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跟林遇梵聊他最近在认真补《孔雀西南飞》和《北平故事》,“虽然有些用词习惯跟《魔女传奇》里有相似的地方,但整个思维模式确实完全不一样。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遇梵虽然上一世做过编辑,但也没有太多的技巧:“因为故事的立意不一样,我写的时候会站在角色本身去想事情,所以写出来的内容会不一样。思维模式这些高深的问题我没认真想过。”
“那就天赋!佩服,实在是佩服之极。你不知道,现在南北双杰的读者还是看不起我们《魔女传奇》的读者……”
林遇梵还真不知道这些事,“你们读者都是在哪儿交流的?”
“港城有《读者报》,每个月一期,是专门给各种读者投稿的。最新这期,非常热闹,都是你的读者在吵架。我带来了,等会儿给你看。”
林遇梵听王牧寻说过《读者报》,不过她当时完全没放心上,所以也没去关注。
她正想回话,却看见从停车场最深处开出来一辆有些破旧的小轿车。
那辆桥车停在徐厚佳身旁。
车里下来三四个人,一拥而上,速度极快地捂着徐厚佳嘴巴就往车上拽。
林遇梵惊叫:“快!快!有人抓徐厚佳!”
站在林遇梵身后的铁龙反应极快,他马上拔枪,飞奔了出去。
张维平时出门也带保镖,他和保镖见状,快速跑过去想要把小破车拦下。
林遇梵也掏出皮包里的手枪,她瞄准了汽车轮胎想要射击,却发现张维就在视线附近,她对自己的技术并不放心。
铁龙开枪了!
破车挡风玻璃瞬间破碎,但没打中司机。
那车快速越过了铁龙。
嘣嘣嘣!副驾驶的人举起枪,从车窗上探出头,朝后面的铁龙乱射。
枪声一响,周围有人尖叫,有人不明情况快速往里跑。
林遇梵躲在柱子后面,依然瞄准了往前飞驰的车胎。
张维和保镖也没能拦下小破车,反而差点被撞倒。
车离林遇梵越来越近,她扣下扳机,嘣嘣嘣嘣嘣!一顿狂扫!
巨响传来。
狂扫之下,有一颗子弹打中了轮胎。
车子一个急转弯,撞到了停车场其他车上。
嘣嘣嘣!
不知道是铁龙还是张维的保镖,打中了副驾驶上那个人。
车上其他人都纷纷持枪反击。
就在此时,赵之敖的车从停车场入口开进来了,跟在他后面车的还有炳哥。
炳哥举着冲锋枪,带人下车,气势汹汹!
小破车上的人见状,赶紧挟持徐厚佳往停车场外围跑。
这停车场没有围墙,拦不住他们,同时徐厚佳在他们手上,炳哥等人也不敢随便开枪。
徐厚佳看样子是被迷晕过去了,拖着一个晕了的人毕竟不好逃跑,最后那几个歹徒把徐厚佳往前一推,撒腿跑了。
路边有车接应,这伙人逃得非常快。
赵之敖早就把林遇梵护在了身后,林遇梵双手用力过度,微微颤抖着。
她把经过跟他讲了一遍。
徐厚佳不知道是中了哪种迷药,他们第一时间把人送去医院,并通知了徐家。
徐太太赶来医院的时候,陪她一起的还有正跟她打麻将的罗太太彭太太等人。
得知儿子已经清醒,正在做检查,徐太太才松了口气。
她握住林遇梵的手,满满都是感谢:“幸好有你们,不然我们厚佳就被绑走了。”
林遇梵:“我当时也很懵,太突然了。”
过了没多久,徐爱舟也来了,他跟赵之敖在角落里小声说着话。
赵之敖问他最近有没有得罪谁?
