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琛反应已经是极快了,从他听到动静到冲进混乱圈,全程没有超过5秒钟。然而等他到的时候,持刀歹徒已经劫持了一名女性人质退到窗边。
另有一人受伤,倒在一旁,鲜血从她的肩部汩汩流出,没有一人敢上前。
周淮琛迅速蹲下身查看,大喊:“快拿毛巾,给她止血!打120!”
人群躲得老远,过了几秒,才有服务员大着胆子,拿着毛巾哆哆嗦嗦上前。
歹徒是一名中年男人,170cm出头,精瘦身材,拽着人质的那只手露出一截小臂,蜜色皮肤,肌肉结实。见有人上前,警惕地拉着人质顺着窗户往后退:“都滚开!不准上来!不然老子捅死她!”
锋利的刀尖抵着人质的后腰。
落在他手里的女孩子瑟瑟发抖,压着声哭泣:“不,不要杀我,跟我没关系啊……”
歹徒用力晃着她,大喊:“林凯呢?我要见林凯!”
“林凯是谁?”周淮琛将伤者交给服务员,起身往歹徒走近一步,沉冷问。
“不准过来!”
“啊啊啊,别杀我——”
歹徒拿刀指了指周淮琛,又重新抵住人质。
有服务员小心翼翼道:“林凯是我们老板。”
“放屁!他算什么狗屁老板!一个吸老百姓血的奸商!”歹徒说到这里激动异常,双眼通红,“我们一家上下四个口袋一辈子的积蓄全搭进去,如今血本无归,我老婆气得早产,我爸我妈在送她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我爸妈我老婆孩子全没了……好啊!林凯害我家破人亡,我死也要拉他一起死!”
“林凯来了没?!”歹徒大喊,“半小时!我只给他半小时!如果林凯半小时之内不出现,我就砸窗户,带着这个女人从这里跳下去!”
此时,餐厅经理得到消息匆匆赶上来,见此情景,气得直拍大腿:“哎呀怎么又是你啊岳先生,都跟你说过了,我们也只是打工人,老板哪儿是我们想联系就联系得到的?你又何苦为难我们?”
“少废话!我今天来了就没打算再回去,林凯不来,我就带着她一起死!”
“呜呜呜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歹徒手中的女孩子无助地哭喊。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早十年你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入场的时候口袋里只有不到10万块,后来可是赚到了几千万身家,就是今时今日,你口袋里的钱也是当初的好几倍吧……”
“别废话了,立刻联系你们老板。”周淮琛断然打断经理。
经理一怔:“你谁?”
周淮琛看了歹徒一眼,沉眸道:“警察。”
经理一听是警察,这才拿出手机,先联系了林凯的助理,助理说没在林凯身边,给了经理一个电话,经理打过去,电话关机。
“警察同志,你看到了,真联系不上啊。”经理举着手机,无奈道,“老板很忙的,指不定现在在飞机上还是在国外。”
“他骗人!”歹徒激动大喊,“林凯人就在国内,就在岁宜!他做了亏心事,不敢来见我!”
周淮琛没说话,黑眸忽然往对面楼看了一眼。
“你 看什么!”歹徒不敢回头,大声问。
周淮琛线条冷峻的下巴朝歹徒身后轻点了下:“看对面狙击手,就位了。”
“狙击手?”歹徒脸色顿时大变,“怎么可能?狙击手怎么会来!”
“怎么不来?”周淮琛像听了个笑话,好笑道,“你持刀在闹市伤人,挟持人质,这是危害公共安全重大犯罪,必要时候可以直接击毙。特警担负□□反恐任务,这种情况肯定会联合派出所行动。你运气不好,站这个位置正好转到云升大厦的方向,特警队的狙击手现在已经在对面云升大厦就位了。”
歹徒越听,手抖得越厉害,不死心地回头。
周淮琛见机两个箭步上前,身手之快,如猎豹一般。
歹徒警觉被骗,刚回过头来,周淮琛的拳头已经到了他面前。他出于本能拿挟持人质的刀抵抗,却见周淮琛的拳头跟长了眼睛似的,竟临时拐了个弯,改而一把折过他的手臂——
“咔嚓!”
“啊!”
