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夫妻人生小记by陈财主
陈财主  发于:2025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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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没吵架的时候,万雪还和孙家宁念叨着,等服装店年底赚到足够的钱了,她也学万云买辆车开开,顺道送甜甜去上学。
司机放下人后,孙家宁走了几步,他这才意识到妻女两个换了新居后,上下班和上下学有多麻烦,难免有点自责于自己的粗漏。
现在是傍晚,甜甜已经放学了,正在店里写作业,吃饭时间,店里人不多,请来的两个小妹在后头吃晚饭,万雪则是拿着计算机在算账,偶尔转头去看看女儿:“上回老师说过的,同样的题目不能再错了,要是因为粗心犯错,可要抄写十遍的。”
“知道了,啰嗦的妈妈。”甜甜嘟着嘴,又抬头看着烫着温柔黑波浪长发的妈妈,伸手去摸摸她的手臂,“妈妈,等我长大了,也要跟你一样穿这么好看的裙子。”
“好,等你长大了,妈妈给你买好大一柜子的裙子,你想怎么穿都行。现在就乖乖写作业,妈妈等会儿要检查的!”万雪的文化水平也不高,再过两年说不定就要跟不上甜甜了,孙家宁现在没空辅导孩子,过了年,她准备从学校里请老师过来给甜甜做家教,因此更得努力赚钱。
“甜甜。”孙家宁刚到门口就听到母女两个日常的对话,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在家属院温馨的时刻,扭头又去看一眼万雪,低着声音叫她,“阿雪。”
当着女儿的面,万雪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烦躁地摁了几下计算器,什么风把他吹来了。
“爸爸。”甜甜的回应并不热烈,甚至脸上有些紧张,孩子小,但敏感,她什么都懂,爸爸妈妈最近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家里气氛很紧张,妈妈也总是绷着脸,但只要一见到自己就努力露出一个笑,爸爸好忙,他回来后总是满身的烟酒味,好臭,最近的甜甜有点不喜欢爸爸。
“吃饭了吗?”孙家宁走到甜甜身边,看她的作业本,一下就发现了两个错误,正想上头,又压制下来,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要巴心巴肝疼着。
“吃过了。”甜甜全身躬起来,像只小肥虾,把下巴垫在作业本上,无心做作业,她又悄悄瞄一眼正忙着的面无表情的妈妈,这才低着头,胡乱地写了几笔。
“甜甜,做作业要认真。”孙家宁也就是半年没管着孩子,这粗心大意的毛病又犯了,正想抬起头说万雪怎么当妈的,但万雪根本连个眼神也不分出来,挺没趣。
跟甜甜说了几个要修改的小错误,过了会儿,孙家宁问:“几点回家?”
连个主语都没有,哪个知道他在问谁,母女两个都没回答他的问题。
孙家宁不由想起一些莺莺燕燕,不用他说什么,人家就将他要的东西递过来了,从来不让他下不来台,态度还很软和,完全不需要他烦恼,哪有万雪这样的犟性子,哎,长城那样斩钉截铁说选择家庭,他肯定没有尝试过这种被人环绕、细心揣摩的滋味儿。
夜里睡觉,甜甜在自己的房间入睡,万雪先把她哄上床,孙家宁又过来看她有没有盖好被子。
“爸爸。”在孙家宁要关上房门的时候,甜甜叫住他。
孙家宁回头:“怎么了?”
“爸爸,我抱抱你。”甜甜坐起来,张开小小的双臂。
孙家宁心里发软,这是他抱在怀中唱着摇篮曲哄大的女儿,如今已经长大了,于是回去坐在床边,把孩子抱在怀里,拍拍她的背,亲亲她的额头:“要乖乖睡觉了,明天要好好上课。”
“爸爸,我抱了你,你帮我把这个拥抱给妈妈吧。”甜甜松开她,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孙家宁,生怕爸爸不答应。
孙家宁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进退两难起来,刚刚回家的路上,他和万雪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女儿察觉到了,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们夫妻的缝隙,孙家宁有点难堪,他不忍心令女儿失望:“我会的。”
甜甜这才笑起来,有她这个年纪的天真活泼,立马盖好被子躺下:“爸爸真好,我睡觉啦!”
