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失忆后有了心上人by青花燃
青花燃  发于:2025年0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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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天下大乱,宗主之?位可不再是什么香饽饽,而是烫手?大山芋了。
宗主意味着责任和牺牲。
若是宗主活着就让妖魔突破了防线,那可当真是要遗臭万年。
“轰——!”
半空中,纯黑的飞舟战舰撞上了飞扑的妖魔。
空气震颤,冲击波一层层荡出。
顷刻血落如瀑。
“呼——嗡——”
只闻低沉闷啸声传来,战舰撞碎了妖魔半壁血肉,从那肉山之?间缓缓穿出。
“哇……”“好厉害!”“这么强!”
地上众人瞠目结舌。
“呵,不过是借助外力罢了,”元真君冷笑,“要说也是那战舟的主人厉害,与这些小儿何?干?!”
柏长老啧啧摇头:“你?就继续嘴硬着罢。”
山中还剩一只妖魔。
战舰来不及调头,只见它扬起利爪,呼啸着拦腰轰向中舷,要将飞舟劈为两段。
徐君竹动手?了。
她足尖轻点舟舷,掠出战舰,浮在半空。
广袖一扬,周遭气温骤降,漫天霜白?飞旋,仿佛凛冬降临。
妖魔挥舞的利爪上顷刻结起了冰花。
“咔、咔、咔!”
清脆至极的冰冻声宛如背景音,忽一霎破冰碎玉,一道?凌厉至极的青白?剑光荡过半边天幕。
“铮泠——”
天寒地冻,万物蛰伏。
地面众人瞳眸惊颤,不自?觉脱口疾呼:“宗主?!是宗主?!宗主回来了?!”
元真君盯着那道?身影目瞪口呆。
“哈!”柏长老扬眉吐气,万分得意,“看来诸位对我们徐师侄都是心?服口服的嘛,这就叫上宗主啦?”
“什什什么?!是大师姐?!大师姐她晋阶化神啦?!”
“嘶——强成这样!”
柏长老捋着长须,老神在在:“这才哪跟哪。”
元真君脸色剧烈变幻。
半晌,他拂袖强声:“我若是全盛,斩杀一两只妖魔亦不在话下。要我说……”
在他身后?,众人早已经情绪沸腾,无人听他说。
“大师姐!大师姐!”
“大师姐威武!牛哇牛哇!”
“大师姐带带我,我也想开那个战舰!”
半空中,纯黑战舰缓缓旋过一周,炮口对准了地上垂死挣扎的妖魔,将它们一一轰杀成渣。
微风一晃。
徐君竹停在了众人面前,简单打过招呼,开门见山问道?:“清虚何?在?”
元真君眉心?皱出三道?倔强的纹路。
他不想说,身后?众人已七嘴八舌告起状来。
“清虚师叔跑了!弄了个草木傀人做替身,他自?己不知道?躲哪去了!”
“出事之?后?再没见过他!”
“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行,我知道?了。”徐君竹颔首转身。
元真君叫住她:“等等——清虚身上,有鸿瞢真息。”
他脸色难看地为自?己找补,“我发现之?后?,已经尽力做了诸多准备,要不然妖魔早就冲出去了。”
李照夜与洛洛也从舰上跳了下来。
听到这话,洛洛不禁点头:“元师伯心?不坏。”
没等元真君欣慰,她继续说道?,“就是本事不行。”
元真君:“……”
你?们老实?人说话非要这么扎心??
徐君兰驾驭战舰,与护宗大阵相互配合,时而放出一两只妖魔来击杀。
元真君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稳住局面,徐君竹便离开后?山,与洛洛二人一道前往那一年的桃花。
“他会在那里吗?”
“在。”洛洛十分笃定?。
漫山妖魔血染红了残阳,说话间,三个人来到了那一年的桃花外。
徐君竹的视线落向那块青石板。
“这里有师父的气息。”
这块青石板,很是适合坐在上面看风景。
最后?那天,清虚和泠雪一定?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落山。
“泠——”
青女无霜在鞘中微微轻震。
徐君竹抬手?扶住它。
是师尊在生气吗?还是青女剑为自?己的主人不值?
