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没直说,但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云芝造谣生事,挑拨事端,打了板子发卖出去。”侯夫人看向虞氏,“剩下这俩是你院子里的,你自己看着办。”
虞氏高声说道:“闻笙起来吧。”
闻笙利索起身,走到虞氏身侧,与琳琅对视了一眼。
“至于这个华儿,手脚不干净,也和云芝一样,打板子发卖。”虞氏起身要走,临到门口想到,“脱了裤子打板子,让她们尝尝女子丢了名声是什么滋味。”
这话一出,直接把云芝吓到,忙要出声喊人,却被贺玄知止住。
“祖母,云芝父母都在府内做事,终是没酿成大错,发卖出府怕是会寒了家奴的心。”
言下之意是在提醒云芝要考虑考虑自己的父母,再来攀扯。
果然云芝不作声了,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侯夫人闭上眼睛:“也罢,打完之后就去浣洗房做事,永远不许出来。”
与此同时,梁氏那边也听到了消息,她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虞氏这个贱人,她来掺和什么!”
李嬷嬷在一旁提醒:“二夫人,这事恐怕闻笙早就与大夫人通了气了。”
梁氏眼中闪过一道恨意:“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就杀了她,省的她多事。”
“二夫人!”李嬷嬷心惊,“这府里不好下手。”
她怕梁氏怒急攻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梁氏冷嗤一声:“她不是三天两头往外面跑,人死外面,一个不值钱的丫鬟,谁还细查?贺思齐不是给我留了个侍卫,拿着他留下的玉佩,去下令。”
这一晚侯夫人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就因为老侯爷的一句话,梁氏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虽然她看不惯虞氏,但爵位绝不能传给二房。
闻笙跟着虞氏回了锦绣苑,刚进屋子虞氏就放声笑了起来:“这是我进府来最舒畅的一晚了,去拿酒来。”
说完她转身看着闻笙,满意道:“给你记个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奴婢不敢邀功,还要谢大夫人信奴婢,保下奴婢。”闻笙这话说得虞氏更欢喜了,她看闻笙是越看越喜欢。
闻笙轻声道:“不过大夫人日后还是要小心,这事后您就和二夫人彻底撕破了脸。”
虞氏嘴角耷拉下来:“好了好了,今日高兴,别提她。你真不要什么赏赐?”
闻笙沉吟片刻,跪下道:“奴婢想求个恩典。”
“哦?”听她这么说,虞氏慎重了起来,若是她是个眼皮子浅的,可不能再用了。
“奴婢还有半年多就入府满三年了,奴婢到时候想和大夫人求了卖身契,出府。”
听此,虞氏愣了下神,展颜笑道:“这算什么恩典,只要你之后不出什么岔子,肯定是可以出府的。”
“有大夫人这句话,奴婢一定尽心伺候。”
虞氏突然想到贺聿珩,她这儿子说不准就是因为这丫头才断了做驸马的念想,她还是叮嘱:“你现在是三公子院子里的,万事要以三公子为先。”
“奴婢谨遵大夫人教诲。”
“好了,也不早了,回去吧。”
“奴婢告退。”
闻笙退出去后,虞氏才细想,这丫头是被珩儿破了身子,本想珩儿如果不收进房里,她日后怕是不好嫁人了,但姑娘家没这想法,她也不能强求。
入这侯府就是无休止的争斗,这丫头倒是想的通透。
闻笙走在路上,才松了口气。
她这几日来锦绣苑就是要揪出和云芝递话的那人。
闻笙注意到华儿总是在院里浇花,做着些不起眼的活,但却能听见屋里的话。
是以,她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虞氏,没想到虞氏也没怀疑,配合她做了这个局。
梁氏不会无缘无故赏赐她东西,虞氏身边的琳琅打听了一下贺兰心根本没见到那镯子。
虞氏故意说出那句话让华儿听去,就和云芝说了,让她们好知道闻笙一直戴着呢。
华儿贪心,她故意将镯子掉落,虞氏早早就找人打了个一模一样的,刻上她的名字,借华儿的手掉包。
那句“怎么轻了”是她故意说给华儿听的,好让华儿不再怀疑。
云芝和梁氏说了,不,是和贺玄知说了,贺玄知再与梁氏探讨出了计划,梁氏不来,让贺玄知演了那出英雄救美的戏。
他们的目标是她,只是贺玄知为何一直想要她?
