的恶行许多人都瞧见了的,着实不难查。
不过一个时辰,刘御史的人就回来了,点了点头,表示赵溪音说的都是实事。
赵御史凛然起身,准备开始办案的他神情威严:“走!”
已是黄昏,整个虞河村笼罩在霞光之下。
赵家小院,赵氏坐在门前摘艾草,时不时抬头张望,今儿是女儿回家的日子。
再一抬眼,路尽头出现几道人影,气势汹汹朝这边走来。
赵氏直觉不对劲,从马扎上站起身来,等人走进了才看清,来者果然不是好人,打头便是弟媳王氏。
王氏身边跟着个中年男子,长得矮胖,王氏却点头哈腰地跟在一旁,嘴皮子不停说着什么。
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水的衙役,她虽不认得那矮胖男是谁,却认得衙役的衣裳,那是知事府的官差。
官差怎么会到自己家来。
王氏伸手一指;“老爷,就是她,欠钱不还,您可要为草民做主!”
赵氏听得一阵惊厥,弟媳三番五次要账不成,竟然还找来了官府,这是要把自己家逼上绝路吗!
矮胖知事大腹便便走过去,在赵氏面前站定:“王氏说你欠她八十两银子?为何不还!”
赵氏只是一介百姓,一辈子没见过官老爷长什么样,当即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矮胖知事官架子十足,怒吼一声:“我可是六品知事大人!本官问你话,为何不答?”
赵氏瑟缩肩膀,赶忙说:“官老爷,王氏的钱不是我借的,是我前夫,他……”
“前夫也是夫,夫债妻偿、父债子偿没听说过?”
赵氏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这话从当官的口中说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王氏见赵氏吃瘪,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等钱要回来,她就给自己添个银镯子。
虞河村的村民听到动静,纷纷出门观看,本想像上回一样维护赵家的村民一看到有官差,便都不敢出头了。
王氏竟然还报官,对亲小姑子用的着这么绝情?
“八十两银子,快给。”矮胖知事伸出胖手,一副理所当然的要债嘴脸。
赵氏快急哭了,家里哪有那么多银子,虽说有个金镯子,可那是溪音从宫里拿回来的,不能给啊。
“本官的话你没听见吗?!”矮胖知事一脚踹飞地上的竹筐,艾叶撒了一地。
“我的艾草叶!”赵氏惊呼,急忙蹲在地上去捡,这是她刚挑出最嫩的艾叶,留着给女儿做青团。
当官的欺负老百姓,百姓还能去哪说理去?
矮胖知事还想耍威风,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句:“大胆!”
这一声冷喝引得所有人回过头,见到一男一女,百姓们不认识这位颇有气势的男子是谁,只认识赵溪音。
赵溪音惊呼一声“阿娘”,冲到家门口扶起蹲在地上的赵氏,转头怒目看向矮胖知事和王氏。
赵氏抱着赵溪音啜泣:“溪音,家里是非多,你不该回来的。”
王氏见赵溪音回来,压根不当回事,一个才十八岁的小姑娘而已,能奈自己何?
“呦,上次带个御医回来,这次带的又是谁啊?御医可没咱们知事大人的官儿大。”
话刚说完,她口中的知事大人直愣愣地跪下,肥硕的身子砸在地上,像颗笨重的炮/弹,语气恭敬且惧怕:“御史大人,您怎么贵步临贱地,到这儿来了?”
御史大人?王氏愣住了。
村民们也瞧出来了,赵家闺女领会来这位才是大官!