徐君竹分辨不出。
“走吧。”李照夜偏了偏头,“老头子等投胎都等急了。”
洛洛用?力点头。
她的眼睛里熠熠燃着两星火焰,唇角抿出坚毅的弧线。
背对夕阳,两个人并肩走向那一年的桃花里。
徐君竹握了握手?中剑,埋头跟上。
名为禁地,其?实?那一年的桃花并不设防。
合道?道?君的秘地若是还需要封印门禁,那这道?君也未免掉份。
他什么也不必说、不必做,旁人便知自?觉避讳,这才是真正?的威严所在。
“铮。”
长剑出鞘,李照夜反手?牵住洛洛手?腕,一步踏入那介于虚实?之?间的桃花薄雾!
眼前漫过来一片银红。
对于洛洛来说,这一幕并不新奇。
银灿灿的是银线勾勒的桃花边,金闪闪的是金粉浸染的桃花瓣,纱雾是桃色烟云罗,春色是靡靡的桃花雨。
香风扑面,道?不尽绯艳。
“……嗯?”
桃花雨仿佛绚丽的幻觉,拂过肩膀,消失无踪。
洛洛三人面面相觑。
那一年的桃花里没有清虚,也没有陷阱。
穿过桃花雾,三个人仍然站在原处。
“轰——!”
忽一阵地动山摇,后?山方向传来了恐怖的爆炸声。
“嘎……嗡……”
沉重的断裂声音响彻山间,仿佛天柱摧折。
旋即,青黄的浓雾升腾而起,弥漫峰谷,遮天蔽日,天塌地陷。
徐君竹瞳仁骤然收缩:“不好!战舟出事了!”
她一步瞬移踏入云间,低头望去,不禁重重倒吸一口凉气,心?头惊悸难言。
整个后?山严重塌方,庞大的战舰断为两截,掩埋在了乱石与黄尘中间。
石缝间丝丝缕缕渗出暗红的血。
徐君竹瞳孔颤抖,摁住剑,凝神去望。
只见断裂的龙骨与船身底下犹有无数半截的身躯在痛苦挣扎。
黄尘之?下,宛如修罗炼狱。
“怎么会这样。”徐君竹失神呢喃。
一声行星挪移般的闷响从山峰后?面传来。
“呜……嗡……”
一只巨爪探出,抓在高耸的崖壁上。落爪处,岩石如碎屑散落。
妖魔的身躯缓缓浮出。
仿佛一座高山拔地而起,只一瞬间,它遮蔽了半边天幕,沉沉俯身,盯住那一年桃花外的三个幸存者。
它提起一根利爪,刺向这三人。
“轰——”
一根手?爪仿佛一座倒立的山峰,行动时,整个空间都在隐隐震颤,爪尖处与空气剧烈摩擦,竟是带起了呼啸的焰浪。
仿佛火焰流星坠落,势不可挡。
徐君竹惊痛交织,周身灵力疯狂运转,法诀一掐,荡出铺天盖地的冰霜。
“哗啷啷!”
冰霜锋面一触即溃。
燃烧的利爪兜头砸了下来。
洛洛提步掠到徐君竹身边,抓住她胳膊,纵身向后?飞掠。
“呜嗡——轰!”
那一枚倒峰巨爪轰入山间,山岭崩毁,山根之?下漫出了熔岩。
“别?担心?!”轰隆声震耳欲聋,洛洛冲着徐君竹的耳朵大叫,“这!是!梦!魇!”
徐君竹蓦地回神。
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对。”她无声轻喃,“清虚的拿手?绝活,虚空梦魇。”
仰起头,望向这顶天立地的巨大妖魔。
它移动身躯,几乎遮蔽了头顶上方的全部天空。
徐君竹嘶气:“何?其?恐怖!”
洛洛摆手?:“梦里什么都有。”
徐君竹颔首:“那该如何?应对?”
洛洛开始兴奋:“这么个大家伙,看着好欠揍。”
徐君竹:“?”
洛洛跳向半空。
身躯一晃,她迎着狂风扑向这妖魔,仰头一看,李照夜早已瞬移到了它头顶上,双手?倒握长天,一剑刺进它颅顶。
妖魔的痛吼声震天撼地。
它疯狂甩摆山峦般的头颅,李照夜一手?持剑,一手?撑在它坚硬的鳞甲上,垂着眼眸,懒声招呼洛洛:“过来搭把?手?。”
洛洛:“哦!”
她乘着风,唰一声掠向他,停到他边上。
只见他掐诀向下一镇,妖魔颅骨应声爆开龟裂纹。
“咔咔咔咔!”
