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危机之时那一瞬的灵气外显,怕是根本没有人能察觉他的存在。
俯瞰众生的清衍仙尊,却甘愿收敛气息,落于许晚辞身后。
看着她与凶兽缠斗,看着她一剑制敌,看着她凌于众生之上,甚至众生中,包括他。
原来清衍仙尊对凌霄尊者的爱,从来都不是无微不至的保护与禁锢,从来不是我愿为你遮挡世上的一切风雨。
而是我愿与你携手,看你、助你一步步变强,然后同经风雨。
纵然这样的过程,会让他胆战心惊,时刻忧心,他却也甘之如饴。
这样的情爱,怕是整个修仙界都无人能够做到。
也难怪,凌霄尊者会甘愿等仙尊百年,生死不悔。
一时间,凌霄尊者与清衍仙尊之间的爱情故事,也流传开来。
许晚辞根本不知晓其他人的想法,也不知晓她与萧玉衍的爱情故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修仙界。
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极南之海上隐隐显现的凶兽。
随着这段时间的历练,如今,她的修为已经晋升到了渡劫后期。
只要继续坚持,凭借她强大的神识与身体中蕴含的仙气,大抵很快就能晋升碎虚。
碎虚之后,在体内仙气的冲击下,她便能够如同原著中楚青川一般,成功飞升。
想到这里,她回眸看向身后的那人:
更重要的是,他也能同她一起,哪怕她飞升到了修仙界的上层世界。
萧玉衍的修为,本就已经超过了碎虚修士,只是当时修仙界天道衰减,上下世界的屏障完全闭合,所以才未能飞升。
可也正因如此,他的修为早与飞升的修士相当,足以去到修仙界的任何地方。
想到这里,她弯了弯眼睛,眼中满是笑意。
她感受着身前愈发嚣张的凶兽之气,对着萧玉衍声音轻快道:
“阿衍,据说极南之海的日出很美。”
“等斩杀完这头凶兽,我们就一同在这里等日出吧。”
磨炼修为固然重要,可与他同行的每一处风景,也同样重要。
“好。”
听着身后的应答,许晚辞眼中笑意加深,可是她的动作却没丝毫留手,手中九霄剑一挥,不远处朝她奔袭而来的波浪,被剑气震碎,化作万千水滴落入了海中。
下一瞬,一头漆黑的蛟龙破海而出。
蛟龙周身带着暴乱的灵气,将周围的海水凝结成了威力极强的利刃,随着一声龙鸣,这些利刃密密麻麻的朝着许晚辞所在的方向袭来。
许晚辞一边以灵气为盾,挡住了利刃的袭击,同时一挥九霄剑,剑气透过利刃的缝隙,朝着蛟龙已经冒头的龙角而去。
龙角的疼痛让蛟龙愈发狂暴,周围的灵气也开始疯狂搅动,一时间,海上波涛汹涌,巨浪一个接一个朝着海水中央的人袭来。
许晚辞一边抵挡,一边用神识观察着蛟龙身上的弱点。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她发现绝大多数凶兽灵气运转之时,都会有一个节点,这个节点,就是它们最大的弱点,这一头蛟龙,也不例外。
她看着蛟龙龙首之下七寸的位置,一剑刺了过去。
一往无前的剑意伴着渡劫后期的强横灵气,朝着蛟龙的弱点而去。
这本应该是修仙界中无人能挡的一剑,可这一剑,却并没有完全杀了蛟龙,只是让它重伤。
濒死的威胁与身上的痛感让蛟龙疯狂翻滚,海水带着狂暴的灵气,仿佛能撕裂空间,一浪一浪地朝着许晚辞袭来。
她足尖点在海水之上,灵气密不透风的护住周身,眼中是少见的肃穆。
这是她第一次,一击失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这段时日中斩杀的凶兽,似乎比之前,强大了不少。
所幸蛟龙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几个回合后,许晚辞终于再次击中它的弱点。
这一次,它再也没有了生机。
许晚辞看着坠入海底的蛟龙,刚收起手中灵剑,便察觉到了海水中朝她袭来,似乎已经快过了时间的一击。
这是蛟龙临死前隐蔽至极的致命一击。
许晚辞周身灵气瞬间凝聚,可比她反应更快的,是一道碎虚灵气。
这无声无息却又强大的足以让海中所有灵兽胆寒的灵气,温柔地将她包裹,小心地护住了她,没有让她感受到任何压迫。
以她为中心,四处皆是狂乱的海水,只有她所处之地,温和而平静。
微风吹来,她的长发随风而动,两根发丝被吹到了灵气凝成的护身结界之外,瞬间被涌起的浪花割断。
就在这一瞬,碎虚灵气蓦然席卷了整片海域,一时间,风止浪息。
暴动的海洋瞬间变得死寂,莫说风浪,连一丝涟漪都不曾再有。
许晚辞感受着周围涌动的碎虚灵气,蓦然转身朝着萧玉衍看去。
看着他固执地站在原地,眼中那满是凝重与愧疚的模样,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刚才,发生什么了么?
