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们还是没有报警。
何琪承认孟逐溪的画被她毁掉了,哭着向孟逐溪乞求原谅。辅导员毕竟带了她们四年,对学生总是有感情的,如果可以,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她也想帮学生争取到一个尽量好点的结果。
辅导员在一旁说好话,说会如实将此事上报给院系领导,由校方对何琪做出处理,同时再给孟逐溪一次作品提交的机会。只是希望这件事就控制在校内,不要报警,不要扩大。
孟逐溪答应了。
但她还是不理解,走出大楼,她问周淮琛:“她图什么呢?明明学校到处都是监控,只要我一报警,总会发现她有问题。”
周淮琛侧眸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在犯罪学中,犯罪分为‘有预谋犯罪’和‘激情犯罪’,你说那种将种种细节都考虑得面面俱到的是有预谋犯罪,但事实上在具体司法实践中,遇见的很多犯罪都是临时起意。犯罪主体并没有想太多,大多只是受一时情绪支配就做了,也就是所谓的‘激情犯罪’。”
“你同学显然属于后者。一时冲动在先,心怀侥幸在后。毕竟在校园里,只要没有侵犯到人身安全,大多不会选择报警。”
周淮琛的车停在停车场,从院办大楼走过去要大约五分钟。两人并排走在校园里,孟逐溪稍稍落在他身后。
夕阳斜斜照过来,男人身形高大,她可以完全藏在他的影子里。
像将她纳入了他的羽翼。
孟逐溪仰头望着男人干净利落的后脑勺,心怦怦的。
周淮琛忽然回头,正对上她毫不掩藏的目光。
周淮琛:“在看什么?”
孟逐溪的心往胸口撞了一下,胡乱道:“没什么,在想激情犯罪原来是这个意思。”
“原来?所以你以为是什么?”
孟逐溪直直看着男人英挺的脸庞。
夕阳从前方打来,他微微侧头看着她,使他的面庞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中,更加立体深邃。
孟逐溪的视线往下,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他的喉结很明显,尤其侧身的时候,线条清晰凌厉,让人很想亲上去。
鬼使神差的,她轻轻眨了下眼:“我以为是男女间的犯罪,比如,我现在扑上来亲你。”
周淮琛:“………………”
第09章
年华正好的小姑娘,即使脂粉未施,小脸依旧明媚娇妍,真真肤如凝脂,看不见毛孔。唇色有些浅淡,却又娇又嫩,像春天的第一朵杏花绽在枝头。
乍见春光,不谙世事。
周淮琛忽然觉得喉咙有点痒,忍不住轻侧开头。
懒得搭理她。
周淮琛径自往停车场走去。
孟逐溪望着男人的背影,停了两秒追上去,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故意离他很近。
她一直记着郑希瑶说的感官刺激,其实小吊带她都已经准备好了,露胸的露背的都有,就等着在他面前展现她饱满的曲线和大片白腻的肌肤了。只可惜两次都是这么不巧,上次在幼儿园,这次在学校,她都没料到他会忽然出现,穿得规规矩矩,一点准备都没有。
视觉指望不上,也就只能指望触觉了。
这块儿郑希瑶没细说,但她自觉天赋不错,可以随机应变临场发挥。
她追上去,故意走在他身侧,身体有意无意蹭过他的手臂。
小姑娘的身子柔软极了,跟他硬邦邦的身体俨然两个极端,周淮琛的指尖跳动了一下。
这是一个几不可察的反应,可是偏偏被孟逐溪眼尖地捕捉到了,她顿时像是受到了鼓舞。结果下一秒,男人忽然伸手揉了下她的发顶,顺势将她往旁推开。
“别胡闹,等你出嫁,哥给你添嫁妆。”
男人手长脚长,孟逐溪的脑袋被他控制在掌心里,他伸直了手臂,孟逐溪离他至少一米远,半点儿近不了他的身。
孟逐溪:“……”
孟言溪和路景越还在鹿溪。
孟言溪虽然看起来是个不靠谱的哥哥,但看孟逐溪能没心没肺长这么大也能知道,他私底下多少还是操了点儿心的。今天周淮琛去了学校以后,他这边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路景越看在眼里,问:“这么不放心,怎么不亲自去?”
