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
莫伦的话音落下,立刻用舌尖舔了一下碎石。
麦考夫半个字都来不及说,莫伦的动作太快,已经“品鉴”完毕了。
他只能无奈微笑。病从?口?入的道想?来对方都懂,但还要这样做,一定是有由的。
费斯上校:!
好家伙,这是在干什么?是有特殊的鉴定石头来源技巧吗?
“不是碎石,而是碎骨。”
莫伦说,“两者的口?感不一样。骨头因为多孔性,它会黏着舌头。石头就不会有这种黏稠感。这块是骨头。”
“这种迅速区分?骨头与石头的方法不算秘密。法医们可能知道,挖动物化石的一线工人也会使用。
旺斯常年在外跑新闻,他掌握这种实用技能也不奇怪,所以才会把一块看似普通的石头随身带回?。”
莫伦一边说,一边将碎骨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一番。
麦考夫瞥了一眼碎骨,克制住跃跃欲试尝一下的想?法。
语气平静地推测:“昨天下午,旺斯应该发?现了某处疑似藏尸地点。他才会趁着夜色潜入瞧个究竟。”
藏尸地在哪里?
它是不是藏着一堆「捕梦社」相?关尸骸?会是「捕梦社」的秘密营地吗?
如果用舌头鉴别尸骨是剑走偏锋,纽约正在上演另一幕别出心裁的鉴别方式。
中午,一辆马车拉着三口?大棺材,被运到诺斯克的私人别墅。
棺材从?展览馆被运出。
论?上,棺中装着石膏制作的三件雕塑,分?别是骷髅、女人与地狱之火的造型。
莫里亚蒂却潜入了中间的那口?棺材。
隔着一层较厚的衬垫,他躺在女人雕塑的正下方。
上次,他故意?从?森林挖出一具尸体,去华尔街堆雪人。
本想?制造混乱,引开?侦探们的视线,不让自己的打劫计划被妨碍,结果反给自己找了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莫里亚蒂决定加速打劫行动,不再搞花里胡哨地戏弄侦探手段。
今天,他本人直接藏在棺材里,现场窥听诺斯克打开?棺盖后将对于裸体女人雕像的反应。
一旦确认诺斯克与「捕梦社」的关系,他就趁人不备,跃棺而出,以最快速度把诺斯克给绑了。
莫里亚蒂只有一点小顾虑,诺斯克不会被破棺而出的大变活人直接吓死吧?
好不容易锁定一位能被刑讯逼供的工具人,但愿诺斯克能大胆地接受他亲手赠送的来自英国的小惊喜。
午餐后,诺斯克提着煤气?灯进入地下室。
特意?吩咐佣人们,不论地下传出什么动静,都不要靠近。
室内空旷,正中央停放了三口棺材。
诺斯克一个?眼神也没给?贴着骷髅与火焰图标的棺材,直奔中间的人像标识棺材。
他将煤气?灯放在旁边的棺材上。
直接用剪刀剪断捆绑中间棺材的绳子,迫不及待地掀开棺盖,一把揭去覆盖在人形雕像上的黑布。
一具裸体女性雕像是一动不动地躺在棺内,它?的造型等比例模拟了真人的尸体。
诺斯克呼吸一顿,眼神痴迷地黏在雕像上。
没有留意?到这口棺材的侧面,多了一个?不该存在的绿豆大小的孔洞。
他直接把双手伸到棺材里,从脚到头地摸着雕像。
随着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在诡异寂静的地下室内,他的呼吸声越发粗重?。
就这样,他摸了雕像整整十分钟。
腰也越弯越低,整个?人半截身体探入棺材,一张脸贴到了雕像上。
“咔哒—— ”
牙齿磕到石膏的声音突兀地在棺内响起?。
“嘶!”
诺斯克顿觉齿间生疼,他捂住了侧脸,也重?新站直了身体。
刚才他都忘了这是石膏雕塑,而人的牙齿啃不动石膏。他像是以前啃咬尸体一样咬了雕塑一口,崩到牙了。
“都怪莱蒙,小心?过了头,一直不组织新活动。”
诺斯克自言自语地埋怨起?来,“害我只能搞石膏过瘾,还要再等二十几天才能吃一口新的肉!真是受不了,啊——”
好一通大喊大叫,在地下室形成?了刺耳的回声。
诺斯克发泄了心?底不满,再次把手伸到棺材里把雕像拖出来,要进行下一步行动。
正当他背对着棺材,把雕像放到地面上,忽然感觉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难道?是老鼠从气?窗的栏杆缝隙里爬进来了?