她摇摇头,将脑中的想法甩出去,他们一定是想用她打探大房的事。
这次他们也许漏算了华儿这个人,或许二房根本就不知道云芝是靠华儿打探消息的。
而她又没有藏私将事情全都禀明了虞氏,虞氏虽然没什么心眼,但一旦危害到自己,她瞬时就机灵了起来。
闻笙回到雪竹苑,路过贺聿珩房门口,就闻到浓重的血腥气。
她警惕看了看四周,难道有刺客?
没等她靠近一把剑横在她的肩上。
房里的人听见声音打开门,见是闻笙,朝后面挥了挥手。
闻笙回神,既然有人那就不关她的事了,她抬脚要走。
子墨从房里出来:“闻笙姑娘,三爷叫你进去。”
“我?”闻笙指了指自己,觉得诧异。
子墨肯定地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闻笙提着裙子走了进去,越往里血腥味越浓。
“三爷?”
闻笙没见到人,轻轻唤了一声。
第四十五章 奴婢帮您脱
床榻上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闻笙进来,其余人出去。”
门被关上,闻笙站在那儿不敢动。
“杵在那儿当门神?过来。”说完,他咳了两声。
嘴还是这么毒,看来伤得不重。
闻笙走过去,借着昏暗的烛火看清了他手臂上的一道刀伤,正汩汩地流着黑血。
“三爷,您伤得太重了,这刀上抹了毒,还是找府医来看看吧。”说着她就要出去。
“不准走!”贺聿珩竖眉道,“你不是说你会医术,难道想见死不救?”
闻笙虽然会医术,但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这一看就是要置贺聿珩于死地,她知道得越多没准死得越快。
贺聿珩说道:“爷不想闹大,就你来,若是治不好,阴曹地府还有你陪着爷,也不算无趣。”
见他不肯放过自己,闻笙只能回去。
动作极轻地挽起他的袖口,伸出手搭上他的脉搏,指尖感受到跳动。
良久,她收回手道:“三爷先前应该是服用过解毒的药丸,所以并无大碍。奴婢写下药方,三爷派人去买,奴婢再来给三爷处理伤口。”
贺聿珩靠在一旁,嘴唇发白,唤来子枫:“跟他说,说完在这陪着爷。”
闻笙只当他是不信自己,说完后便站在一旁。
担心伤口的血将衣裳黏住,她开口道:“奴婢帮您把衣服脱了吧。”
“这种时候不太合适吧。”
闻笙对上贺聿珩的眼神,见对方一脸戏谑。
她咬牙,真想一巴掌呼在这人脸上,但她不敢,只能装作没看懂,继续道:“一会儿要包扎,穿着衣服不方便。”
贺聿珩一笑就扯到了伤口,他吃痛,闻笙看在眼里,心里暗道:活该。
“脱吧。”
闻笙有了动作,伤口处果然不好处理,她取来剪刀顺着袖口剪开,只听贺聿珩道:“你剪坏爷的衣裳,还要多赔一件。”
闻笙抬头看去,见贺聿珩脸色更加苍白,她便没有反驳,而是哄着应下他。
贺聿珩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他虽然事先服了解毒丸,但并不能完全清除毒性。
她只能盼着子枫快点回来。
子枫办事很快,闻笙说的那些有几味极难找,他还是找到了。
她麻烦子墨去煎药,自己则将去草药捣烂,来不及弄成药粉了。
贺聿珩已经昏睡过去,她动作极为轻柔,细致地处理完后,将草药敷在伤口上。
等弄完后,闻笙额间沁出一层薄汗。
药还要几个时辰才能煎好,闻笙想起虞氏的忠告,在这儿陪了贺聿珩一晚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贺聿珩转醒,闻笙立即上前扶起他:“三爷,药已经煎好了,您体内还有些余毒,须得喝上十天药。”
贺聿珩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在这儿守了一夜?”
