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失忆后有了心上人by青花燃
青花燃  发于:2025年0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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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赶紧点头:“够了够了。”
当晚睡到半夜,李照夜忽地坐了起来。
“不是,有这么好吃?”
他拎上长天,钻出山洞,刨来更多的根茎,吭哧吭哧忙活了大半夜。
次日,他得意洋洋把一堆可怕的食物摞在她面前。
“敞开了吃,在师兄我面前用不着客气!”
“吃!”
看着足有她半身高的怪味饼堆,洛洛目瞪口呆,心如死灰。
眼前火光一晃。
洛洛回过神,目光越过火堆,凝望这张最熟悉也最陌生的脸。
李照夜。
她想,在一起的时候没感觉,离开你才发现,我的生命里,哪哪都是你。

“闹……闹鬼了!闹鬼啦!”
凡间一处名叫五福的小镇出了件怪事,消息传到太玄宗,执事堂的郝真人被勾起了浓浓的好奇心,当即假公济私,发布了一条“癸”级探查任务。
宗门任务依照危险程度,评级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癸级的意思就是没有危险,走个过场,混一次出任务的记录以及保底十个灵石。
爱吃枣糕的胖师弟凭借自己的体积优势抢到了任务牌,兴冲冲去找顾梦:“顾师妹!走,师兄带你出任务!”
胖师弟姓赵名煜。
顾梦正抱膝蹲在琼花树下苦背一篇泠雪真君送来的入门心法。
这心法字字晦涩,句句拗口。莫说领悟了,只死记硬背已经足够让人头昏脑涨,退堂鼓咚咚响。
顾梦难免自苦:没有天赋,入门也迟,这辈子都不可能追得上那些天之骄子。
听到赵煜叫她,她抬眸苦笑,婉拒道:“不了,我还是不要拖累赵师兄了。”
“嗐!”赵煜道,“我又不是小师妹,哪能嫌弃你!”
顾梦赶紧摇头:“不不不,洛师姐没有嫌弃我,是我自己没有用。”
赵煜想了想:“你也管洛洛叫小师妹吧,她拜师时年龄最小,萝卜丁一个,大伙都叫她小师妹,后面进宗的也都这么叫。”
顾梦轻轻:“哦……”
原以为自己是新的小师妹了。原来不是。
“走吧!”赵煜道,“呆在这儿也是苦闷,不如出去透个风,还有十个灵石拿!”
顾梦问:“灵石……可以让我提升修为么?”
赵煜笑道
:“当然!吸纳灵石里的灵气最简单了!心法都不用背!”
顾梦的眼睛亮了起来:“好,我去!”
二人离开宗门,一路西行。
赵煜忍不住劝道:“以后离那两个人远点吧,小师妹霸道就不说了,大师兄他是真不会怜香惜玉的。你是不知道,年末宗内各峰大比,抽签对上大师兄的,哪个都鬼哭狼嚎。三年前我不幸抽到过一次对阵大师兄,拿出整整五百灵石,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找人跟我交换呢!”
顾梦抿唇看着他。
“后来你知怎地?”赵煜摇摇头,“青羽峰的兰馥师妹,比你还柔柔弱弱,水一样的人儿,谁看了都想保护——她不信邪,跟我换了,对上大师兄。那会儿好多人都觉得大师兄不会忍心对兰师妹下死手,结果……”
顾梦追问:“结果怎样?”
赵煜抬了抬一对粗短的眉毛:“结果兰师妹疗伤花了八百。算一算我还净赚三百来着!”
顾梦沉默片刻,轻声道:“可是李大哥他现在对我很好。”
赵煜啧道:“他哪有好好照顾你!进一趟阴府,你那衣裳都摔破成啥样了,管事们那里都记着呢!这能叫对你很好?哎,你给师兄说说,当时究竟怎么一回事?”
顾梦咬唇:“妖魔很多,场面很乱……我真没看清……洛师妹让我用了她的灵阵符离开。”
她当然不会轻信洛洛的话,随随便便怀疑李大哥。
有什么误会,一定要当面说清楚。
五福镇。
赵煜抡起药杵走在前面,示意顾梦好生躲藏在他身后。
“闹鬼”的街道上不见人影,两侧木楼门窗紧闭,时不时听见“吱呀”一声轻响,从门缝或者窗户里,探出小孩子又怕又爱看的眼睛。
“吱呀”又一响,小孩被家中大人拎回去打屁股。
赵煜吞了口唾沫,将手中药杵抡圆,气壮山河地踏上青石板街。
“道爷在此!”赵煜气沉丹田,“何方妖孽胆敢猖獗!”