孟言溪站在窗前摆弄着手机,头也没抬,说:“喝酒了,开不了车。”
路景越侧开头,都懒得戳穿他。
鹿溪饭店是他和孟言溪合开的,虽然对外说的比较有文化——林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但更实在的版本其实是从他和孟言溪的名字里各取了一个字。
还司机来不及赶过来接他?
所以全岁宜最豪华的五星酒店之一竟然连给老板派辆车都派不出来?
也不知道周淮琛是怎么信的他的邪?
路景越想到这里,脑子里忽然闪过周淮琛爽快拿起车钥匙出门的画面,漆黑的眸子若有所思。
所以周淮琛究竟是怎么就信了他的邪?
路景越上下打量着孟言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说?”
孟言溪人虽然没出去,可是消息灵通,这么一会儿功夫,什么都打听得明明白白了。
他此刻的心情其实有点儿复杂。
一方面,他相信周淮琛的能力,堂堂猎豹队的队长,处理这点小事儿还不跟玩儿似的?肯定不会让他妹受半点儿委屈。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有种莫名的失落。小丫头现在才大四,就已经不用他这个哥哥替她出头了吗?
他可是连她挑男人挑花了眼以至于三十岁还嫁不出去的准备都做好了。
这么一想,对上路景越探究的目光,他没好气地坐回沙发,将手机随手往旁一扔。
“别我说了,等孟逐溪回来,让她自己跟你说吧。”
路景越挑眉。
周淮琛把人从学校领出来后,就直接给送回了鹿溪饭店,又向孟言溪说了学校里发生的事。
孟言溪已经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不过周淮琛的处理结果确实超出他的预期。
稳、准、快。
不愧是周队长。
孟言溪得承认,今天这事儿就是他亲自去,也未必能解决得这么快。
当然解决是肯定能解决的,不管怎么着,他孟言溪还不至于让妹妹受欺负,更甚至毕不了业。只是能当场就让对方认错求饶,没多拖拉一秒钟,他或许还真不一定。
像孟逐溪说的,他去的话,更多的可能是跟校方斡旋,让校方去查。但这种事情,时间消耗越久,他妹妹的心理压力就会越大。
“谢了,兄弟。”孟言溪拍了拍周淮琛的肩。
周淮琛:“小事。”
他又看了眼正在一旁跟路景越说话的孟逐溪:“我毕竟是外人,不好管太多。这事儿程序上虽然解决了,私下里你还是要再跟她聊聊,小姑娘没什么心眼儿,我怕她莫名招了算计,心里会有负担。”
“放心。”孟言溪点了下头。
周淮琛转了下车钥匙,就打算走了。
正是饭点儿,孟言溪连忙喊住他:“饭不吃了?”
周淮琛漫不经心说:“不了,晚上老爷子喊吃饭,我可不敢抗旨。”
别说周淮琛不敢抗旨了,就是孟言溪,一想起周家老爷子军装肩徽上的星星,也不敢再留他。
结果这边周淮琛刚一转身,那边正跟路景越说着话的孟逐溪立马就从沙发上起身,跟在他屁股后头,大有要当小尾巴一路跟着周淮琛回家的架势。
周淮琛好笑地回头,眸子轻垂,视线顺着眼尾落在孟逐溪身上:“你干嘛呢?”
孟逐溪轻眨了下眼:“跟你回家。”
孟言溪:“……”
孟言溪在一旁都替她感到丢脸,赶紧把自家妹妹拉回来:“孟逐溪,你礼貌呢?”
你忘了你为了不唐突周淮琛自己跑到幼儿园打工的事儿了吗?!
却见孟逐溪一脸坦荡,虽娇美却不骄纵,不急不躁地跟他讲道理:“就是因为礼貌,所以我才要跟他回家啊。”
周淮琛听见这话就乐了,也不着急走了,好整以暇反问:“你这话可得说清楚了,什么叫你是因为礼貌,才要跟我回家?我是干了什么让你这么‘懂礼貌’的事儿了?”
孟逐溪仰脸看着他:“你说你要给我添嫁妆。”
周淮琛:“……”
路景越、孟言溪:“?”
两兄弟齐刷刷看了看周淮琛,又动作一致看向孟逐溪。
孟逐溪一脸感恩对着周淮琛:“谢谢,嫁妆我就收下了。但我怎么好意思白收你嫁妆呢?那我就跟你回家吧,以后给你当妹妹。”
周淮琛:“………………”
操,他怎么忽然感觉无法直视“妹妹”这两个字了!