手臂脱臼,歹徒手里的刀应声落到地上。
周淮琛将人质拉到自己身后,同时抬起长腿,一把踹上歹徒的膝窝。
歹徒被按在地上,彻底被制服。
抬眼看去,对面哪儿有什么云升大厦?此时此刻,对面连座相当的高楼都没有,就算有狙击手也就不了位。
“你骗我!”歹徒不甘心地大喊。
此时,120和警察同时赶到了,急救的医生将无辜受伤的群众抬上担架,所幸伤在肩部,没有伤及要害,又及时止了血,伤者神智尚清。
周淮琛将歹徒交给刚刚赶上来的派出所警察。
“没骗你,特警队是会出动。”
他淡淡扫了歹徒一眼,转身离开:“但你这样的,还不值得浪费警力。”
周淮琛迈着长腿回去,孟逐溪还端端正正坐在原地。
经历这样一场突然变故,餐厅里的服务生和客人,胆子小的吓得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胆子大的不要命,忙着围上去拍视频。餐桌全空了,就她一个乖乖坐在原地,看起来还有点儿突兀。
周淮琛拉了下椅子,坐回她对面。
小姑娘今天穿了一条牛油果绿的长裙,外面搭一件米色毛衫,乌黑蓬松的长发自然垂落到腰际,衬得小脸雪白。小腰挺得笔直,清澈的水眸睁得大大的,眼巴巴望着他。
周淮琛猜她是被吓着了,正打算安抚她一句,她倒是先关心上他了:“你没事吧?”
语气忧心忡忡。
周淮琛有些好笑:“我能有什么事儿?”
“那个歹徒好凶残,好吓人。”小姑娘压着嗓子,仿佛说起“歹徒”两个字都害怕。
周淮琛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
“既然这么害怕,怎么还坐在这儿?”
小姑娘无辜地问:“不是你让我坐着别动的吗?”
周淮琛:“……”
这么返璞归真的答案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这些年执行任务,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别说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了,就是普通群众也没少给他们添乱的。让疏散不疏散,谈条件;让撤离不撤离,非冲上去拍视频;甚至到了灾难现场跟死神赛跑的时候,还有人添乱闯进来做直播。
结果现在遇着个小姑娘,还是个家里千娇万宠出来的,竟然这么听话。
周淮琛奇道:“让你别动你就真不动了,这么听话?”
孟逐溪长长的睫毛扑闪:“那明显前面有危险啊,我干嘛非要冒险上去呢?拖累你是其次,万一把自己小命作掉了可咋弄?”
拖累他是其次……她还挺现实。
“那怎么不离开这里?”
孟逐溪老实道:“我不确定电梯里有没有歹徒。”
周淮琛“啧”了一声:“你还真是孟言溪的亲妹妹。”
孟逐溪没听懂:“哈?”
“夸你聪明。”
孟逐溪谦虚地摆了摆手:“不不,我不聪明,我就是听劝。”
就是因为没什么特长,所以就很听劝。
爷爷说的:听人劝,吃饱饭。
但是爷爷还说过:永远不要去刺激一个一无所有的亡命之徒,因为他随时可以鱼死网破,而你却承受不起那样的代价。
所以刚才看周淮琛那样,她的心都提了起来。
此时尘埃落定,她忍不住身子前倾,问:“你刚才怎么敢刺激那个歹徒,跟他说对面有狙击手?你就不怕他鱼死网破,当场带着人质破窗跳下去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市中心的高楼大厦,歹徒挟持无辜路人从88楼当场跳下去……不敢想象会造成多么恶劣的社会影响。而周淮琛作为在现场的警察,这辈子职业生涯应该也完了。
他怎么敢那么平静地说出,对面有狙击手,去刺激歹徒?