带着金丹修士威压的吼声在长街回荡。
“嘎吱嘎吱”,两旁悄悄开了几扇门窗,有人探出手来,飞快地指了指前方。
赵煜侧眸,霸气对顾梦说道:“莫怕,有师兄在,没有任何妖魔可以伤到你!”
出任务之前,自然看过简要说明。
“闹鬼”的只是一条鱼,执事堂的郝真人发布这个任务,就是图个新鲜好奇。
癸级任务罢了。
再往前,街道更是静得落针可闻。
有风从前方来,隐隐约约地飘来了一个令人浑身不适的声响。
“噗叽、噗叽、噗叽。”
很难说这是个什么声音,沉重、黏稠。
路面上有一大滩已经干涸的血,血里夹着碎肉和碎骨。
从这里开始,一道长长的血迹向着前方蔓延。
赵煜暗暗咽了口唾沫。
打不死的、会走路的鱼,能是个什么玩意?
管它是个什么玩意!杵成肉泥!
他定定神,避开街道正中那道长血迹,大步往前追。
近了……更近了。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行走着一只,鱼。
一只大灰鱼。形状古怪。
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人拖着一条瘸腿,一步一蹭往前走。
“仙长,仙长!”路边有一名年轻妇人壮着胆子追了上来,哀哀地求道,“求您斩妖除魔,救救我们全家,我什么都愿意为您做的,仙长……”
赵煜沉下一张胖脸:“废话少说,到底怎么回事?”
妇人哭道:“这鱼不知从哪里来的,就这么一直往那边走,像个人似的。”她抬手指着东边,“大伙都惊奇,一路追着看,后、后来,我家小子调皮,用石头,一下子砸没了它半个脑袋……”
妇人惊惶地抽噎一声,“可谁知,它没死,还是在走!就一直,往东边走!我男人见状,也冲上去,拿锹子砸它……都成那样了,就是不死,还在走……它是打不死的鬼,一定会报复我们对不对!”
顾梦听得害怕,双手颤颤去拽赵煜后腰的衣裳寻找安全感,不料他实在太胖,布料绷得紧,连揪了好几下都没能揪起来。
赵煜给她挠得后心发凉。
他大声咳嗽:“这有什么,看道爷我一杵子给它捣成肉酱!什么东西!”
话说得很满,但当他追上前去看清了那只鱼的模样时,不禁肥肉一颤,倒吸长长一口凉气。
气吸一半,感觉丢人,急忙抬手掩嘴,风过指缝,发出了好长一声啾鸣。
“啾——咻——”
不怪赵煜惊恐,这只行走的“鬼鱼”当真是恐怖万状。
它缺失了半边头颅,露出淋漓的脑髓。一身鳞片和血肉被人铲得七零八落,骨刺断裂支棱,身后拖着长长的血痕。
可它还在走。一步,一步往前走,用一身残骨在走,走得又重又稳,仿佛修罗战场里爬回来的血色亡魂。
极其诡异,极其阴森。
难怪满镇子人吓得不敢大声喘气。
赵煜连吞了好几口唾沫。
正是头皮发麻、浑身冒鸡皮疙瘩时,忽地,那只鱼停了下来,极慢、极慢地转过头。
一只冰冷充血无机质的鱼眼,缓缓在赵煜身上落定。
赵煜:“嘶——啾!”
被它盯上的一瞬,当真是寒气直冲天灵盖!
顾梦骇得嗓音凄厉:“师兄它在看你!”
“不。”赵煜一下一下倒气,“它没看我,只是在看我的道袍。吾乃堂堂太玄宗弟子,它怕了。”
顾梦:“师、师兄,它,它朝你过来了!”
“不。”赵煜淡定,“它肯定是看刚才那妇人,那妇人自己说了,她全家和这鱼有仇。”
顾梦:“……”
她能感觉到,一只独眼正直勾勾盯着赵煜,哪怕她藏在他身后,也能感觉到那股无比恐怖的注视。
越来越近了。
它冲着赵煜而来,动作看似缓慢,实则晃眼就到了面前。
它用断裂的骨刺勾住了赵煜的衣袍,发出极其刺耳、像是金属刮擦头盖骨的声音。
“啊啊啊——快,快打它啊!”顾梦尖叫,“师兄,你快打死它!”