这不能说毫无悬念,只能说悬念不大。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周淮琛休假结束,第二天就要回队里了。
孟逐溪起初还理解不了这意味着什么,她亲哥残忍地告诉她:“这意味着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你都见不到他了。”
孟逐溪:“!”
“他那什么工作啊?都不放假吗?”孟逐溪很震惊,她以为996已经是人类的极限了。
“放啊,”孟言溪说,“人是自愿献身祖国和人民。”
孟逐溪:“……我不理解。”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不管上学还是上班,脑子里没别的事儿,就天天想着放假?”孟言溪说着说着又上手,揉了一把他妹的头发,“周淮琛可是把这辈子全部的热血都投入到了特警队。”
孟逐溪一脸问号,以至于都没想起来去拍孟言溪的爪子。
她老实说:“热爱工作热爱到放假不回家?我真的不理解。”
怎么会有人把全部的热情都献给工作呢?
难道除了工作以外,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激起他的热情了吗?
这对于孟逐溪而言简直是无法想象。
孟言溪垂眸看着孟逐溪,勾人的大桃花眼里忽然就有了孟逐溪看不懂的慈爱:“不懂是好事儿。”
孟逐溪:“?”
周淮琛这一归队,孟逐溪幼儿园那个工可就算是打了个寂寞。
她那原本忍一忍忍到暑假就去跟周淮琛“偶遇”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
雪上加霜的是,她还要重新补毕业作品。
不是简简单单把原来那幅等比例再画一次,而是配合她的论文题目,再画一幅主题一致但内容全新的毕业作品。
那为什么毕业作品能叫毕业作品呢?肯定是因为那幅画花了她最多的心思,代表了她最高的水平啊。
结果好不容易憋出来的最高水平莫名其妙被同学毁了,她还要再憋一次。
孟言溪后来让她回忆一下,是怎么跟人结仇的。
孟逐溪一脸懵:“我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孟言溪就不问了。
这世上总会有这样那样莫名其妙的恶意,这样的恶意最初可能只是来源于一瞬间的看不惯。看不惯你运气好、看不惯你衣服漂亮、甚至只是看不惯你的笑容无忧无惧。
这样的看不惯最善于在阴暗逼仄的角落里无限滋长壮大,而后就变成了单方面的恶意。
但你并没有错,你甚至什么也没有做。
你自然不必为此自我反省。
孟言溪替幼儿园找来了新的美术老师,同一时间音乐老师也销假回来上班了,孟逐溪抓住机会向园长提出了辞职。
园长其实很舍不得她,小姑娘看着娇气,实际上很能扛事儿,也很有责任感。她试着挽留,可是孟逐溪眼前的头等大事显然是毕业,她自然没有理由不答应。
离开幼儿园后,孟逐溪又去了一趟周淮琛家楼下。
周淮琛住的不是那种密集的大高层,算是洋房吧,但不是正宗的退台洋房,也就楼层低一些,统共11楼,周淮琛家住九楼,面朝中庭。
孟逐溪坐在小区中庭的椅子上,仰头望着周淮琛家紧闭的窗户。
孟言溪说他这几个月都不会回来了,她问:“几个月是多少个月?端午?中秋?该不会是国庆吧?”
孟言溪一脸残忍:“不一定,你直接期待春节比较保险。”
“……”
该不会真的要等到春节他才回来吧?
孟逐溪对着周淮琛家的窗户,惆怅地轻叹一口气。
“孟逐溪?”
听见有人喊她,孟逐溪循声转头。
乔绵绵很高,裸身高目测一米七,脚下踩着一双镶钻的银色细高跟,配一条黑色低胸裙,浅粟色的头发刚到肩膀的位置,脸上一副大墨镜,遮了她半张脸,只露出烈焰般的大红唇。
或许是没想到孟逐溪会出现在这里,她颇有些惊奇,墨镜下滑到鼻梁以下,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视线从墨镜上方穿过,打量着孟逐溪。
“你怎么会在这里?”乔绵绵戒备地问。
孟逐溪同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乔绵绵,仰头下意识答了一句:“我在旁边上班啊……”
“上班?”乔绵绵鼻梁上的墨镜往下掉了掉。
“不过刚才已经辞职了。”孟逐溪不欲多说,“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乔绵绵鲜红的指尖扶了扶墨镜:“我今天搬家,刚去跟物业打完招呼。”
孟逐溪以为她是搬进来,同情地望着她:“你来晚了,周淮琛休假结束,已经回特警队了。”
要春节才回来。她在心里惆怅地补了一句。
乔绵绵神情微妙地看着她三秒,残忍地告诉她:“我知道,我今天是搬走。”
孟逐溪:“………………”
所以她的动作究竟是有多慢?
