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桥—— by晴却
晴却  发于:2025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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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沵捏着拳头,怪乔希找事的时候不带她。
乔希眨巴了下眼睛,听着木桌上的手机震动,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她扭头,“我有个朋友,的男朋友两天不回信息了,这事儿你怎么看?”
周沵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她瞪向乔希,指责道:“乔希你还无中生友?”
乔希不再瞒了,手机放下来跟她摊牌,“是我男朋友,我给他发消息不回,结果人在网吧和同学打游戏。”
乔希先前给李东拾发消息问了梁砚西情况。
他们昨天聚餐,玩到很晚才散场,今天下午彻底清醒后又一起去网吧打游戏,李东拾打游戏过程中回的消息,梁砚西肯定也能看到她消息。
周沵捧起茶杯轻抿了口,气质悠闲地睨过去一眼,语气轻飘飘道:“分啊。”
乔希:“……?”
周沵又说:“不分留着过年呐?”
她的意见没什么参考性。
乔希没听她的,低着头又给梁砚西发了条消息:【看到给我回信息】
乔希和周沵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没闲着,两人跟老板要了副牌,就在房间里玩着。但没玩多久就换了个地儿,晚上她们一起去了趟医院看望白露。
乔希以为梁砚西的信息会很快就到。
但直到第二天她醒来,和梁砚西的对话框也是空空如也。
周阿姨的早餐已经做好,营养均衡,装好餐盘在楼下餐桌上摆放整齐。司伯远和司嘉文父女和睦地坐在楼下用餐。
乔希拿着手机下楼,真觉得有些生气了,板着脸给对面发:【梁砚西你发什么病】
【什么意思?】
【两天都看不到消息?】
楼梯道很宽,距离餐桌视野开阔,司伯远在喝咖啡,听着脚步声视线看过去,没什么意外,“昨天回来的?”
司家餐桌很长,每个位置都像是有着某人的专属记号一样,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座位。
阿姨也会时刻关注着家人的情况,按照他们的口味喜好准备好早餐,并放在餐桌相应的位置上。
乔希收掉手机,经过阿姨,坐到自己餐位上回应司伯远,“对的,我听说妈妈和您受伤了,回来看看。”
司伯远疏离,但从没做过什么有害家庭的事情。
就算是现在他也是养伤状态,他都知悉家人动态和未来发展状况并给予最实际的帮助。
比如他为了便利家人,最近在安排人购置国外的家庭房。
乔希喜欢司伯远身上的疏离和淡漠,那让她觉得更自在。
所以她对司伯远这个继父从来尊重。
司伯远听完她的话微微颔首,之后便低头看着手机,伸手捞起桌前的咖啡轻抿着。
餐厅安静,这是司家惯有的吃饭方式。
司伯远那杯咖啡没有喝完,他起身穿上西装外套,这是要出门的趋势。
他在要走之前又想到什么,停下来交代阿姨道:“白露的早餐记得早点给她送过去。”
餐桌上司嘉文也吃好了,抽着餐巾纸擦嘴巴,她接话,“妈妈的早餐我去送吧,我正好约了朋友要出去玩,顺路。”
乔希快速地吃完一半三明治,也跟着一起去了趟医院。
白露这次受到腿伤,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都得好好养着才行,她行为受限,但在计划和安排上的事情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她就着手处理两个孩子留学的事情。
房子的事情司伯远已经托人处理好,白露就忙着装修和采卖,远程找了朋友帮忙盯着,这几天没有闲的。
医院住房部这里有专门的茶水间,旁边有水池在,冷水和热水系统并存。
乔希拿着空碗在这里清洗,冷水冲刷着碗面和手心,缓解了夏日长廊里的燥。
但只要离开冰凉的水源,离开充斥凉气的水柱,那股躁意就又回来了。
白露抽时间就在乔希考虑得怎么样了。
因为乔希的回复意味着白露接下来的计划。
长长的苹果皮打卷,乔希低头削完一整个苹果,分成小块摆在果盘里,她见白露在打电话,默默地离开病房并带上房门。