她视线下移,忽然看到了他手中紧握的两根发丝。
像是握着什么珍宝一般,他用灵气小心地发丝护住,不让海风惊扰到它们。
许晚辞指尖一动:
那是……她方才被海浪割断的头发?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萧玉衍眼中的愧疚是为何而来:
可那明明只是她的两根头发而已……
许晚辞心中一个角落,蓦然软了下来。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一般的让她一直沦陷?
到如今,她已经根本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许晚辞无奈地走到萧玉衍身前,却并没有出声安慰。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她也有了一点哄他的心得。
她一只手从他的肩后向前挑起了一缕他的长发,手中灵气一闪,也割断了他的两根发丝。
她的灵气从始至终都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哪怕这道灵气最终的落点,距离他的命脉那样近。
近到只要她稍一用力,就能在他的脖颈留下一道伤痕。
她知道他对她从来不设防,却没有想到会不设防到这种地步。
许晚辞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发丝,也与他一般,小心地用灵气护住。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后,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真是近朱者赤啊。
她低下头,把一根萧玉衍的发丝放到了他的掌心,然后从他手中,将一根自己的发丝抽了出来。
然后,她将手中他们彼此的长发,用灵气编成简单的静玉莲莲纹,然后隐入了身前人的衣领。
黑色的纹路成为月白之上,动人的异色。
看着许晚辞的动作,萧玉衍手掌紧绷到了极点,却依旧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那两根两人的发丝。
他连呼吸都停滞,只能任由她动作。
许晚辞又如法炮制,将两人发丝编织而成的莲纹,隐入了自己衣领。
她湖蓝色的衣领之上,也有了与身前人一般的黑色莲纹。
做完这一切后,她抬起头,轻笑着问道:
“阿衍,你知道将两个人发丝编到一起的含义么?”
果然如她想的一般,萧玉衍已经完全忘却了方才海上发生的事情。
看着他眸中翻涌的沉迷与深爱,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也隐下了那个他们两人都知道的答案:
与君结发,白首不离。
极地中的凶兽暴动,每三十年一次,一次会持续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之后,便会消散,极地也会回复曾经的安定。
所有人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
有了许晚辞的帮助,这一次极地凶兽暴动造成的伤亡,也比三十年前少了不少。
三月之期已到,就在所有人都等待着暴乱散去之时,暴动却依旧未曾止息。
只是凶兽身上暴乱的灵气变少了些许。
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暴动不止,凶兽身上的灵气就会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无法制止。
这是修仙界将乱的预兆。
百年前,有过一次。
修仙界的漏洞,已经被百年前祭天的仙尊补上。
这一次,需要的是有修士飞升。
只有有人飞升,让修仙界上下两界重回循环之态,暴动才能止息,修仙界也才能真正平衡下来,再也不用担心其他危机。
如今,各大宗门世家的渡劫尊者,纷纷来到四大极地中镇压动乱。
他们能做的,只有压住暴动的灵气,让凶兽们都先沉寂下来。
至于能镇压多久,需要镇压多久,就只能看那个飞升的人,什么时候出现。
楚青川已经修为尽废,更是被白家控制,根本不可能有飞升的机会。
所以,所有人的期待,都放在了许晚辞身上。
许晚辞的修为,已经是渡劫圆满,只要突破瓶颈,就能利用仙气,成功飞升。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层瓶颈有多难突破。
千年来,几百位尊者,都被困在了这一层瓶颈之上。
就在有人心怀沮丧之时,沉寂了千年的升仙台,终于显现。
多少修士终其一生,都没有见到它的存在。
如今,升仙台起,说明修仙界,终于有修士有了飞升的可能。
千年啊!