乔绵绵都搬进来跟周淮琛近水楼台一个回合了,她还在想着先打工到暑假等放假了再来招惹周淮琛!
偏乔绵绵哪壶不开提哪壶,见她出现在这里,立刻明白她是追着周淮琛过来的,还追问她:“不对啊,你在附近上班,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要知道这段时间,周淮琛身边就是有只蜜蜂飞过都逃不开她的眼睛。
孟逐溪能说什么?她自嘲地扯了扯唇:“那大概是因为,我每天都在忙着上班吧。”
乔绵绵:“……你在哪儿上班?”
孟逐溪指了指方向:“幼儿园。”
乔绵绵:“?”
是她情报不到位吗?没听说周淮琛有个儿子或者侄子在上幼儿园啊。
乔绵绵在孟逐溪身边坐下:“幼儿园跟周淮琛有关系吗?”
“没有。”
“那你去幼儿园做什么?”
孟逐溪一脸麻木望着她:“因为那是我在这附近唯一能找到的工作。”
乔绵绵:“……”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乔绵绵看她的眼神已经彻底从戒备变成了怜爱。
乔绵绵搬家请的是专业的搬家公司,小到化妆刷,大到床垫,无菌打包,原样平移。贵是真的贵,但省事也是真的省事。她坐在椅子上随意跟孟逐溪聊了会儿天,搬家公司就给她打电话说屋子里的东西已经全部搬离。
物业那边已经交接好,也不用乔绵绵再亲自上去看。
她站起来就打算走了,见孟逐溪还坐在那儿,问:“带你一程?”
孟逐溪想了想:“好啊。”
乔绵绵的车跟乔绵绵的人一样,艳光四射。红色的敞篷玛莎拉蒂刚一开上路,立刻就吸引了无数眼球。
在第三次被旁边车灯闪到眼睛以后,孟逐溪扭头看向乔绵绵:“下雨了,把顶篷升上来吧。”
下什么雨?这天朗气清的。
乔绵绵被她逗笑了,倒是依言把顶蓬升了上来,又问:“去哪儿?送你回孟家?”
孟逐溪琢磨着重新画画的事儿,顺口问了一嘴:“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嗯……”
孟逐溪顿了两秒,组织语言:“会有那种犷野壮阔的美?”
乔绵绵开着车,被孟逐溪问得硬生生愣了一下:“什么美?犷野壮阔是啥玩意儿?”
孟逐溪换了个坐姿,面对向 她,认真地解释:“就是那种没有经过人类干预的、纯天然的景色,充满了豪迈、原生的野性。”
乔绵绵恍然大悟:“你说农村啊?”
这反应跟孟言溪一模一样。
孟逐溪挫败地解释:“不是,还要有那种壮阔的山水感。”
野性、原生、壮阔的山水感……乔绵绵细长的手指敲着方向盘,琢磨起孟逐溪给出的这几个关键词。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乔绵绵又琢磨了半分钟,忽然扭头看向孟逐溪:“你说周淮琛?”
孟逐溪:“………………”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联想到周淮琛的!
乔绵绵把孟逐溪送回她江边的窝,孟逐溪解开安全带,出声道谢:“谢谢。”
“不谢。”乔绵绵拿起手机晃了晃,“车费结一下。”
孟逐溪:“?”
