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纤细手指深入了他的?密发,用力将他向自?己按去。
凤渊原先并没?挨上女郎的?脸儿,可被她这么一按,倒是被动贴服上了。
这男人还算懂事,并没?有趁机占便?宜,只?是将有些冰冷的?唇贴在了她的?脸颊处,却又似忍耐不住,在嫩滑的?肌肤上微微摩挲游移……
小萤怕他乱动,露出了自?己的?脸,于是按着?他后脑的?手劲儿不免又大了些。
不过这凤渊难道又起了报复心?怎么揽着?她腰肢的?手臂,也开始用了气?力?
慕寒江并不知这边的?暗流湍涌。
这几日,他找寻二位殿下都要掘地三尺了。
那疯子行事乖张也就算了,拐走太子算哪门子癫狂?
慕寒江不怕别的?,就怕凤栖原这小混蛋嘴无遮拦,招惹了他的?大皇兄。
然后在无人角落,被他的?大皇兄活活掐死。
好不容易找到些线索,知道这附近有大皇子阿母的?故居,几经辗转,慕寒江总算打探到地方,便?亲自?来接二位殿下。
谁想到,臆想中的?杀人凶案并没?发生,那位看?着?冰冷的?大殿下竟然在夕阳渐下的?郊野之外,行起了风流勾当?。
慕寒江一向是君子做派,眼看?着?坐在溪边的?凤渊与个身着?红裙,身材窈窕娇小的?女子亲吻得忘乎所以,自?然不肯靠近。
只?远远勒住了马,不知该不该等大殿下尽兴再开口。
可凤渊似乎被怀中的?香软吸引,久久不曾抬头。
最后好似那女郎听到了马儿嘶鸣声?,便?用手捶打着?大皇子的?后背,大皇子才慢慢转头,回望向慕寒江。
而?那女郎似乎因为私会被人撞见,娇羞得很。
纤弱轻薄的?身子蜷缩,脸儿几乎都埋入了凤渊的?怀中,乌黑的?长发半披,遮挡了侧脸,一双未着?鞋履的?纤腿玉足,还伸在裙外,又忙不迭蜷缩起来。
只?有如玉雕琢的?脚趾,在长长裙摆下若隐若现……
慕寒江匆匆一瞥,并未太看?真切,只?是扫到那女郎的?右腿腿肚,似乎有一道白?色的?深疤。
如此美玉却有瑕疵,倒是遗憾……
凤渊回头看?着?慕寒江犹在打量他怀中之人,一双眼眸蓄满不悦,冷冷道:“慕卿,你造次了。”
慕寒江垂眸收回目光,下马施礼道:“大殿下,您让臣好找,不知太子殿下……在何处?”
凤渊单手稳稳搂住怀中玉人,吩咐道:“还请慕公子耐心些,在园外等候便?是,不然太子殿下被你撞见,约莫比我还要尴尬些。”
这话里,引人遐想的?空间就变得略大。
慕寒江有些诧异,一时想那油滑少?年难道比大殿下此时的?行事还要荒唐?
只?是那纤柳般的?少?年郎君此时在园内跟……何人幽会?
慕寒江一时想象不出太子纤弱手臂拥着?女子的?样?子,可剩下的?猜想又太龌龊,让他忍不住皱眉。
他身为臣子,不好干涉皇室子弟的?享乐。
既然已?经寻到了人,自?当?退避三舍,给大殿下足够的?体面。
待慕寒江领着?人离开此处,马蹄声?远去,小萤才从凤渊的?怀里露头。
这一吓倒是不错,酒液瞬间挥发散尽,小萤一下子就醒酒了。
不过她正要走,却发现自?己那双木屐不见了。
原来方才醉酒时,木屐甩入溪潭,被水流不知冲到哪里去了。
凤渊捡起了地上装鱼的?小木桶,让小萤拿好,然后蹲下,示意小萤趴在他背上,他背着?小萤回去。
前面都是石子小径,若光脚走太遭罪,所以小萤不甚客气?地趴在凤渊宽实的?背上,然后看?着?桶里整理干净的?鱼儿。
“可惜了,还想着?今晚可以吃梅子甜椒烤鱼呢!”