徐爱舟摇头:“我没得罪什么人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爱惹事。”
赵之敖:“我到现场的时候,看见了他们手里拿的枪,很像军统的配枪。”
“国民党军统?”徐爱舟马上想起来了,他把声音再度放低,“最近有人想租我们的货船运货去台湾,因为没有正规批文,我就没接。他们三番四次来找,都被我拒绝了。”
那应该是保密科的人,为了转运物资,想要绑架徐爱舟家人以威逼他屈服。
赵之敖提醒:“建议你们近期减少外出,如果真要外出,出入都带上保镖。”
徐爱舟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女儿此刻还在报社上班,他赶紧吩咐底下人:“马上派车去接小姐,让她近期请假在家,暂时不要去报社了。”
底下人刚出去,又有一人跑过来,紧张兮兮地附耳跟徐爱舟说了几句。
“什么?!”徐爱舟顿时血压升高,差点晕过去。
徐爱舟家的千金徐影儿被绑架了。
为了不引起绑匪注意,赵之敖林遇梵没有陪徐太太等人回徐家。
他们坐在起居室里等电话。
林遇梵刚才打枪打太狠,手枪后挫力,把大鱼际肌给挫伤了,赵之敖给她揉药油。
“枪法还挺准,要不是你把车胎打爆,估计徐厚佳真被劫走了。以后有时间,我陪你去射击馆多练习练习。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林遇梵还心有余悸,“我现在是后怕,但当时我竟然一点也不害怕,我只怕枪法不准误射张维。”
赵之敖提醒:“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林遇梵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敢躲在柱子后面瞄准射击,我怕我跑前去会拖后腿。”
聊了一会儿,徐爱舟打电话来了。
徐爱舟说得很急:“果然有人打电话来,要求我只要把他朋友的一批货运往台湾,他们就会放了影儿。如果我们报警,他们就撕票。”
赵之敖:“你答应了吗?”
港城的警察根本信不过,徐爱舟没敢报警:“我按照你的提醒,答应他们的要求了。明天早上他们就把货运过来,装好直接运走。”
赵之敖继续给他出主意:“你就按照他们说的办,尽量积极配合。”
徐爱舟担心道:“他们会放过影儿吗?”
赵之敖:“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敌人手上,我这边会找人帮忙。”
徐爱舟:“好,拜托你了。”
等挂断电话,赵之敖吩咐沈特安排人盯紧保密科的秦海等人。
同时打给光头李,让光头李的人去码头盯着。
光头李问:“要让崔原参与吗?”
赵之敖想了想:“你让他参与吧。”
崔原开车去码头,他的跟班水头坐在副驾驶上,边抽烟,边发誓,一定要早点去学车。
在一个红绿灯前停车等待,水头看见前面小巷子口上,站着个人在吃甘蔗。
那人看似轻松自在地吃甘蔗,实际目光谨慎地四周看。
“那个人不是上次绑架白教授的吗?”
崔原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水头:“就是上次坐馆接了个单,我们去解救一个姓白的教授,那位教授当时就是被前面那个人看守着,这人好像叫阿喜还是什么,我本来想一枪把他毙了,但白教授说阿喜对他照顾很周到,求我饶他一命。我就只把他绑起来,绕过他了。当时大哥你还在监狱没出来。”
崔原明白过来,这是保密科的人。
他让水头打车去码头跟其他人汇合,而他则找了个公共电话亭,打电话汇报情况。
关姐很快把消息转告赵之敖:“崔原发现了裴兴底下一个叫阿喜的人在理查德街2巷出现。”
同时,沈特那边也有进展,秦海再次去了某地下赌场,这次他们终于发现了裴兴的行踪。
裴兴从地下赌场出来,去了理查德街2巷15号。
不知道理查德街2巷15号是裴兴的新窝点,还是窝藏徐影儿的地方。
“让崔原不要轻举妄动。”
上次崔原无故出现在杨柳的监听室,并在杀害龙井前,说龙井背叛了他,赵之敖总是没办法完全相信崔原。
跟踪摸排大半天,最后基本确定,理查德2巷15号302房是裴兴新窝点。
至于徐影儿是不是藏在里面,目前还没办法确定。
清早,裴兴等人从理查德街2巷出来。
小郑带人去了仓库,他和阿喜等人则开车往更偏僻的北区而去。
车里,阿喜把买的早餐递给裴兴,“兴队!”
裴兴吃了两口软趴趴的油条,嫌弃道:“连跟油条都买不好。”
阿喜不作声。
到了北区,经过一片甘蔗林,驱车往山里小道开了进去。
最后在一处石棉瓦屋前停下。
屋前有两个人守着,是保密科二组的其他成员。
阿喜把食物分给大家。
裴兴则探头看了眼屋里,问:“没什么事吧?”