孙家宁摸摸她的脑袋,甜甜也是个长相周正的女儿,像阿雪。
回到房间,孙家宁看到万雪在往脸上图雪花膏,她扫了进门的孙家宁一眼,冷淡地说:“今晚估计还有人找你汇报工作,我就不打扰了,你睡主卧,我等会儿就去客房。”
孙家宁心头要窜起火,但看万雪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再想到女儿刚刚的要求,还有今日周长城的话,守住那条界限,祸根全在他这儿:“阿雪,不会有电话,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电话了。”
万雪轻哼一声,把桌上雪花膏的盖子拧紧,又随手把放在椅子背后的长睡衣拿起来穿上,并没有接孙家宁的话,她现在不知道丈夫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她要分辨不出忠奸了。
“阿雪,”孙家宁站在面前拦住她,已经当了快一年书记的他,都忘了低声哄人是什么感受了,“阿雪,我们谈一谈。”
被人拦在中间,万雪过不去,她不想动手,只能停下:“孙书记,有何指教?”
孙家宁被万雪这些冷硬的话给刺得有些不是滋味:“你不要对我这么抗拒,我敢跟你发誓,绝对没有对不住家庭。是,我承认,我是沉迷于下属的做小伏低,但绝对没有乱搞男女关系。”
万雪这才正眼瞧了孙家宁一眼,丈夫本就比她大八岁,结婚十几年下来,再斯文的他现在也成了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加上他腿脚不好,这两年又四处跑,脸上的开始结出风霜,这种风霜的果子里有新的成熟,也有狡黠,万雪悲哀地发现自己还是用老眼光和老方法在与他相处,她始终相信那些真心真意的故事,人是新的,方法却是旧的,难怪大家说不到一处去。
“嗯,我听见了,现在我可以过去了吗?”万雪态度并没有松散,想不透的事只她只觉得心烦。
“万雪,我要怎么做,我们才能回到从前?”孙家宁也开始上脾气了,他已经退让到这里了,妻子还不愿意顺着台阶下来,那就太不懂事了。
万雪盯着孙家宁,从这张脸上看见了愤怒,也看见了陌生,还有狂妄自大,唯独没有对妻子的亏欠感,她比丈夫更失望:“孙家宁,我也不知道,你不是脑子灵活吗?你去想想办法。”
孙家宁并不想失去万雪,也不想破坏这个家庭,他认识一些领导,有人有两个家,有的可以平衡相处,有的完全因为作风问题被人举报,中间夹杂着斗争,从一线掉到二三线,从此再无起头日,孙家宁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何况他对万雪仍有感情。
“阿雪,分房睡不能解决我们的问题。”孙家宁看万雪的抗拒心不那么强了,便上前去拥抱了一下她,“这是甜甜刚刚跟我说,让我抱抱妈妈...”
他的话还未说完,房间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了,打破了他刚刚说不会再有电话的话语,万雪冷哼,挣开他的手:“孙书记,电话来了,去接吧。”
孙家宁面上和心里都尴尬,暗暗把这个来电的人骂了一顿,但还是扯着万雪的手,不让她走,又怕电话声吵醒甜甜,像是表忠心那般,拿起话筒,按下免提:“你好,我是孙家宁。”
电话那头果然是个娇软的女人声:“孙书记,我是小张啊,这么晚了,不知会不会打扰您的休息。”
万雪一听这个声音,前几次也是这个所谓的小张来电的,满脸狰狞,正要挣开他的手,孙家宁却死死地攥住,很不客气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很打扰,我和我爱人已经要准备休息了。小张,我建议你永远不要这个时间点打电话来,你的工作并不重要,不要自作主张跨级汇报,明天我会跟你的领导说一声,把你调到基层去,我记得下乡找农民收农货还需要人,你们这些年轻人就该去锻炼锻炼,熟悉最基础的业务。小张,你一个女孩子,要洁身自爱,不要随意在夜里给男领导打电话!”
“孙书记,我...”那头的小张倒是紧张起来,“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孙家宁“啪嗒”一声把免提摁掉,房间里重归安静,他看万雪没有再扭动,便说:“阿雪,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你总归是了解我的。往后我再也不会让这些事困扰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证明,我真的珍惜我们的婚姻和家庭,只不过现在处处在变化,我们也要调整我们的相处模式。对不对?”