浔高聚餐之后,陈学纭突然过来给乔希道歉。
乔希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些个对不起,莫名所以地发了个问号过去,陈雪纭回复:就是之前我带我们班同学去你那里玩,她偷拍了你和梁砚西之间的照片传播出去乱发,真的很对不起。
乔希看到她发来的那张照片,但也只看了一眼,没表达任何情绪。
就事论事,这不是陈雪纭拍的,乔希犯不着把气撒她这儿。就当揭篇。
陈雪纭又很担责地说了句抱歉以后,她又换了个话题问:【你真的要去美国读书了吗?】
陈雪纭迟疑了一秒,又在上面输入着:【回学校那天我给你打电话了,但是阿姨接的电话,她说你们一家以后都会到美国生活。】
手机在手心震了下,乔希垂着眼,回复:【嗯】
joyxxxii:【听家里人说那学校条件很好】
乔希这两天听白露说了很多那所学校的优点,综合所有条件,确实很让人心动。
怪不得司嘉文也会选择出去。
但乔希先前和梁砚西约好了要考南苔,她也想问一下梁砚西的想法。
但这两天里,她和梁砚西的对话框仍然安静,那边一条消息也没回复,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乔希起初没太在意,但她在李东拾朋友圈里看到了梁砚西的身影。
各种玩闹的场合里,都有他的参与。
他人还活着,但就是他妈的不回信息。
南苔到南浔的距离很近,乔希打了辆车赶去车站,看见李东拾发了家KTV的唱歌的照片。
昏暗的环境里,无一例外地又有梁砚西的身影。
车窗外下着小雨,雨水淅淅沥沥地浇灌着铁轨。
乔希最后给梁砚西发去消息:【梁砚西你是要造反是吗?】
【跟着李东拾一起鬼混】
【女朋友信息一条不回】
【你要上天?】
但毫无意外地,那头还是没回复。
乔希是真生气了,她不喜欢这种有始无终的感觉,这次杀过去就是想弄个明白。
她车票时间定得晚,抵达南浔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乔希刷新了下朋友圈,看见李东拾十分钟前更新的动态,Jay for kalaok,乔希想也没想,拦了辆车就往那里去。
晚高峰时间,小雨地滑,乔希花了很多时间才到。
天色彻底黑下去,她刚下车就看见李东拾揽着个男生,站在门口挥挥手,“今天唱的真过瘾,再见啊兄弟,明天再一起玩!”
“再见再见。”
“我车来了,走了啊。”
“……”
乔希出现的时候,李东拾愣了下,他在包间里和朋友们玩骰子,游戏黑洞喝了不少,这会儿脸上很烧。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认错人以后兴奋了,“乔希?你从南苔回来啦?刚回来的吗?”
乔希礼貌地回应,“好久不见。”
兴奋之余,李东拾看着乔希这架势反应过来直问:“你来找西哥吗?”
乔希没瞒着,点点头,“对,他人走了么?”
李东拾走在前面,进包间拿到手机,快步离开,“西,乔希找你,我就先走了啊。”
KTV长廊外光线明亮刺目,乔希抵达李东拾停留的包间门口。
房间里烟雾缭绕,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的气味。昏暗的灯光下,玻璃桌上的酒瓶东倒西歪,瓜子壳和零食袋散乱。
角落的沙发上,梁砚西有些懵的抬头看着李东拾。
下一刻,乔希那张脸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睛没什么波澜地直视着,兴致缺缺地挪开眼睛,就像在看陌生人。
李东拾跑了。
烟味随着门开散了些,空气寂静几秒,乔希关上门走了进来,站在神色寡淡的少年面前,语态很不好地质问:“什么意思?”
梁砚西面前的小圆桌上还有干净的酒杯和酒,他用钳子捞出几块冰放进酒杯,又将酒瓶里的液体倒出,没什么情绪地撩起眼,语态很冰,“什么什么意思?”
他绷紧下巴,举着酒杯猛灌了口冰酒,完全没有想要好好说话的样子。
乔希一脚踹开圆桌,冰桶倾倒,高长的啤酒瓶滚到地上,酒水顺着瓶口细细流着,乔希一脸怒色,“梁砚西你要是想分手大可以直说,犯不着跟我玩冷暴力。”
“是腻了还是不想谈都总有原因,我乔希又不是玩不起。”
乔希脸色冷着,看着他:“但你现在,真不是个男人。”
屋里安静,桌角上的瓶子歪倒,水流声细细流着。
梁砚西手里的酒杯重重地磕在桌台上,玻璃和玻璃的硬撞声清脆,气氛也变得紧张,“是我不想谈?”