赵煜如梦初醒。
低下头,对上一只鱼眼,头晕目眩。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抡起药杵捣下去的。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终于,世界安静了。
赵煜浑身发寒,发丛里爬满了冷汗,不敢低头去看地面的污渍,拉上顾梦,御杵飞离了五福镇。
一路静寂如坟。
直到望见太玄宗的浩然轮廓,赵煜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
他努力挽回尊严,直着嗓子向顾梦解释:“师兄我当然不是怕一条鱼。就是、就是不知怎么地,看着它那个气势,叫我想起了大师兄,一时间有点心有余悸……嘿!嘿!”
偷瞄一眼,见顾梦不信,赵煜绞尽脑汁,“你看它行走的方向,朝着咱们太玄宗,没错吧?嘿,我能怕一条鱼?”
顾梦:“……”
顾梦眸光一转,忽地尖声惊叫:“你,你身上!它在你身上!”
赵煜头皮麻炸,顺着她视线一看,果真看见两排鱼牙咬在自己肩膀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二人一药杵直通通栽了下去,撞碎了太玄宗山门半面匾额。
“砰!”
“砰。”
篝火堆里爆出火星,石壁上两道身影晃动。
“你真是。”
李照夜漆黑的眸子里亮着两点火光,他微偏头,视线落向洛洛握在手中的剑,“总拿剑对着人,不觉得很没礼貌?”
洛洛略微思忖了一下,松开手指,把剑放在身旁。
隔着火堆,他冲她笑。
“早这样多好。”
李照夜笑起来总是很嚣张,好看到咄咄逼人。不像此刻,笑意不达眼底,在火光里冰凉。
他微笑着,倾身,突然向她靠近!
“一直盯着我就有用吗?”他问。
洛洛警觉皱眉,手指一动想要捞剑,忽然无力地软下。
她嗓音微哑:“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他瞥一眼火堆里蒸腾的热气,弯起眼睛笑:“也不想想阴府里哪来的树——我备在身上的。你灵力耗尽,抵御不了这卸甲之毒,没力气拿剑了么,那就对了。”
洛洛怒:“你修为比我高,用得着这么阴险?”
他低下头,闷闷地笑:“那要多谢你给我上过一课。我不会再大意了。”
说话间,他逼到她面前。
左袖挥开落在她身侧的秋水剑,踩住,右手一抬,坚硬带茧的手指猛然扼住她的颈。
洛洛苍白的面容瞬间涨红,唇一颤,咽下一声痛呼。
他手中发力,将她摁上石壁。
“砰。”
她唇畔溢出闷哼。
太仪剑阴恻恻自他肩侧浮出,寒凛的剑尖对准她的眼睛。
“你,到底是谁?”她艰难发出气音。
他的黑眸里映出她的脸。
命脉被捏在他的掌心,她的眼睫与嘴唇痛苦地轻颤,美得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他笑:“我当然是李照夜。”
她用尽全力盯他眼底,嗓音破碎嘶哑:“都要杀我了,你还不敢说?你是不敢,还是不够自信,担心杀不了我?”
他笑:“我没有表演欲,也不吃激将法。”
洛洛用力探出手指,怎么也够不着被他踩在脚下的本命剑。
她并了几次剑指,它只在地上无力地轻鸣。
他对它早有防备。
洛洛眸中流露出绝望,她的声音带上一丝哀求:“李照夜在哪,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果真是利落不废话的,五指一紧,将她的身躯往上一提,反手握住太仪剑剑身,发力挥刺了下来!
“铮!”
剑风割破空气,先一步落入她的眼睛。眸中刺痛,洛洛用力睁着眼,一眨不眨。
骤缩的眸孔里,太仪剑尖急遽放大!
此时此刻,他已胜券在握。
她的乾坤袋里空无一物,她被他拿住命门,掐得眼冒金星,下一瞬间,太仪剑就要刺穿她的右眼。
她的剑被他踩在脚下。
她丧失了一切反击之力!
他的眼底浮起一丝面对死者的轻懒笑意,轻声说道:“下去之后,自己找啊。”
承认了!
他不是李照夜!