周淮琛笃定道:“他不会。”
“为什么?他听起来那么惨,钱没了,爸爸妈妈没了,老婆孩子也没了,就剩他一个……这种人没有牵绊,不是最容易想不开吗?你看他都无差别砍人了。”
周淮琛本不想跟她说这些,一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但见她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肩背绷得紧紧的,模样又害怕又好奇,他怕自己要是不说,小姑娘还真以为自己今天遇见了什么亡命之徒,晚上回去该睡不着觉了。
“三点。”周淮琛言简意赅道,“第一、他人到中年身材精瘦,身上还有肌肉,说明他平时在定期锻炼,是个自律的人,而自律的人往往爱惜自己。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被他砍伤和挟持的都是女性,因为男性的力量大,他害怕男性会与他搏斗,伤害到他。一个真正绝望的人没这么爱惜自己。”
“第二、他不是没有牵绊,他只是宣称他没有牵绊。很多人会下意识觉得人生在世,牵绊是亲人、是老婆孩子、是亲密关系,但其实对一些人而言,身外之物的牵绊更重,譬如钱财。而他还有钱,比起最初的一无所有,不算少。”
“所以第三就很明显了:他来这里不为报仇、只为求财。餐厅经理说这人来过很多次,心气儿这种东西都是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他真要报仇,早就一击即中抓着罪魁祸首同归于尽了,根本不必来这么多次。他甚至还知道仇人在国内,在岁宜,就是说他知道仇人的行踪,那他不直接去蹲仇人,反而来这里闹事,就只是想借助社会舆论的压力博取同情,求财而已。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被他砍伤的女性并没有被伤及要害,因为他如果真杀了人,那最后拿了钱也没命花,所以一早就自己留好了退路。”
说到底,是极端利己的贪婪。
孟逐溪呆呆望着他,只觉叹为观止。
刚才从歹徒闯进到被制服,全程不超过五分钟,她整个人还懵懵的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一条条捋得清清楚楚并做了最有效率的应对。
这就是警察带来的安全感吗?
孟逐溪恍然道:“你刚才让经理联系他们老板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要帮他找仇人,让他们面对面解决恩怨……原来只是拖延时间,让他放松警惕。”
周淮琛闲散往后一靠:“我不是法官,不负责审判恩怨对错,我只负责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代价控制歹徒。”
孟逐溪直直看着周淮琛,黑白分明的眸子水盈盈的,一眨不眨。
“所以你是怎么看上我哥的呢?”
周淮琛原本放松的脸刹那间黑下去。
他真险些忘记了这茬儿!
“谁告诉……”
周淮琛刚张口,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
“周淮琛?”
乔绵绵今晚来相亲,说是相亲,但人是她自己挑的。其实一年前就相中了,在爷爷的寿宴上。
她恋爱谈得早谈得多,但都是烂桃花,没一个正缘。老爷子看不下去了,有意借着寿宴帮她挑个能结婚的对象,所以当天邀请了不少出色的后辈,她本来毫无兴趣,结果不经意一瞥,瞧中了周淮琛。
她动作也快,家里立刻就给安排了,可惜她动作再快没快过国家,还没来得及跟周淮琛正式见面,周淮琛就被派到了外地出任务。
她也没什么执念,这一年间又换了新男友交往,可惜都没结果。
这时候听说周淮琛回来了,乔绵绵又立刻让家里安排了这场相亲。
今晚,她在对面等了他二十分钟,却连周淮琛的影儿都没看到。她从来都是让别人等,什么时候这么等过人?又生气又不甘心,拉下脸去打听,对方回话说:司机已经送周淮琛来了啊,盯着人上的88楼。
盯着上来了,那人去了哪儿?难不成他还能扑棱着翅膀从88楼飞下去不成?
歹徒忽然持刀作乱,她拿起手机,边报警边走向电梯,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她停下脚步回头。
男人身高腿长,侧颜英挺硬朗,黑眸注视着歹徒,沉冷如猎鹰。
乔绵绵默默打开摄像头,躲在人群里偷偷拍了全程。
她盯着手机屏幕,只觉这男人真他妈的帅!
有勇有谋,身手又好。抬腿狠踹歹徒那一下,动作不大,却仿佛能隔空感受到他肌肉里爆发出来的力量。
她直勾勾盯着他紧绷的腰腹看。
那个比例,那个线条……她打赌,周淮琛将会是她交往过的所有男人里最能让她满意的!
这二十分钟等得值!
乔绵绵胸有成竹,矜矜持持地走回座位,等着周淮琛自己走到她面前,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结果周淮琛搞定歹徒,人径直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你怎么坐在这儿?”乔绵绵跟上前,扫了眼桌牌。
77号。
特么他们约明明的是11号!
高空旋转餐厅主打的就是一个高空俯瞰夜景,所有座位全部临窗,围成360度,中间是厨房和其他后勤设施。
77号和11号正好位于一条直线两端,180度,中间被厨房隔开,如果不走过来,两边谁也看不见对方。
这男人是故意的。
乔绵绵心知肚明,却没点破。
面对这么大个台阶,一般人多半就顺嘴说一句“走错了”,然后起来跟她回去。
但周淮琛不是一般人,一动不动坐在那儿,仅撩起眼皮缓缓往她看来一眼,挑眉道:“这么巧,也来这儿吃饭?”