那晚,万雪是没有去客房睡,但是她也没有真正松开心头的结,孙家宁确实给出了他的诚意。信他?还是不信他?万雪找不到方向,她还是很介意,究竟在介意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
夜深人静时,孙家宁已经熟睡在自己的旁边,万雪辗转反侧,就着窗外的月光,把自己从结婚时起,跟孙家宁之间发生的每一件事,只要能想起来的,都扯出来想了一遍。
她想到自己和他曾经在月光下的对话,那样遥远又那样伤感,没想到一晃也十多年过去了。
还有在平水县孙家巷那个狭窄的隔间,夜里他们贴着对方睡觉,很想与对方亲热,可木板之外就是孙家父母和孙家欢,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响动。
公公婆婆早些年对自己这个儿媳妇的印象和态度不好,但他们对儿子也热络不起来,不然不会那么晚了,还要孙家宁自己操心自己的婚事。
林林总总,又想到了现在。
不对,哪里不对呢?万雪几乎把自己和孙家宁的前世今生都想了一遭,最后她终于察觉到那个介意的点,孙家宁没有歉意,他没有跟自己道歉,万雪已经很少哭了,但今晚还是有点伤感,她想从丈夫那颗已经膨胀的心里,得到一声真诚的道歉,对不起阿雪,我的行为伤害了你。
忽然间,公公婆婆对孙家宁的冷淡,拨开云雾,从前想不清楚的万雪登时就找到了源头。
作为妻子,如今她在等孙家宁的一个道歉。
而作为父母,公公婆婆或许在等孙家宁的一句道谢。
想到这里,万雪忽然浑身一凉,这么多年,作为孙家宁的妻子,她天然站在丈夫的这一边,认同丈夫对父母的抱怨,也先入为主认为公婆对这个儿子是冷淡的,他们是嫌弃儿子的跛脚,但或许,在最开始,公婆并非是这种态度,而是尽了自己的力气去治疗当时孙家宁的那条断腿,可是孙家宁在跛脚之后,心态扭曲变化,只认为父母不尽心,才让他落下终身障碍,对此多有怨气,而父母给他做的一切都被轻易抹杀。
一如今晚他每一个步骤,都在证明自己努力想挽回这段夫妻关系,但并没有任何一句话、一个表情是在跟妻子道歉,他的所有的行为和决心,都是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的,全是利己,而非真心。
结婚十五年,万雪悚然发现枕边人被深深隐藏起来的、凉薄的那一面,她忽而害怕起来,想起了聊斋上那个画皮的故事,有一女鬼披着张人皮,白日与常人无异,甚至能与书生相爱,到了夜里则在屋里细细描绘自己的人皮面具。
她打了个冷颤,搂紧被子,转头去看闭着眼熟睡的孙家宁,月光下,依稀能看到他的五官,万雪双手攥在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跳,幸好,这张皮囊下,还是一个人的灵魂。

自万雪跟万云说过那些半夜电话后,万云隔三差五都致电万雪,问问她的情况。
其实有时候,万雪觉得接阿云这样过于关心的电话是个严重的心理负担,她想自己慢慢静静去思考后面的生活流向,只不过那是亲妹妹的关心,她也无法拒绝。
“姐,最近还有半夜的电话吗?”万云再次问起这个问题。
“没有了。”
“姐夫那儿消停了?”
“还行,现在除了和领导们的应酬,他每天下班都会到店里来指导甜甜写作业,跟我一起收铺回家,就是去出差也会跟我说好,有谁一起去,就跟以前一样。”万雪也没瞒着,正想让万云不用这么紧张,时刻打听孙家宁的动向,却又听到妹妹这样说。
“姐,如果你心里过不了这个关卡,总觉得不痛快的话,就带着甜甜到深圳来,我们姐弟妹在一起,互相关照,也不会过得差的。”万云想给万雪一点轻微的安全感。
但是万雪却说:“何至于就到这个地步了?”