眼见太仪剑就要扎进洛洛眼球,然后刺穿她的头颅,把她钉死在石壁上。
她痛苦地张着唇瓣,无法喘息,脆弱的颈脉在他坚硬的指掌之间无力挣动。
他知道她又一次并起了剑指,但他不在意了。
他抓着剑身向她挥刺,已然预见到即将迎面扑来的一蓬热血。
“铮——叮叮。”
突如其来的灵力打偏了剑尖。
李照夜一怔。
洛洛也一怔。
山洞里悄然多了一个人,火堆把他的影子投在石壁上,穿着斗篷,带着罩帽,扭曲而瘦长。
李照夜偏头看清此人,眉心一皱,眸中露出不满。
他反手还想抓剑再刺,机会已经不在——洛洛趁他分心时挣脱扼制,挪开了些。
她背靠石壁,警惕地盯着来者。
这个人全身裹藏在黑色斗篷下,身形看不出来,脸上戴着一只硕大的黑银鬼神面具,一根发丝都不露。
他又一挥手,不见任何灵力动荡,李照夜和洛洛之间却仿佛出现了一面无形的墙,将二人分隔开来。
——这是何等高深莫测的恐怖修为!
李照夜盯着这名不速之客,脸色很不好看:“不让我杀她?”
显然,他们是一伙的。
洛洛趁机哑声开口:“你先推顾梦坠崖,我再出事,谁都能想到你是凶手!”
“这么无聊的理由?”李照夜皱眉,“顾梦不会指证我。尸体扔进怨煞河,永远不会被找到。”
最后一句是对斗篷人说的。
他行凶被打断,此刻很不高兴。
他道:“你若不来,我已经解决了这个碍事的麻烦。”
斗篷人叹了口气,抬起藏在黑色裹手里面的食指,指向李照夜身后。
李照夜蓦地一惊,转头,这才发现有一柄剑阴险埋伏在暗处,若不是斗篷人出手打偏了它,此刻自己怕是已被捅了元婴。
难怪方才听见“叮叮”两声脆响。
一瞬间寒毛倒竖——她有后手!
“长天。”洛洛手一招,长天摇摇晃晃掠向她,化为流光遁入剑府。长天原是李照夜本命剑,他本能地忽略了它的危险。
她在更换破烂衣裳的时候布置了它。
他离开山洞取毒柴,她在洞里布剑阵,可以说是相当有默契了。
洛洛确实是故意的,她故意让自己落入他的“掌心”,冒着生死一线的风险,骗他在胜券在握时吐露一二心声——她达到了目的,已然确定他不是真正的李照夜。
“李照夜”眸中杀意更深:“此女断不可留!”
无论是她这个人,还是绑在手腕上的心缘契,都很碍事。
斗篷人沉默一瞬,开口道:“正事紧要,莫节外生枝。没人会信她的话。”
嗓音沙哑怪异,用的是假声,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破绽能够辨识身份。
斗篷下探出一只手,抓住李照夜,影子一晃消失在洞口。
许久,火堆“噼啪”一响。
洛洛确定这二人已经走远,踉跄两步,探手捡回秋水,用手指缓缓抹掉沾上的泥。
收剑归鞘,扶着墙壁出了山洞,在新鲜涌入肺腑的空气里撕心裂肺地咳——从他点燃火堆开始,她就一直闭着气。
前方灰黑浓雾中有一道荡开的痕迹,笔直通往河对岸十二封神殿。
斗篷人和“李照夜”去了那里。
——李照夜在哪,你告诉我,好不好。
——下去之后,自己找啊。
洛洛用力捏着剑柄,指节绷得发白,指骨紧得发麻。
心脏一阵阵闷痛,喉咙里不断涌上甜腥。
她不知道这两个人要去办什么“大事”,但她知道他们随时可以反悔,折回来处理了她。
斩草除根,尸体往这条阴煞森森的黑水河里一抛,下辈子都找不着。
洛洛深吸一口气,一边迅速离开,一边随手处理掉自己的踪迹——踪迹和气息是很难彻底消除的,她赌的只是那个神秘高手不会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来抓她。
她认认真真地做着手上的事,极力放空思绪。
但脑海里总有个声音挥之不去。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如跗骨之疽。
左腕间心缘魂印刺痛,洛洛咬紧牙关奔逃。
“李照夜,我饿。”
“想吃饼了。”
“闹鬼”的事儿已经不需要探查了,执事堂的郝真人亲眼看了个够。
只见阴府入口的封印下,七零八落躺着不少尸体——好多虫和鸟。
郝真人搬了张藤椅坐边上,摇着草扇,饮着热茶,看得目不转睛,口中啧啧称奇。
“真人,”赵煜带着顾梦回来交还任务,“那个事儿我已探明,就是那鱼,拼了命也要往东走,死了也要咬住我,奔着咱们宗门来!”