凤渊没?有说话,稳稳背起了女郎,便?大步往听心园走去。
慕寒江就在远处,小萤也不敢回头,只?能无聊将头靠在凤渊的?肩膀上,眨着?眼打量着?他的?侧脸。
听说叶展雪就是个难得的?美人,陛下年轻时的?样?子也很不错。
集了父母所长的?凤渊,自?是有凤目剑眉,凝颜美鬓的?俊朗。
不过他的?气?质太过阴郁,加之习武的?缘故,这般俊美就如开刃的?刀剑,总有美而?伤人之感,让人不易亲近。
但面颊和耳朵若稍微染上红润,便?会添些活人气?息,就好比现在……
凤渊似乎被女郎放肆的目光燎了耳根,终于微微侧脸,与小萤四目相对。
当他侧脸时,高挺的鼻尖差点?碰到小萤,她才察觉自己?这么?盯人看,似乎不妥。
但是闫小萤可不想收回目光短了气场,便理直气壮地问:“你耳根子?为何这么?红?”
凤渊也不知为何。
他只觉得背上托举着一团柔软馥郁带着温度的棉花,贴服着脊梁。
颈窝处又有绵延不断,带着芬芳的气息燎灼。
思绪被这两厢拉扯,竟是
难得微微走神,难免想起?方?才作戏时,相拥时的亲密。偏那始作俑者还问他为何耳根温红?
看着女郎故作无辜的脸儿,凤渊并未如?她所愿那般狼狈掉转目光。
看着她每次使坏时,都会变得晶亮的眼眸,凤渊很是淡然问:“你……喜欢这般撩拨人?”
小萤还真是这般从小顽皮到大。
只是以前?叔公长辈都拿她做了孩子?,也知她性?子?顽劣,被她逗得撅胡子?大笑,不了了之。
至于年轻的郎君,也有被皮相迷惑,想与她亲近要好的。
可惜小萤情窦未开,当兄弟相处可以,若敢惹她,问她手里的刀应不应。
小阎王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久而久之,再无人敢招惹。
就算入了宫,除了淳德帝以外,其他的人亦未幸免。上到汤氏老虔婆,慕寒江,下到皇子?宫女小太监,也都被小萤撩了个遍。
还没有人如?此郑重问她,为何爱撩拨人?
不过被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如?此看着,小萤总算难得生出不妥。
凤渊的心思太沉,一旦招惹了,总有种甩脱不掉的感觉。
最后,到底是小萤先收了目光,小声嘀咕:“不看你总行了吧,小气!”
慕寒江立在?远处,眯眼看着背着女郎前?行的高大男子?。
大皇子?走得不算快,一边走还一边与那女郎贴耳私语,看着倒是如?胶似漆般的甜蜜。
他发觉好像不太了解这个儿时玩伴了。
凤渊才来江浙几?日,怎么?就遇到了知心女子??
这般无禁忌地与男子?相亲,也不会是好人家的女郎。
可看一向冷面?的凤渊竟然这等爱重的样子?,那女郎似乎不是歌姬舞姬一类的。
一旁的高崎也忍不住嘀咕:“大皇子?这是沾人气了,居然也近了女色……”
慕寒江一个冰冷眼神递过去,示意高崎莫要妄言皇子?私事。
再说闫小萤,酒酣一场却被突然而至的慕寒江吓醒。
在?换衣时,她自然要抓紧时间跟凤渊对一下口供。
“你是来园子?风流的,可我?该怎么?说?我?也风流?他会不会信啊?”
宫里都影传太子?好男色,那慕寒江可别想得太龌龊!
