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府里的小姐都是庶出的,侯夫人怎的如此重视?”
这话一出,周边的几个丫鬟全都看向她,她才觉自己失言,打了两下嘴巴,便住声了。
宫里的嬷嬷刚进去不久,两个一等丫鬟芳草和素心出了院子。
没一会儿,两人身后领着五位小姐,其中还有江玉环和林明月。
赵嬷嬷将人引进去,侯夫人身旁站着那位宫里的嬷嬷,她看了眼众人,对赵嬷嬷说:“去把院子里的下人也都叫来。”
闻笙她们只能在房外站着,等着侯夫人吩咐。
侯夫人抬起手让几位小姐坐下,接着说道:“这是我从宫里请的教习嬷嬷,专门来教你们礼仪规矩,可不要辜负了我的苦心。”
教习嬷嬷行了一礼,道:“老奴贱姓吴,小姐们可唤我吴教习。”
吴教习冷着一张脸,让人看了就害怕。
江玉环早就听到了风声,今日来就是想蹭着侯夫人的光,跟着她们一起学。
而林明月是林氏让跟着一起来的。
几人都恭敬起身,行礼谢过侯夫人。
定好每日过来的时辰,侯夫人就让她们先回去了,叫她们这些下人过来就是吩咐她们也要伺候好这几位小姐。
江玉环出来后注意到闻笙,走到她身边扯上她的手,笑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回表小姐,奴婢现在是侯夫人院里的丫鬟。”
江玉环佯装惊讶:“我向珩表哥讨了几次他都不给,怎么舍得把你送出来了。”
闻笙不答,只是恭顺地低着头。
这毕竟是侯夫人的院子,江玉环也不敢教训她,只冷笑了一声就走了。
其他人看出这位表小姐不喜闻笙,都不再和闻笙说话,生怕自己被迁怒。
闻笙浑不在意,只每日做好该做的事。
碍着侯夫人在这儿,江玉环也不敢做出过分的事,无非是多叫闻笙跑两趟腿,以此折磨她。
闻笙却不紧不慢地来回跑,闲暇时还欣赏着府中的景色。
侯府说大也不大,每次路过通往雪竹苑的小径时,一次也没遇见过贺聿珩。
闻笙耽误了江玉环几次,她便斥责一通,但闻笙只听着,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多来几次江玉环也觉得无趣。
三房的两位小姐和林明月都乖巧得很,只是学起来规矩没那么通透,贺兰心平时也是懒懒散散,被吴教习教训了几次,侯夫人心疼她,对她要求就没那么严。
这么一对比下来江玉环就被托了起来,举手投足间学得挺像模样。
这日,她们几个刚来,有几个丫鬟看林明月的眼神就不太对劲。
因为闻笙被孤立,所以她们在后面说什么,她都不知道。
她们还没说上几句,就被赵嬷嬷发现受了罚。
闻笙虽然在松涛堂听不到,但出了这儿就说不准了。
她替江玉环跑腿的时候,有三两个小丫鬟凑在一起,闻笙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听了一耳朵。
“这林小姐真是不知羞,同是表小姐,怎得她就有了心思。”
“也不见得是她一厢情愿,听说大公子也看上了她。”
“胡沁!大公子怎样的人,那林姑娘模样普通,整日摆着副苦瓜脸,大公子怎么能看上她!”
“我那天亲耳听到的,大公子身边的小厮打听林姑娘的喜好。”
闻笙听得心惊,两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能看对眼了,林明月生得恬静,贺玄知八百个心眼子,要是真成了,林明月岂不会吃亏。
左右也不关她的事,没听完她们继续说什么,她起身走了。
巧的是,闻笙刚回松涛堂,就见贺玄知身边的小厮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偷瞄什么。
她多留了个心眼,回去后告诉了赵嬷嬷。
赵嬷嬷显然也是知道了府中的流言,登时出了院子把那小厮打发走。
本以为这样就没事了,但几位小姐完成今日功课,刚出院子,林明月就被那小厮拦住,手里被塞了一封信。
江玉环打趣道:“呦,想不到林妹妹还挺招蜂引蝶,连个小厮都知道投其所好。”
林明月没有搭话,将那信退回:“我不认识你,你这又是何意。”
贺兰心知道这小厮是贺玄知的,低头瞧了眼信,恰好看到信封上的字迹,不由捏紧帕子。
小厮回道:“林小姐,这是大公子给您的回信。”
说完就跑走了。
几人全都怔住,还是江玉环率先回神,抢过那信高声道:“林妹妹,原来传言是真的啊。”
说着就要打开那封信。
林明月还没有动作,贺兰心却上了手与她争抢。
江玉环以为她也感兴趣,将那信高高举起:“你急什么!?”