郝真人白他一眼:“等你来说,黄花菜都凉喽!”他拎起草扇指指点点,“看看看,这不都是?它们不是来我太玄宗,而是在往阴府里面撞。喏喏喏,你看看,断翅膀的、折了腿的,爬也要爬到这里来——都结束多久了,还等你来汇报?”
赵煜:“……”
赵煜锲而不舍:“那十个灵石?”
郝真人把眼一瞪:“你给我啊?”
赵煜:“……”
亏大发了简直就!
离开后山,见顾梦一脸失落,便咬牙从自己乾坤袋里掏出十个灵石:“顾师妹,要不然我把灵石补给你?”
怎么说呢,没落袋之前,大手一挥,感觉也不是自己的钱。
但是从自己兜里往外掏钱,就……分外不得劲。
顾梦惊喜接过:“谢谢师兄!”
赵煜:“嗯。”
更不得劲了。
一连数日,洛洛刻意避着阴府中的妖魔,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尽量不留下任何痕迹。
她没了灵阵符,只能等。
活过一百天,等师父来捞人。
她绝不能死在这里,她已经确定李照夜被人夺舍,她要告诉师父,查明真相,为李照夜报仇。
这个“李照夜”利用顾梦,就是为了解掉身上碍事的心缘契。
洛洛轻抚左手腕间疼痛的魂印。
有它在,她对李照夜的所有思念都有归处。
她摁下翻涌的心绪,拎起剑,继续逃亡。
这些日子心神紧绷,一刻也不敢大意、不敢休憩,双眼稍稍阖
上片刻,心头便会惊跳不止——就怕一睁眼,那个修为高深莫测的斗篷人已经出现在面前。
持久的消耗让洛洛疲惫不堪。
除了防备可怕的敌人,雾中时不时钻出来的妖魔也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灵力难以为继,喘息越来越重,身躯沉如泥。
忽然,她闻见了好重的血腥味。
雾气之中传来微弱的金石相击声,她侧耳倾听片刻,发现声音是从不远处的山洞中传出。
嗤嗤声不绝。
这是妖魔扯下皮肉声音。
洛洛脑海里闪过念头——有人,还没死,正在被妖魔撕咬。
她状态很差,却一瞬迟疑也没有,径直飞身掠了过去。
金石声仍在持续,那个人似乎已经被咬得神智不清,有刀不砍妖魔,却砍石头。
洛洛跳进洞窟,只见眼前魔影晃动,血肉飞溅。
五六只妖魔正在围咬一个人。
这个人已经站不起来了,坐在岩壁下,放任妖魔撕咬他的左臂、后背以及臀腿,用身体护着右臂,持刀在岩上一下一下刻划。
洛洛几剑刺翻了妖魔。
她喘着大气,望向这个人。
这个人的脸也被啃过,头破血流,看不清长相。
他快死了,濒死之际,没有本能地反抗那些咬食他的妖魔,而是用最后的力气在岩石上面留下字迹。
洛洛扫过一眼,字刻得太乱太丑,看不清。
“冤……冤啊……”这个濒死的人用力蠕动挣扎,冲着洛洛喊,“我,冤……”
洛洛叹一口气,蹲到他身旁:“你说。”
“天道门,月无垢,杀妻。”他的喉咙嗬嗬作响,充血的双眼爆出仇恨的光,“陷害,于我!”
他断断续续说了几句。
大概意思洛洛听明白了,这个人的师妹被人杀死,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他。案发现场只有两个人的气息,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师妹的夫君月无垢。
月无垢染上血迹是因为他抱着妻子的尸首哭到肝肠寸断。
所以凶手只能是眼前这个倒霉鬼。
他被人击碎金丹,扔进阴府。
“冤、冤啊……”
他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洛洛叹气:“我如果能活下来,有机会的话,替你查一查。”
她现在就是个自身难保的泥菩萨。
简单埋葬了这个人,洛洛实在没有力气了。
她就近山坳左右两侧设下阵法,防备妖魔靠近。
做好阵,藏进堪堪挡风容身的凹处时,她几乎是昏迷着摔了进去。
这一睡,便是数个时辰。
好几次意识模糊回归,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敌不过灭顶的疲累。
‘阵法没有被触发……应该还好……’
黑甜,温暖,沉溺。
等到洛洛恢复了一些精力,一个激灵睁开眼时,魂魄险些吓飞了一半。
她睡过去太久!