“奴婢怕三爷夜里醒来有吩咐。”
虽然闻笙这么说,但这话在贺聿珩听来就是另一种意思:她担心爷。
不管怎样,担心就是担心,想到这儿,他觉得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见闻笙眼下乌青,姣好的人都这么憔悴了,他大发慈悲:“回去歇着吧。”
闻笙微微笑着:“奴婢伺候三爷喝了药再回去。”
她一定要让贺聿珩满意,他满意了虞氏知道了也就满意,那她出府就没什么阻碍了。
两人心思各异,贺聿珩绷着脸,尽量不表现出情绪,平静说道:“可以。”
药刚端上来,贺聿珩看着黑黢黢的就不想喝。
他只喝了一口,眉头就皱得紧紧的,闻笙看着好笑。
只见他变了脸色:“你是不是故意给爷弄的苦药。”
“奴婢不敢。”话是这么说,但闻笙用的确实是苦药,“三爷,良药苦口。”
贺聿珩眯起眼眸,不信:“你来喂爷。”
闻笙听话极了,过去端起药碗,哄着他喝。
少女面容有些憔悴,但却有一丝落败的美感,他就这样静静地瞧着。
很快,低头贴上了她的唇角。
闻笙眼底闪过惊慌,药碗落地,她立马要躲开,但贺聿珩的手抚上了她的后颈,将她按住。
她觉得不妥,也怕被人看见,撑着手与他抗衡。
尽管贺聿珩受了伤,力气还是比她大了不少,他另一只手擒住她两只手腕,让她挣脱不得。
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两人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闻笙咬了他的嘴唇。
贺聿珩吃痛松手,闻笙慌乱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出声。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语气说不上差:“你属狗的。”
“奴婢该死。”说着,闻笙重重磕了个头。
“好了。”贺聿珩黑着脸,“别以为爷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这下知道药有多苦了吧。”
“奴婢知错。”闻笙低着头闷声道,“三爷,这药确实是越苦的好得越快。”
贺聿珩眉毛一挑:“那这十天,你跟着爷一起喝。”
“三爷,这是药,奴婢喝不得。”
“那就喂你吃毒药。”
“三爷,这药太贵了,给奴婢喝暴殄天物。”
“爷有钱。”
最终,闻笙还是说不过他,只能妥协。
闻笙走后,贺聿珩握了握拳,刚刚差点就没忍住。
回房后,闻笙躺在床上,脑中想得是刚刚那个吻。
不知道是怕还是什么,那时她心都快蹦出来了。
马上就要到皇后的千秋节了,府里上下都忙活了起来。
闻笙也觉得自己学得差不多了,找凶手就提上了日程。
她出府找了京、城鼎有名的画师,画了一幅张管事的画像。
那个府邸全是女子,里面的少爷又是那样的,肯定不会允许女子上街。
所以府内采办都是张管事来做,京、城里说不定就会有见过张管事的,在打听一下他身边出没出现过那个少爷,她定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她不好出来太久,下午就回去了。
要是绕到侯府后门,需得经过正门。
闻笙远远就瞧见十好几辆马车停在门前,府里的小厮来来回回地搬车上的箱子。
府里这是添置了什么东西吗?
她没有过多停留,绕到后门进了府。
回雪竹苑的路上一个下人都没见到,她刚走到院门口就见莲儿冲里面张望。
她喊了一声,莲儿快步跑来,挎上她笑嚷道:“你上哪去了?快跟我去前院领赏。”
“领赏?”她这几天好像没立什么功。
第四十六章 表小姐(修)
莲儿解答她的疑惑:“是啊,侯夫人娘家来了个远房表小姐,阔着呢。”
“她在前院赏荷包呢,有人打开看了,里面铜板多得数不过来哩。”莲儿推着闻笙边走边说:“咱们赶紧的,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前院,人已经围满了。
莲儿挤不进去,抱怨道:“早知道我不去叫你了,领了之后分你一半,也不至于一点没有。”
闻笙长得高,稍稍踮脚就能看到里面那位表小姐。
侯夫人和她坐在堂内,侯夫人看着心情不错,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那位表小姐穿的一身素白的粗布衣裳,没有一丝花纹装饰,发髻也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固定,简朴至极。
她旁边站着一位妇人,也穿的朴素,只在一旁扇着蒲扇。
闻笙隔得远,只能听见侯夫人和表小姐的笑声。
她们附近有几个丫鬟正在讨论这位表小姐的来历。
“那来来往往多少趟了,听搬箱子那小哥说,他偷偷瞄了眼,里面全是金元宝。”
“这小姐不是来投奔我们侯夫人的,怎么带了这些金银。”
“她家里人都殁了,听说啊,那边还有她几个叔叔,等着吃绝户呢,这才带着全部家产来投奔侯夫人的。”
“怪不得侯夫人这么高兴,咱府里来了这么个位主子,以后的赏赐可少不了。”
“谁说不是呢。”
......
