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达没想到她对价格门儿清,一脸尴尬地讪笑:“嗐,我真不骗你,大一的时候我是四十五买进来的。”
幸好,电话响了,救了他一命。张达掏出手?机一看就杨栩的号码,他赶紧走到一旁接了起来,聊了没几句就挂了电话,从地上抄起一个双肩包,往里头收拾了几样东西?,边收拾边道:“我去杨老师工作室一趟,你先帮我看下摊子。”
蛤?许青菱还没反应过来,张达就挎上书包跑了,她不由扯着喉咙冲着他背影大声道:“你这些东西?都没标价,我怎么?帮你卖啊!”
张达头也?不回地冲她招招手?:“你看着卖!价格随便你定!”
许青菱:“……”
这都哪跟哪!许青菱没想到逛个二手?市场把自己?逛成了摊主。
好在?下午这会生意清淡,也?没什么?人来问。许青菱一边捧着那本《金庸全集》,一边看摊子。一会功夫卖了几本计算机杂志,一盘王菲的磁带和一个热得快。
她正?看到江南七怪那,兜里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沈安吾打?过来看。
她赶紧接了起来,就听到沈安吾那头问:“你现在?在?哪?”
许青菱一只手?固定着书,一只手?拿着电话:“我在?学校啊。”
沈安吾的声音带着淡淡笑意:“是我考虑不周了,你既然?觉得项链和手?表放在?你那是个负担,那我们来解决一下这个负担。”
“我已经到你们学校了。”
“啊?”许青菱抬头四下张望,“可?,可?是,我现在?在?帮同?学看摊子哎!”
第76章
南山公馆的项目已经告了一段落,整个项目的销售团队最后还是用的远星自己人,广告公司也看了好几家?,沈安吾目前?还没找到满意的。
还有十?几家?公司在排队等着比稿,沈安吾向来宁缺勿滥,实在不行远星还有自己的广告部。
见完今天的第三家?广告公司,沈安吾接到母亲尚蕙兰的电话,电话那?头语气是一如既往强势,带着一丝质问意味:“我听说你交了女朋友,还给你父亲看了?”
沈安吾眉眼?冷淡下来:“是。”
尚蕙兰有些不悦:“这么大的事,你提都不跟我提一嘴。”
沈安吾眼?眸低垂,目光落在右手中指上,面无表情?地开口:“我跟你提了又如何?你说了你不会再回?浔城,难不成?要我把人带到加拿大给你过目?”
尚蕙兰和江开诚结婚后,两人生活在温哥华一个高档社区。江开诚的儿?子女儿?都成?家?了,住得也不远,偶尔会去看望父亲。
倒底年纪大了,锋芒收敛许多,尚蕙兰和继子继女相处得还算融洽。江开诚儿?子刚生了个女儿?,小夫妻偶尔会带着孩子一起?去看望他?们。
看着软软糯糯的婴儿?,尚蕙兰不由想到远在浔城的儿?子,一把年纪还不肯交女朋友。
隔着一万多公里,十?三个小时的时差,究竟在世界的另一端,也只有这么件事时常在她心头萦绕。
前?几天,她竟然听以前?的部下说儿?子不仅交了女友,还带给前?夫看了。
尚蕙兰早已经接受儿?子跟自己不亲,但心中还是一阵刺痛,此刻听到儿?子话语中的冷淡和不耐,她终究还是软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照片可以发一张吧。”
这辈子,她看男人的眼?光不行,看女人的眼?光却毒辣得很。儿?子交往的对象,她自然希望能过目一下。
她在婚姻上栽过跟头,不想儿?子重蹈她的复辙。
沈安吾薄唇紧抿着:“她还在读书,我们现在只是谈恋爱而已,结婚还早。”
儿?子话里话外,对那?女孩颇多维护。尚蕙兰没法从他?嘴里撬出更多,只能另辟蹊径:“下个月你生日,去年生日没过,今年整十?岁生日,总要过一下吧?要不,下个月我飞一趟香港,你带着她也到香港来。到时候大家?见个面,一起?给你过个生日。”
沈安吾眼?里掠过一丝嘲讽,开口却一派孝顺儿?子的语气:“妈,我从十?岁开始就不过生日了。您就别来回?折腾了。”
母子俩不欢而散,沈安吾将手机扔到桌上。张野敲门进来,提醒他?晚上还有个饭局,要和一家?外资银行的负责人吃饭。
“高寒去就行了。”沈安吾拿起?手机,抄起?椅背的西装,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下到地下停车场,他?一直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发动车子时猛地想起?来了。
他?拿出手机看到那?条短信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他?赶紧拨了个电话过去。
沈安吾把车子停在女生宿舍楼下,下了车按照她在电话里说的位置,终于?找到小礼堂旁边“二手市场”。
那?一溜香樟树底下铺着简陋的红色塑料布,摆着各种匪夷所思的二手物品。
沈安吾一眼?就在一堆人中看到她。她穿了一件很宽大的长袖T恤,纤瘦的身体在衣服里晃来晃去,脑后的辫子也散了,乱蓬蓬的披散在肩头,正光着脚蹲在塑料布上整理东西。
兴许是太?瘦了,衣服领口歪斜,露出一截雪白的肩和挂在颈间的黑色绳子。那?绳子是他?没见过的,下面的吊坠被她珍而重之地地藏在胸口,隐匿在衣服里。