修仙界上下两界的灵气运转,停滞了千年。
这千年中,修仙界灵气逐渐枯竭,渡劫修为,已经是修士能达到的极限,所有人都根本不可能有飞升的机会。
可如今,升仙台出现了!
只要有一个修士能成功飞升,打通上下两界,那修仙界就将再次圆满,而他们,也便有了飞升的可能。
低阶修士还好,飞升对于他们而言,遥不可及。
可是所有的渡劫尊者,却都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神情激动,甚至有几位尊者,已经红了眼眶。
他们,终于等到了。
在极西之地镇守的顾云绮,看着云端之中仿佛能直达天际的升仙台,眼中满是张扬欣喜的笑意。
她一边布下限制灵气暴动的阵法,一边对着不远处的二长老神识传音,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就知道,晚辞一定可以的!”
即使二长老性格向来内敛,目光也不由地带上了几分轻颤:
“是啊,她一定可以的。”
困了修仙界千年的死局,终于要解开了。
许晚辞,将会成为千年来修仙界,唯一飞升的修士。
极东之地,江泽定定地看着天空中的升仙台,眼中的神情,是祝贺,也是无奈。
不知从何时起,她就成为了他只能追赶,无法触及的人。
过一段时间后,或许他连见她的资格,都不会再有。
许久之后,他无声地转过身,继续镇压着极地中暴动的灵气。
极北之地,季妄只是看了升仙台一眼,就利落地转身,将极云刀挥了出去,灼化了周围的坚冰。
这里是距离魔界最近的地方,他不仅要压制这里暴乱的灵气凶兽,也要盯着魔界的动静。
至于其他:
只要她能如愿,就够了。
他一身红衣,如同一道不灭的火焰,燃烧在冰天雪地中。
他皱眉看着魔界所在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因为魔尊在修仙界中伤势太重,魔界最近根本没有什么动静。
和季妄猜测的没错。
言朔从修仙界回到魔界之后,身上的伤势已经伤及了魔魂。
重伤之下,众多魔修因为他的作为开始动荡,魔将也有了异心,整个魔界都蠢蠢欲动,想要将重伤的魔尊拉下尊位。
言朔拖着重伤的身体,雷厉风行的屠遍了半个魔界,才止住了各种声音。
再之后,他便开启了再一次十数年的闭关。
这是那一日他孤注一掷用半个魔界的至宝威胁许晚辞后的代价。
他必须承受。
抛开魔界,修仙界中虽然人心各异,但所有人期待许晚辞早日飞升的想法,大都相似。
可是,即使升仙台已经出现,却依旧没有开启的迹象。
一日、两日……半月。
已经过去了二十多日,升仙台周围却没有丝毫动静。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位尊者对极地的镇压,也越来越艰难。
升仙台旁,仙气纵横,仙门紧闭。
许晚辞定定地看着仙门之上的那一株迎仙花。
只有它承认飞升者的身份,才会开花,也只有迎仙花开,迎仙台上的仙门才会打开。
如今,她修为已经晋升了碎虚,体内更是有着足以飞升的仙气。
可不知为何,迎仙花却一直都未曾开放。
原著中,楚青川飞升的时间比如今要晚上几十年。
可是他在升仙台出现之后,根本未曾多加停留,不过三日,就等得花开,成功踏入了仙门。
可如今,距离仙门出现,已经快到一个月了。
许晚辞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是因为这一次升仙台出现的时间太早,还是因为……飞升的人,是她?