三房的女儿怕几人生事端,一人抓住一个,两人力气不小。
三小姐贺雨涵低声道:“二姐和环表姐这是做什么,被祖母听到咱们都要受罚。”
贺雨婷也劝道:“是啊,刚刚吴教习还说了,我们几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林明月本就不想把事情闹大,强硬从江玉环手里扯过信。
她刚退回来,就听见侯夫人在院子里喝道:“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
第五十三章 定亲
声音愈来愈近,几人立马站好,整理衣服。
侯夫人出来后扫了几人一眼,见江玉环和贺兰心两人发髻松乱,沉着脸训道:“你们是大家小姐,怎么跟市井泼妇一样,这几天的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几人都不作声,生怕侯夫人知道她们是因为什么事吵起来。
但贺兰心的贴身丫鬟却不服嚷道:“是江小姐抢了大公子给林小姐的信,二小姐......”
“香茗!”贺兰心打断她。
侯夫人蹙眉问道:“什么信?”
见没人说,侯夫人转身低斥:“都给我进来。”
五位小姐又回了松涛堂,全都跪在地上。
闻笙看到去而复返的五位小姐,又听到丫鬟在说刚刚在院门口看到贺聿珩的小厮了,她看到林明月脸色如常,好像并不如传言所说。
她耳力好,就算站得远也能听见里面说什么。
林明月跪在地上,双手奉上那封信,语气如常:“回侯夫人,刚刚江姐姐抢的是这封信。”
赵嬷嬷上前把信取下,递给侯夫人。
侯夫人拆开刚扫了几眼,脸色登时就变了,将信扔到地上,怒骂道:“好你个林明月,我本是念在你家腌臜事多,瞧你是个本分孩子,这才让你留在侯府,没想到你居然勾引玄知!”
林明月抬起眸子,疑惑地看向侯夫人,问道:“侯夫人这话从何说起?明月统共只见过大公子两面,一次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一次是前日明月的帕子掉了,被大公子捡到还了回来,谈何勾引?”
侯夫人气得咳了两声,赵嬷嬷用帕子擦了擦侯夫人的嘴角,她才继续道:“油嘴滑舌,你要是没做,这信里怎么写的这么详细。”
林明月捡起那信,看完后胸口剧烈起伏,信中写她与贺玄知一起下棋作画,而且她身上的胎记位置都写出来了,她努力平静下来,但眼中已沁满了泪水,哽咽道:“侯夫人不应该查查写信之人是从何得知的吗?”
侯夫人沉着脸说道:“去叫大公子过来,别多嘴,人出了院子,找几个手脚利索的去里面搜。”
接着又招呼她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其他的。
赵嬷嬷领了令叫上几个嘴严的丫鬟和小厮,风风火火地就出去了。
闻笙没有被叫,自然是因为还信不过她。
林明月哭得委屈极了,闻笙想那信中应该是说了什么辱她清誉的事。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侯夫人,明月是有婚约的,断不会作此断了姻缘的事。”
侯夫人冷哼一声,林明月进府之前梁氏就来找过她了,把谢玲的心思说得清清楚楚,谁知道女儿是不是也是那么想的,本以为安生了一段日子,没想到是憋个大的。
信中称谓甚是亲昵,就算没有什么,两人这样传出去就是一桩丑事,如果传到了林明月未婚夫耳朵里,觉得林明月不检点,退婚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可不就赖上了侯府。
“行了,哭得我心烦,你们几个站到后面去。”
贺雨涵扶起林明月,几人退到屏风后面,静静等着贺玄知过来。
赵嬷嬷领着贺玄知进来,侯夫人没有问责,而是换上另一副面孔,笑着让贺玄知坐下。
丫鬟上来奉茶,贺玄知刚刚端起茶杯,就听侯夫人关心问道:“玄知,你年纪也不小了,你母亲总是念叨你的婚事,最近可有心仪的人了?”