莲儿见有人领了荷包出来,她气得直跺脚,只希望荷包多点,能让她也领着。
两人就这么慢慢往前走着,恰好到她们这里只剩一个荷包了。
闻笙离得近了,才细看表小姐的容貌,不施粉黛,却眉似轻烟,目如秋水。
“怪我怪我,没准备那么多。”声音宛若细泉流石,清越而不失柔和。
侯夫人认识闻笙,知道她是虞氏的丫鬟,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已经赏的够多了。”
表小姐走到侯夫人身旁,俯在她肩上笑道:“这可不行,侯夫人收留了玉环,那这儿就是玉环的家了,自然要和下人搞好关系。”
“都说了别叫我侯夫人,与你珩表哥一样,叫祖母。”
“是,祖母。”
闻笙见这幅场景,心里道,赏赐不尽然是搞好关系,怕是让侯府上下都知道来了位主子。
她本也没打算得赏,福了一礼后说道:“奴婢今日得见表小姐就已经饱了眼福,可不敢要赏了。”
“这丫头嘴甜。”江玉环目露喜色,“侯......祖母不是要拨几个丫鬟给玉环,这个就可以啊。”
侯夫人嘴角僵硬了一下:“这个不行,这是你珩表哥院里的丫鬟,你想要得过问他才行。”
“珩表哥在金陵时就对玉环颇为眷顾,这点小事他肯定会同意的。”
莲儿低着头侧眼看闻笙,给她递眼神,闻笙却轻轻摇头,让她安心。
侯夫人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让她们先退下。
路上,莲儿得了赏,准备分闻笙一半,闻笙却让她自己留着。
莲儿收好道:“也是,你马上就要去表小姐那了,以后的赏赐肯定像流水一样。”
“不过,三公子那能同意吗?”
闻笙也不知,但她希望贺聿珩同意,这位表小姐看着年纪不小了,没准过了孝期就出嫁了,到时候她也满了三年,想要离府也轻松。
这一路不少和莲儿一样得了赏的人在议论江玉环。
闻笙也听了个大概,江玉环的祖母和侯夫人是表亲,江祖母嫁了金陵的一位富商,生下了江玉环的母亲,招了个赘婿,孩子随母姓,生下江玉环后,江祖母和祖父也殁了,只余下江玉环父母和她三人。
外出行商时,江父遭遇不测,江母也悲伤过度跟着去了。
江玉环父母才殁了一年多,江父的几位兄弟就找了过来,对江家家产虎视眈眈,无奈江玉环这才找到了侯夫人,搬来了京/城,路上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
她才到雪竹苑不久,江玉环就带着身边的嬷嬷过来了。
闻笙算是贺聿珩的贴身丫鬟了,所以有人来小厮都会来告诉她,让她去接待。
江玉环见到闻笙,眉开眼笑地过来扯着她的手:“你快收拾东西,祖母已经派人给我收拾好了院子,你这就跟我过去吧。”
闻笙退后抽回手,欠身道:“表小姐,奴婢得禀明三公子,将手里的活计安排出去才能走。”
“你这丫头真是。”江玉环从嬷嬷手里拿过一个盒子,“这是我送给珩表哥的,他不在你就替他拿进去吧,我送了他礼,他不会计较的。”
“爷会计较。”贺聿珩的声音传来,江玉环娇娇地喊了声“珩表哥”。
听得闻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表小姐怎么还两副面孔。
贺聿珩连眼神都没分给她,指尖点了点闻笙,皱皱鼻子,转身对江玉环道:“你来干嘛?”
“玉环今日刚来,想着来给珩表哥送礼,顺便......”江玉环探头看着闻笙,“向珩表哥讨个丫鬟。”
贺聿珩一笑置之:“你想要丫鬟自己去找,怎么还抢爷这儿的。”
江玉环娇嗔:“珩表哥!玉环是觉得这丫鬟好,与玉环的脾气合得来。”
“你去买个哑巴更合你的脾气。”贺聿珩毫不留情揭她的短,闻笙心底的好奇冒了个尖。
江玉环脸上挂不住笑,也不再执着带走闻笙,哼了一声就要走。
贺聿珩叫住她,从闻笙手里拿过盒子塞进她怀里:“把你的破烂拿走,当爷是乞丐啊。”
江玉环怔愣一瞬,拿好盒子,狠狠地瞪了闻笙一眼。
闻笙觉得这人真是奇怪,明明是贺聿珩说的她,干嘛把怒气转到她身上。
贺聿珩佯装生气:“还不进去?打算跟她走?”