凤渊端坐屏风之外,勾了勾嘴角道:“慕卿君子?风范,不会与你细对情事。”
小萤系着腰带,从屏风后转出来,然后对着铜镜整理着发冠,有些近似自言自语道:“哎,可惜了,慕卿刚刚对我?印象有了几?分好转,他此番可别误会太深……”
她难得勤勉,在?慕寒江面?前?表现得有大局,识大体,协助了腾阁老查帐,很有圣贤风范。
也不知今日之后,顶了风流名?头的她还能不能撑起?太子?的贤德,哄得慕寒江乖乖帮她做事?
说完了之后,小萤满意地照了照镜子?。
这一身描金撒银的绣花长袍也不错,搭配好垫肩和垫了高底儿的长靴,正显得她玉树临风,乃是金冠玉带的翩翩小郎君。
“走吧,大殿下。”
她只顾着照镜自览,倒没注意一旁的男人听了她那句“可惜”后,脸上原本的笑意似乎消散了些。
在?她经过时,凤渊一边摆弄妆台的胭脂盒子?,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怎么??这么?在?意慕寒江的看法?”
小萤顺嘴道:“那是自然,不是哪个人都能得风姿绰约的慕卿赏识。”
慕公子?多高傲的一个人啊!为人清高,只肯与周正,有才之人结交。
凤渊是他的童年好友,难道不知?
高大的男人终于站起?身来,垂眸看着小萤,伸出长指,在?她的嘴角一抹……
“哎呀!”
还没等小萤后退躲闪,凤渊满意地看了看:“行了,这下,他一定信了。”
小萤转头往铜镜里一照,好家伙,这厮手贱,居然给她在?嘴角抹了一大块胭脂。
太子得是多么偷香窃玉,吃了这么?大的胭脂?
她觉得太丑,赶紧去擦,结果下巴红了一片,一时也擦不掉啊!
翩翩美少年,一下子?成了红下巴的丑角!
小萤想去洗脸,却被凤渊借口时间来不及,拉住她大步流星地往园子?外走。
混蛋!小萤气急了,扯过拉着她的铁钳大手,像上次在?马车上时,狠狠便是一口……
慕寒江在?听心园外等了好一会,二位皇子才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了园子门口。
走在前面的是太子殿下。
看起?来少年储君应该玩得不顺心,有些扫兴,用袖子?掩着口鼻,气冲冲往前?走。
原本就白嫩的脸蛋呈现出难以消散的红晕,看起?来有些心情不畅,难得气鼓鼓的,
这样的愤怒,好像在?少年脸上第?二次出现了——上次,是跳崖失败后。
慕寒江走了过去,给太子?殿下施礼时,眼尖地看到那少年的嘴和下巴都红彤彤的,似乎……沾染了女子?的胭脂……
慕寒江表情微微一僵:看来太子?还真跟大皇子?一样,跑到这荒郊野岭,行了秦楼楚馆的勾当!
不过看这样子?,少年太子?是跟女子?风流,而非……
慕寒江有些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放心,还是该鄙夷。
见慕寒江望过来,太子?不自在?地捂住嘴,朝他瞪眼:“看什么?看!”
说完,纤薄少年便气呼呼地上了马车。
没容慕寒江细想,凤渊来到了他的跟前?,适时遮住了他望向太子?的视线。
“我?与太子?这几?日行程,还请慕公子?保密,下次若是再有,也请慕公子?不必费心找寻,我?总会照顾好太子?的。”
听到那句“再有”,慕寒江忍不住皱眉,冷声道:“他是国储,与别的皇子?不同?,怎可带他如?此荒唐?”
凤渊笑了,带了些意味深长:“若他不是,就可以了?”
慕寒江沉了一下眼眸,连尊称都懒得加了,只是如?儿时般加重语气叫了一声:“阿渊!”
凤渊瞟了一眼太子?——少年已经入了不远处的马车,他幽幽调回了目光,嘴角噙起?冷笑:“所以……他是你属意的储君人选?”