诺斯克刚想转身,背后挨了一记重?击。
是谁?!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但?来不及尖叫,直接晕了过去。
等恢复意?识,视角已经变了。
——他居然被放到了棺材里!
四肢被绑,身上只剩内衣,嘴巴被布团堵住。
棺材边,站着一个?男人,以黑布蒙面。
“呜呜!”
诺斯克试图挣扎,朝着陌生男人扔出眼刀。
莫里亚蒂对于毫无实质性杀伤力的眼神,直接嘲讽:
“别浪费力气?,没人救你。刚才是你让佣人们都别靠近地下室,你不会忘了吧?”
诺斯克惊魂未定,听到这话,差点?一口血堵在嗓子眼。
他不让人靠近地下室,是不想被人发现特殊癖好,现在倒成?了催命弹。
莫里亚蒂打了对方一棍子,又给?一根胡萝卜吊着他。
“你不用恐慌,我直说了,我的目标不是你的命,是捕梦社的丰厚活动资金。听说会员都是有钱人,首领手握一大笔钱。只要你配合,我拿到钱就放了你。”
诺斯克智上不愿意?相信,但?又不免心?存侥幸。
莫里亚蒂:“你瞧,我蒙着脸,这就是将来会放了你的诚意?。没让你看清我的样子,我就不怕你的追捕。教你一招,以后遇到露出真容绑架你的人,别管对方说得天花乱坠,你都是小命难保。”
诺斯克下意?识点?头。
等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怎么认同起?了凶犯的观点?。
莫里亚蒂继续说:“刚才我听到了,你是重?度恋尸癖,还喜欢吃尸体。这也不是大事?,谁没一点?特别嗜好,只要不被外人知道?就行。我口风很紧,一定能为合作伙伴保密。”
诺斯克被戳破了不堪的喜好,惊怒交加,听懂了陌生凶犯的潜在威胁。
这人保密的前提是自己与他狼狈为奸,出卖捕梦社的利益。
那没什么不行。
诺斯克几乎没怎么考虑就连连点?头。
D先生死后,以他为首的捕梦社已经分裂,残存的组织成?员与之?前奉行完全不同的宗旨。
“呜呜呜——”
诺斯克拼命发声,试图表达自己的心?甘情愿,所以不能把堵嘴的布团先拿掉吗?
莫里亚蒂完全不打算为诺斯克松绑,他才不会节外生枝,不让对方有任何呼救的可能。
这是吸取教训,不再挑战纽约与自身运气?适配性。
争取以最快速度抢了钱就回欧洲,如非必要,再也不想踏足让他头顶霉运光环的纽约。
莫里亚蒂:“我提问,你认为「是」就点?头,认为「否」就摇头。很简单的规则,你会照做的吧?”
诺斯克作为砧板上待宰的鱼,只能点?了点?头。
莫里亚蒂:“捕梦社有一大笔活动资金?”
诺斯克点?头。
莫里亚蒂:“现任的首领是莱蒙兰格?”
诺斯克瞳孔震惊,这都查到了?
莫里亚蒂重?复又问:“别发愣,莱蒙手握组织的大笔资金,对吗?”
诺斯克愣愣地点?头。
这笔钱是去年九月组织内乱时,莱蒙从D先生的金库里搜刮来的。
莫里亚蒂不关心?钱的来处,只在意?钱的多少。
“看着我的手势,以「十万美元」为计数单位。我从十万开始数,数到了那个?接近的数字,你就点?头。”
莫里亚蒂从十万开始数起?,“十万、二十万、三十万……”
他紧紧盯着诺斯克的反应。随着数字越数越大,他的心?情也越发火热起?来,启动资金多多益善。
莫里亚蒂心?里不断换算。
之?前,鸭嘴兽玩偶里藏着十英镑的汇票,美元与英镑接近5:1。
那笔他错失的巨款,是叛逃者挪用转移的部分资金,所以可以推测纽约捕梦社的剩余资金至少该有50万美元。
莫里亚蒂瞧着诺斯克迟迟不点?头,又报出新的数字,“八十万美元。”
诺斯克依旧没动。
莫里亚蒂:“九十万美元。”
诺斯克还是没动。
莫里亚蒂:“一百万美元。”
这次,诺斯克重?重?点?头了。
莫里亚蒂立刻追问:“是黄金?”
