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会这样?想,哪怕只?是一个瞬间!那个时候,你就是在把你自?己今日的懦弱推卸到你死去的母亲身上!”
“周淮琛,你妈是这样?教你的吗?”
周淮琛至今都记得那一天,林九思声嘶力竭的喊声和拐杖用力拄地的声音,夹杂在滂沱的风雨里。
墓碑上的林栀对着他温柔地笑。
周淮琛,你记住,我做出的任何决定,勇敢也好,懦弱也罢,高明也好,愚蠢也罢,都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只?有我能为它负责,你们都负不?了这个责,我更加不?会拿你们当自?我欺骗的借口。我如果有任何理?由,那也只?能是我自?己。
你也是,人生很长,这辈子多?多?少少都会做几件后悔的事?,但无论你做了什么,都要自?己担当。永远不?要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不?要把自?己的失败推卸到别?人身上,让别?人替你承担责任。
他的母亲真的是一个很有力量的女人。
她?在的时候,她?教会了他担当。她?死后,她?又教会了他如何与这个世界和解。
孟逐溪安静地听?他说完,心中震荡不?已。
天很高很蓝,远处有马儿甩动尾巴的声音,风很安静地吹在身上。
周淮琛说完便安静了下去,不?是回忆往事?时的惆怅,而是平静。
他是真的与这个世界和解了,以他自?己的方式。
孟逐溪侧身,顺着草地,轻轻滚到他怀里。
男人垂眸看向她?,枕在头下的一只?手伸出,自?然地搂住她?的腰。
她?趴在他怀里,温柔地去吻他的眉心。
忘记以前在哪里看到过的,说男人亲吻女人的眉心是珍重。这一刻,她?也是。
这个男人,是风雨雷电下长出的一棵菩提树,他很坚强,也用不?着她?保护,但她?就是想一辈子珍而重之?。
她?趴在他身上,温柔地亲吻他的眉眼、鼻梁、嘴唇,探出舌尖,一点?点?描绘他的唇形。
周淮琛本质上不?是个被动的男人,只?是象征性地让她?主动了两下,立刻就反客为主,抱着人翻了个身,就把小姑娘压在了自?己身下。
亲的方式也是他一贯的凌厉凶狠,没一会儿,小姑娘就给他亲得呼吸急促凌乱起来。勾着他的脖子,微微睁开?眼睛,男人 的身后是干净的蓝天,坦荡壮阔。
但幕天席地的,男人再不?经撩也始终是收着的,亲了一会儿后放开?她?,自?己闷笑着躺了回去。
小姑娘的呼吸比他还急促,安静了一会儿,转过头来,轻声问?:“在军区门口打群架,帅吗?”
周淮琛回忆自?己的荒唐岁月,哼笑一声:“不?帅,很二。”
这是实话,但孟逐溪不?信,轻哼:“凡尔赛!”