他握住剑,狠狠一别?。
颅骨崩开,乌黑脑浆深处,隐隐可以看见一块琥珀般的凝晶,里面包裹着一道?青色人影。
很显然,那便是正?在操纵梦魇的清虚。
李照夜偏头示意:“去杀。”
在他剑下,妖魔的颅骨正?在试图蠕动愈合。
他用?剑重重别?住它,抬脚一踢,撑住另一块硬若坚铁的骨片。
洛洛点点头,一掠而下。
她挥动秋水剑,将挡在面前的腥臭脑浆斩得七零八落。
倏忽便到了那块“琥珀”面前。
隔着厚厚的晶壁,清虚浮在其?中,神色平静,仿佛酣睡。
洛洛提起剑,对准他的心?脏处。
外间忽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头顶上方,地壳般的颅骨开始缓缓合拢,李照夜额角青筋绽出,支撑艰难。
“轰嗡!”
隐约传来徐君竹一声闷哼——她被这妖魔拍中了一爪。
“快,动手?!”李照夜沉声催促。
洛洛眉心?微跳。
她定?了定?神,凝视琥珀中的清虚,轻声问他:“李二苗,你?怎么把?自?己关起来啦?”
沉睡控梦的人自?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洛洛十分遗憾:“我还有很
多话想跟你?说。”
“咔、咔、咔。”
上方投下来的光线越来越窄,颅骨即将合拢,只余一线天。
“洛洛,动手?!”李照夜脸色难看。
洛洛沉默片刻,忽地笑开。
“好!”
她蓄足力道?,手?中长剑唰地刺出,抵上这琥珀,轰然一震。
“哗啦啦!”
琥珀应声而碎。
眼见剑尖就要送入清虚心?脏,洛洛手?腕忽然一翻,一道?剑气直直荡向头顶上方!
“唰——轰嗡!”
剑气与空气剧烈摩擦,掠至半途,轰隆炙燃,蹿过一线天,撞上李照夜。
他瞳仁骤缩,横剑一挡,倒腾筋斗摔到了半空中。
“哎呀,怎么回事!”他发出了属于清虚的声音,“怎么就打起我来了。”
洛洛抿紧唇角,身躯化为流火,一掠而上。
追到近前,四目相对。
被她识破,他也懒得再装了,口中啧啧有声:“这是怎么发现的?”
洛洛提剑就斩。
“轰!”
火浪覆下,清虚闪身避让,焰气擦身而过。
“没道?理啊。”他摸不着头脑,“我这一言一行,都是李照夜曾经做过的样子,不可能有破绽啊?”
洛洛一剑刺出,“唰!”
清虚模仿的是上次在梦魇中的城门下,李照夜着急催促她动手?的语气和表情。
他并没有意识到李照夜当时是在演。
其?中微妙处,只有洛洛和李照夜自?己知道?——他从来不叫她的名字。
焰剑错身而过,洛洛不自?觉勾起了笑容。
“师父,原来你?真没把?太多心?思放在我们身上啊。”
清虚仍在笑,眼底的笑意却已消失无踪,好像面具上浮着一张假笑的嘴。
“哗!”
洛洛身边传来一声清脆的裂响。
李照夜破碎虚空,一剑斩了出来。
身躯挺拔,气质嚣张。
“老头,一把?年纪,男扮女装,要不要脸了!”李照夜哈哈大笑。
偏头,与洛洛对上视线。
“他学你?。”
“他学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
旋即,齐齐灿然一笑,瞥向清虚:“学人精!”
清虚:“……”
他分割梦魇,想要引这二人自?相残杀,自?己在一旁看笑话,却大大低估了他们之?间的默契。
眼见事已不成,他立即拂袖收去三重梦魇,神魂分身尽数归一。
“哗啦啦!”
真正?的徐君竹从虚空之?间跌出。
“差点着了道?!”徐君竹心?有余悸,“多亏清虚师叔小瞧了我呀。”
方才清虚模仿洛洛和李照夜偷袭她,明明包藏祸心?,结果下手?竟然还没有他们本人狠。
徐君竹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李二苗。”李照夜懒声道?,“一天到晚净整些阴谋诡计,你?也不嫌累得慌。”
洛洛无语:“……”
你?可别?五十步笑百步了,老阴狗。
李照夜仿佛能读心?,没回头,径直反手?摁住她脑袋:“呆子,自?家得叫足智多谋。”
洛洛:“……”
这边插科打诨,那边封印线已经暗戳戳逼近清虚。
“唰!”