乔绵绵气不打一处来,转头看向孟逐溪,盛气凌人指使:“你回避一下。”
孟逐溪:“……?”
周淮琛神情顿沉,就要站起来。
孟逐溪快他一步,伸手虚拉了一下旁边的椅子,仰头冲乔绵绵眨了下眼睛:“姐姐,坐,别客气。”
乔绵绵:“……”
周淮琛动作一顿,下一秒,握拳掩唇,轻咳了一声。
也不知道孟言溪平时是怎么跟他这妹妹吹牛的,该不会说整个岁宜都是他们家的吧?
刚才不小心扑到他身上,也是一句“别客气”,搞得像是连他都是她的,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
乔绵绵很惊讶,一向都是她对别人说“别客气”,怎么今天一个小丫头在她面前竟然这么大口气?她挑眉打量起孟逐溪。
长得倒是干干净净,清清纯纯的,就是看起来好小,还在念大学吧?
现在大学生都这么无知者无畏吗?
不过这双眼睛倒是好看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乔绵绵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张脸。
“孟言溪是你什么人?”
孟逐溪弯眼一笑,脆生生道:“我哥!”
乔绵绵:“……”
她还真指使不动孟淮的宝贝孙女。
但这么放周淮琛和孟逐溪两人单独吃饭,她又实在不放心,毕竟他们一个血气方刚荷尔蒙爆棚,一个美得跟朵娇花似的能掐出水来,放一块儿干柴烈火,搞不好今晚就噼里啪啦烧起来了。
乔绵绵沉默了三秒,拉开孟逐溪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孟逐溪:“?”
不是,你怎么还真坐下了?
孟逐溪看了看乔绵绵,又疑惑地看向周淮琛。
周淮琛推开椅子起身:“抱歉,是我走错桌了。”
孟逐溪:“???”
不是,你等等!你走错桌了那我哥对象在哪?
乔绵绵跟着起身,看了眼孟逐溪,又看向周淮琛,扬了扬下巴:“那行,我们回去相亲。”
“相亲?!”孟逐溪也“刷”地站起来。
一双桃花眼睁得滴溜溜圆,看了看乔绵绵,又看了看周淮琛:“相什么亲?你不是我哥男朋友吗?”
这下轮到乔绵绵震惊了,猛地扭头看向周淮琛:“你谁……男朋友?”
她特么……!她以为自己的情敌是孟逐溪,搞半天竟然是孟逐溪她哥?!
周淮琛面对着两道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头疼地捏了下眉心。
他看了眼乔绵绵:“相亲这事我没答应。”
“至于你,”周淮琛目光又落在孟逐溪身上,停顿两秒,冷不丁勾了下唇,“v我500万,我答应跟你哥分手。”
孟逐溪:“………………”
孟逐溪最终也没见着孟言溪的对象。
据说是人家里出了点儿急事,下飞机就赶回家去了。孟言溪当时正在见客户,跟外界有点儿时差,所以通知到她的时候,“v我500万”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孟言溪虽然跟外界有点时差,但刚才发生的事不小,短视频和直播平台流量都爆了。孟言溪从手机上看到餐厅今晚发生的事,吓得后背一身冷汗,连忙给孟逐溪打电话。
孟言溪年纪老大不小,却从没有个哥哥的样子,平时喊孟逐溪都是喊全名,更过分的时候喊“猪猪”,今晚却一口一个“溪溪”,喊得那叫个温柔慈爱,知道的是亲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爹。
“溪溪,你还在餐厅吗?我让司机立刻去接你。”
晚上的岁宜市中心车水马龙,霓虹如练,随意驶过去一辆车都价值不菲。
孟逐溪慢了周淮琛一步,下楼的时候,一辆黑色大G正好从对面开过去。车身宽大,方盒子一样的外形,线条硬朗流畅。
半落下的车窗缓缓回升,周淮琛英挺的侧颜一瞥而过。
孟逐溪推开玻璃门,快步走出去,大G冷漠的车屁股已经彻底消失在车流中。
“不用了,我已经出来了。”她沮丧地吐出一口气。
“你站在那里别动,我让司机立刻过去接你,今晚回家住。”孟言溪说的“家”指的自然不是孟逐溪江边的窝,而是指老宅。
他怕今晚那场面把她吓着了,说的却是:“爷爷和爸想你了。”
孟逐溪站在路边,蓬松柔软的长发垂在腰际,小脸娇美,牛油果绿的裙子下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小腿。
她这么默不吭声站了几秒,忽然没头没尾问了一句:“哥,咱家最近有人过生日吗?”