想到这里,她手指微不可察的一动,心中也涌上了一丝罕有的烦躁。
只是一瞬,她就压下了所有的想法。
她不会轻易怀疑自己。
既然她能召唤出升仙台,就说明她的修为和身份,已经得到了它的承认。
如今的她,承载着整个修仙界的期望,她无法后退,也绝不能后退。
她必须一直向前。
她必须成功飞升。
几息后,她蓦然闭上了双眼,排除了心中所有的杂念,继续凝神修炼。
能够无视结界进入升仙台的人,除了许晚辞外,还有萧玉衍。
萧玉衍看着在仙门前盘膝而坐,固执的修炼不息的身影,抬起的手无声的落了下去。
只是在看向不远处的那一株迎仙花时,他眸中有暗色一闪而过。
下一瞬,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天际之中,残存的天道之力看着出现在它身边的煞神,无声的散开。
可是面对出自同源的灵气凝成的结界,它却根本离不开这个煞神的身边,只能留在原地。
天道之力本是生生不息,就算被萧玉衍炼化了一半,也能够成功修复。
可如今,修仙界漏洞太大,它根本无法复原,只能如同所有修士一般,等待天地间真正圆满的到来。
至于楚青川,早已被它放弃。
如今修仙界的仙气,只能支撑一个修士飞升。
这个人,只能是许晚辞。
天道之力发现无法离去后,再次聚在了原地。
天道之力本没有意识,可是在这百年中一步步衰减之时,为了维护修仙界运转,早日让气运之子飞升成功,有了一些简单的神志。
所以它才会有了吞噬复活后的萧玉衍的作为,也才会有了那日在七冶大漠中传到所有修士耳中的天道之音。
它感受着将它困在这里的碎虚灵气,天道之声威严中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敬畏:
“你想要做什么?”
萧玉衍并没有看它,他只是安静而专注的看着升仙台上闭目调息的人。
他的声音,却是与目光完全不同的冰冷:
“迎仙花,是你做的手脚?”
他已经探查过数次,迎仙花之中的仙气早已经足够其盛开,可是却至今都没有动静。
能在迎仙花上动手脚的人,只有天道。
天道之力听着他的声音,若是神志再多一些,怕是已经开始疯狂哭诉自己的被冤枉后的委屈。
可惜它并没有那样丰富的情感,只能一板一眼地回道:
“如今天道式微,没有人比吾更希望有人飞升。”
“无论那个人是谁。”
它也看了升仙台一眼,缓缓道:
“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一瞬间的机遇。”
“只要继续等待,自然能够等到。”
“仙尊,是你关心则乱了。”
萧玉衍闻言,指尖微不可查的一动:
他知晓天道根本没有制止她飞升的缘由。
可是,当他看着她为了叩开仙门,日夜不息修炼的场景,理智被情感完全压制。
他目光淡漠地扫过动荡不安的四大极地,看着镇守其中的渡劫修士,像是想到了什么,周围的结界非但没有消散,反倒更强盛了几分。
萧玉衍终于将目光,放在了凝聚成云的天道之力身上。
感受着他的目光,天道之力蓦然回忆起了被他压制吞噬的过去,云团缩了缩,才若无其事的问道:
“仙尊,可还有事?”
萧玉衍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与天道之力同源甚至更胜一筹的压迫:
“那日在七冶大漠中,是你传音给了众多修士。”
他周身的气息,冰冷中带上了一丝凌冽的杀意:
“窃取气运?”
她走的每一步,都荆棘满布,哪里有过坦途,又哪里有它所言的气运?
天道之力再次感受到了被吞噬的威胁,生死之际,它的本能让它做出了回答:
“是吾之错。”
“吾这就纠错。”
四大极地中,有尊者感受着周围越来越暴乱的灵气,心中不自觉地涌上了一丝怀疑:
许晚辞……真的能够飞升么?