“没事,不哭不闹,很安静。”
阿喜把食物拿进去给徐影儿吃,还带着温度的包子递在嘴边,徐影儿不吃。
阿喜小声提醒:“要等货船到台湾,才会放你。不吃就饿死了。”
徐影儿又看了阿喜一眼,这才不得不吃了一点,她看眼前的男子没其他人那么凶神恶煞,便小声哀求:“能让我上厕所吗?”
徐影儿手脚都被绑着,就算拿盆子给她,也得把她双手松开。
阿喜拿不了主意,他出去问裴兴。
裴兴知道要囚禁徐影儿至少半个月以上,长期不让她上厕所不现实。
他吩咐阿喜:“你去买一个痰盂盆回来。”
阿喜:“我没带钱。”
裴兴要去踹他,被他躲开,裴兴骂道:“你还办的成什么事?”
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块钱扔给他。
赵之敖在书房里等消息。
今天多个地方同时行动,
同时沈特拿来一份电话清单,这是裴兴新居所这一个月的电话记录。
昨天知道裴兴住址之后,他们通过关系去电话局查通话记录。
果然,裴兴这样频繁搬家,新居的电话号码没办法加密。
赵之敖细看纸上的电话号码,除了打给三组队长秦海和一组队长之外,几乎没有往外打过电话。
但从外面打进来的电话有四五通,几乎每通电话的通话时间都是在晚上8点到9点之间。
沈特说:“我调查过了,这四五通电话都是公共电话亭的电话号码。”
赵之敖问:“分别在哪些区域?”
沈特打开地图,手指轻轻一圈:“几乎都在云屏山底下这一带。”
都在他们这山底下附近?
赵之敖警惕起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问:“彭司长的家在哪里?”
沈特指向他刚才画圈位置的边缘地带:“这里。”
赵之敖想起导致章艾明出事的那一场火灾,当时他去重庆了。
“去年发生在这里的火灾,当时除了家里人,都有谁在?”
沈特回想:“有徐太太徐小姐、罗太太、彭太太、季书娉,还有她们的随从。当时在开筹办木屋区小学的会议,本来会议是在彭太太家开的,但她家地板泡水了,就临时改到赵家花园来开会。”
彭太太?
赵之敖抬起头问:“太太呢?”
“陪徐太太上香去了,好像同行的还有……彭太太!”
赵家花园赵之敖的书房里,时钟指向九点半。
得知妻子陪徐太太去宝莲寺上香,同行的人还有彭太太,赵之敖未免往深想了一层。
如果彭太太真的跟灵狐有关,那赵之敖这边安排的人,如若成功解救徐小姐……
手上没了人质的保密科,为了完成任务,会不会就势绑架徐太太?
毕竟彭太太在那儿盯着,行动起来很方便。
如果真这样,那林遇梵会有危险。
赵之敖吩咐沈特:“让阿炳马上去宝莲寺接太太和徐太太回家。”
等沈特出去,他打给光头李,命令解救徐小姐的人员暂缓行动。
阿喜揣着钱出来,本想让司机去买痰盂盆的。
但司机蹲在路口吃甘蔗,他指挥不动,只好拿了钥匙自己开车去。
往外走了几百米,经过甘蔗林时,路上堆放了几捆刚砍好的甘蔗,把整段路都给拦了。
他嘀嘀提醒了几声,里面砍甘蔗的村民没理会。
阿喜下车,往甘蔗地里喊:“喂!把你们的甘蔗挪一挪!”
地里忙活的人似乎没听见,他没办法,只好往甘蔗林里走了几步。
里面隐隐约约有两三个人在削甘蔗叶子。
他忽然脑子转了一下,怎么这些村民把路边甘蔗砍了之后,不按照从外往里的顺序继续砍,而是走到里面削甘蔗叶?
还有,谁家砍好的甘蔗会放在路中间?
这周围那么安静,地里的村民鸣笛、叫喊都听不见,也很奇怪。
不会是特意引他进来的吧?