他神色一怔,自己最近确实打算和母亲提娶妻一事,虽然他想娶个高官的女儿,但直接说怕是会惹人怀疑,他放下茶杯,回道:“孙儿对儿女私情不感兴趣,但凭祖母和母亲安排。”
侯夫人点点头,继而问道:“玄知觉得你三伯母的外甥女如何?就是借住咱们侯府的林明月。”
贺玄知心下了然,祖母是想将林明月许给自己,但林家并不能对他以后仕途有助力,想了一会儿道:“明月表妹才艺无双,令人钦佩,且听明月妹妹是有婚约的,愿她与那位公子喜结良缘。”
见贺玄知没那意思,侯夫人也松了口气,在屏风后的贺兰心也松了口气。
可林明月还是绷着张脸,那信中写得实在太过露骨,她倒是没有怀疑贺玄知,因为两人根本没有关联,那写信的人到底是谁,更何况她更从未写过信给他,为何信中说二人常以书信来往。
去搜查的下人很快就回来了,赵嬷嬷带上来几封书信,侯夫人观察着贺玄知的神色,见他并不紧张,不禁也怀疑了起来。
但看了信后,她脸色更沉了,这些全是林明月写给贺玄知的情诗。
“混账!”侯夫人转头对赵嬷嬷说,“把那丫头给我带出来。”
林明月被带了出来,贺玄知也没料到侯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他只能静观其变。
侯夫人把那几张纸全甩到林明月脸上,喝道:“你自己看!怕你不承认,我又让人去你院子里找了你平时的字,两种字迹一模一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林明月拿起看了看,确实一样,但她从未写过这样的信,这是怎么回事。
侯夫人又看向贺玄知:“还有你,给我跪下!”
林明月彻底慌了,嘴里不断呢喃着“我不知道,这不是我写的”。
贺玄知跪下后也看到了那书信里他的名字,他拿过一看,当即反驳:“祖母,这不是真的,孙儿与明月表妹从未通过书信,更何谈这些,这些......”
信中内容不堪入目,他说不出口。
侯夫人也不听二人辩驳,直接道:“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我豁出这张老脸给林家递书信,就说侯府大公子与林家小姐暗生情愫,让林家退了她之前的婚约,她只有嫁给你才能保全侯府名声。”
“可祖母,这都是无稽之谈。”贺玄知不愿,他一看到林明月哭的样子就心烦。
侯夫人抓起茶盏就扔到他身上:“不管是不是真的,现在外面都在传这件事,别人怎么看你,难不成你想一辈子不娶妻。”
“这事就这么定了,林明月做你的侧室,尽快让你母亲寻个正妻,一起入府。”
林明月摇头喊道:“我不要做妾,我有婚约,侯夫人你不能这样。”
侯夫人本就气得不行,林明月这一喊直接把她气晕。
第五十四章 急救
一时间,松涛堂陷入混乱。
还好赵嬷嬷及时托住了侯夫人,才不至于让她摔到地上。
躲在屏风后的其他四位小姐也全都出来了,每个人心思各异。
“去请府医!”赵嬷嬷高声呼喊。
有腿脚利索的小厮立刻跑了出去。
闻笙突然觉得不妙,往里面一瞧,侯夫人果然晕了过去,赵嬷嬷正招呼着小厮过去把侯夫人抬走。
她快步走进去,先是匆匆行礼:“侯夫人有心疾,赵嬷嬷,劳烦您把侯夫人放平,各位主子请散开。”
“你个婢子在这儿添什么乱!”江玉环率先斥责。
闻笙没有搭话,而是继续对赵嬷嬷说:“这几日奴婢听侯夫人总是咳,经常喊着胸闷,大口喘气,奴婢以前在家乡见过,每日的药膳也加了桃仁或黄芪,侯夫人吃了后会好些,这种症状多半是心疾。”
赵嬷嬷回忆着,就在江玉环要推走闻笙的时候,她喊了声:“是这样!”
接着赶忙招呼围着侯夫人的人散开,闻笙则退到一旁等着。
府医迟迟不来,赵嬷嬷见侯夫人气息微弱,出气多而进气少,心中慌乱,急忙呼唤:“闻笙!闻笙!”