行吧,孟逐溪掏出手机,扫了下乔绵绵的二维码。
“滴——”
跳出来的却是好友添加界面。
孟逐溪抬眸看向她,乔绵绵勾唇一笑:“孟言溪的妹妹向我问路,这个人情不要白不要。先加个微信,等我找到你那什么犷野壮阔的地儿,姐带你去写作业。”
“是毕设。”孟逐溪纠正,还是低头发了好友请求过去。
乔绵绵顺手点了通过:“那不还是写作业吗?所谓毕设,不就是学生时代最后一次作业。”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特警基地离周淮琛家其实不远,开车也就半小时左右,但是这些年除了连续长时间的休假,周淮琛通常不怎么回去。他在特警队有单独的宿舍,平时训练强度大,周末如果没有临时任务就直接在宿舍睡觉。如果遇上外出任务离开岁宜,那大半年在外面也是常有的事。
这天上午的枪支实弹射击训练结束,周淮琛刚从训练靶场出来,就遇上迎面过来的指导员韩旭。
两人打了个招呼,周淮琛就准备回宿舍冲澡,韩旭喊住他:“淮琛,你那野外训练的报告批下来了,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周淮琛侧头,哼笑一声:“上级命令,我有得选?”
“你小子,觉悟不错。”韩旭指着他摇了摇头,说,“先听坏的吧,苍山那边的训练场地没批下来。”
“好的呢?”
“给你批了小鹿岭那片。”
周淮琛挑了下眉:“这叫好消息?”
小鹿岭名字叫小鹿岭,听起来跟鹿似的温和,半点杀气没有,实际上跟鹿没有半毛钱关系。那地方离市区四五百公里,远离人烟,悬崖陡峭,山坳幽深,茂密的丛林里野兽时常出没。
这些其实都没什么,毕竟只有艰难的自然环境能更真实模拟丛林作战场景。但小鹿岭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它本身属于原始森林的一部分,占地太广,很难完全封锁。
所以其实前两年周淮琛就申请过去那儿,但最终因为封锁难度太高而作罢。
“到时候误闯进来两个人,把人当山里猛兽给崩了,算谁的?”
周淮琛身上还穿着作训服,站在大太阳底下,高大挺拔,真就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可惜长了一张嘴,一开口就像个土匪。
韩旭手里的文件夹往他身上拍了下:“怎么说话呢?领导让你去你就去,作训部门那边已经协调好了,到时候山下几个入口都会提前封锁,不用你操心。”
周淮琛漫不经心一笑:“行,服从组织命令。”
韩旭顿了顿,又说:“还有个事儿。”
韩旭收了笑,面容顿时显得严肃:“这次训练,有5%的淘汰率。”
周淮琛沉默了两秒,点了下头:“知道了。”
他军校毕业就来了猎豹突击队,这地方每年都有队员来了又走,队里流传着一句话:铁打的营盘,流水的猎豹。
都是曾经一度并肩作战的战友,年轻气盛那会儿还会觉得不舍,后来渐渐明白了,有时候淘汰并非是舍弃,而是一种无声的保护。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人不是不顾及身后之人,相反,他们经历千锤百炼和无数次的极限训练,只是为了使自己的肩膀更加厚实有力,能够承担起家国安稳;使自己的身躯足够强大坚韧,足以将人民护于身后。
孟逐溪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加乔绵绵的时候压根儿没指望她真能帮她找着什么采风的地儿,但学校给的时间有限,5月中旬就要正式毕业答辩了,院里要求她最迟五一之后提交画稿,所以她最后郑重交代孟言溪去办这事儿。
孟言溪这人,你说他对他妹不上心吧,他还挺上心的;你说他上心吧,他又上心得不多。
孟逐溪喊她哥给她找地儿,结果孟言溪带她去了趟农家乐,带她吃了池塘里现场钓起来的小龙虾,还有山坡上捉回来现杀的走地柴火鸡。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回去后孟逐溪画了幅柴火鸡的图发朋友圈。
配文案——哥哥带我写的作业。
朋友圈一发出去,同学朋友立刻排队评论:?