想想正常初中生打群架,教导处主任吼一声就萎了,也就周淮琛敢把架约到军区门口去打吧。
周淮琛摇头:“不?凡,真的,现在想起来都脚趾扣地……”
“嘶——”
马群嘶鸣的声音陡然划破长空,伴随着马蹄惊乱践踏草地的声音和小孩子响亮的哭声。
“哇——”
周淮琛神情?一凛,刷地坐起来,就见不?远处的白色围栏里,不?知为何忽然闯进了一个小男孩。马群受惊,原本在水边悠闲喝水的马儿刹那间乱了阵脚,纷纷扬起前蹄,马蹄在空中胡乱踢踏,鬃毛也在风中乱舞,嘶鸣声此起彼伏。
原本整齐的马群一下子四散开?来,踢踏着蹄子,盲目狂奔。眨眼间,围栏内尘土四起,马蹄声凌乱轰响。
忽然闯入的男孩被这一幕吓呆了,被一群发狂的马儿围在中间,小身子僵着一动不?动,只?敢捂着眼睛嗷嗷大哭。
孟逐溪看急了,连忙就要去喊人,还没站起来,身边的男人已经如豹子般奔了过去。单手撑在围栏上,翻身一跃,轻松跃过,冲进了混乱的马群。
“周淮琛——”孟逐溪被他这不?要命的冲劲儿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地追上去。
却见周淮琛冲进马群,手指放到嘴里,像牧马人一样?,发出一声长啸。
虽没能立竿见影地安抚下躁乱的马群,还是有一两匹马稍微冷静了下。男人认准一匹马,两个箭步跑上去,一手拉住马上的缰绳,同时一个利落的翻身,瞬间高坐到了马上。
躁动的马儿一时不?适应有人骑它,长啸着高高扬起前蹄,试图将他从马背上甩下去。
周淮琛冷静地抓紧缰绳,高大的身躯一如既往沉稳,稳稳坐在马背上,同时发出一声低沉的喝令。待马蹄落地,周淮琛长腿一夹马腹,同时抖落缰绳,马儿便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奔出去。
被困的男孩在另一头,周淮琛骑着马朝他奔去。
马匹在他的胯.下驯服下来,四蹄在地面急速敲击,发出“哒哒”的绵密的声音。周淮琛上身微微前倾,向马的脖子贴近,目光专注看着前方。
眼见混乱的马蹄就要踩到小男孩身上,周淮琛的马及时冲进,到哭喊的小孩身边,男人稳稳俯身一捞,便将小孩捞进了臂弯。
孟逐溪心都快揪起来了,无意识地沿着围栏跑,看到周淮琛稳准快地将小男孩放到自?己身前坐好,小男孩同时停止了哭泣,这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周淮琛救起孩子,立刻调转马头。目光准确找到了远处的孟逐溪,又纵马朝她?的方向奔去。
马群受到影响,这时候也停止了躁乱。像寻到了领头的马,成?群结队地跟着周淮琛胯.下的马一起奔跑。
很难用言语描绘那一刻的壮阔。
广阔的草场上,几十匹马儿一起奔腾,马蹄飞驰扬起尘土,鬃毛在风中猎猎飞舞。领头的一匹马上坐着一名高大的男人,黑衣黑裤,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抱着个小孩,他的双腿夹紧马腹,随着马奔跑的节奏,身体上下起伏,游刃有余地驾驭着烈马。
风呼啸着从他的耳边刮过,吹起他的头发和衣角。
远处,山脉起伏,白云漂浮在湛蓝的天幕。
他的目光落在孟逐溪的方向。
孟逐溪忽然回过神来,飞快地拿出手机,朝着他摁下快门。
周淮琛是真的与这个世界和解了,以他自?己的方式。
——救赎弱者,快意恩仇。
周淮琛带小男孩出来的时候, 边叙刚带着?人?赶过?来。
马群惊乱,边叙和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还?是没周淮琛快。等他们飞奔过?来, 周淮琛已经?把人?救了出来。
刚才那种情况实?在太危险,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孩子会忽然闯进去惊了马群。塞翁失马里, 塞翁的儿子从马上摔下来都能摔成残疾,更何况是被马蹄踩踏?但凡这?小孩命不大点儿, 没遇见刚好在附近的周淮琛,等边叙带人?赶过?来, 熊孩子搞不好命都没了。
而?边叙作为老板,说不慌是不可能的,差点闹出人?命, 他就是再?有钱他也慌。
“谢了,周爷, 又救了小的一命!”边叙冲他道谢, 半是玩笑,半是后?怕。
转头把地上才到他大腿那么高?的熊孩子拽过?来, 难免就带了点儿情绪, 没好气问:“你怎么进去的?”
熊孩子好了伤疤忘了疼,脸上还?挂着?风干的泪痕呢, 就只记得被周淮琛带着?骑马的兴奋, 早忘了刚才被围在马群中间差点吓死,脆生生答:“翻围栏进去的!”