闻笙上前蹲在侯夫人身侧,嘴里说着:“侯夫人恕罪。”随即开始把脉。
见她眉头紧锁,无人敢上前打扰。
闻笙把完脉后,确定侯夫人的症状是心疾。她记得有一本书记载着急救措施,便学着书上的动作对侯夫人的胸口进行按压。
好一会儿过去了,闻笙额间已经渗出了薄薄一层细汗,可侯夫人还没有什么变化。
她不免有些担心,因为自己也只是看过,并未实际治过。
“救不活祖母,你也要跟着陪葬。”江玉环恶狠狠地说道。
闻笙觉得她聒噪,抬头剜了她一眼,江玉环看到登时急了,嘴里骂着“贱蹄子”,就要上去扯她。
赵嬷嬷拦在闻笙身前,声音冷硬:“江小姐还是不要生事。”
江玉环咬牙一跺脚,不甘心地退了回去,心里却想着,迟早有机会收拾闻笙。
闻笙按了一会儿开始把脉,发现脉搏比刚才有力,她松了口气,恰巧这时府医来了,刚要行礼就被赵嬷嬷扶起:“快看看侯夫人。”
侯夫人就这么躺在地上,府医愣了一下,放下药箱开始观察,随即取出银针。
银针入肉,侯夫人微微抖了一下,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不多时,侯夫人终于睁开了双眼。
赵嬷嬷快步上前将侯夫人扶起,侯夫人靠在她身上,茫然地看向四周,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又看自己丝毫没有形象地坐在地上,气上心头:“你们就这样把我这个老婆子丢在这儿?”
“是闻笙!”江玉环抢话道,“祖母,是她不让赵嬷嬷将您抬进去。”
侯夫人看了眼她,又转向赵嬷嬷,失望道:“好啊,如今人老了,这脸面也能被下人随便践踏了。”
江玉环洋洋得意,等着侯夫人发落闻笙。
但府医却站出来说道:“侯夫人,您这心病突然晕倒,还好没有抬走,不然华佗在世也没救了。”
听府医这么说,侯夫人气消了些,让赵嬷嬷把她扶到椅子上。
府医继续道:“观侯夫人的气色,比之前已经好了不少,这段时间侯夫人一直没有发病,想来应是饮食调理得比较好,勿动怒气,您这心疾就无事。”
侯夫人点了点头,她最近确实感觉呼吸顺畅多了,看闻笙乖顺地站在一旁,她招了招手:“赵嬷嬷,去我那儿取匹云锦赏给闻笙。”
云锦?屋里的人纷纷看向侯夫人,这云锦可是御用的贡品,侯府不过只得了五匹的赏赐,这么轻易就赏给闻笙。
闻笙也觉惶恐,跪谢:“都是奴婢分内之事,不敢当此厚赏。”
府医这才注意到这女子不是那日在三公子房里见到的,他怕被人看出异样,见侯夫人已无大碍,直接告退了。
侯夫人“嗯”了一声,又对淡声道:“你救了我的命,应赏,不然传出去,我这个老婆子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话都说到这份上,如果闻笙再拒绝,那就是打侯夫人的脸,她连磕了三个头谢恩。
“行了,你们都回吧,我刚刚说的婚事就这么定了,赵嬷嬷,你去传话给二夫人。”侯夫人疲惫地挥挥手。
贺玄知不敢忤逆侯夫人,想着侧室便罢了,正室选一个能帮他的就好了。
林明月却不肯,梗着脖子叫嚷,一旁的婢女上前擒住她。
她挣扎不开直接跪下,放声哭了起来:“侯夫人,你这样做,我外祖父知道后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要不是府医给侯夫人含了片参,恐怕她又要晕过去。
林明月如此不愿,让众人怀疑两人是不是没有奸情,可那信又是怎么一回事。
侯夫人心中也忌惮着谢家,她仔细想想,如果传到谢某某那,他不同意的话第二日朝堂上侯府就会被参一本。
“好,你既不愿,那我给你个机会辩驳,你好好说说这些信究竟怎么回事。”
林明月摇头,抽噎道:“我……我不知……不知道。”
她全程就这一句不知道,饶是侯夫人想查也无从下手,这事如果不查明,名声还是不保。
贺玄知看着地上四处散着的书信,突然看到有一封是自己的字迹,他拿起看了眼,问道:“祖母,这是怎么回事?”
侯夫人见两人都糊涂着,气道:“怎么回事?自己没长眼睛,不认识你的字了?”