这次,诺斯克点?头了。
据他估算,在柏树街66号烧毁之?前,莱蒙至少劫走了价值一百万美元的黄金。
那些金条的纯度较高,近两吨重?。
尽管重?量很重?,体积却不大。黄金的密度大,全部金条只用一个?大号行李箱就能装下。
只是一个?人拎不动。只能分装到不同小箱子里,多次搬运。
莫里亚蒂也不禁呼吸急促了起?来。钱!他的钱!终于现身了!
他努力压制兴奋,继续问:“你知道?莱蒙把这笔钱放在哪里吗?”
诺斯克摇头了。从他加入捕梦社的那天起?,他就没碰过钱。
要不是组织分裂,他帮着莱蒙打掩护,也不能知道?柏树街66号曾经的金库位置。
去年九月后,莱蒙把金条转移到哪里,不是自己关注的事?。
诺斯克只在意?这笔经费不能被挪作别用。
会员们缴费,是冲着社团有能力组织特殊活动。
百万美金必须用于购买新鲜尸体,让会员们尽情尽兴的开展食尸派对。
这种活动,从去年九月开始至今,却硬生生地暂停将近五个?月。
大家忍耐五个?月,是忍耐的极限。
要不是一直看到莱蒙活跃在纽约社交场,确认他没有携款潜逃的倾向,众人早就闹事?了。
现在距离闹事?却也不远。
如果莱蒙不能在下个?月如期举办新活动,让会员们重?新享受绝妙体验,如今又没了D先生的诡异能力令人畏惧,肯定有人会强烈抗议。
莫里亚蒂不会读心?术,无法读出一个?人过于细节的心?活动,但?能看出诺斯克对莱蒙没有太?多崇敬或畏惧。
他开始挑拨离间,“瞧你可怜的样子,只能买一具形似尸体的雕像解馋,必是饿得很了。莱蒙的组织能力太?差,该把一百万美金放到能妥当使用它?的人手中。”
“你配合我,我提供给?你享之?不尽的尸体。”
莫里亚蒂说,“至于其余的捕梦社成?员,你也不想某天被谁爆出食尸罪吧?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诺斯克听了这个?提议,几乎是瞬间寒毛直竖。
他知道?莱蒙提供的尸体来源不干净,不是自然死亡,而是非法谋杀。
莱蒙通过各种方式搜罗人体数据。
从剧院、从成?衣店、从马具铺等等记录所有客人的数据。再根据捕梦社会员的需求,从数据库中调取最令人满意?的“食材”。
不过,当尸体出现在派对现场时,人已经死了。
诺斯克自我欺骗,不去过问具体的谋杀过程。那些上桌的“食材”,他也不认识是谁,能毫无心?负担地享用。
现在蒙面凶犯的提议,却是要自己把认识的捕梦社成?员全部杀掉。
莫里亚蒂看出了诺斯克的惊恐。
隔着蒙面黑布,随意?地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
这些捕梦社会员有食尸癖,利用好了,是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经费,但?也是不定时炸弹。
『捕梦社』已经闹出大动静,圣诞节后的相关怪蛇被偷大新闻,还是他亲手编造的。
那件事?招惹了雌雄双煞,也激起?了平克顿侦探所的调查欲望。
莫里亚蒂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处纽约麻烦上。
他不信直觉,但?直觉告诉他在纽约逗留越久,霉运就会对他穷追不舍。
比起?捕梦社成?员带来的利益,他们带来的麻烦更多。
自己想要建立的犯罪帝国,不需要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如一锅端,把人都做掉。
莫里亚蒂:“我把莱蒙绑了。你发出聚会通知召集所有会员,说要进行新活动。然后,我们能各取所需。以前办过多次派对,你一定知道?具体流程,不会露出破绽,对吗?”