刘御史把刚才那一幕看在眼里,冷冷反问:“张知事,本官还想问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张知事心虚,满脸堆笑道:“为、为民做主嘛。”
为民做主的正确流程应该是,王氏写状子,到官府状告赵氏,父母官张知事传唤赵氏,在府衙公堂上解决纠纷。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为官者私下带着几个官差来到民宅,像强盗一样滥用职权。
赵溪音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王氏不占理,想要从阿娘手中要回八十两,就得让当官的出面。
当官的岂能是那么好出面的,定是许诺了钱财,最有可能的就是答应张知事,要回这八十两就分账。
所以张知事才决定走这一趟,为了银子。
她快步走到刘御史面前:“他们是商量好的,一个贿赂银子,一个以权谋私,刘大人,你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
刘御史沉浸官场多年,眼光毒辣,怎么可能看不出张知事的算盘,只道:“我知道。”
张知事怎么都没料到刘御史会来,已经吓得跪在地上瑟缩,再没有刚才的颐指气使。
饶是这样赵溪音仍觉得不解气:“谁踢翻了我阿娘的竹筐,把艾草全捡回来。”
张知事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是小姑奶奶,御史大人就是看她的面子才来的。
于是不用刘御史吩咐,连忙连滚带爬地爬到门口,去捡地上的艾草叶。
刚才一脚踢飞竹筐时有多威风,现在满地爬着捡叶子就有多狼狈。
赵氏生怕知事的胖手摸到自己鞋,忙躲到一边去。
村民们看热闹看了个组,是真没想到,堂堂六品官员,满地爬着给赵家捡叶子。
王氏则脸色铁青,觉得今日的事,没法善了了。
张知事献宝一样,把捡好的叶子献给赵溪音。
赵溪音又冷冷来了一句:“洗干净。”
赵家院子里有水井,但是得用水桶打水,张知事个酒囊饭袋什么活都不会干,打了好几次没打上水,还差点把桶掉进井里。
赵氏看不下去了:“算了溪音,娘待会儿洗洗就好了。”
赵溪音这才作罢。
围观的村民不少,刘御史抬高声音道:“张知事身为父母官,有欺压鱼肉乡里之嫌,本官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回去后定当好好查实,绝不姑息。”
虞河村的村民们欢呼一阵,纷纷鼓掌叫好。
张知事心道一声“完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至于你,王氏。”刘御史转头道,“你与赵氏之间虽是普通纠纷,但你多次擅闯民宅,已经构罪,本官予以告诫,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王氏刚才还不知者无畏,不知道御史大人的可怕之处,眼看连张知事都下跪了,也知道这是位惹不起的大人物,慌忙道:“草民知罪,请官老爷不要抓我……”
赵溪音对这个“告诫”的处罚结果不是很满意,今日出宫之前,她还想着,只要王氏以后不再上门找麻烦,这事就算罢了。
可没想到,王氏竟伙同知事,寻上门来欺负阿娘,天知道若是自己没带着御史大人赶回来,她们这群小老百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大人!”赵溪音突然想到什么,“王氏的药铺有问题,还请一查。”
她记得,王氏曾说过,和善堂的药铺里有许多受潮和耗子咬的药材,以王氏抠门的性格,那些药材必不会直接扔掉。
今日从御史府出来,她与刘大人先去了城南的和善堂找王氏,谁知王氏竟先一步来了虞河村,他们扑了个空。
但并不是一无所获,他们在和善堂的门前仅待了一刻,就有两个病人找上门,说和善堂的药吃了不仅没用,还增加了腹泻的症状,被掌柜的被强行打发了。
这要是说药材没问题,赵溪音不会信。
王氏听到要查药铺,脸唰一下白了,药铺经不起查啊,一查准得出事。
查药铺不在刘御史的职责范围内,贸然去查也没有个由头,至少得有人状告才行。
刘御史正琢磨着,张知事先自告奋勇:“大人大人,下官来查。”
这是想戴罪立功,好让刘御史从轻处理。
王氏恨不得冲上去咬张知事一口,这狗官,明明是来给自己做主的,事后还要三十两银子,这会儿竟然当场改口,要查自家药铺!
刘御史:“你给本官好好查,若有徇私舞弊,或是夸大其词,罪加一等!”