声音落地,梁砚西抬头看向乔希,语气平静地开口,“我有个朋友今年申请了加大,他在机构资料里看见你的名字,拍了照片找我来问是不是你。”
乔希呼吸紧了下,喉咙处泛着酸意,像被张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
她眉头皱了下,下意识想要张嘴解释,“我不是,我那是我妈………”
空气中烟味似有若无地飘着,梁砚西突然站了起来。他高峭的身影压着面前女生,混乱气息扑面,那双漆黑的眼睛戾气密布,似所有情绪都往外涌出。
梁砚西伸手扼住乔希的手腕,他的手心冰凉,动作汹涌残暴地将人桎梏更近,咬牙切齿地问,“乔希,我也想问,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男朋友?”
梁砚西手劲很大,弄得乔希有点痛。
乔希想要解释,但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她抗拒着梁砚西。
手腕被他勒红,眉也因痛感狠狠皱起。
她推着梁砚西,又听面前少年说:“是你说好要一起考到南苔,我报了。”
“我以为你应下那个赌,所以我们是真的在一起。”
“但你回南苔,你不在的时候,我做什么和谁在一起都会发信息告诉你,但你呢?”
梁砚西咄咄逼人地问她,“你回去以后,你人在哪儿,做了什么,和谁见面和谁一起我通通不知道!”
梁砚西气笑了,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又狠狠甩开她。
乔希本就在向后躲,现在被那股惯性冲击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小腿撞到低矮的玻璃柜上,很吃痛。
她也觉得很生气,握住发痛的手腕回他,“梁砚西你能别犯病么?”
“我回去那天都在医院,而且你又没问我在干什么好吗?你如果要问,我犯得着会不告诉你?”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很重。
脾气的开关被触碰,说话都变得很冲。
乔希长直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一张干净精致的脸上全是冷色。
梁砚西从前爱死她身上那股拽得要死的样子,但现在,那些冷刺和傲气全都朝向他。还是在两人推心置腹以后的冷刺。
空中的气味并不好闻,混杂的包间里乌泱泱的,透着堕落。
他们之间的开始就不清白,全是梁砚西一手强求来的,而现在他们有了离开南浔的机会,所以乔希要去她走自己的路。
她总是有选择的,就像初见时选南苔,现在又要选择出国。
她的选择里,始终没有过他。
梁砚西哂笑了下,唇角的笑意很冷,他说:“我犯病?”
“那我该找你说什么啊,说你在外面从来没把我当你男朋友,说你从来不站我这边,还是说你一边和我约好报考大学,一边又申请着国外的大学么?
矛盾的伤口越撕越大,两人之间所有的问题全部在这一刻爆发。
梁砚西眼里布满着红血丝,手背连接虎口的地方暴起青筋,就像是只失控的野兽一般仍然控诉,将那些难听的话暴露在外,“还是说你甚至都没告诉我的打算?如果不是我意外知道你是打算跟我好两个月后拍拍屁股飞回你的美国?”
空气里安静了下来,原先被撞倒的酒瓶还在缓缓流着酒水。
酒水砸在大理石地板上,水声潺潺,很快汇成一滩水。
乔希眨了下酸涩得发疼的眼睛,心像进了冰窖一样,不可置信地看向梁砚西,“你就这么想的我?”
疑问的句子没有得到回应。
乔希的眼皮垂了下来,点着头,也用着最伤人的话去刺对方,“行,梁砚西,我是要跟着家人一起出国。到了那边我什么都有,什么烦心事都不会有!”