不过那些枝蔓细节她没有多说,婚姻和丈夫都是自己的,她感受到了其中的苍凉悲哀,但中间不乏温情相爱,不是那么简单三两句就能讲清楚的,何况中间还有甜甜,她跟孙家宁不止眼前,还有许多积累起来的过去,万雪相信万云自己也能想到这些,也就费事再解释。
万云听完万雪的话,就明白她的想法了,即使自己是最亲爱的妹妹,但在姐姐姐夫的关系中,也是外人一个,对他们的爱和痛都不能切身体会,劝导姐姐离婚或离开,自然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说出口的话,但是生活是长久的、充满了各类情绪的、暗夜也是要自己独自去面对的,对有心挽回的人来说,离异并非解脱,说不定还是个会产生悔恨的错误,若是逃避自己内在的冲突感情,只简单地选择断裂,反而更像是某种不够勇敢的自我逃避。
她姐姐一直都是个勇敢的人,只是需要时间去分辨自己的所思所想。
说得表面一些,就是婚姻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姐,反正你知道我和阿风肯定会为你出头的,有什么事别太委屈自己。想跟我说话了,半夜也能给我打电话。”万云的话有点沉,她始终担心万雪是硬撑。
万雪笑出来:“行了,别苦大仇深的,你姐我都没怎么样呢。”
万云:“反正你能自己抓住重点就好。”
跟妹妹的电话挂断后,万雪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现在年底了,服装店来了好多货,要点货,要上架,要算账,要接待客人,甜甜要期末考,她忙死了,哪有空天天伤春悲秋的。
孙家宁是为了声色犬马动摇了,也露出了他凉薄的那一面,但万雪就要从此放弃这个人,放弃这段关系了吗?不,万雪很清楚,她和孙家宁组成的家庭,带给她更多的其实是温暖踏实和归属快慰,不能因为他一时的迷失,就否认过去他全部的努力和优点。
何况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受伤?
生活是勇敢者游戏,敢于受伤的人才能穿越火线。
万雪不怕自己受伤,她怕的是麻木不仁。
她们姐妹都有这种拼命向上挣扎生命力的,异常吸引人。
孙家宁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中给妻子带来的伤害,也不认为哪里发生了错误,并非他自大或自卑的性格造就,而单纯是自恋,自恋不是罪,是一叶障目和人格破绽。
忙了小半天,万雪停下手上点数的工作,揉揉腰,心想,她是要找时间和孙家宁好好谈谈。其实丈夫说得对,环境和身份变了,他们的相处方式也是要调整的。
因为他们要找的是伴侣,而非不犯错的圣人。
深圳那头的周长城和万云最近也颇为忙碌,他们的感情稳定,因为姐姐姐夫的事情之后,也谈了不少男女出轨这些方面的事,尽管尽量不让自己做假设,但不代表不会担心,因为经营一个家,守好一条界线,是长久的功夫,而人心是最容易变的,好多转折都在一念之间。
不过那一夜过后,万云明显感觉周长城更粘人了,真奇怪,明明更没安全感的人是她才对。
夜里,周长城抱住万云,只说:“我不想吵架,也不想分开,每天回来,我只想看到你,只想平静地生活,只要你在,我心里就安定。”
“你以前都不讲这种甜言蜜语的。”万云靠在他怀里,感情似乎又回到了新婚,那时候他们也总黏黏腻腻的,三句话说不到就要搂在一起。
“以前嘴笨,觉得要少说话多做事,你看到我做了什么,肯定能感受到我的心意,不知道爱要说出来。现在长进了,知道自己长了嘴,有感情就要说。”周长城只觉得每晚都想和万云亲热,他想通过这些语言,让万云消减掉一些对两人关系的恐惧感。
万云在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幸运,是的,天时地利人和的幸运。
自从上次周长城忽然大吼之后,之慎就有点害怕爸爸,这几天都要缠着和阿英姐睡,也不大让爸爸抱,晚上没有孩子在旁,倒是方便了他们夫妻办事,这两人好像贴到一起就起了反应,刚开始还会控制,毕竟第二天还有高强度的工作,但控制不住就开始放纵,把橡胶套用完了也不管了。
不过为了哄之慎回头和爸爸亲近,周长城还是花了不少功夫的,恰好董孝武原先说好的那个排水管道订单一直没有落实,现在新云城都是在做一些不大不小的项目,周长城还算有空,他便每日都让阿英姐把孩子带到办公室去,天天跟儿子相处,尽量和颜悦色,挽回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地位,甚至偶尔带他下工厂去看看,教他认识各类机台。