辅导员评论:完了,你毕不了业了[偷笑]
没一会儿,孟言溪点了个赞,并评论:不用谢。
孟逐溪扯了扯唇,都懒得吐槽他有多不靠谱了。
这时候屏幕上方弹出条小窗,乔绵绵发来一大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乔绵绵向她建议:【你真的不如直接画周淮琛!】
乔绵绵:【野性、原生、壮阔的山水感……周淮琛这不挺满足你要求的吗?】
乔绵绵:【听说你哥跟他挺熟的,要不让你哥把他约出来给你当模特?我这边可以提供场所,我家就挺合适的!】
孟逐溪:【……你的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乔绵绵又是一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完还不死心地问:【真不考虑了?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孟逐溪抿了抿唇,忽然问:【我小时候其实也追星的,但我从来不发社交账号,你知道为什么吗?】
乔绵绵:【为什么?】
孟逐溪:【因为我懒,我怕哪天脱粉了我还得回去删朋友圈,怪麻烦的。】
乔绵绵:【……】
孟逐溪:【我现在是挺喜欢周淮琛的没错,但谁知道能喜欢多久?万一哪天我不喜欢他了,我总不能去向教育部申请撤回我的毕业作品吧。】
乔绵绵:【………………】
一个字,绝!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的,最后也不知道是谁逗了谁,乔绵绵老实给孟逐溪发去一个地图定位。
乔绵绵:【我一朋友开的度假庄园,要不要去?】
乔绵绵发完文字,又给她发来几张图片。
不知道是不是拍摄角度的原因,度假庄园仿佛开在险峻的悬崖边上,周围没有人烟。房间建在洞穴里,窗外是瀑布,远处是云海,往下俯瞰,是连绵的山脉和茂密的丛林。
还有一条玻璃栈道,连着两座山峰,人走在上面仿佛悬空,如走在天堑。
确实是又野又险,还有点惊心动魄的壮阔。
乔绵绵着重介绍了下这条玻璃栈道:【刚修好的,地图上都没有,可以直接走到对面小鹿岭所在的山脉。怎么样,去不?】
孟逐溪又放大图片看了看,回:【去。】
第11章
度假山庄离市区四五百公里,在原始深山上,依山而建,目前还没有正式对外开放。倒不是因为它是新修建的,这地方已经有二十多年历史了,只是从没有对外开放过。
它原来是私人的避暑庄园,占地广,设计多,房间却不多。远离人烟,离最近的村庄也有二三十公里地。周围甚至没有正经公路,唯一一条盘山公路开到庄园,是原来的主人自己出资修建的。
据乔绵绵说,这里原来的主人是一个颇有来头的大佬,有一个女儿,嫁得更是风光,据说夫家在军界的地位举足轻重,可惜女儿年纪轻轻就去世,只留下一个儿子。两年前,老人也去世了,财产便由他唯一的外孙继承。
外孙据说很出色,从政,年纪轻轻已经是少校。他既不涉足商业,老人的那些产业他便大多出让了,这处庄园就是其中之一。
接手的人是乔绵绵的朋友,高高瘦瘦一个公子哥,看起来跟乔绵绵差不多大,一身潮牌,名字叫冯迟。
她们到的时候,冯迟亲自到门口迎接的。据他自己说,他妈妈二十岁的时候遇上了他爸,那时候他爸已经四十多岁了,但他妈和他爸是妥妥的真爱,所以生了他以后就给他起名叫“冯迟”,谐音“逢迟”,意为相逢恨晚。
孟逐溪出于礼貌,客气地捧场说:“挺浪漫的。”
冯迟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挤到她身边就献殷勤:“妹妹喜欢浪漫吗?我可以带你去对面小鹿岭露营。晚上在那儿搭一帐篷,燃一篝火,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聊一整夜,巨浪漫!”
孟逐溪:“……”
她忽然没办法直视“妹妹”这两个字了是怎么回事!
“还是算了吧,我怕被野兽吃掉。”
冯迟热情不减:“不会的,对面那座山最近是一挺热门的徒步路线,挺多人都去那儿徒步露营!”
他指了指山上那一条漫长的玻璃栈道。
一条玻璃栈道悬空连接两座山。
冯迟介绍道:“看那儿,我修的一条玻璃桥,长1300米,高400米,直接连上对面小鹿岭山顶,我还在那边拍到过几个登山的背包客。”
冯迟说着就点开手机,给孟逐溪看照片。
从这里看对面,小鹿岭就是一片森林,被掩藏在茂密的植被里,什么也看不见。但过去之后视野就完全不一样了,站在山顶俯瞰,能看到底下的松林、崖壁、还有崎岖盘桓的山路。
山路上有几个背包客,拄着手杖登山。
冯迟给孟逐溪展示了几张照片,又积极提议:“你要是不过去,就在玻璃桥上拍照打卡也行,这条玻璃桥我就是朝着网红打卡地的方向打造的。怎么样,带你上去走走?”
眼见冯迟盛情难却,乔绵绵挤回两人中间,替孟逐溪婉拒:“我俩过来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先让我们歇会儿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