杀机陡然浮出,李照夜不宣而战,无数封印线如利刃,切向清虚神魂。
天罗地网,无处可躲。
清虚低低笑了声:“天真的孩儿啊,忘了这里是谁的主场?”
只见他神魂轰然一散,封印线切了个空。
漫天狂风和浮云涌动,凝成他的大脸,他张开嘴,蓦然一吸!
“轰……嗡……”
整个世界开始扭曲变形,三人所在之?处成为了巨漩涡的中心?,旋转着落向清虚的吞天鲸口。
洛洛生气:“你?还好意思说太仪和天夤呢,你?自?己不也是个食人魔!”
周遭的空气剧烈旋转,割在脸上像刀子。
她的身躯不自?觉地浮了起来。
李照夜探手?:“血来。”
徐君竹微微颔首。
三道?身影被卷向吞天巨口,徐君竹并指如刀,割破腕间未尽的心?缘魂契,渡出魂血,交给?李照夜。
气流狂卷,巨口之?后?,隐隐露出了无尽深渊。
“李二苗,”洛洛顶着狂风笑,“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李照夜是天才,什么都只要学一遍!”
剑招只要学一遍。
心?法只要背一遍。
草木傀人替身术只要练一遍。
被夺舍过一次,他便学会了夺舍飞鸟虫鱼。
这梦魇之?术,他可不止经历过一遍了。
话音落时,李照夜随手?将魂血融入早已备好的幻魂玉之?中,抬手?,拍向无处不在的清虚神魂。
清虚若是人身,兴许还有机会闪躲。
而此刻,天上地下,哪里都是他。
“呃?!”
清虚与泠雪之?间,尚有因果未结。
恍惚一瞬,洛洛三人化身飞蚊,出现在一处陌生的洞府。
洛洛第一眼就看见了陈玄一的大脸。
“秦无衣重伤不醒。”陈玄一瞳仁微颤,眸底燃烧着兴奋的暗火,“她这是被虚空梦魇缠上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清虚幽幽叹了口气:“怎么偏挑这时候,我和泠雪才结契,还没来得及洞房花烛呢,就要替你?去卖命——我要是死了,你?可知道?一个处男鬼的怨气得有多重?”
“行了。”陈玄一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等这一刻等了多久。我只要秦无衣的修为,她的神魂与虚空梦魇都归你?。”
清虚耸肩:“行——吧!我去办事,你?看着点我媳妇,她找不到我要着急。”
陈玄一微笑:“放心?,我会稳住泠雪,不让她碍事。”
他起身踱出洞府。
洛洛小蚊子扬起翅膀用?力拍了拍身边的李照夜。
连上了!事情竟然连上了!
清虚与泠雪结契不久,便有一人负心?,心?缘契变成了负累。
清虚把?锅甩给?了泠雪,说她爱上师尊陈玄一。
而陈玄一正?是得了上一任道?君秦无衣的衣钵,这才晋阶合道?——风观海不爽这件事很久了,嘲讽陈玄一是个“捡漏王”。
洛洛:“嗡?”
所以是清虚出手?对付秦无衣的时候,心?缘契出了问题?
李照夜用?翅膀摁住她,潜在阴影下,看着记忆里的清虚渡出墨盒中的鸿瞢真息,施展魂术,将重伤昏迷的秦无衣神魂攫入梦魇之?中。
三只蚊子落向清虚,停在他额心?。
“嗡。”
“嗯……”清虚坐在花楼窗台,双脚垂在窗下,一点一点,“就让秦道?君尝一尝做盲伎的滋味……我来成为她人生中唯一的救赎吧。”
他闭上双眼,镜花水月般的梦魇幻境在他周围不断生成。
“高高在上的仙人啊,”清虚低笑,“你?没有试过跌落尘泥,没有试过锥剜之?痛,没有被凌辱过,没有绝望过,又?怎会知道?卑贱的人们为何?心?地黑暗?”
他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洛洛知道?秦无衣,无衣剑阵便是出自?这位道?君,她一生斩妖除魔,最终与虚空梦魇同归于尽——不料竟是便宜了清虚与陈玄一。
她定?是一位极其?正?直的人。
她的正?直刺痛了清虚扭曲的心?。
梦魇迅速成型。
隔着一扇梨花木屏风,少女无法压抑的惨叫一声声传出。
梦魇中的秦无衣忘却了一切,清虚将自?己曾经的黑暗记忆尽数加诸在她的身上。
“知道?痛了吧?”清虚的视线悠悠投向远方,“谁天生就活该受折磨?落到这样的境地,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如何?给?我讲你?的那些大道?理。呵,宗主,道?君,天之?骄女,呵……哈哈哈哈哈!”