她深吸了口气,胸口随着气息起伏。
她掀起眼皮,语气很重:“用不着玩你两个月,我们现在就分手。”

乔希从南浔到南苔那天,时间很晚,夜色浓稠。
南苔这座城市雾气朦胧,风吹着梧桐叶,夏天的热气冒在城市的每一处。
晚间的虹桥站里仍然有很多旅客,来来走走的人不停穿梭在这座城市。
乔希一直戴着口罩,但还是被一个经常活跃在互联网上的男人盯上了。
一路跟踪,偷拍,甚至在她小区下车点突然闯过来拽她,看见她唇上的伤口,嘴里还慌不择言地说:“听说你在学校时候就很爱玩,要不跟我也玩玩。”
夜色漆黑,天空中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晚间吹来的全是热风,树叶在旁边沙沙作响。
还好小区安保人员发现及时,立刻冲上来阻止。
这事轮到谁都会心有余悸。
乔希嫌恶地报了警,但那名男子没对当事人造成具体伤害,被上了节思想课后就放出了。
白露在医院收到乔希的消息,拍板提前定下出国日期,让她们先去那里适应。
乔希不再有意见。
沉默着接受白露的一切安排。
出国的日子迫在眉睫,乔希没住在南苔的家里,这几天都和周沵一起住在酒店。
健身,游泳,泡温泉,喝酒。
酒店设施齐全,工作人员服务态度良好,每天还会送来精致餐食,她每天都过得都很充实。
傍晚城市又拉开夜晚的序幕,透明玻璃外被雨水裹挟。
周沵穿着贴身的吊带泳衣躺在长沙滩椅上,戴着墨镜,用手机剪辑刚才拍的视频,精心配上喜欢的音乐后选择发布。
网络有点卡,网速的旋转圈缓缓地推着,两张长沙滩椅中间那张桌上有震动声,周沵拿来看了眼。
来电人,李东拾。
周沵嚼着口香糖,嘴里全是西瓜味的甜气。
她把乔希的手机放回去,扯着嗓子喊了声在泳池里恰好游到这头来的乔希,“乔希你有电话。”
乔希整张脸从水里出来,水珠从脸上滑落到下巴,串成线一样地往水池里掉。
她游到边上停住,抹了把脸上多余的水,摘掉防护镜,漆黑的眼底没什么情绪,“谁的?”
“李东拾。”
“挂了。”
乔希淡淡留下这句话。
她重新戴上护目镜,跃身扎进水里,纤细的长臂扑腾在水里,身体像是条灵活的鱼,从泳池的这端到另一端。
从前的她不会水,但梁砚西熟悉水性。
和他在一起后,她也学会了好多。
乔希在水里反复着那些动作,游得很快,就像是在发泄什么,呼吸在水面游离线上下换气,没给自己留有放松的时间去思考。
最近生活上一堆烦心事应接不暇,白露和司家给乔希安排的那条路没什么问题。周沵看见乔希冷着张脸,立马就猜到她的问题所在点。
说了几句男方的坏话,鼓励乔希性格硬气,分手这件事办得真好。
乔希当时喝得有点多,脑袋晕得很不舒服,眼圈不知道是被酒精烧得有些红,还是因为别的,她眨巴了下眼睛,低下头没说话。
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得烂醉。
白露催乔希做决定催得紧,但乔希原本是保留自我态度的,她原本是想告诉梁砚西这件事的,也想要为了他们更好地发展努力。
但梁砚西不信她。
梁砚西怪她,冲她发脾气,摆明一副把她想成很恶劣人的样子。
和他撞出的瘀青再次受伤,原本就受着伤的地方变得狰狞难看。
就和他俩现在的感情状况一样。
这也变相说明,在梁砚西的眼里,他从来都持有别的看法看待乔希。
信任很重要,感情里不能没有信任。
在最近这段让人心烦意乱的时间段里,他们俩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线搅得乔希心神不宁。
纯净的水里被掺进沙子,甚至连最基本的“当面询问”都没有,梁砚西直接给乔希判了“罪”。
没有信任,爱会碎成一地渣子。
乔希也生气,盛怒之下提出分手,拉黑梁砚西所有联系方式。
不想被那些奇怪的情绪左右,情绪上头,这是她向来擅长做的“快刀斩乱麻”式解决方法。
乔希出去躲清闲,但她和梁砚西捆绑太深了。
李东拾第二天就给她发了消息,侧面打探她和梁砚西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乔希懒得说那些破事。