慕寒江觉得今日的凤渊有些咄咄逼人。
关于国储的话题,他显然僭越了,若是落入有心人的耳朵,便要惹大麻烦。
慕寒江只能提醒凤渊:“无论将来国储为谁,只要是凤家正统,我?慕家子?弟自当竭力扶持……”
说到这,慕寒江抬头看了一眼凤渊。
若他一直清明无恙,何尝不是储君最佳的人选?
年少时,凤渊的聪慧机敏,让慕寒江这个从未遇到对手的天之骄子?都暗暗嫉妒。
用萧天养的话讲,展雪的孩儿岂是俗物能比?
慕寒江就算嫉妒凤渊可以学习萧家绝学,可以得帝师倾囊相授,也不得不妥帖藏好自己?的心思。
因为凤渊不光是他的小友,还是他奋力追撵的目标。可是凤渊偏偏身世?那么?不堪,还彻底疯掉了。
这也让慕寒江感慨老天不公,似乎将凤渊创造得太完美,才要给他增添些甩脱不掉的苦难。
可如?今,凤渊自证了血脉疑云,又一路从荒殿出来,刻意与并不熟稔的太子?亲近……
慕寒江太了解凤渊了,其人疯癫的另一面?,是让人嫉妒的聪颖。
他若没发病,这么?刻意接近太子?是何用意?
难道凤渊跟二皇子?一般,立意要污浊腐蚀了那少年储君,再图谋取而代之?
要是放在?四年前?,慕寒江自问能做到熟视无睹,任凭弱肉强食,让本就不合格的太子?自生自灭。
可是现在?……
慕寒江深吸一口气,终于识趣不再妄自干涉皇子?们的日常享乐,闭嘴护送两位殿下折返。
不过……方?才只顾劝谏,他忘了提醒——大皇子?的手上一排清晰牙印,略带血痕,还有胭脂沾染的晕色。
难道溪边的女郎是狐妖?魅惑皇子?不成,见他要走,便咬人泄愤?
当马车回转了驿站,凤渊先下马,来到马车前?,迎太子?下车。
就在?这时,尽忠一溜烟跑来,涕泪横流表达了对太子?的思念之情。
受了鉴湖的刺激,尽忠最近表
达忠心的时候,必须要留些眼泪,务求压人一头。
小萤一边往二楼的屋子?走,一边笑吟吟地听着,用眼扫了一下尽忠的鞋子?,状似不经意地问:“谁来给我?的小尽忠溜须拍马了?”
那鞋子?看起?来不起?眼,就是普通式样,可是小萤眼尖,一下子?认鞋后跟有江浙老字号郑荣升的祥云标。
这鞋子?的底儿都是熟牛皮制的,需定做,一双鞋便是十?两银子?的价。
若非本地官宦人家,买都买不到。
尽忠哪里知道脚下看着普通的鞋子?有这么?多名?堂。
待听到太子?问起?,才心里一惊,等入了屋子?咕咚跪地:“殿下真是英明,半点?都瞒不过您的眼。那个商有道派了个管事来,给……给小的送了些礼。小的这就退回去!”
小萤笑着道:“既然他乐意给,你就收,以后他再给,你也照单全收!孤不怪你就是。”
尽忠有些傻眼,没想到殿下竟是这般大度,不由得感动?流出一滴真心眼泪。
“殿下……您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份的好主子?,小的对殿下的忠心便如?这门前?连江之水,永无枯期……”
小萤幽幽叹气:“过两天,连江就要入枯水期了……”
尽忠再次傻眼,准备重新措辞时,小萤却道:“不过商有道的人跟你说了什么?,你要一五一十?地跟孤说清楚。”
“倒也没问什么?,就是要小的将太子?的行程告知于他。听说商大人是想要准备好好款待太子?殿下,以弥补上次的缺失!”