小男孩长得粉雕玉琢, 确实?可爱,熊也是真的熊。尤其是他此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劲儿, 眉飞色舞,一脸骄傲。知道的是周淮琛千钧一发飞身纵马救了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救了周淮琛。
给边叙气得头疼,指着?他问:“你爹妈没告诉你不能进去啊?对了,你爹妈呢?”
“不知道。”小孩挣脱了边叙拽他的手,又跑回周淮琛腿边,崇拜地仰着?小脸,“哥哥,我还?想骑马,你能再?带着?我骑马吗?里面?有土拨鼠,我们骑马去捉土拨鼠吧,我想听土拨鼠尖叫!”
“嘴还?挺甜,知道喊哥哥不喊叔叔。”周淮琛也没跟他多说什么,就点到即止地教了一句,“马匹最怕受惊,以后?别再?追着?小动物进马场了。”
他这?人?雷厉风行惯了,没耐心也没废话,说话只爱说重点。明明刚才救人?的时候风驰电掣拼尽全力,这?会儿看起来也冷冰冰的。
转头又对边叙交代:“你让人?进去检查下,真有土拨鼠就弄出来,别再?惊了马群。找不到问题也不大,这?都几十年了,大动物和小动物知道怎么和平共处,记得在围栏附近竖几块禁止人?进去的牌子。”
“知道了,兄弟。”
边叙立刻交代身后?的工作人?员去办,又让人?把小孩带到失物招领处,通知他爸妈来领。
安排好这?一切,边老板又自告奋勇要带周淮琛和孟逐溪去马厩选马,周淮琛让他自己忙他的去。
商场上混的男人?多有眼力见?眼睛往小鸳鸯身上来回那么一转,心照不宣地笑笑:“那小的先退下,周爷,您……尽兴!”
周淮琛抬腿踹他,边老板泥鳅似的,溜得贼快。
马场上风光无限,视野开?阔,两人?手牵着?手散着?步过?去。小姑娘时不时看他,眼神黏黏糊糊的。
小动作更过?分,指腹在他的掌心里放肆地刮。
小姑娘养得娇,浑身上下都软软的,滑腻的指腹刮在他的掌心,像一根羽毛,没完没了地撩。
周淮琛纵容她飘了一会儿,忽然放开?她的手,直接揽过?她的小腰,单手将人?给按进了自己怀里。
“老实?点儿!”他警告地瞪她。
孟逐溪乖乖被他按在怀里,单手环上男人?精壮的腰,笑嘻嘻冲他眨了眨眼:“周队长,你好拽哦。”
周队长垂眸睨她:“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真的。”孟逐溪一脸真诚地问,“你知道我刚才看你骑马是什么感觉吗?”
男人?骨子里那点儿自恋上来了,仗着?这?里没别人?,怀里又是自己喜欢得不行的姑娘,又拽又欠地反问:“想要三日游?”
孟逐溪:“……”
狗男人?,能不能不要猝不及防耍流氓!
“周队长,这?是在外面?,你注意点儿影响!”
小姑娘双手捧着?男人?的脸,和他面?对着?面?,道貌岸然地教育他。
周淮琛就乐了。
到底最初是谁不知死活勾他,嚷着?要去他床上约会的?把他勾出火了,自己倒是清心寡欲起来?他怎么瞧着?就那么不乐意呢。
男人?勾了下唇角,忽然俯身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猝不及防,孟逐溪瞪圆了眼。
使坏的男人?亲完她,还?一本正经?反思:“抱歉,已经?注意过?了。但没办法,本性就这?样?,改也改不好。”
他嘴上说着“抱歉”,眼尾却?微微挑着?,眼睛里都是戏谑。
孟逐溪瞧着?男人?身上那股痞坏劲儿,在揍他一顿和推开?他之?间犹豫了三秒,最后?选择了踮起脚尖,笑着?吻上他的唇。
别改了,她喜欢!