“是是是。”
王氏差点昏厥。
虞河村的闹剧一直到天黑,才算了解。
张知事即刻带人去查药铺,刘御史则着手查张知事多年来的行径。
王氏和张知事俩人,每人头上都悬了一把刀,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把刀迟早要落在后勃颈上,这把刀不是现在才悬上,早在他们干坏事时,就已经有了铸刀的铁。
赵溪音在家睡了一觉,第二日一早,就有村民传来消息。
“王氏的和善堂搜出许多假药、烂药,已经被官府查封了。”
“在那抓过药的人都气坏了,差点把药铺给砸了。”

“阿娘,侯太医抓的药在柜子里放着,您别忘熬着喝。”
“还有新买那只银镯子,别舍不得戴,戴着可好看了。”
“王氏再不会上门找麻烦了,药铺那摊子事够她忙活很久,您在家安安稳稳的哈。”
“……”
第二日晨起,赵溪音准备回宫,临行前絮絮交代许多,简直比赵氏这个年纪的人还啰嗦。
赵氏笑骂:“你就放心吧,娘又不是小孩子。”
她性子是有些怯懦,平日里若是没有王氏和官差找麻烦,其他小事她还是能抗的,实在不必女儿事事操心。
赵溪音笑了笑,背着小包袱离开了家。
包袱里是一盒赵氏亲手做的青团,还有亲手绣的两条丝帕,她带回去给徐棠分享,帕子也是一人一条。
经过城南时,和善堂那条街还闹哄哄的,赵溪音顿住脚步,朝街上张望。
和善堂的铺子已经贴了封条,围观的人还没散去,舅父一家都在门前,舅父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主意和主见,王氏啜泣着,拉着官兵还在说什么,约莫在说自己冤枉云云,赵燕靠在门板上默默流泪,此时此刻也收起了大小姐脾气,只有小儿子尚在不知愁的年纪,哭闹着要吃糯米糕。
“吃吃吃,就知道吃!家里都乱成啥样了你还有心思吃!”王氏张口就骂,骂完又心疼宝贝儿子,“燕儿,去给弟弟买糯米糕去。”
赵燕捂了捂肚子:“我也没吃东西。”
王氏没了耐心,张口就骂:“你吃不吃有什么要紧!先顾好赵家的命根子要紧!”
赵燕一时愣住。
赵溪音无意欣赏闹剧,抬脚离开,宫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回去做呢。
早膳做豆花。
赵溪音和徐棠都是京城人氏,对咸豆花情有独钟,豆花一成型,就各自盛了一碗,浇上卤子、香醋、芫荽、葱花和辣子,预备大快朵颐。
咸豆花吃的就是一个爽,酸辣汤汁配上爽滑的豆花、开胃的小腌菜和解腻的芫荽葱花,一勺接着一勺,不一会儿,额头沁出汗珠,通身都热乎起来。
赵溪音和徐棠搁下碗是,嘴唇都是红艳艳的。
“赵御厨,外面有人找!”
赵溪音出门一看,是丽美人身边的宫女,神色有些焦急:“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正要去给丽美人送膳呢。”
“赵御厨快去永和宫瞧瞧吧,主子发了好大的火,咱们都劝不住,又说让你赶紧送膳呢。”
也到了送膳时辰,赵溪音和徐棠一起,拎起食盒往永和宫赶去。
路上,赵溪音向宫女打听丽美人发火的原因。
原来昨晚是丽美人伴驾,今儿一早回来时,遇到在永和宫东偏殿居住的鲁婕妤。
鲁婕妤许久没见皇上,见到丽美人难免刺心,阴阳怪气了几句,两位嫔妃发生了龃龉。
丽美人在外那也是有脾气的,当即怼回去了,一点没吃亏。
可气没撒完,回宫之后又发了通脾气,最后许是累了,吩咐传膳。
赵溪音到西偏殿时,丽美人并不像往常一样在正堂等着用膳,而是独自待在暖阁,不许任何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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