周之慎小朋友有一点很像周长城,他也是稳得住的人,玩的时候很尽兴,也很专注,爸爸带他去看机器怎么运作,一个两岁的孩子居然能津津有味看大半个小时,阿英姐哄他都不肯走,只要周长城有空,就告诉他按什么按钮就能运转机器,会发生什么事情,把这没有幼儿园文凭的小孩儿哄得团团转,天天闹着要和爸爸去上班。
厂里难免会有噪音和灰尘,有些塑胶料在高温熔化后是有毒的,周长城也只是带之慎去看一会儿,很快就把人带走。
父子两个在这些方面,倒是比跟妈妈更有共同话题。
万云不用带孩子,倒是空出时间去折腾自己的事情了,年底本来就是到了送礼的季节,她已经陆续收到不少订单,干脆请了两个工人开始在闲云茶社后面的小仓库里装礼盒,让素君盯着,送货的事则还是让万风去做。
现在不论是哪个公司,人手都是缺的,日子过得零零碎碎又忙忙碌碌,上完了计算机打字课和办公软件课程,感觉自己又掌握了一项新技能,万云意识到计算机的方便,跟周长城商量着,各个公司都要开始招聘会使用电脑这项工具的文员,但很多事还是要亲力亲为才放心。
这仿佛是很多民营人的写照,放不开手。
随后,万云则是开始在两个快餐店之间奔忙,还要顾着新云城的账目情况。
新云城今年的订单比去年多多了,而到了这时候还要处理跟董孝武那头的合作,趁着还没有更多的单子,她和周长城找吴耀中多注册了个公司,这个公司从明年起,就专门对接董孝武发过来的大额订单,税费和流水进出要万分小心。
在南油工业区开的快餐店已经在渐渐上了轨道,这地方很繁华,四周不是工厂就是宿舍,黄金地段,对新店没有太多的考验,比之前万云开的两个店都要顺利,日流水在第二个月就将前期投入的成本收回来了,等再稳定几个月,万云盘算着还是要继续开门店。
素君看万云那样忙来忙去,觑着个空,问她:“云姐,董哥让我问问你,之前说的那个合伙开酒楼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前两日已经把楼收在手上了,随时可以去看。”
说起这件事,万云就觉得麻烦,是真心麻烦,这事儿想清爽地做肯定是没办法的,牵牵扯扯的关系那么多,要是非要做的话,就得狠心快刀斩乱麻,闭着眼睛就是一通砍!做到哪儿算哪儿!
不过这是素君,她背后还有董孝武,就算再嫌麻烦,万云也不能落在脸上,笑说:“晚上我回去和周长城商量一下。明天董哥有空吗?可以先去看看地方。”
“好呀,我回去跟他讲。”素君笑得发甜,让人不由自主要多看她几眼。
“我现在还要出去一趟,你晚上给我打电话,我们约一下时间。”万云拿起包和车钥匙,提上几盒辣椒酱和茶叶,正准备去拜访一个小区连锁小超市的副总,也是之慎同学的爸爸。
出了闲云茶室的门,万云把礼盒塞进后备箱,关上车门时,转头看了眼素君开来的车,白色小宝马,开着小二十万的车来她这闲云茶社上基础工资加提成不到两千的班,也不知道她图什么,董哥又在图什么?真想学东西,不如找个大企业把她塞进去,不到两年,再笨的人也要熬成人精。
这却是万云不懂的地方,董孝武这种男人不需要女人做一番什么样的事业,也不需要女人混得多精明强悍,他只需要女人像朵花儿一样开放,让他静静地欣赏即是。
算了,万云不问那么多,咸吃萝卜淡操心,自从素君到茶社来上班后,董哥连着带好几个人过来给素君冲业绩,就是一些老客户,见着泡茶的妹妹温声细语那模样,也忍不住多花点钱,关键是素君也在茶社坐得住,收益增加的是她的公司,那就不深究了,好好利用这“美人经济”。
这次万云去见的人叫庄锦龙,是之慎学习班同学的家长,他是和朋友合伙开的小超市,门店选址都在小区大门口,或工业区周边,像是便利店跟菜市场的合体,除了吃的还有一些日用品,倒像是个大杂烩,什么都卖,价格不贵,光是在南山就有六个店了,整个关内算下来,估计有二十多家,要是能在他那儿上架辣椒酱,万云就能放下一桩心事。
庄锦龙的办公室在福田市中心工业区,万云兜了两圈才找到,把车子停好,拎着大小礼盒去按电梯拜访。
如今不论是周长城还是万云,都不再惧怕和人打交道,他们一步步从谨小慎微的位置走了上来,终于有能力和信心,坐下来与人谈条件。
“万老板过来了,请坐。”庄锦龙也很年轻,比周长城大两岁,他家里条件好,父母早些年在深圳开厂赚了钱,他耳濡目染学着做生意,娶的老婆也得力,这种小商超只是人家的一部分产业,他们还有其他的公司。
“庄总,这是我们店里客人买得最多的绿茶,试试。”万云把自己带来的茶叶拆出来,递给庄锦龙,又四处看看,墙沿处堆满了纸箱,不由笑出来,“您这办公室够大的呀!”