周淮琛愣了一下,也没想到她是这么出牌的。不过立刻就适应了小姑娘的热情,一条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腰,将她柔软的身子往自己身上按,一只手扶着她白腻的后脖颈,俯身回吻她。
风呼呼吹过?草场,紫花苜蓿随风摇曳。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一挨着?她,火星子能把周围的空气给烧起来。
等孟逐溪再?接上之?前没说完的话已经?是很久以后?。
两人?手牵着?手继续往马厩走,孟逐溪跟他说:“我刚看你骑马,忽然就明白了大胖橘见到拽妃时那种感觉。”
这?个比喻很直白,周队长却?听得一脸懵。
“大胖橘是谁?拽妃是谁?”
孟逐溪也懵了一下,扭头看他:“你平时不看剧吗?”
周队长就默默望着?她。
你看我像是会看剧的人?吗?
行吧,是她草率了。
孟逐溪解释:“就是我很喜欢你,想纳你为妃的意思。”
男人?闻言,若有所思瞧着?她:“那不还?是想要跟我三日游的意思吗?”
周淮琛这?股劲儿真的坏透了,把孟逐溪也挑起来了。她扬了扬下巴,不无挑衅说:“三不三天的无所谓,别三分钟就行。”
大概自己也清楚三分钟这?话真的过?分了,没说完就求生欲十足地跑开?,生怕晚了一秒被男人?抓回去揍。
周淮琛抓了个空,看着?小姑娘明媚的背影,哼笑一声:“等着?!”
马厩的养马员还?是林九思那会儿用的老人?,跟着?草场一块儿交到边叙手上的,有两年没见着?周淮琛了,再?见到他看得出来挺激动的。但大约周淮琛这?人?平时边界感强,人?都不好跟他亲近,也不敢多话寒暄,就只能殷勤地跟在他身边,一个劲儿地介绍马。
“雪蹄两年前下了崽,小崽子叫霜华,长得俊,跑得也快;琥珀年纪大了,去年生了场病,好在恢复得不错,现在跑得没从前快了,胃口还?跟以前一样?好;破晓是最想念你的,你没来这?两年,都不肯给别人?骑。幸好边老板大方,又买了几十匹马回来,咱这?单排马厩都扩充成了双排马厩,马厩里这?些脾气硬的老伙计不爱干活,边老板也由?着?它们使性子,平时不让客人?碰。”
周淮琛耐心听完,说:“辛苦李叔照看了。”
李叔受宠若惊,连忙摆着?手说:“不辛苦不辛苦,我这?辈子就爱跟马打交道!”
孟逐溪第一次骑马,周淮琛想替她选一匹性子最温驯的。李叔给他点了三匹,说这?几匹都是新进来的,专门给客人?学马用的,性子都好。
周淮琛侧头问她:“喜欢哪一匹?”
孟逐溪哪儿懂这?个?而?且她喜欢看周淮琛骑马是一回事,要她自己上去骑,她还?是有点怕怕的,还?没想好要不要骑呢,周淮琛又说:“算了,我来替你选吧。”
孟逐溪以为选就是看眼缘吧,结果周淮琛让人?把这?几匹马全都牵出来,他一一试骑。
跟刚才那种风驰电掣的骑法不一样?,马背上套了马鞍,周淮琛坐在马上,模仿着?初学者的动作,在训练场时快时慢地小跑,偶尔纵着?马跨越过?训练场上的障碍,偶尔又来个重心不稳,看马儿的反应。
肯定没有刚才在草场上纵马疾驰那么意气风发,那样?的血性和烈性,还?有无可比拟的爆发力,只存在于当时那种环境。但孟逐溪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一刻周淮琛细心为她选马的样?子同样?令她着?迷。
李叔给她拿马术头盔过?来,她接过?道谢,目光又很快回到远处的周淮琛身上。
李叔没走,也在一边看,比看自家儿子还?骄傲,一脸自豪说:“淮琛帅吧?”