这人今日在外面是受气了吧!
闻笙张了张嘴,又不敢反驳,只能自己深呼吸。
她挑起话头,问道:“三爷,您和这位表小姐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啊?”
贺聿珩回头给了她一个爆栗:“胆子大了,敢打听爷的事。”
“嘶。”闻笙揉了揉脑袋,“不是,奴婢是觉得以后在府中难免会碰到,万一表小姐哪天......”
“你离她远点。”贺聿珩打断她,“她要是找你麻烦,就来找爷。”
闻笙心里直道,他又不能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看来只能自己去打听了。
贺聿珩问道:“她是不是带了十几个箱子?”
闻笙点点头。
他又问:“都是金子?”
闻笙又点头,心中不免疑惑,贺聿珩回来的时候早就搬完了,他怎么知道的。
第四十七章 假货
“过来,爷告诉你个秘密。”贺聿珩冲她招了招手。
闻笙侧头,把耳朵奉上。
“再高点。”
闻笙又踮脚。
过了好一会儿,贺聿珩都没说话。
闻笙转头看去,他正直直地盯着她,摇摇头道:“太矮了。”
“三爷,您稍微低下头就能说了。”闻笙扫了一圈周围,“况且这儿现在只有您和奴婢。”
贺聿珩咂嘴:“你想不想听?”
她其实也不是很想听,欠身行礼道:“三爷,奴婢还有事,先告退了。”
说完转身就走。
“江玉环。”贺聿珩出声,闻笙果真停下脚步。
贺聿珩来到她身边,俯身:“她在装阔。”
在闻笙疑惑的目光下,贺聿珩细细道来:“这江玉环早在半月前就到了京/城,但一直住在客栈。”
“爷找人问了码头的人,她来的那日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包袱,但是没过几天就有十五抬箱子点名送到她那儿。”
“半路上抬箱子的人又‘故意’将箱里的金子露出来,其实只有那一个箱子里装的是金元宝。”
闻笙道:“那也很多了。”
贺聿珩收起扇子摇了摇:“那箱子有夹层,上面只有一层是金元宝,下面都是石头,剩下的有一箱衣服,两箱首饰,今天全都被送去了各个院子,还有就是赏你们的铜板。”
闻笙被他说得有些糊涂,这表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没领吧?”贺聿珩左右看了看她身上。
闻笙摆手道:“没有,正好到奴婢这儿就没有了。”
“那钱来历不明,你领了还会给自己招祸。”
闻笙本想追问这是什么意思,但贺聿珩却走了,只留下一句:“总之不要跟她有过多接触。”
既然贺聿珩都说了这么多了,闻笙也不敢有想法再去伺候江玉环了。
她明日还要再出府一趟,花钱找人拿着张管事的画像去打听,自己还是不方便。
傍晚,贺聿珩要去锦绣苑用膳,闻笙需得跟在一旁伺候。
虞氏每日都欢喜得紧,更别提今日江玉环又送了她一套头面,她拿着里面的一支金钗爱不释手,连连称赞。
“江南的东西做的就是精致,这金蝶像要飞出去了一样。”
王嬷嬷在一旁附和:“表小姐真是有心了。”
“二舅母喜欢就好。”江玉环接道,“这是我母亲的旧物,送给二舅母,玉环就觉得母亲还在身边一样。”
虞氏听这话感觉怪怪的,僵笑了一声就让王嬷嬷收起来了。
“你这孩子也是可怜。”虞氏本就不善与人周旋,见江玉环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客套道,“你那新院子怕是没有小厨房吧,不如就在这儿吃。”
“好啊。”江玉环接得快,见虞氏愣住,又补充道,“那就多谢二舅母了。”
“不谢不谢。”虞氏后悔也来不及了,让下人知道还以为她多尖酸。
贺聿珩他们过来的时候,虞氏一脸苦相,见到他们立马迎上来:“这是你珩表哥,小时候你们还见过呢。”
江玉环也起身跟了过来,又看到贺聿珩身后的闻笙,脸上的笑差点垮下来。
不过她还是福了下身子:“玉环已经见过了。”
“母亲既有客人,那儿子就不多留了。”说着贺聿珩就要走。
但虞氏怎么能放过他,连忙扯住他的胳膊:“来都来了,正好一起用晚膳。”