孟言溪给她问愣住了,片刻后,要笑不笑反问:“咱家最近有没有人过生日,你不清楚?”
孟逐溪:“哦,那不用来接我了。”
周淮琛从后视镜里清楚看着,后面一辆车跟了他一路,一直到他进了小区,那辆车才被拦在外面。
他讥诮地扯了下唇。
外套上沾了血,黑色的耐脏,不明显,就是一股子血腥气。一进家门,他就脱了衣服,扔进洗衣机里,自己进浴室洗澡。
这两天气温不高,玻璃浴室门上很快蒸腾出一片朦胧的水雾。男人站在淋浴下,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在水雾里若隐若现。
水珠一帘帘顺着玻璃往下滑。
出来的时候,手机正在响。
他现在正在休假,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擦着头发不慌不忙走过去。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孟言溪”三个字,他短促地哼笑了一声。
长指划开屏幕,顺手按下免提。
“周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小的们去给您接风?”孟言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周淮琛裸着上身,日常高强度的训练让他身上的肌肉紧绷硬实,没有一丝赘肉。腹部八块腹肌鹅卵石一样,整齐平铺着,两侧人鱼线利落流畅,往下呈v字,收束进浴巾里。
手里的毛巾随意擦了两下头发,两滴水珠溅在蜜色的胸肌上。
“没接吗?”男人想起孟逐溪最后那个雾蒙蒙的眼神,薄唇勾笑,“我觉得接挺好,这不还要v我500万?”
“500万哪儿配得上您?就周爷您这相貌、这体力,少说1000万!怎么样,我替您去谈,到账后咱俩五五分?”
周淮琛笑了声:“你妹知道你这么坑她吗?”
孟言溪也跟着笑了两声,言归正传:“小丫头刚跟我说了,就是个误会。她替我去接人,结果我那边人没到,你又刚好坐错了桌,她就把你当成我对象了。”
周淮琛擦完头发,将毛巾扔一边:“听出来了,挺担心你腿的。”
孟言溪“啧”了一声:“她那是怕花钱给我请护工。”
“……”
孟言溪:“不过话说回来,你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你不是出任务去了吗?”
周淮琛想起今晚的不愉快,剑眉微拧了下,淡道:“任务完成了。”
孟言溪心照不宣地“唔”了一声,说:“懂,组织上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你一回来就被老爷子羁押了吧?你也别叛逆,人也是为你好,你年纪大了,打打杀杀的日子过了这么多年,也该往上走走了,再娶个媳妇儿,从此老婆孩子热炕头。”
孟言溪欠欠地问:“怎么样,你要是不满意乔绵绵,v我500万,我给你介绍对象?”
“滚!”
孟逐溪回家后扔了包、蹬了鞋子,连手都来不及洗,就窝在沙发里刷手机。
周淮琛勇斗歹徒的时候,她明明看着好多人都拍视频了,怎么现在连周淮琛一个正脸都搜不到呢?按照吃瓜群众的热情,遇见这么帅的警察叔叔,现在理应各大社交平台霸榜了才是。
孟言溪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了。虽然是亲兄妹,孟言溪很少晚上过来,更别说这么晚,但今晚孟逐溪遇了事儿,又不肯回家,他不亲自过来看一眼不放心。
孟言溪一进门,光着脚躺沙发里玩手机的孟逐溪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认真:“哥,你在哪儿看的视频,我怎么没找到?”
孟言溪手上转着车钥匙,迈着长腿走过来:“别找了,周淮琛那样的身份,早就删完了。”
孟逐溪不解:“为什么要删?警察叔叔勇斗歹徒,多么光荣的事迹?要换作是我降服了那么个凶残的歹徒,小区里的狗不知道都算我没通知到位。”
孟言溪嗤笑:“周淮琛不差那点儿光荣事迹。”
孟逐溪缓缓坐直,拍了拍身旁的位子:“哥,坐,跟我说说周淮琛什么身份?”