升仙台已经出现了这么久,可是却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这时,已经有人想到了那一日听到的天道之音。
若那个声音说的是真的,一个窃取他人气运的修士,真的能飞升么?
更是有些人,想起了之前已经被所有人都放弃的楚青川。
若今日将要飞升的人是他,那……
就在这时,熟悉的天道之音再次显现:
“吾受人蒙蔽,错认气运之子。”
“今日纠错。”
“许晚辞,得天所顾,气运强盛,乃是千年来最有可能飞升之人。”
“尔等静候便可。”
听到这个响彻神魂的声音,有所怀疑的修士蓦然止住了心中所有的想法。
如今,唯一质疑许晚辞的天道之音,都承认了是它出错。
若是许晚辞都无法飞升,怕是整个修仙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有飞升可能的人。
他们压下所有的心思,开始专注的镇压极地的暴乱。
如天道之音所言,他们等候便好。
萧玉衍听着天道之音,终于收回了结界。
离去之前,碎虚的灵气四散而布,代替所有渡劫修士,镇压了四大极地之中的动荡。
再次出现在升仙台时,萧玉衍以玄冰为盏,盛了一盏许晚辞最喜欢的灵果。
这一次,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
许晚辞感受着周身清寒但却温柔的灵气,终于从入定中醒了过来。
她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自然,然后才转身朝着来人看去。
只是在对上萧玉衍关切的目光后,强撑出来的轻松一点点化作了无奈。
她叹了一口气道:
“阿衍,飞升好像并不像我想的那样轻松。”
萧玉衍走上前去,把一块儿灵果送到她的唇边,认真道:
“是啊,不然我又怎么会在碎虚修为停留了数百年。”
听着他的回答,许晚辞看了他一眼,略显无奈地吃下了唇边的灵果:
他是因为那时的修仙界根本无法让修士飞升。
又怎么能和她现在的天时地利相比?
不过纵然知晓这是他安慰她的方式,她身边的气息仍旧放松了些许。
萧玉衍收起手中的灵果,一只手拂过她身后的长发:
“晚晚,不用着急。”
他知道她真正焦急的原因,是因为极地的那些暴乱,于是轻描淡写道:
“如今极地之上的暴乱,足以平定十年。”
“若是到那时,晚晚仍未曾飞升成功,再忧愁也不迟。”
听到萧玉衍的话后,许晚辞怔愣了一瞬。
早在数日前,她就观察过极地之中的暴动,纵然整个修仙界的渡劫尊者全都出动,怕也只能再镇压半月。
怎么可能会有十年的安定?
看着身前人淡然但却笃定的神情,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是他,以自己的灵气,强行镇压了四大极地中暴乱的灵气。
许晚辞怔怔地看着萧玉衍。
他好像从来没劝慰过她的作为:
她追求强大、日夜修炼时,他并没有劝她放缓脚步,而是帮她找到适合她修炼的方法,还为她寻来了一个个提升修为的至宝;
她选择击杀凶兽时,纵然他知晓危险,却依旧并未多言,只是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以便于在危机之时,能护住她;
如今,面对只有她飞升才能平息的凶兽暴动,他依旧只是如同之前每一次一般,无声的帮她解决了困境,让她能够安心修炼。
纵然那样对他灵气的消耗甚大。
他对她,从来都好得不留余地。
许晚辞感受着喉咙处的酸涩,缓缓地握紧了双手。
她放轻呼吸,心中忽然涌上了一个念头:
她与楚青川的差别,真的是时间、身份或者说气运么?
还是……心?
她在意的太多,反倒不如自私利己的楚青川那样纯粹。
许晚辞低下头,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剖析着自己的内心。
她翻出了内心被自己强行忽略的所有。
包括修炼,包括萧玉衍,也包括……谎言。
她抬起头,认真地喊出了身前人的名字:
“萧玉衍。”
看着他蓦然放柔的神情和从始至终都专注的目光,许晚辞逼自己不要移开视线,轻声道:
“要是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骗了你,利用你的身份作威作福,你会怎么做?”