诺斯克颤抖着身体,他不敢答应,但?眼下轮不到他说不。
莫里亚蒂凑近棺材,加了一把火。
“今天我就去绑了莱蒙。入夜,马上找一具新鲜女尸给?你解馋。我说话从不作假,说不杀你就不杀你。我在纽约需要一位没有小聪明的得力帮手,非你莫属。”
诺斯克听到今夜就能享受女尸,那股心?痒难耐的饥饿感被彻底勾了起?来,下意?识地兴奋愉悦。
哪怕被骂不聪明,他的愤恨也少了,反而开始对蒙面凶犯的提议心?动了。
以前缴纳会费,依靠捕梦社获得尸体,事?实却是他被迫断食了近五个?月。
或许,捕梦社的分裂内乱就是它?覆灭的开端。自己是该找退路,及时换一条船乘坐。
眼前的蒙面凶犯敢想敢做,说不定是非常好的新靠山人选呢?
一辆马车驶出温泉小镇。
二十分钟后,在郊野的荒无人烟处稍作停靠。
莫伦、麦考夫与费斯上校依次单独进入车厢。
先后更换服装,佩戴假发,给?脸部化妆。改头换面,伪装成?纽约来的捕梦社员工。
在离开温泉镇酒店前,三人拟定了一个?营救旺斯记者的冒险方案。
时间紧迫,如何在今天太?阳落山前确定旺斯的被困地点??又要怎么对付看管旺斯的一群人?
正面突围,很困难。
路易经是本?地人,他能召集到的帮手数量,远不是外来者能比的。
麦考夫可以用电报对外联络,等待外援赶来却需要时间。旺斯记者等不起?,说不定多等一秒就被杀了。
必须另辟蹊径,用一些特殊手法把人救出来。
麦考夫提出,不如“假传军令”。
三人伪装成?纽约大老板派来的打手,直接找上路易经,表明是为追捕旺斯而来。
捏造一段故事?,将大老板吹捧成?神通广大的形象。
大老板已经发现有记者在搞私下调查。
记者旺斯从英国伦敦来,是冲着曝光捕梦社的杀人事?件,这人近期很可能抵达温泉镇附近。
大老板指令,让路易必须配合三位纽约来的特派员,积极追捕旺斯把人活捉回纽约。
费斯上校听着这个?计划,它?有一个?难点?。
路易经又不是傻子,哪怕我方三人演得再怎么直气?壮,但?总该有一件信物。
莫伦取出了一枚木牌。
牌上的图案,是一张圆形网,网住了一只睁开的眼睛。
——这是捕梦社会徽图案。
早先,平克顿侦探所追查「捕梦社」系列偷盗案件,故意?设套擒获一名?窃贼。
窃贼当场服毒自尽,而从他身上搜出来这块木牌。
莫伦离开纽约时,没有携带诡异的人形雕像,但?把这枚木牌带上了。
去年九月,捕梦社内乱。她不清楚如今这个?组织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木牌是否依旧生效,但?能用来诈一诈路易经。
假传军令,这种做法必是有风险的。
比如路易肯定会问,为什么大老板不先通过电报传讯?
这个?问题倒也不难应对。
可以捏造捕梦社近期发生二次动乱,去年乱过一次,今年再乱也不无可能。
莫伦充分体会了「凡事?都是双刃剑」是一句很有道?的话。
这个?时代?的通讯速度远不比两三百年后。
电报网是能连接世?界,却远远谈不上实现即时通信,就给?了假传军令无限可能性。
本?轮伪装,不只是要救出旺斯,说不定能把「捕梦社」往事?都挖出来。
与此同时,也做好心?准备。
万一推出错,路易管的马具店与捕梦社无关,也与牙齿猎人的死亡事?件无关,那就是考验演技与随机应变本?领的时候了。
三人伪装妥当,再次上了马车。
直接前往麦浪村,村庄说大不大,是直接找上本?地报童。询问是否知道?康纳路易或寡妇贝蒂娜的地址?
报童指路两个?地址。
莫伦三人直接前往路易家,是一栋三层别墅。
瞧见开门的是男仆,是将纽约特派员的傲慢人设淋漓尽致地表演出来。
莫伦睨了一眼男仆,“康纳路易在家吗?”
男仆愣住了,第一次瞧见有人这样不客气?地来找主人。
他立刻摇头,“路易先生有事?出门了。”
“是吗?”