阿喜当即机警地停住脚步,他想走回路面,先想办法跟路口盯梢的伙伴联系。
可还没来得及转身,脖子上就被一把尖刀给抵住。
阿喜摸枪的手被往后一扣,身后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进来还想出去?!”
阿喜脑子一片空白,想问对方是什么人也没问出口。
此时,里面削甘蔗叶的村民转身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男子他认识,就是上次劫走白教授,饶了他一命的那位江湖大哥。
阿喜赶紧求饶:“大哥!大哥!是我啊!你上次饶了我,救过我一命的,你还记得吗?”
水头把手里的镰刀砍到甘蔗上,笑道:“既然你记得我救过你一命,那现在,就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大哥你尽管说。我肯定报恩。”
正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一个人来。
这人阿喜也认识。
就是大名鼎鼎的前特务队队长崔原。
因为嫖妓打架坐牢被开除,出来后就混黑道了。
阿喜看看崔原,又看看水头,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女孩家里找来的人。
“你们想救那个女孩?”
水头笑着点了点头:“没错。里面是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阿喜也没多犹豫,他直接说:“没受伤、生命危险。我去给她买痰盂盆,她要上厕所。”
接着他把石棉瓦院子里的情况如实说了。
交代完毕之后,水头又问他:“你刚才说你要报恩。你能怎么报?”
阿喜回想着裴兴对他的种种,一股不忿和怨恨从心中升起。
他能做的可能不多,但也足够了。
大雄宝殿里,徐太太正在拜佛求签,祈求女儿平安。
大殿之外的屋檐下,林遇梵和彭太太站在围栏里,可以眺望远处的重重叠叠山峦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彭太太感叹:“这里环境好。空气也好。有空可以多来,旁边的斋菜听说很好吃。”
“是吗?下次来,我要去尝尝。”
林遇梵陪王君瑶来过两次,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没吃过寺庙附近的斋菜。
彭太太小声问她:“你知道影儿是被谁绑架了吗?”
虽然赵之敖已经猜测到是军统保密科做的,但这事需要保密。
林遇梵假装不知情:“不知道啊,也不敢多问徐太太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要是愿意说,我们就听着。”
彭太太感叹:“哎,时局那么乱,以后我们进进出出都要小心一点才行。”
正说着,徐太太从大殿里出来。
彭太太和林遇梵迎上去。
彭太太关切问道:“怎么样了?”
徐太太从昨天到现在都没睡觉,一日之间,皱纹爬上脸,仿佛老了好几岁。
她勉强挤出笑容:“求了上上签。他们让我等主持回来。”
彭太太握着她的手:“那就好,佛祖肯定会保佑影儿的。”
林遇梵:“求的什么签文?”
徐太太递给林遇梵看,是一道“逢凶化吉”的上上签。
不管信还是不信,这个时候,求到这样的签文,确实能让人安心不少。
彭太太问:“我们是不是要去捐点香油钱?”
徐太太:“等主持回来,帮我家续了平安签,我再来捐。”
今天主持不在,据说要晚一点才回来。
她们只好跟随接待的大师,往休息的厢房走去。
山路中间的甘蔗被移到了路边。
崔原正跟水头小声说话,有人钻进来,快速跟他们说了几句。
他们的老大光头李派人来让他们暂缓行动。
水头“嘶”了一声:“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来人说:“不清楚,等通知。”
那人离开之后,崔原皱起眉头,他往里瞥了一眼,阿喜被他们扣在甘蔗林深处。
水头叹了一声:“那我们等着吧。”
崔原不这么认为:“这个阿喜我们不能一直扣着他。不放他回去,对方会怀疑。早早放回去,如果我们一直不行动,我又怕他反水。还有,他们路口盯梢的人被我们搞走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没有这个条件继续等待。”
水头从来没违抗过坐馆老大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除了等,我们还能做什么?”
崔原:“你听说过一句古话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这次目的是解救徐小姐,目前到了这一步,如果不往前,就只放这个阿喜回去,很可能分分钟害死徐小姐。我们根本没有其他路可选!”
水头没主意了,“大哥你定吧。我们听你的。”
反正出了错,也是崔原顶着。
外面山路有车开进来,原本以为是开阿喜车辆出去买痰盂盆的伙计回来了,结果车辆没停,直接往里开去。
那不是阿喜刚才开的车。
车上坐着的人,崔原见过!