时空的穿梭,让她的谎言全都变成了真实,却无法改变她一开始她的初衷。
她是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
所以,才会有了这个谎言。
萧玉衍看着她仿佛逼迫自己一般,固执地等待他回答的模样,并没有回答她,也并没想知晓她到底欺骗了他什么。
他只想知晓一个问题:
“晚晚,你爱我吗?”
许晚辞根本不曾犹豫:“爱。”
这个问题,在‘梦境’中时,就已经有了答案。
听到她的回答,萧玉衍眼中盛满了让万物失色的真切笑意。
他根本不在意她口中所言的那些欺骗,对于他而言,只要她爱他,只要还能看到她,触碰到她,就已经是他毕生所求。
他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声音是不容置疑的认真:
“我的一切,本就都是你的,何来利用?”
“晚晚,只要你爱我,就算将我抽筋碎骨,也不算是利用。”
说到这里,他轻唔了一声,含笑道:
“最多只能说明你我之间的相处方式,与寻常道侣有所不同而已。”
许晚辞听出了他声音中的认真与坚决,也听出了他声音中不加遮掩的偏执。
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答案,却轻易的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不安。
她心中最后一块儿坚硬的角落,随着他的回答完全沦陷。
她对于他而言,是粉身碎骨都不愿意放手,只会欣然接受的存在。
他对她而言,是这个世间唯一无法掌控,却又甘之如饴的意外。
这一刻,她心中已经完全接受了萧玉衍的存在。
许晚辞眨了眨酸涩的双眼,也眨去了眼中的红意,这次声音中的信任与亲近,更胜以往:
“那若是有一天,我们将要分离。”
她抬起头,双手撑在萧玉衍的身上,定定地看着他:
“萧玉衍。”
“你会怎么做?”
她理顺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情感,也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再无余地的沦陷。
所以,她想再一次确认。
在听到许晚辞问题的那一刻,萧玉衍周身的气息罕见的外泄了一瞬,极寒的灵气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冻结一般,就连升仙台,都收到了些许的影响。
他强行控制住了周围所有的灵气,却隐不去眼中深沉的暗色。
有些事情,哪怕只是想象,也已经超越了他能接受的极限。
他的灵气,在他的控制之下,牢牢地将身前人禁锢。
萧玉衍捧起身前人的脸,声音沙哑:
“晚晚,我身上的灵气,与天道同源,生生不息,不会消亡。”
他冷静而温柔的,将自己唯一的弱点,告诉了身前人:
“要想杀了我,只有用这世间汇聚的天道之力,摧毁我的灵源。”
“这样,我才会迎来真正的消亡,再无复生之机。”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也给了她答案。
他可以给她离开的可能,但前提是,他神魂俱散,再无生机。
他心中本就有汹涌无边的欲望,只是许晚辞对她的爱,将他所有的欲望全都抚平。
心中的野兽乖巧地为自己套上了缰绳,前提是,那个人还在。
萧玉衍本以为会看到身前人不适甚至退却的神情,却不想,只看到了一片清澈欣然的笑意。
许晚辞笑得眉眼弯弯,仿佛愿意接受他心中所有阴暗的欲望。
她曾经觉得他对她的爱,太过温柔,温柔到近乎小心,温柔到让她心中隐隐有些患得患失。
可是现在,她终于再也没有了忧虑。
比起他的弱点,更让她心动的,是他对她,死也不愿放手。
若是别人,这样的作为,只会让她想要逃离。
只有他,她欣然接受。
因为,她也绝不会放手。
许晚辞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萧玉衍,我有一个秘密。”
“若是你以后发现,那我便答应你一件事情。”
“除了我们分开,其余的所有,我都会答应。”
这一句话,仿佛带走了她心中所有的犹豫与不安。
她话音刚落,升仙台上,一阵浓郁的仙气忽然挥散开来。
迎仙花随风而动,在出现的二十三日后,终于绽放。
随后,迎仙花的花瓣,带着浅白的仙气,环绕在了许晚辞身边,拥簇着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这里只有一片漫长得仿佛看不到边际的虚无。
虚无的尽头,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