帅啊,帅疯了。
但这?会儿对着?外人?,孟逐溪还?是挺矜持的,明明心里跟冒着?糖丝儿似的甜,非嘴硬说:“还?行吧,就是有点拽。”
李叔就笑,说:“不拽。”
“他就是看起来冷,其实?骨子里挺热血的,打小眼里就能看见别人?的苦难。我儿子初中那会儿被同学霸凌,他不敢跟我说,也不敢跟老师说,我们都没有发现,就淮琛一个人?发现了。他那时候自己还?跟自己过?不去呢,跟林先生他们也犟着?一股气,也没向别人?求助,自己一声不吭就把那群街溜子给揍服气了,后?来那些人?再?没敢欺负我儿子。”
“林先生过?世后?,以淮琛那样?的身份肯定不能继续留这?马场,可我们这?些老人?一辈子都在这?儿,一辈子就只会养马,也没别的本事。他什么都没说,马场出手的时候也没别的要求,就要求新东家把我们这?些老人?留下,给我们养老。其实?商人?哪有不逐利的?说是新东家给我们养老,还?不是淮琛让出来的钱?不过?是孩子心善,既不肯薄待了我们,又顾全着?我们这?些老家伙的骨气,让我们觉着?自己还?很有用。”
周淮琛试了一遍回来, 最后又让人把?三匹马全?牵回了马厩。
孟逐溪傻眼儿,好笑地走?到他身边,提醒他:“周队长, 我还没骑呢。”
“知道。”周淮琛看向后面的李叔,“劳您帮我把?破晓牵出来, 套上马鞍。”
李叔见他最后一匹马都没选,也有些吃惊, 不过还是听他吩咐,去把?破晓牵了出来。
破晓是一匹栗色阿拉伯马, 头精致,背部?挺直,肌肉发达, 腰部?短而有力,毛发浓密, 尾巴高高翘起。交到周淮琛手上时, 李叔想想还是问了一句:“刚才那三匹马出什么问题了?”
他是养马员,要是马出了问题而他却没有发现, 属实?失职。
周淮琛拉过破晓的缰绳, 另一只手顺着?它头颈的毛发安抚。
“身体没什么问题,性格也确实?温顺, 就?是肌肉力量差些, 如果遇见胆子太大的初学者,容易给她整得失去平衡, 到时候带着?人一块儿摔。”
周淮琛说“胆子太大”的时候,还侧眸看了身边的孟逐溪一眼。
孟逐溪:“……”
不是, 她勾他的时候胆子大不代表她其他时候胆子也大啊!
李叔笑说:“这些新进来的马年纪是还不大,等过两年肌肉能强壮些。”
“现在问题也不大。”周淮琛哼笑一声, 看向孟逐溪。
他就?是,男人的通病,有媳妇儿以后学会偏心了。
给别人骑的马差不多?就?行,给那丫头挑的马就?得万无一失。不然她那么冒失,没轻没重的,到时候整得马前腿一软,连人带马摔下去怎么办?
破晓是匹好马,肌肉有力,速度耐力出众,最主要反应快,聪明,遇见状况了能迅速应付,就?是性子烈了点儿。
周淮琛给牵到训练场,手耐心地顺着?它头颈部?的鬃毛抚摸,又控制着?缰绳,让马侧头看孟逐溪:“看见没,我媳妇儿,你一会儿带着?她跑,不准给人摔下来,知道吗?”