给他回了个“你自己问他”的信息以后,就没再多搭理他之后的乱七八糟问题。
酒店套房自带的泳池,露天的玻璃罩上全是潮湿的雨痕。
雨水弥漫在玻璃罩上,新雨急促地下着,不停打破原来的水幕。
雨水溅开,又向着重心处滑落。
不知道外面的雨得有多大。
周沵那条视频发布出去,桌上乔希的手机接连震了三次,她没再安然地躺着,长腿放下来,捞起还在响铃的手机和干毛巾走到泳池边。
她看见乔希游过来,两人视线对上,冲她晃了晃手机。
周沵把毛巾递给乔希,看她擦脸上的水,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说道:“刚那个李东拾打来好几个了,万一有什么急事找你呢。”
拨通后待机秒结束,电话自动被挂断,又恢复成了安静。
乔希还站在水里,一有动作就会引起哗啦啦的水声。
她从泳池上岸,细长又白皙的腿暴露,身上的水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摊水迹。
乔希弯腰捞了条大浴巾裹在身上,低头解锁手机点开微信软件。
免打扰的聊天框亮着红点,乔希点进去,聊天框唰的一下弹出无数消息。乔希还没来得及看,眼睛里捕捉到属于梁砚西的关键词。
他好像,来了南苔。
没等乔希往上翻,李东拾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他连着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乔希没再选择无视,而是接了这通电话。
但她对梁砚西的怒气还有,连带着,也对梁砚西朋友拿不出很好的态度。
电话刚刚接通,乔希把手机举到耳边,一边有些烦躁地拿毛巾擦着潮湿的,还在掉着水珠的头发。
没发出声音,静静地等着看对面会说出什么话。
听筒里有哗啦啦的雨声。
莫名透着冷的味道。
少年的声音有些喑哑,又格外熟悉。
就像颗存在感极强的石子,轻易又搅乱乔希的心情。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乔希似乎听见玻璃杯撞在一起的声音。
但那些嘈杂音很快又停掉,梁砚西咳嗽了声,沙哑的声音叫她的名字,又说:“我们谈谈。”
乔希不再擦头发了。
抓着白色毛巾的手指止不住地用力,粗粝的质
感摩挲着指腹,原本白皙的皮肤也被摩擦出红印。
乔希心底的那根弦就像被人拨了下,思绪像打了个死结一样混乱。
一身的水汽触到空调的冷气,皮肤上很快散着温度。
乔希低着头踩上拖鞋,身后留着周沵在远处,人往浴室方向走。
浴室更安静了些。
深灰的瓷砖锁了声音,空间密闭,里面发出的动静还有微弱的回音。
乔希倚在冰凉的门板上,看着眼前氤氲的雾气,她眨巴了下眼睛,问他:“你现在在哪儿?”
那头梁砚西低头轻咳了声,嗓音仍然很哑,还带了点病态的鼻音,他说:“南苔。”
或许是暴雨天里信号不是很好,他的声音混杂在混乱的信号台里,手机里出现沙沙的声音,他又说:“我想见你。”
不同于往常的温柔缱绻。
更像是初见他时的执拗,只是比起那时的锋芒,他现在声音里多了点颓。
骤雨狂风席卷,乔希握着手机的手指很用力,指骨处泛着浅浅的白。
前几日难堪的、颓唐的、争吵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们闹得很不愉快,乔希做不到轻而易举地面对。
她的语气还和那天在南浔时一样尖锐,“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那边没太大的反应,只是再一次表达自己的目的。
执拗,又有些强势地开口:“十点半,你家小区门口见。”
现在是晚上十点零六分,距离梁砚西约定好的时间仅剩24分钟。
乔希错愕地看着手机,思绪像乱麻一样很难拧开,行动上却是丢下手机,快速地钻进浴室洗澡。
乔希换了身衣服出来,慌乱地在院门口折返了两次。
周沵吸着西瓜果汁,眨着两只眼睛纳闷地叫她,“你现在要出去吗?”