侯夫人之前带侯府的这些小辈去过金陵,但虞氏嫌舟车劳顿没去,所以她根本就没见过江玉环,更称不上熟络。
此时有人陪她定是好的,她不容贺聿珩反抗,直接牵上他的手进了膳堂。
闻笙稳妥地布菜,江玉环看着她又起了心思,对着虞氏撒娇道:“二舅母,玉环喜欢这丫鬟,今日/本想向珩表哥讨了这丫鬟,谁料珩表哥却不愿,二舅母可要帮玉环说说好话。”
她要让二舅母知道珩表哥对这个叫闻笙的丫头起了心思,她入京后可听说了,珩表哥是要尚公主的,二舅母肯定不愿意有人勾引珩表哥。
“啊?”虞氏懵了,让她说什么好话,但收了人家的礼,却又没法拒绝,想了想还是开口,“珩儿……”
“母亲,食不言寝不语。”贺聿珩声音微冷。
虞氏立马噤了声,尴尬看看江玉环。
江玉环瘪了瘪嘴又翻了闻笙一个白眼,她迟早要把这丫鬟弄到手折磨,明明珩表哥小时候对她最好了。
这顿饭吃得静,吃完后江玉环也不自讨无趣,寻了个借口就走了。
贺聿珩提醒虞氏:“如果她要送了母亲什么东西,母亲可千万不要收。”
“这是为何?”虞氏觉得她这儿子未免太不近人情。
贺聿珩又将白日和闻笙说的复述了一遍给虞氏。
虞氏听完后却不以为意:“她怎么做那是她的事,可她送给我的那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说完虞氏沾沾自喜。
贺聿珩直言道:“母亲可细看了,那真是好东西?”
王嬷嬷察觉出了不对,回房将那套头面拿了过来。
打开时闻笙瞧了眼,足足十二件,真是华丽。
贺聿珩拿起里面的簪子,生生掰断了。
那断面只有外面一层是金子皮,里面全是铜的。
“这……”虞氏觉得晦气,“她要是不想送就不送,这是做什么!”
贺聿珩将簪子放回,拂了拂袖子:“儿子不知,但儿子不希望咱们卷进她的计划之中,母亲让人将这盒子送回去吧。”
虞氏立马让王嬷嬷去送,以后可真要长个心眼。
闻笙心里疑惑更甚,不过她不敢多嘴,只能日后小心行事。
老侯爷晚上回来才知道家里来人了,听着下人回禀气不打一处来,一进院子毫不掩饰怒意,劈头盖脸对着侯夫人一顿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收留她做什么!嫌自己活得太舒坦了!”
侯夫人也不惯着他,回怼道:“她一个孤女,带着那么多家产来投奔我,我不收留等着她那些黑心肝的叔父把她吃干抹净。”
“你脑子长脚底下了,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自己一个人带着个腿脚不好的嬷嬷就这么把家产从江家弄出来了?”
“况且在金陵,一个盐商,不吃不喝几辈子能攒下那些家产,还全是金子!”
“你这不是收留孤女,是收留祸事!”
第四十八章 动手
侯夫人不是没怀疑过,她也问了江玉环,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这些都是父母操劳半生才攒下的,玉环实在不想就这么换成银票。”
“而且玉环只要有动作,那些叔父就顺着味找过去了,玉环哪还能来找侯夫人。”
“侯夫人莫要提此事了,玉环也不想如此,连护送的人都不敢找,生怕自己入了虎口。”
现在想来,那时她一时恻隐,就没再细问下去。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这不是看见那么多昏了头了,现在人都已经大张旗鼓进了侯府了。”
老侯爷也知道再骂也改变不了什么,喝道:“你给我看好她,别出什么事,现下圣上盯得紧,一不小心就会丢了脑袋,等过了孝期你这个表姨祖母还得给她张罗婚事。”
现在就怕江玉环带来的金银财宝怕是贪来的,他明日要赶紧进宫和圣上讲明。
第二日家喻户晓侯府来了位阔绰的表小姐,因为有人曾见过江玉环,只是没想到是跟侯府还有关系,现在知道后大家都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