之前他在租住的房间里,用望远镜观察镇安公寓保密科成员进出情况的时候,见过他。
后来他才知道,这人是秦海。
秦海表面上是报纸杂志的编辑,实际是保密科的重要成员,后来还顶替了庄子光成为保密科三组的队长。
是灵狐的亲信。
秦海车上有三个人,看来,想要解救徐小姐,难度再次增大。
到了石棉瓦屋前,秦海从车上下来,走进院子,和裴兴打了声招呼。
他放低声音问:“在哪儿?”
裴兴往左边房间一指:“里面。”
“听话吗?”
“挺识趣,没闹。”两人往右边的小房间走去。
进了屋,他们在窗前坐下,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情况。
裴兴给他递了根烟,问:“物资出仓了吗?”
秦海:“出仓交给你们的人了。估计这会儿正在装船。货船开快一点,六七天能到。徐爱舟为了救他女儿,肯定会让船开到最快。”
点上烟,裴兴自嘲道:“我这算立大功了吧?”
秦海笑:“怎么不算?”
裴兴:“就这样,昨晚灵狐劈头盖脸把我一顿骂,指责我冒进没脑子,打乱保密科的计划。”
秦海安慰他:“都一样的,完成任务也很难捞到好处。但没完成任务,那我们就完了。”
“我是完了,你不一样,你还能继续做你的杂志总编辑,我除了给党国卖命,还能干嘛?所以我必须要拼一拼。我拼了,灵狐说我打乱计划。我不拼,这位处长大人也不提前说,他们在想办法弄货船。搞得我里外不是人。”裴兴吐槽完,重重吐了口烟。
秦海又劝了两句。
裴兴问他:“你大老远跑这儿来找我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
灵狐信不过裴兴,怕出事,让秦海来帮忙盯着。
秦海说得委婉:“货没出海前这段时间太重要了。我来陪陪你,一起盯着。”
裴兴冷哼:“灵狐让你来的吧。”
秦海笑而不语。
宝莲寺的厢房里,林遇梵陪着徐太太等主持人回来。
彭太太从外面进来,“他们说主持还没那么快回来,我让人去旁边的斋菜馆订了一围菜。徐太太,你早上就没吃东西,再不吃肯定是不行的。”
徐太太确实脸色很不好,她摇头:“我实在没胃口。”
彭太太:“再没胃口也要吃。你从昨天到现在只喝了一碗白粥,再这样下去,你能熬几天?怎么熬到影儿回来?赵太太,你快劝劝她。”
能熬几天?怎么熬到影儿回来?
这话让林遇梵微微一愣,彭太太是怎么知道徐影儿要被绑匪扣留一段时间的?
一般绑匪拿到赎金放人也就一两天的事。
彭太太既然不知道徐影儿要等徐家货船抵达台湾才会被放回来,她怎么会想到要好几天呢?
有点怪。
林遇梵也没劝,只道:“要不把斋菜端到这边吃吧?能吃多少吃多少。”
彭太太:“那边环境比这里好,热汤热菜吃了徐太太刚好可以眯一会儿。主持没那么快回来。”
徐太太想了想也对,“别麻烦他们端了,这么冷的天,端来也凉了,我们去那边吃吧。”
彭太太:“走吧。我们过去也很近。”
外面有车响,不久,阿喜拎着个搪瓷盘回来了。
阿喜走到窗前跟裴兴说:“兴队,我拿进去给她用,只能把她手上的绳子松了。”
裴兴不耐烦:“不松手上的绳子,你想帮她脱裤子啊?尽问一些屁话!快去吧!”
阿喜被骂的都没感觉了,他“哦”了一声,往左边小屋子走去。
“等一下。”裴兴忽然叫住他。
阿喜心里忽然一紧,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向窗内的裴兴,“队长还有什么吩咐?”