莫伦冷哼,“给?你十分钟,把他叫回来。告诉他,纽约来人了。让他立刻、现在、马上赶来见面,慢一秒耽误了大老板的差事?,他全责。”
男仆听到纽约大老板,也不敢腹诽来人傲慢了。
“三位在门口稍等,我马上就去找路易先生。”
男仆却不是往屋外跑,而是关了门就上二楼。
书房内。
路易紧蹙眉头地坐着,两个?小时前,他发出了加急电报。
今天上午,伙计捷森巡逻时发现马具仓库的窗户破了。
更在仓库地面发现了一个?昏迷的陌生男人,但?没能从他身上搜查出任何证件。
吃不准陌生男人是谁,又怎么会潜入仓库,是否发现了不该发现的内幕。
路易一早收到消息,立即赶往麦浪村附近的仓库。
陌生男人已经被弄醒,他只说自己迷路了,在欣赏夜间乡村风景,也不记得怎么进入仓库,也不知道?怎么会昏迷。
这话是真是假?
那要杀人灭口吗?
路易也吃不准。
找了五名?看守,把人给?死死盯住,先关入仓库的地下室里。
他立刻发电报给?了纽约。希望能尽快得到莱蒙先生的回应,只怕夜长梦多发生变故。
随后,他忙不迭地跑了一趟温泉镇警局。向关系熟稔的警员打听情况,很快确认定了一点?,今天没有谁去警局报失踪案。
路易坐在书房里,思考着马具店是「捕梦社」尸体处点?的秘密,是否已经被外人发现了?应该还没引起?谁的怀疑吧?
“咚咚!”
男仆敲响书房门。
路易开门,问:“电报来了?”
男仆摇头,“不是电报,是纽约方面直接来人了。三位在门口,点?名?要见您,瞧上去权限很大的样子。”
“直接来人了?”
路易半信半疑,随着男仆下楼。
开门,他看到三张从未见过的脸,但?有一种表情很熟悉——该死的纽约佬,那股傲慢的味道?比伦敦人更甚。
路易讨厌高傲的纽约佬,没能在第一时间说出欢迎到来之类的客套话?。
麦考夫似笑非笑,问:“路易经,你准备在大门?口聆听大老板的指令?你的警惕心被温泉镇的温泉给泡散了?”
路易见到三人,本就是一口气不顺。
没等他缓一缓,成?功地被这句反问再度气到了,但对三人来历的暗中?怀疑却大幅减少。
这种盛气凌人的滋味,真是久违了。
在捕梦社内乱前,D先生一派给他的感觉就是目中?无人。
路易猜测,三人是不是被莱蒙先生秘密策反的D先生一派成?员?
这些旧事,他不能打听,只能客气地说:“是我怠慢了,三位里面说话?。”
此话?一出,麦考夫三人隐晦地交换眼神。
路易的态度很?能反映问题。
他知道要对大老板的指令进行保密,且这种保密意识不像一个正经马具店经该有的模样。
这更进一步加重路易与捕梦社相关的嫌疑。
麦考夫三人走进别墅,内部装潢很?豪华。
从进门?柜到客厅座钟全部镶金裹银,与麦浪村的乡村田园风景完全不符,更像是是恨不得十?根手指都戴满大宝石戒指的暴发户做派。
以路易作为马具店经的薪资,他很?难维持这种消费水平。不是有祖产可供享受,就是赚了丰厚的外?快钱。
路易叫男仆上茶水,将三人迎入客厅。
“请问三位怎么称呼?今天上门?要传达什么指令?”
“你可以叫我哈克小姐。”
莫伦张口就来另两?个称呼,“这是汉弗莱先生与伯纳德先生。”
莫伦紧接着用食指敲击桌面,所当然地示意路易把东西拿出来。
“按规矩,接受情?报前出示身份证明,你的呢?”
“啊?”
路易被问得一愣,这都找到他家了,还要检验他的身份?
莫伦似不耐烦地蹙眉,“啊什么啊,你就说有没有这个规矩吧。”
她在赌,赌捕梦社曾经有过严谨的规则。
从这个组织过往的行事手段,成?员做事很?“干净”,几乎不留痕迹,应该对消息传递有一套潜规则。
去年九月,捕梦社大火后,必然改变了一些事。
旧规则可能被废止,但她现在已经演了傲慢的特派员,故意刁难路易经也是合乎逻辑。
路易下意识地点头,以前D先生是有规矩,要成?员随身携带身份牌,有时甚至是认牌不认人。
以前是以前。自从去年九月,莱蒙掌权后不再做类似要求。
路易一时半会也想不起自己把身份牌放在什么地方。
他觉得对方是在故意为难他,反驳:“这规矩早在去年九月就停了,你们?该不是还心向D先生,死守他的旧规矩吧?”