小萤听了冷笑,这商有道上次在?驿馆吃瘪后,又被腾阁老追查账目,据说被查得灰头土脸,只能推诿给下面?的人玩忽职守,吐出了不少的贪墨盐粮。
商大人大概也听说了,是太子?殿下亲自查了他的帐吧!
看来她跟商大人的梁子?,也是结得越发大了!
好好款待?只怕姓商的款待,一般人消受不起?!
这个商有道从年轻时就不是什么?守法的人,原来在?乡野里开设赌坊妓院馆,黑白不忌,只是后来商家起?势,他也一路水涨船高。
所以这江浙的的盐粮从汤家换成了商家,对陛下而言,是削弱了汤家的势。
可对百姓而言,却是换汤不换药,甚至苛政甚于从前?。
听闻商有道收罗的能人不少,除了冒充小阎王的贼匪,还有些专门替他清理人的杀手,甚至还勾结了不少连江以西魏国的亡命徒渡江,劫掠百姓,随便做些臭不可闻的勾当。
不过商有道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他的麻烦不止盐粮,慕寒江查他也甚紧。
虽然听说那个与赵生同?有关联的人,早在?田东村案发时就被清理干净,牵连不到商大人。
商有道应该也盼做点?功绩,转移视线,再跟慕大人缓和关系,早点?摆脱麻烦吧?
想到这,小萤惬意一笑,让尽忠附耳过来,与他细细交代了一番,然后道:“你跟商大人说,你偷听了孤跟大皇子?的密谈,务必这个时候带人赶到,能不能抢到功劳,全看他能不能把握这难得良机,明白吧?”
尽忠忙不迭点?头,再次表达他对太子?的忠心不二,
说完这些,她挥手让尽忠出去,然后独自站在?了窗边,看着驿馆外的连江。
如?今的新的棋局已经布下,可偏偏这次棋子?众多,每一个都不是能被人摆布操控的。
如?此也好,便下一局乱棋,看看她能不能火中取栗,解了义父围困!
不管怎么?,两位玩乐的皇子?总算找到,慕寒江对陈将军和腾阁老有了交代。
将太子?送到驿馆后,慕寒江要将大皇子?送回军营。
原本太子?不必前?往,可听闻军营二字,却是眼睛一亮,吵嚷着要去见见世?面?。
“孤是陛下亲封的监察,区区一个军营便去不得了?”
慕寒江如?今只想快点?解了差事。
他最近查那假冒“小阎王”的线索,收获颇丰,很快便查到了商有道的头上。
这商有道也是胆大得很,杀人灭口,收拾得干净利落,可就是太干净了,反而惹了慕寒江的好胜心。
所以送完两位皇子?,慕寒江就要腾开手,收拾那个商有道了。
他懒得跟太子?磨牙,既然太子?要送大皇兄一程,他为人臣的也不好拦,反正就是过一道江的事情。
小萤之前?就听说陈将军怠慢凤渊。
可是临到了军营前?,才终于体会到了陈诺这个朝之重臣的威风。
两位皇子?入营时,营里正训诫犯了军规的兵卒。
四个穿着军官服饰的儿郎被按在?地上打军棍,飞起?来的血珠子?甚至都溅落在?了小萤的鞋面?上。
在?一片鬼哭狼嚎里,坐在?主位的陈诺神态自若,拎着匕首一下下切着盘里的肉沾着粗盐来吃,那眼皮都没撩起?一下。
听说这挨打的四个,是京中贵胄子?弟送来军中,走一走过场,历练金身的。
只是陈诺治军甚严,在?帅帐里说一不二,犯了军规,不认爹娘出身,只管打了就是。
小萤看着那满脸杀气的将军,笃定这位比商有道邪性?许多。
所以她老实闭嘴,不去抖太子?威风,只在?一旁当个看客。
直到慕寒江入营,陈诺将军才松开手里的刀,恍如?才看见有人进帐,笑着在?一旁侍卫的衣襟上蹭了蹭手里的油,迎向慕寒江道:“慕公子?,您终于来了,听闻陛下派你来做了祭酒协助本座,陈某可是高兴坏了。”
寒暄一番后,陈将军假装才看到早就入帅帐的太子?和大皇子?。
陈诺对太子?还算客气,假作不知情,抱怨下面?不通禀,害得他不知太子?大驾光临。
可转到凤渊这时,带了点?不屑道:“听说大殿下负伤了,回去好好养着便是,怎的又回军营了?”