问完她又提醒道:“你明早的机票飞国外,假期机场人多,你得提前办值机。”
乔希也知道自己的行程。
她点点头“嗯”了声,又坐回沙滩椅上喝了一大口冰水。
手指关节就像藏了只小蚂蚁在那不停地啃噬血肉,她的身心都有种别样的焦虑,想要跨出去那一步,但又在生梁砚西的气。
他凭什么想不回消息就不回消息,想见她他就要让他见吗。
什么死态度。
南苔市今日天气恶劣,暴雨天气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酒店外蓝紫色的闪电在黑夜里闪了下。
时间悄悄地流逝,乔希看着时间越发靠近梁砚西定的时间点,心跳速度猛然变快,她更紧张了。
也就只是见个面。
分手后的见面,肯定是求和对吧。
乔希用了两分钟说服自己,她扭头看向周沵,“我现在出……”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周沵在旁边抱着手机突然骂了句脏话,“我去,夏檬这回眼睛不瞎了,这把还真让她谈到个帅的。”
雷声轰隆隆地响着,乔希的视线落在周沵的手机上。
一张昏暗酒吧里的照片,夏檬挽着坐在酒桌上的男人,歪着头比了个剪刀手。
坐在夏檬旁边的少年头骨优越,五官锋利,手里握着满是酒水的酒杯。
他下颚紧绷着,凌厉的眼底全是不羁的浑样。
招人喜欢,也招人恨。
尖锐的刺痛感扎着神经,乔希耳朵出现片刻的耳鸣。
她的视线从梁砚西那张脸上挪开,又落在周沵说这话的唇瓣上,她唇部张合,但乔希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乔希费劲地掀开眼皮,重问了遍,“什么?”
或许是泳池这里太冷了,她的声音都冷到有些颤。
周沵拍了拍她肩膀,一脸担心,“不是你没事吧?”
“你刚不是跟我说话来着?”周沵反手指了指自己,“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漆黑的夜里,暴雨不停。
泳池周围到处都是通着电的灯筒,照得这里每一处都很明亮。
乔希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然后垂下了眼睛,长直的眼睫拓下一层扇形的阴影,遮住眼底所有情绪。
她说:“没事。”
“我刚觉得有点累想回去休息的。”
外面的雨声越发变大。
整座城市的霓虹都浸在雨水里。
车辆在雨水里穿梭,汽车鸣笛声在晚间顺着雷声一起频频响起。
乔希怎么也睡不着,就像在等着什么东西。
快到凌晨的时候,乔希收到一通陌生来电。
第六感下意识地觉得,那个会是她正在等的东西。
城市后半夜的雨幕转小。
梁砚西浑身都被雨水浇湿,站在小区的安保室外去借手机。
他的手机被雨泡到死机。
一点也用不了了。
这个小区的治安一向很好,从不会放陌生人进去。
但安保大哥坐在保安亭里看着这张生面孔很久他都没任何逾越的动作,傻傻地在暴雨里站了两个多小时。
安保大哥再戒备也是个人心肉长的人,好心地叫等人去保安亭里等。
但这人执拗,非要站在原地等。
他只好送过来热水和毛巾,让这小伙子好好收拾收拾,别想不开。
可这会儿在聚光灯下,两人离得近了,安保大哥看见面前的少年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伸手一摸,皮肤烫得不行。
他立马把手机掏出来,“你这小孩,快给你家人朋友打电话来接啊,你这头这么烫,不去医院肯定不行。”
声音渐远,保安大哥似乎是给梁砚西留有私人空间。
他低着头,用借来的电话拨打那通熟记于心的电话。
电话接通,先是安静,没人率先开口。
梁砚西身上还在滴着水,发尾的水珠滑落在脸上,有滴水珠砸进眼睛里,浸湿整个眼眶。
那端的呼吸声平稳,电话的主人肯定在听着电话,梁砚西张口陈述,“你没来。”
他嗓音哑得更厉害了。
堪堪能听出来这是属于梁砚西的声音。
乔希从床上坐了起来,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间,满脸冷淡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去?”
零点的时间跨过去。
外面的雨水声停了。
地面和草木上全是潮湿的水汽,梁砚西身上也是,被这场雨淋湿彻底。
他的虎口攥着手机,手心的血色和唇色一样泛着白。
在雨水停掉的那一瞬,听筒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再就是女孩冰冷无情地嘲弄。
“梁砚西我说了,我和你分手。”
“前途和爱情,我就是不想选你。”
胃里的酒在灼烧,梁砚西弯下腰,拳头抵在唇边猛咳。
那些想要说的话就在嘴边,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
那么多声的咳嗽,也没换来一句关心。
意识变得模糊不清那一刻,梁砚西最后听到乔希冷声的那句,“我明早的飞机去国外,以后我们各过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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