他拍着膝盖狂笑,笑得畅快至极。
“真遗憾,泠雪都没有机会看见你?扭曲如蛆虫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她那么崇拜你?,真是让我很不爽啊。”
梨花木屏风那边的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
受刑的人陷入昏迷。
很快,老鸨满脸媚笑,一边送行刑的大医离开厢房,一边回身叮嘱手?下:“给?我好好按住这棵摇树钱!”
片刻之?后?,昏迷的少女醒了过来。
她发出一声声难以抑制的闷哼。
清虚唇角微勾:“真奇怪,那一场酷刑,分明持续了有一百年那么久。怎么轮到她就这么快,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再来一次!”
等待片刻,梦魇并未发生任何?改变。
“控制不了么……看来修为弱了些,魂术也不够精进,唉唉,泠雪说得对,日后?我该要更勤奋些才好。”
他叹着气摇摇头,跳下窗台,一步一步无声走向梨花木屏风。
洛洛不忍心?看,她踩在李照夜大蚊子的背上,环过翅膀,遮住自?己的眼睛,一颗心?脏高高悬了起来。
“咚——咣啷——砰!”
木屏风后?面突然传出撞倒木架子和水盆的声音。
洛洛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睁眼去望。
撞倒木架子和盆子的人是清虚。
只见他睁大双眼,削瘦的肩背微微颤抖,大口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盯着床榻上的少女。
“不、不……不是……不是……”
他的双手?无意识地在身侧挥摆,踉踉跄跄往后?退。
“怎么……可能……”
他在自?己制造的梦魇中,给?自?己也制造了毕生难忘的梦魇——
受刑的秦无衣,竟然生着一张和泠雪一模一样的脸。

清虚手一抬,挥翻了梨花木屏风。
他踉踉跄跄直往后退,他的双眼瞪得白多黑少,眼球在眶中一下一下惊颤不止。
这分?明?是他为秦无衣精心安排的梦魇,为何?……
为何?秦无衣,竟生着一张和泠雪一模一样的面孔?!
他的脊背撞上厢房木壁,长喘一声,恍恍惚惚自言自语:“不可?能,泠雪不可?能在这里?。不可?能。假的,假的。这是假的。都是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铜灯后方,洛洛小蚊子也吓得翅膀僵硬,整只?挤在李照夜的身上。
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突然看见泠雪师伯的脸。
“嗡!”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清虚的脑子多少转得比洛洛要快一些。
他的手指用力抓挠身后木壁,稳住身形的同时,心神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闭了闭眼,思绪迅速理清。
他想到了。
清虚轻轻吐出一口气,冷汗涔涔,浑身脱力:“……虚空梦魇。”
秦无衣鏖战上古大妖魔虚空梦魇,几乎和它同归于尽,这才让清虚和陈玄一找到了机会。
眼下这妖魔肉身已死,残魂却仍在纠缠秦无衣,清虚对秦无衣的神魂动手,虚空梦魇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眼下这一幕,便是它的反扑。
它故意?把秦无衣换成了泠雪的面容,想要扰乱清虚的心神,拿到他的破绽。
想通这一层,清虚不禁吟哦出声:“呼呃……”
原来如此。
他低低笑叹起来,额角狂跳的青筋一根一根渐次平复。
抬起手,扯开衣襟,用力抚了抚自己喉咙——方才那一霎,心脏差点从没从食道蹿了出去。
清虚笑开:“你们妖魔都这么天真??你以为用了泠雪的脸,就?可?以乱我?心神?”
他仰靠在厢壁上,越笑越大声。
灯影下。
洛洛挥动翅膀拍打李照夜:“嗡嗡嗡?”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李照夜忍俊不禁:“不是,你为什么要学蚊子说话?”
洛洛:“嗡?我??”
她把自己吓了一跳,“我?居然可?以说人话?!”
李照夜笑得前仰后合,他拢住她,探过?细长的蚊子腿来挠她的头,把她头顶的绒毛搓成一团乱麻。
他得意?道:“我?在控场,你当然可?以说话。”
“哦?”洛洛双眼一亮,凶残地指了指清虚:“那我?们可?以收拾他吗?”