凤渊垂眸道:“慕祭酒说陈将军找,我?便回来了。”
陈诺好像刚刚想起?,一拍额头:“对了,新近的马料草来了一大批,需得妥善保管,免得入冬战马缺了口粮。大殿下,既然你负责军中牧监,那就带着人清点?好马料,这点?差事,总不会累了您的金身,万万不可懈怠啊!”
这话说得不甚客气,慕寒江都微微皱眉。
吩咐了马料营生后,陈诺便挥了挥手:“若是无事,还请二位殿下出去吧,我?与慕祭酒有军务要谈。”
这般轻蔑,全然不将储君和皇子?放下眼中,倒是陈诺一向的做派。
他跟叶重他们一样,都是跟淳德帝从潜邸出来的,有居功自傲的资本。
更何况这两位皇子?都不是陛下属意的接班人选。
陈诺身为陛下倚重的心腹之一,自然清楚。
慕寒江忍不住看向凤渊,怕他被陈诺激怒,又一言不发打起?人来。
不过凤渊明明听到陈诺下的逐客令,却还坚持道:“不知陈将军有没有看我?的谏言,有何批示?”
陈诺笑了一声:“大殿下在?宫里呆得久,出了京就想建功立业了?你那无知妄言,还需得我?念出来贻笑大方??”
说完摆了摆手,若驱赶儿孙般,让凤渊出去了。
凤渊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转身转身出了营帐。
小萤跟着凤渊一同?出来,陪着他去马监点?草料,得空问他:“你提了什么?谏言?是要领兵入鼎山吗?”
凤渊笑了笑,看着西北方?向淡淡道:“鼎山的那帮子?人,不过是凑巧有个会用兵的小阎王,打出了个以一当百的气势。江浙最大的隐患,怎么?会是这帮乌合之众?”
小萤听了这话,眉头一挑,觉得他这般连夸带损很不地道。
第49章
听凤渊的意思,很看不起孟家军,闫小?萤试探问:“既然会用?兵,怎么会是?乌合之众?”
凤渊听了这话,看了小?萤一眼,突然笑了一下。
小?萤如今跟这位可是?整日厮混,倒是?能分辨出?大殿下几分笑意深浅。
“有什么这么好笑?”
“没什么,”凤渊大步往前走着,嘴里淡定道:“他们人数并不多,不过?依仗熟稔地形,运兵取巧,并不能成气候,只是?地方军队无能,加之流民遍地,倒让他们一路壮大,将本该镇守大奉与魏国边境的陈诺兵马引来?这里,杀鸡终究用?了牛刀!”
虽然凤渊说得都?对,可听一个未经战场的皇室子
弟嘲讽孟家军,还真讨打得很!
“那你觉得,陈诺的大军该往何处才不浪费?”
凤渊却并不想说,而是?抱起了一捆地上的柴,又拎着从听心园带到来?的桶,朝江边走去。
小?萤见他不作?答,便?换了话题:“不是?说陈将军是?你舅舅的老部下吗?怎么的对你那般不善?”
凤渊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道:“阿母当年在凤尾坡平叛时,被敌军伏击,陈诺奉命驰援,却迟到了半刻,以至于阿母被俘。叶将军依军规重责了陈诺,若不是?他平日军功显赫,又有一旁将士求情,差点将他用?军棍打死。就这样,陈诺从右将军,贬为军曹。幸好他会专营,又攀附上了慕家这棵大树。如今他乃一军主帅,却还被叶重压了一头军功,怎么会给?我好脸色?”