这会儿的周淮琛哪儿像个威严冷肃的队长?完全?就?是一中二沙雕少年,把?孟逐溪都看乐了。
“它能听懂吗?”她问周淮琛,笑嘻嘻的,也不知道是在笑马,还是在笑人。
周淮琛挺自信:“能啊,怎么不能?这家伙聪明得很?。”
孟逐溪点点头,忽然说:“边叙都知道喊我弟妹,那你让它喊我嫂子呗。”
周淮琛:“……”
孟逐溪冲他眨眨眼。
周淮琛给她整无语了,拉过她来到马的左前方,又把?她右手放在马鞍上:“别耍嘴皮子了,快上马。”
周淮琛一只手帮她安抚着?马儿,一只手帮她调整上马的姿势。孟逐溪按照他说的,左脚踩上马镫,借住腿部?和?周淮琛的力量轻轻向上弹起,右腿一跨,轻而易举就?坐上了马背。
她自己也很?惊喜,拉着?缰绳,高高坐在马背上。周淮琛又过来帮她调整姿势,腿贴着?马腹,腰挺直,臀部?坐实?,同时给她讲初次骑马的要点。
他说话的时候,小姑娘就?睁着?明亮的眼睛直直看着?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正看他的眼神直白?爱慕。
给周淮琛心都看化了,本来还想训她两句,让她认真点儿听,后来硬是觉得问题不大。不认真就?不认真吧,又不是去参加比赛,马也给她选了最好的那匹,他又在边儿上盯着?,还能真让她摔下去不成?
就?这么说完一遍,本来到嘴边的“记住了吗?”,生生转了个弯儿,出口就?成了:“要我上来吗?”
给孟逐溪倒是听吃惊了,看了眼马背:“你要跟我共骑?”
她还不乐意了?周淮琛哼了一声:“怕你摔下来。”
这边的马跟放牧场那边不一样,训练场上的马上了马鞍,马鞍不算宽,两个人挤挤也能坐,但是会很?挤。想想到时候那画面,周淮琛从身后拉缰绳,顺势揽过她的腰,她的腰窝紧紧贴着?男人硬实?的小腹,两人的大腿紧紧贴在一块……
“那多?暧昧啊。”孟逐溪脸热热的,眼睛却越发明亮了,水汪汪的。
也不知道是在拒绝还是在邀请。
周淮琛就?当?小姑娘是又在勾他了,笑了一声,不无暗示说:“这才哪儿到哪儿。”
“往前坐点儿。”周淮琛冲她点了点下巴,示意她给他让点儿位置出来,他好上去。
孟逐溪却坐着?没动,手拉着?缰绳,扭扭捏捏说:“我想跟你共骑。”
周淮琛:“?”
他怀疑他们两人之间至少有一个听不懂普通话。
“但不是这种共骑。”孟逐溪眨眨眼,“我想跟你一人一马,一起在草场上驰骋。你不用慢下来照顾我,随你怎么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我都可?以跟上你。”
周淮琛微惊,他确实?没有想到眼前娇滴滴的小姑娘会这样说。
她以前在马场看过不少马术表演,却从没有想过骑马,一开始让她选马,她眼睛里那犹豫的神情,明显是连要不要骑都没有想好。他早看出来了,这小姑娘惜命,除了撩他,在别地儿胆子都挺小的,也懒,不爱受累,就?想舒舒服服地躺着?,得过且过。
他以为,她来骑马只是想找个机会跟他亲热。
“怎么想的啊?”他问。
“不怎么想,就?是喜欢你。”
马术头盔将小姑娘的脸衬得越发小,白?净的皮肤,水汪汪的眼睛,她是锦绣荣华里精心浇养出来的一朵娇花,嫩得能掐出水。可?是每每看他时,眸光坚定又勇敢,每一次说喜欢他,眼神热烈又真挚。
“周队长,我不是凌霄花,我要做木棉,和?你站在一起,共沐风雨。”
周淮琛眸光微动,漆黑的眸子直直看着?她。半晌,忽然哼笑一声:“都让你栉风沐雨了,还要我干什么?”
他也就?是嘴硬,心里已经默认一会儿教会她要点,要带着?她去草场那边跑马了。见她马术头盔没系紧,还示意她低头,细心地替她调整下巴带,扣紧锁扣。
“行了,去吧,先慢点儿。”
孟逐溪却坐那儿没动,不好意思地说:“你刚说的那些,能再说一遍吗?我没听见。”
周淮琛:“……”
得,也不用问怎么没听见了。他的感觉一点儿没错,他刚才跟她说话的时候,这丫头尽忙着?看他了,什么也没听进去。
他斜挑着?眉,拿她话反问她:“你不是要做木棉吗?”