“恐怕不行。”李照夜慢条斯理地晃了晃长腿,遗憾道,“偏离他的记忆,他会醒。”
洛洛失望:“哦。”
所以三只?蚊子只?能做这段记忆的旁观者。
“看到真?相,兴许就?能解开师尊心结。”徐君竹的目光微微闪动,“这么多年了……”
这一口大黑锅,泠雪真?君实在是背负了太久太久。
嘴上不提,心中该有多委屈?
厢房里?渐渐静了下来。
清虚提步走向床榻,居高临下望向躺在枕间的少女。
她的头发?像海藻一样披散在身后,衬得她的脸色更加雪白。
她咬着木椿子,唇色淡到几近于无。
守在床榻边的几个?龟公纷纷低头向清虚问好:“花魁。”
洛洛:“……”
李二苗给自己安排的身份,简直叫人无力吐槽。
“你们出去吧。”清虚淡声吩咐。
“嗳!”龟公们点头哈腰告退。
厢房阖上了门。
清虚坐到床头,挽袖,探手,轻轻拿掉了少女嘴里?的木椿子。
她痛得神智恍惚,牙间忽然一空,顿时无意?识地重重咬向自己的嘴唇。
清虚早有预料。他把两根手指探入她齿间,让她咬他。
“嗤”一声轻响,厢房里?弥漫起了淡淡的血腥味。
“没事了。”他轻声细语安抚她,“没事了,不要害怕。没事了。”
她发?现自己咬到了人,身躯轻颤,连忙忍痛松开了牙关。
“没事,没事的。”
他一面温声安抚她,一面探出另一只?手,轻轻摁在她的额头上,用掌心的温度温暖她。
他非常清楚她此刻的感受——眼窝剧痛,额头发?冷,那种冷意?刻入魂魄最深处,终其一生无法摆脱。
他知道她需要什么,也知道应该如何?对症下药。
他的安抚果然奏效,不过?片刻,精疲力竭的少女就?沉沉睡了过?去。
熟睡中,她本?能地依赖他掌心的温度。他只要稍微挪开手,她立刻就?会不安地皱起眉头。
“没事了,没事了。”
他故意?发?出轻而?低的温柔叹息,唇角却勾起了冷酷的弧度。
接下来的日子,清虚总是适时出现在床榻旁边。
他温声细语地安慰重伤的少女,替她安排清淡可?口的饮食,手把手带着她走下床榻,帮助她适应盲眼的生活。
“你可?以叫我?阿苗哥。”
少女抿住唇,不肯叫。她知道他和那些加害者是一伙的,他们都听从他的命令。他对她好,不过?是打一棒子给个?枣。
她的抗拒清虚尽收眼底。
他有十足的耐心,一点也不恼。
每次她嫌恶地推开他时,他总会在原地略站一会儿,发?出微不可?查的叹息声。
只?听着动静,仿佛几分?委屈,几分?无措,几分?失落——分?寸拿捏得刚刚好,既让她能够感知到,又不会显出一丝刻意?来。
重复几次之后,她仍然会推开他,却不再那么嫌恶了。
她摸索着返回床榻。
在她撞上一只?矮杌子,险险快要跌倒的时候,他飞快地迎上来扶住了她。
他来得匆忙,腿脚重重撞到了那只?翻倒的杌子上。
闷哼声被他及时咽下。
“察觉到”她的反感之后,他就?很少再和她说话,若非必要,他也不会扶她碰她,只?静静在屋中陪伴。
她渐渐习惯了盲眼的生活,也渐渐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老鸨偶尔进入这间厢房,他总会第一时间迎上前去,轻声细语劝着老鸨离开,过?上许久他才回来。
有他在,少女不需要应付任何?人。
她知道他们是一伙的,但自始至终,他带给她的只?有安全?感和温柔。
人在溺水时,总会下意?识抓住身边的稻草。
何?况是一根温暖的稻草。
她仍然不肯叫他“阿苗哥”。
她时而?眉心微蹙,仿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
有一天,他和老鸨离开之后迟迟没有回来。
少女坐在床榻上,犹豫多时,终于忍不住缓缓起身,摸索着走到厢门旁边。
咬唇沉默片刻,她用力拽开了那扇木门。
“嘎——哗——”
外间靡靡之音迎面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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