孟言溪没坐,居高临下打量着自家妹妹:“不对劲啊,孟逐溪,周淮琛什么身份关你什么事?”
孟言溪拖着嗓音:“你是不是……”
孟逐溪忽然轻轻眨了下眼睛,将他打断:“对了,哥哥,你给我介绍的工作我很喜欢!”
孟言溪挑眉。
这个话题转换得不能说生硬,只能说毫不相干。
孟逐溪跪在沙发上,膝行两步,上前拉过孟言溪的手臂,小猫一样仰着小脸,漂亮的眼睛眼巴巴望着他:“你看,你还能再帮我介绍个对象吗?”
孟言溪:“………………”
原来不是毫不相干,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周淮琛,男,27岁,岁宜市猎豹突击队的队长。
猎豹队是岁宜市的反恐拳头特警队伍,日常承担岁宜市乃至国家级别的安全反恐任务,这支队伍选拔标准异常严格,里面的成员全是从部队里选拔的精英。即使通过了层层选拔,还有日常严苛的训练和淘汰制度,可以说能留下来都是千里挑一。而周淮琛,就是这支队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队长。
孟言溪大概给孟逐溪讲了讲周淮琛他们日常训练有多“严苛”,什么10公里奔袭、30公里负重行军、12小时扛圆木行军、6公里负重涉水行军、高空垂降、极限搏击……就这么简单讲了讲就讲了将近一个小时。
孟言溪看了眼时间快11点了,觉得差不多了,言归正传问自家妹妹:“我这么说,你还觉得你跟周淮琛合适吗?”
孟逐溪趴在沙发上,双手托腮,乌黑的长发松散垂铺在沙发上,两条白皙纤细的小腿在身后勾着,像只娇美的小天鹅。
她听得眼眸晶亮,面对孟言溪抛来的灵魂拷问,毫无心理负担地点了下头:“合适啊,天造地设!”
孟言溪都给她整无语了。
“合着我这一小时白费唇舌了呗。”孟言溪气笑了,都懒得提醒她从小八百米考试就没及过格的事儿。
“行了,”孟言溪直起身,打算去上个卫生间就回去了,最后警告她,“帮你找对象的事儿我放心上了,你别去打周淮琛的主意,你俩不合适。”
这孟逐溪可就不满了,蹭地爬起来。
兄妹俩面对面站着,孟逐溪1米6出头的身高,直接比孟言溪矮了一个多头,但气势半点儿没输:“孟言溪,我都没说你不合适当我哥,你凭什么说我跟周淮琛不合适?”
孟言溪勾唇一笑:“你这不正说着吗?”
孟逐溪:“……”
孟言溪:“至于我凭什么,就凭周淮琛在部队里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你还在因为上课迟到被请家长;就凭人少年肩上担当起民族大义人民安全的时候,你还在花钱找人冒充你家长……你俩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孟言溪虽然嘴巴泼着孟逐溪的冷水,但心里对他这个妹妹的容貌真是心悦诚服。即使嘴里说着她的一堆缺点,也半点不妨碍他对着她这张脸,心都要被她美化了,甚至泼完冷水还忍不住手痒地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顶。
真好看。
孟逐溪大怒,一巴掌给他爪子拍开:“孟言溪你精分啊!”
孟言溪笑了一声,转身去卫生间。
孟逐溪气得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孟言溪肯定是捡来的,根本不是她亲哥!
她明天就回去让爸爸做DNA!将他逐出孟家!
余光忽然瞥见茶几上,她哥的手机。
孟逐溪一把薅过来。
要不说孟逐溪受宠呢?家里祖孙三代的手机密码银行密码,她全都知道,轻易就解开了孟言溪的手机。
点进微信,搜索周淮琛。
山河落日的头像跳出来,孟逐溪一喜,嫩葱般的手指飞快点进去。
周淮琛还没睡,刚接完电话。
故意坐错桌留下的烂摊子。
他眉峰轻拧着,将手机随手一扔,烦躁地点燃一支烟。
轻薄的烟雾后,一双冷沉的眉眼。
他没什么烟瘾,平时甚至不怎么吸烟,但今晚,他抽完一支,伸手又拨开了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