小?萤这才恍然,原来?竟是?这等缘由?。不过?看凤渊对他舅舅的怨气似乎还是?很大,居然连称呼都?不叫,直称其名!
那凤尾坡就在距离连江不远的西边。
叶展雪在世?时,凤尾坡还是?大奉的疆土,偏偏七年前两国起了冲突,不算大的弹丸之地就变成了魏国的。
就在这时,凤渊带着她去了江边,点燃了篝火后,拿了木桶里的鱼开始烤了起来?。
小?萤不解问他这是?干嘛。
凤渊手脚麻利地串着鱼:“你不是?说要吃烤鱼吗?这些鱼用?粗盐腌了一下,虽然没有梅子甜椒调味,但胜在鲜美。”
不过?是?她白日随口说的,凤渊居然还记得。
这位刚在军帐里受辱,转眼就云淡风轻地来?给?自?己烤鱼了?
就算是?笼络棋子,也不得不夸一句,大殿下实在用?心了。
待鱼烤好,凤渊将串在树枝上的鱼递给?小?萤。
小?萤咬了一口,问凤渊:“这几日一直对我这么好,可是?有事要求我?”
在跳跃的火光里,凤渊微微歪头,带了几分认真问:“我……何时对你不好了?”
二?人的关系若说是?敌,暂时还没到生死算计的地步。
可若说是?友,这厮拿捏自?己不得自?由?,将来?还可能会血洗鼎山,与义父为敌,也并非良善。
看着凤渊看向?自?己,一脸认真地求证着他哪里做得不好,小?萤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莫名心虚的感觉。就连嘴里的鱼肉似乎都?不太鲜香了!
她并不想让凤渊对自?己太好——既然是?买卖,也不必牵涉太多人情。
毕竟总有买卖接续不上,对账撕破脸儿?的那一天。
若在这种?话题里打转,便?如船入暗流漩涡,不知?要转到哪出?去。
于是?她适时转移话题,望着不远处笼罩在云雾里的鼎山,状似不经意地问:“等你遂了心愿,会如约放了我?”
凤渊似乎不太喜欢这话,沉默了一下问:“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小?萤笑了:“天下之大,想去的地方何其多,若能仗剑天涯,天南海北,都?想走个遍!你呢?”
刚问完,小?萤便?笑着摇头:“看我问的,你是?皇子,自?然是?往富贵荣华的顶尖儿?走。等到了那一日,你便?可干嘛就干嘛!”
凤渊刚想说话,却听身后有人叫他。
原来?是?牧监有母马难产,下面人叫大皇子过?去看看。
凤渊起身走了没多久,又有人来?到了小?萤身边。
慕寒江看着火堆上烤的鱼,挑了挑眉,对太子道:“夜晾迎风,不宜多食,还请殿下保重身体。”
小?萤拿起一条递给?慕公子,却被他挥手拒绝。
倒是?忘了,清醒未醉的慕公子对吃食很讲究的,自?然不肯吃这种?自?制野味。
小?萤懒得自?讨没趣,便?津津有味自?得其乐。
慕寒江撩起白衫,慢慢半蹲下,在小?萤的身旁说道:“臣……想对殿下说些逾矩的话,以后大殿下再邀殿下,还望殿下珍重储君名声,莫要再去。”
小?萤抹了抹嘴,小?声对慕寒江道:“可是?……太好玩了!孤忍不住怎么办?”
少年眼睛晶亮,说这话时居然还带着回味甜笑,那一句“好玩”应该真的是?很尽兴。
慕寒江盯着太子的眼,眉头再次纠起老高,冷声道:“殿下如此不自?重,可曾想过?,若被害得废黜,该如何自?处?”
这话说得还挺忠心耿耿的,就像他没有故意陷害太子,装瘸过?似的!
小?萤笑着将树枝扔回到江中,扬声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慕大人,你就是?活得太紧绷了!哪天跟我们同去,我教你如何乐呵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