这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这么久了,阵法竟然一次没有被触动!
绝不可能。
阴府里有太多妖魔,怎么可能在她入睡的几个时辰内,一只妖魔也没有经过这片地方?
既然绝无可能,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敌人,找到她了。
她听说过断头饭,却未听说过断头觉。
洛洛闭了闭眼,握住剑柄,一步一步走出山坳。
那个穿斗篷的人会是什么修为呢?元婴?不止,当是化神。
既然逃不过,那便无所谓——
来吧!痛痛快快一战便是!
她往外走,渐渐听到了一些响动。
“嗯?”
山坳之外,她布下的阵法安然无恙。
而在那一处隐秘的阵法之外,妖魔的尸首已经堆成小山。
有一只妖魔正在大开杀戒。
它背对着她,守在那里,似乎把这一带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其他妖魔一旦进入它的势力范围,立刻被杀死。
来一只杀一只。杀得浑身浴血。
它拖着利爪缓缓行动时,气势冷酷,傲慢,仿佛一个最顶极的猎手。
洛洛:“……”
起猛了,看见妖魔杀妖魔。
更离谱的是,她好像思念成疾,看一只妖魔都觉得眉清目秀。
……狂如李照夜。

洛洛盯着这只狂如李照夜的妖魔,看了片刻,忍眼悄然离开。
当务之急是藏好行踪,万不能再撞到斗篷人手里。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随手杀掉她,轻视也好,不想惹麻烦也罢,但他随时可以反悔。
行出一程,后背忽一凉。
洛洛霎时收敛心神,假装无知无觉继续往前走,实则竖起了耳尖,五指随意搭上剑柄。
是那只妖魔,它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了。
洛洛知道它狩猎的风格——拖着利爪缓缓行动,不紧不慢,悄无声息。它在跟踪,窥伺,试探她,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
她默不作声往前走,它也沉得住气,像一道甩不掉的影子,离她不远也不近。
洛洛停,它也停。
她假装不知道它的存在,到了入夜时分,寻一处避风的山崖,在周围简单布下防御阵,然后靠在崖下假寐,引它动手。
一炷香、两炷香……
洛洛抱着剑,等得要睡着。
它一直没有动手。
‘该不会又在阵外守着?’
洛洛甩掉这个诡异的念头,起身,抖抖衣袍,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向自己布下的防御阵。
“……”
看清眼前景象,洛洛目瞪口呆,眼角和唇角微微一抽。
那妖魔竟然悄无声息猎杀了不少同类,剖心掏肝,将一串串血淋淋的内脏挂在她的法阵上。
何等挑衅,何等嚣张!
洛洛气笑了。
冷静、沉稳、阴险、耐心,猝不及防来一下猖狂挑衅——这是什么李照夜行径!
洛洛摁剑环视,不见它的踪影。
但她知道它就在附近。
她继续往前走,时而陡然停步,雾中的猎手也会缓缓停下。
进入一处窄险山道,无声的博弈愈加激烈。
洛洛已经能够感觉到它的兴奋与蠢蠢欲动,即便如此,它仍未发出任何动静。
她也不动声色,压住体内本能的恐惧与炽沸的战意。
就在空气中无形的杀机之弦绷至最紧,战斗一触即发之际,左侧山道口意外蹿出来一只体型庞大的妖魔。
它发现了洛洛,冲她呲牙咆哮:“吼——吼!”
腥风扑面而至。
“?”洛洛正全副心神防备着身后的劲敌,冷不丁吓了好大一跳。
没等她发作,一道凌厉的风声唰地掠过她身侧,黑光一闪即逝,猎手的前爪切进了大妖魔下腹。
何其冷酷何其利落!
大妖魔发出凄厉的惨嚎,声浪如同冲击波荡开,一层层将山雾震散。
两只妖魔顷刻间战成一团。
洛洛:“……”
她趁机后撤,不再压制修为,全力向着另一个方向飞掠。
洛洛在一处小山顶回望来路。
摆脱了危机,她并没有感觉轻快,反倒浮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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