谁是D先生?
莫伦三人都不清楚,听起来是权力?斗争的失势方。
这句话?的重点是“去年九月”,时间点是与捕梦社内乱对上了。
莫伦揣着糊涂装明白?,取出了捕梦社的那块木牌,“啪”一下拍到茶几上。
“呵呵!你的指责,真是逻辑喂狗,狗也不吃。我要是不出示身份证明,你怎么确定我是从哪里来的?”
路易被反问弄得又一次愣了。是哦,这个道很?正确。
不怪他反应慢。
近小半年,莱蒙先生没有指派新?任务,他埋尸的速度都慢了。
莫伦不给路易多加思考的机会,很?快就把木牌收回了口袋。“好了,现在身份也确认了,可以正式传递指令。”
“等一下。”
路易试图找回节奏,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说:“这块牌子只能说明你们?来自捕梦社,但不能说明你们?在为谁做事。”
麦考夫假笑,“你不就是疑虑为什么这次大老板不发电报下达指令?原因简单,大老板认为身边不干净,重要的事还是通过人对人当面交接更可靠。”
路易狐疑,怎么就不干净了?
麦考夫:“家里进贼了,有几只粉色纸袋无故丢失。”
这句话?让路易面色一僵,双脚不自然地朝外?动了动。为了掩饰心虚,他跷起了二郎腿。
麦考夫扫了一眼路易故作放松的坐姿,更确定就是他做了顺手牵羊的事。
路易把别墅装修得很?豪华,说明他不差钱。
这里与温泉镇只有四十几分钟的马车路程,他却让酒店免费清洗脏衣服,而非命令仆从把衣服带回家清洗,是能看出他的某些做事风格。
酒店洗衣工把衣服洗得再干净,从洗衣间到晾晒房,难免有让客人隐私外?泄的风险。
路易负责处秘密事务,却没有把审慎刻到骨子里。非但不小心处事,还会占小便宜。
麦考夫推测新?版「幸福小雨衣」是被路易无意中?获得的。
很?可能是他去凶手家参加宴会时,看到了一两?只未使用的散落在地上的安全套。
以为佣人没把宴会必备日常用品放对位置,没多想直接揣在兜里带走,昨夜在温泉酒店使用了。
麦考夫意有所指地补充:“大老板很不高兴。虽然几只粉色纸袋只是日用品,但这次丢小东西,谁保证下次不会丢失重要物品。”
路易尬笑,不就是几只避孕套,至于严查吗?
1月2日的晚上,他去莱蒙先生的别墅晚宴。
瞧见走廊里散落两?只没拆封的避孕套,猜测是谁不小心拿东西时掉了。
让这玩意躺在走廊里也扎眼,不如他收起来用了。
反正别墅举办宴会时免费提供避孕套,他捡走掉在地上的两?只,怎么能算偷呢?又不是把黄金烛台放兜里带走。
难不成?粉色款避孕套还是莱蒙先生专用的?
路易不想继续这个叫他尴尬的话?题,而经此一问,他彻底不怀疑来人的身份了。
“我们?聊正事。指令是什么?”
麦考夫已从路易的反应确定自己的推测完全正确。
先把新?版安全套那批货物的具体藏匿地点放一放,对路易抛出了指令内容。
“大老板要求你全权配合,抓捕一个来自英国的知名?记者——旺斯费斯。据线报,他是冲着温泉镇马具店来的,要挖掘出隐藏的秘密。这两?天就会到,要抓活的。”
如果旺斯的失踪与路易无关,他该显现出不知详情?的茫然。
这一刻,路易却蹙起眉头,追问:“那个人具体长什么样子?头发是不是有些天然卷?”
旺斯是天然卷。
费斯上校太清楚堂弟的长相,直接递出一张途中?画的素描肖像。
路易见到与真人有七成?相似的画像,喜形于色。
得来全不费力?气,不必去搜查,这人已经自投罗网了。这次,是他快速地完成?了任务。
路易:“他已经在我的手上了。”
“哦?”
莫伦非常自然地接着演,质疑起路易的能力?。
“你已经抓这个别有用心的记者?谁给你的线报?你的本事蛮大的,大老板也是昨天刚收到的消息。”
路易听得别扭,这话?似乎是在暗戳戳地指责他妄图功高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