小姑娘理直气壮:“对啊,沉迷你男色的木棉!”
周淮琛:“……”
男人舌尖舔了舔后牙槽:“行,早晚让你沉迷到求饶!”
孟逐溪学东西挺快的,悟性不错,小时候最开始其实?是学跳舞的,教她跳舞的老师也很?看好她,说她悟性好,小姑娘聪明,干啥都带点儿天赋。可?是她懒啊,有天赋也没用,一天天得过且过的就?想躺平,尤其是跳舞这玩意儿,每次跳之前还要来半小时软开,她觉得疼,学了个半吊子。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画画最轻松,往那儿一坐,画笔随便涂涂,最后画成什么样甭管,反正苦劳到位了,能感动到别人,情绪性价比高,又改而去学画。
一开始跟周淮琛来马场主要也就?是想看他骑马,她本来就?迷恋周淮琛身上那股血性和?野性,想想这样的男人纵马驰骋,那得多?么英武啊?简直荷尔蒙爆棚!
晚上回去两人顺势倒在一张床上,他白?天骑马,晚上……嘿嘿!
她还特别小心地收着?这小心机,没表露出来,省得坏男人又该说她空心眼儿多?。
可?是当?亲眼看到他奋不顾身冲进惊乱的马群,飞身上马,策马驰骋去救素未蒙面的小孩,亲耳听到他的过去,听到他小时候的事,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周淮琛是风雨雷电下长出的一棵菩提树,侠义真诚、热血善良。
这个男人真的,很?好很?好。
孟逐溪对他的喜欢始于他的身体,他的男色;后来又一步步迷恋于他的性格,男人身上的痞气与正气矛盾又勾人,勾得她欲罢不能,更加想要得到他;直到今天,她看着?马上的周淮琛,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深陷,她对他的喜欢已经不仅仅是想要拥有,她还想要交付,想要跟他站在一起。
她不是菩提,但她可?以做坚韧的乔木,跟他站在一起,相濡以沫,共沐风雨。
孟逐溪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掌握了骑马的技巧,下午,周淮琛也上了马。两人出了训练场,一人一马,恣意驰骋在广阔的草原。
马蹄哒哒,风声呼呼吹过两人的耳畔,吹起他们的头发和?衣角。前方是一望无垠的生机,远处的山脉淡化成壮阔的轮廓线。
他们是恋人,也是自己。迎风尽兴,意气风发。
小姑娘爱美,后来嫌头盔不好看,豪气上来,压根不顾男人的反对,扔了头盔,扯掉发绳,让一头乌黑蓬松的长发在风里肆意飞扬。
周淮琛怕她马术还不娴熟,现在速度这么快,一会儿磕着?碰着?伤了哪儿,严肃地喊她全?名:“孟逐溪!”
“什么?”小姑娘应声回眸,漂亮的大桃花眼里都是明媚的笑,呼喊声夹杂在恣意的风声里。
就?那么一眼,男人瞬间就?没了脾气。
小姑娘在马上回眸看他的那一眼,那一个刹那,让他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懂得了当?年中学课本里那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他没有六宫,他只是觉得这一刻,无限风光黯然失色。
她不是凌霄,她也不用去做木棉,她就?是牡丹。
明媚倾城,鲜活自由,花开时节动京城。
第42章
纵马驰骋虽然酣畅淋漓, 但?对于习惯躺平的懒猪孟逐溪而言,美是美了?,就?是一天下来?, 骨头都快散架了?,尤其是屁股和双腿, 又酸又疼。
周淮琛还幸灾乐祸笑话?她:“一天抵你十?年运动量?”
孟逐溪气得跳上去捶他,周淮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看小姑娘扑过来?打他,没躲, 还顺势把人抱了?起?来?。双手?托起?她的臀,她的腿自然环上他劲瘦的腰,两人面对着面, 腰腹紧紧贴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