“四周都是货,要不是摆了张办公桌,人家都以为是仓库。”庄锦龙没有喝功夫茶的习惯,直接抓了个玻璃杯,往里头放茶叶,冲洗,倒热水,再递到万云面前,“还是你那茶社坐着舒服。”
能聚到一起的人,大概率在本质上是差不离的。
庄锦龙个子不高不矮,五官不算突出,但非常务实,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只觉得什么都不能欺瞒过他,对于超市里存销比这些数据,他的心中很有数,早先和周万夫妇带着孩子吃饭的时候,就听说他们手上有个辣酱总代合同,愿意坐下来谈,说话不紧不慢,信服度很高,尽管他的超市不是大国企、大公司扶持的,流程方面都很完善:“万老板,我跟采购的同事提过,辣酱上货架不是问题。你把这些要求拿回去看,食品只要合规合标,品牌授权这些证书都有,价格合理,我们很快就能签合同,到时候我让负责这块的陆经理专门对接你,回款的细节你们直接谈,我就不参与了。”
“庄总说话真是快言快语。”万云喝口茶,接过他手上的文件,大概扫一眼,证件基本上都有,就是品牌授权还要再和定安市那里联络一番,要个正式的,如果能在庄锦龙这儿上货,长期以往,那礼品公司就要再多聘两个人了,公司还是要继续正规化,“除了辣酱,我还有些平价罐装茶叶,也能这样走渠道吗?”
“可以呀,一切合规就行。现在食品安全很受重视,我们超市也经常被食品局的人抽查,所以这两年对供货商家也严格了很多。”庄锦龙笑道,他不是那种设门槛的人,“万老板,你尽管放马过来。”
万云也笑起来:“那就多谢庄总了。”这些事儿,要是她直愣愣去联系人家的采购经理,那还真不一定能成,这就是有人好办事的地方。
“客气,我儿子跟你儿子是同学,我们也算是同学。”庄锦龙笑,“对了,周总最近忙什么呢?咱们有空的话,带上孩子们,再出来喝早茶。”
“近来有个美国考察团过来了,到处在找中国的供应商,上个月我们联系上他们团里的人,接了个小订单,他在忙着接待外国客户,反正内贸和外贸都在做。”说完了辣酱上货架的事儿,又开始说起其他的事情来,万云邀请他,“庄总哪天得空,也欢迎到新云城办公室喝茶。”
“一定要去的!”庄锦龙对周万二人的印象不错,他喜欢脚踏实地、真正做事的人,“我有个朋友是做门锁的,在建材市场有好多家店,他想自己弄个牌子出来,到时候他要是有需要的话,我给你们牵牵线。”
“那可就太感谢庄总了!我们正准备往建材方面的产品发力呢,这次美国客户下的单子,就是做塑胶水管的,”万云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不管成不成,都请你们一家人去吃自助餐!”
最近流行到大酒店吃自助餐,人均消费两百,价格不低的,很多商务宴请都从酒席换成了这种宴饮方式。
晚上回去,夫妻两个一碰头,说起今天发生的事。
周长城先说:“那几个美国人也没待很久,来了两个小时,看到他们那个模具订单在正常做着,就放心了,说好等试模量产的时候再派个中国工程师过来验收。”他有点累,坐在沙发上,揉揉眉头,显然对没有争取到新订单而烦恼,“我让阿风去联系了报关公司,这还是第一次货品出海,发的是船运,得盯紧一点。”
万云在外头跑了一日,也累,洗过澡,等之慎睡着后,两人靠在一起,又说了庄锦龙今天的话:“城哥,我看现在四处建楼,建材市场大有可为,我们要是找客户的话,多往这些方面找找,专门给建材市场做定制也行。董哥那儿的订单太不稳定了,都是一下一下的,长不长久不知道,但老盯着他太没意思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他的选择太多了,确实不差我们一家,所以我才想着还是要多发展外贸,至少利润高。”周长城告诉万云,这次美国客户八万美金的订单,至少能有两万美金的利润,比董孝武介绍过来的高多了,就是金额没有冲上去,“不过,万事开头难,现在也有进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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