“这不是孙儿写的,是从哪里找到的?”贺玄知皱着眉,自己莫不是也被算计了。
江玉环轻笑着,不紧不慢说道:“这是大表哥身边的小厮亲自送来给林妹妹的。”
贺玄知转身回头看着他带来的两人,他们纷纷摇头。
贺雨涵说道:“不是他们两个,个头比他们两个都矮小,跑起来有些高低肩。”
贺玄知身边人不多,听她这么一提醒,直接想到了,向二人问道:“顺子呢?”
二人摇头,答道:“一整天都没见过他了。”
贺玄知立马反应过来,对着侯夫人说道:“祖母,孙儿被算计了,顺子和孙儿不是一条心,恐怕早早就偷了孙儿的字,找人仿写了这封信。”
第五十五章 查明
侯夫人颔首同意他的猜测,可是谁想要撮合二人,她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人,吩咐道:“去请林氏。”
林明月听到贺玄知这么说,她也想到了,急道:“侯夫人,这些也不是我写的,我一定也是被算计了。”
侯夫人听了后也只轻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林明月一直抓挠着手,哽咽道:“侯夫人,明月有些难受。”
侯夫人到底老了,狠不下心,这事林明月可能真不知情,看她这样也是可怜,让人将她扶了起来。
林氏匆匆来了,一进来就抱住贺雨涵和贺雨婷姐妹二人。
“姑母。”林明月在一旁轻轻唤了声。
闻笙这才注意到她手背已经起了一片红疹子。
林氏虽然不喜谢玲,但还是很喜欢林明月这个侄女的,见她脸上妆容都哭花了,又走到她身边,问侯夫人:“母亲,这是怎么了?”
侯夫人一脸冷肃:“让她自己说。”
林明月说着说着又觉委屈,哭得更厉害了。
林氏听完后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明月这孩子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外面的传言你又不是没听过,就算没做过,传成那样别人怎么看我们侯府的人!”侯夫人边说边顺气,“抓不到人,只能给他们二人定亲,就说他们早就定下了。”
“不可!”林氏反驳道,她嫁进来就已经后悔了,就因为性子软一直被欺负,万万不能让她的侄女也步她的后尘。
“那你说怎么办?”侯夫人也有些不忍,林氏从嫁过来就总是受委屈,她这么多年都看在眼里。
林氏跪下求道:“希望母亲严查!”
侯夫人哼一声道:“说得轻巧,他们二人都说不是他们写的,不知道,那小厮也找不到人,从何查起?”
话音刚落,林明月应声倒在林氏怀里。
“明月?明月!”林氏喊道,“叫府医!”
赵嬷嬷又给闻笙使眼色,让她先看看。
闻笙蹲下查看,发现林明月两只手背都起了红疹子,手中还抓着那诗稿。
她看了一会儿问道:“林小姐可曾有过肤疾?”
林氏摇了摇头,又怕自己是不是不知道,看向林明月带来的婢女。
婢女也摇头道:“没有。”
闻笙又问:“林小姐今日吃了什么?”
婢女将膳食全都给闻笙报了一遍,闻笙听完后也觉得奇怪,并无相克之物。
她又看向林明月手中的信,将它拿起后凑近闻了闻,也无异样。
林氏看了她的动作才想起来,惊呼:“是墨。”
“明月她小时候闻了她父亲的字画,后来也是起了这样的疹子。”
婢女也说道:“是这样,所以小姐的墨都是奴婢们做的,里面要加药材。”
知道因何起的疹子,治疗也就省了事,府医刚走到半路又被叫回,回来赞许地看了眼闻笙,接着开了方子。
林明月被抬到内室,林氏让自己女儿陪在她身边,又出去等着侯夫人问话。
闻笙听了这许久,也听出来林明月外祖一家官职不低,林明月此人心肠又不坏,她多了句嘴:“侯夫人,林小姐即用不了普通的墨,那这信应也不是她写的。”
江玉环非要驳上一句:“那也可能是丫鬟代写的。”
说完又有些懊悔,恨自己嘴快,这事跟她也没关系。
林明月的婢女如实说道:“小姐是会教奴婢们写字,但奴婢蠢笨,字写得及不上小姐。”
闻笙也看到了,林明月的字写得漂亮,要想模仿也要费上些功夫。
她又道:“而大公子送林小姐的信也是如此,两人若真如信中所写,那这种事情林小姐应当告诉过大公子了。”
“是啊祖母,孙儿根本就不知道。”贺玄知补充道。
闻笙说完就退回一旁,让侯夫人自己去决定。
但侯夫人又问她:“闻笙,依你看这事该怎么查?”