裴兴:“你松了她手上的绳子,不管她拉屎还是拉尿,你就在里面盯着她拉。确保不能出错。”
阿喜愣了一会儿,才答应了一声。
等阿喜进去,裴兴吐槽:“你看看现在保密科底下这帮都是些什么人!连街边小混混都不如。素质差,人也没几个,就带着这么一帮废物,还指望我们能做出什么成绩?!起码人家特务处能光明正大坐办公室,而我们呢,像贼似的,四处躲藏。”
秦海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风水轮流转,以前我们风光,现在轮到他们比我们风光了。”
裴兴叹了一声,不能想从前,越想越让人难受。
“我们只有顺利完成这次任务,才有可能赢过特务科。只有赢了他们,才能留在港城。”
“是这么回事。”
裴兴一直盯着左边的房门,院子里有两个人守着,外面有秦海带来的一个人,以及两个司机。
只要没被发现,他们这里还是很安全的。
万一被发现,他们也准备了炸药,有徐小姐这个人质在手,他什么都不怕。
秦海问:“你有安排人在路口盯着吗?”
裴兴:“有啊,怎么了?”
“我发现进来的甘蔗林里有人在砍甘蔗。”
裴兴皱起眉头:“有人砍甘蔗?”
“对!没看到人,但看到了砍好的甘蔗放在路边。”
“阿喜!阿喜!”裴兴往左边小屋叫了几声。
很快,小屋门打开,阿喜探头出来,“兴队你叫我?”
裴兴问他:“前面甘蔗林有人在砍甘蔗?”
有准备的阿喜面不改色道:“是啊,有人砍甘蔗。阿鲁在那边盯着呢,是附近的村民,他们砍甘蔗动静很大,应该没事。”
裴兴还是不放心,他想带人出去看看。
刚站起身,就听阿喜叫他:“兴队,你来一下。”
“什么事?”
“你快来。”
其他人都往左边小屋看来,听说徐小姐上厕所,各个都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裴兴这个人,脾气臭,哪儿哪儿都让人讨厌,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好色。
裴兴不疑有他,他快步走了过去。
进了左边小屋,房门被关上。
只见徐小姐被松开了手,坐在椅子上茫然又警惕地看着他们。
“怎么了?叫我进来干什么?”说着裴兴嗅了嗅,“什么味道?”
他刚要回头,就被捂住了口鼻,刺激的味道窜入鼻腔。
阿喜在后面用尽全身力气,下死手把他狠狠按住。
裴兴想要反抗,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力。
是乙醚!
阿喜这个狗东西要干什么?
裴兴想骂他,想质疑他,但他嘴巴被捂着完全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阿喜一把尖刀刺进他喉咙里,鲜血喷射而出。
裴兴瞪大了眼睛,除了惊恐,再无别的情绪。
“你踢我打我辱骂我的时候,没想过会死在我手上吧?!”阿喜咬着牙,在他耳朵边说道。
裴兴绝望地看着前方,他确实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一直看不上的人手里。
就这样僵持了差不多两分钟,裴兴才慢慢倒在了地上。
石棉瓦院子里,秦海坐在窗前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他并不想去隔壁看个究竟,毕竟他是场面人物,他怕被徐爱舟女儿认出来。
虽然灵狐已经确定了最后要杀掉徐爱舟女儿,但就怕中间有意外。
一个星期以上的囚禁时间,万一徐爱舟女儿被救出去了呢?
说不准的。
所以还是小心为上,不要让对方见到他的脸。
隔壁传来笨重物体倒地的声音。
院子里的人都往小房间方向看去。
就在这时,站在最外面的人快速吸了吸鼻子,“什么东西被火烧了?”
秦海也闻到了,好像是甘蔗叶子燃烧的味道。
他往院墙外看去,只见院外浓烟滚滚。
外面着火了?
不对劲!
“去看看!”秦海吩咐。
站在最外面的科员,快步打开院门,小心翼翼探头往外张望。
门前停着两辆车,不见院外看守人员和司机的身影。
浓烟来自车辆背后,似乎那边烧了个大火堆。
是枪响!
子弹打在了门板上。
嘣嘣嘣嘣!
那科员往里躲,但还是躲闪不急中枪了,他倒在了门后。
另外一个看守的大头汉子拔枪跑了过去。
秦海跑出房门,以最快的速度拔出枪。
“裴兴!裴兴!快出来!”秦海站在左侧门外拍门。
里面的门锁死了,怎么推也推不动。
糟糕,那个阿喜怕是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