她站出来回道:“如果两人真的做了什么,那一定会留下痕迹,身边的人定是看见过,一一分开审就知道了,看他们说的能不能与这信对上,每个人说的又一不一样。”
侯夫人雷厉风行,立马让赵嬷嬷去办。
呈上来的供词每个人都不一样。
侯夫人直接让闻笙参与进来,闻笙看了后说道:“如此看来这事就是无中生有的,再去审他们都是从哪听说的这些流言,总能找到共通之处。”
她这样一说,侯夫人也有了计策,贺玄知也让小厮去找顺子。
这一来动作不小,各院都听说了此事。
梁氏身边的李嬷嬷见这么大阵仗,有些心虚,担心说道:“侯夫人不会查到咱们这吧。”
“怕什么,查到她又能奈我何。”梁氏见她发抖,问道,“你找那几个人呢?”
李嬷嬷说道:“隔几日就称病一个,已经全打发出去了。”
“那怕什么!”梁氏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赵嬷嬷又呈上一份供词,闻笙看出这里面最终源头是三个人,她又请赵嬷嬷将这几人带上来。
但赵嬷嬷一去找才发现竟都不在府里了。
可贺玄知已经想明白了,他身边的下人都是梁氏安排的,就连房里那个也是,要想在他房里藏什么东西太轻松了。
而府里的人想要走也得梁氏同意,她想做手脚也很容易。
怪只怪他识人不清,没想到梁氏会对他下手。
但梁氏到底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上前两步道:“祖母,既然已经查清流言不实,人都已经不在了,对外就说已经将她们赶了出去,多一日外人就议论一日,对明月妹妹名声终归不好。”
侯夫人觉得在理,也不知传没传到谢家那里,早点说出去查清了也就能破了流言。
将事情吩咐下去,这里也没必要留这么多人,只有林氏在这儿等着林明月醒。
侯夫人叫来赵嬷嬷,吩咐着:“派人去追那三个丫鬟,我倒要看看谁是个黑心肠,败坏侯府名声。”
几人出来后,贺兰心跟在贺玄知后面,叫道:“大哥,你等等我。”
她小跑着跟上去,只留林氏的一双女儿和江玉环在后面。
江玉环疑惑问道:“不是说二表姐性子冷,怎么感觉对大表哥是另一副面孔。”
二人摇头,她们也不知,贺兰心自从接回来后就独独对贺玄知有好脸色。
第五十六章 升为二等丫鬟
傍晚林明月才悠悠转醒,林氏带她走之前单独去谢了闻笙。
闻笙知道二人和善,提醒了句:“那信中还写着林小姐隐秘之事,回去后三夫人查查身边的人吧。”
林氏两人被说得一愣,倒是没想到这回事。
她抓住闻笙的手,有些难以启齿:“你也听过我这个夫人不像个主子,我回去查怕是没人配合我,不如你跟着我去,就当是借着侯夫人的名头。”
“这不行的,三夫人。”闻笙想也没想就拒绝,说白了她就是个下人,要是真这样,侯夫人恐怕直接就把她打发了出去。
林氏也觉不妥,收回了手要走,闻笙却叫住她:“三夫人,您是主子,不听话的下人还要来做什么呢?”
“您大可告诉二夫人,被主子赶走的,后面也不会有什么好出路的。”
林氏听了也有了底气,她在林家的时候那些下人才不会这样看清她。
她问道:“那我该怎么查?”
“从林小姐身边伺候的人查起,有谁伺候小姐沐浴,更衣。”
林氏看向林明月,后者却只摇头,抿着唇过一会儿才道:“我嫌弃自己身上有胎记,从不让人伺候这些私密的事。”
闻笙眉头皱了起来,问道:“那会不会有人偷偷在外面见过。”
林明月思忱一会儿,突然抬头说道:“我记起来了,二夫人之前派人来给我量身,那丫鬟很是奇怪,非要我将里衣也脱了,但我不敢质疑二夫人,就听了她的,现在想来,只有她见过我那处。”
闻笙白日里就怀疑过是梁氏想要撮合二人,不过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她对贺玄知胜似亲生儿子,没道理毁其名声。
但林明月这么一说,她又不得不怀疑起来。
林氏脑袋也清明了,当即说道:“大公子的人也是她的,我院子里的人也是她的,这还有什么说的,直接去找侯夫人讲明,还明月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