沈安吾看了一会,抬脚上前?。
头顶飘过来一片阴影,许青菱还以为生意来了,一抬头看到沈安吾杵在自己面前?,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他?穿了件白色衬衫,西装搭在手臂上,那?衬衫下摆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一丝不苟地别进裤子里,袖子更随意地折了折,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一路蜿蜒向上。
平日里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人,今天竟然有些不修边幅的懒散随意。正是这份随意,让他?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和这蓬勃闹腾的校园融为一体了。
许青菱忙站起?来,可能是蹲太?久了,起?身的时候一阵头晕眼?黑,幸好面前?的男人及时伸手扶住她。
“小心!”沈安吾低头看着脚下,她的脚趾踡缩着,脚趾甲上还有未褪尽的红色指甲油。
许青菱抓着他?的手腕站了起?来,看他?盯着自己脚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光着脚呢,她手忙脚乱地穿好鞋。
他?才注意到她左脚脚踝后面有一块深色的疤,看上去像是穿着系带的高跟鞋磨的,那?疤痕结成?暗红色的血痂,愈发显得那处肌肤的细白脆弱。
许青菱迎着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露齿一笑:“我在帮同学看摊子,你等我一会。”
又是这种笑容。
换作这学校的其他?男生,大概已经开始犯傻。沈安吾没说什么,只是及时地挪开了视线。
他?的存在感太?强了,许青菱没办法让他?就这么干站在自己身旁。她将张达那?张折叠椅拎到他跟前:“你在这坐一会,我把这堆东西收拾一下。”
沈安吾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招呼自己,胸口又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她好像对他?的需要和情?绪格外敏感,总让他?无端产生一种“被照顾”的感觉。
这次他?没有坐下,而是蹲了下来,“我帮你一起?收拾。”
天渐渐阴沉,一阵风将地上的落叶甩了起?来,空气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雨。许青菱没有拒绝他?的帮忙。
旁边几个摊位的摊主也开始收拾东西。仍然路过的学生围在摊子前?,想趁着这天气捡个漏。
许青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又做了几单生意。都这份上了,自然是能卖就卖,能甩就甩。买三本专业书送一根3米的宽带线。买一盒羽毛球,送一个热得快。
二手市场的货币体质已经崩塌,摊主之间也开始以物易物。就这么一会功夫,许青菱入帐了二百多块。
将塑料布一卷,东西一股脑地塞进编织袋。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张达,张达倒是很快就接了,电话那?头很嘈杂,“我跟杨老师正打算去鼎食街吃饭呢,你先?把东西帮我收着,等会来鼎食街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许青菱:“饭我就不吃了。东西等会直接放在你们寝室楼下宿管阿姨那?,你回?来的时候自己去拿吧。”
挂了电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沈安吾道?:“项链和手表在我宿舍里,我得先?把这堆东西送到男生宿舍,然后再回?去拿……”
沈安吾从她手里拿过编织袋,不容拒绝的语气:“我陪你一起?过去。”
那?两样东西搁在宿舍里,确实让许青菱提心吊胆的。
自打那?天锁进抽屉里,她也就只敢趁着晚上睡觉拉帘子换衣服的时候,打开抽屉看一眼?,确认那?两样东西还在。
至于?钥匙,那?可是连睡觉和洗澡都不敢离身的。
沈安吾的车子就在楼下等,她背着书包气息咻咻地下楼,将东西拿了出来,一股脑塞进了副驾驶座的手套箱里。
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勉强塞了进去。
她散开的辫子已经重新编好,胸口起?伏着,用力扣上手套箱,仿佛松了口气一般,“东西物归原主了。你记得放好,别放在车上了。”
沈安吾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有笑意流淌:“你把它们搁在宿舍哪了?”
许青菱从胸口扯出那?根黑色绳子,将那?把钥匙在他?眼?前?晃了晃,半无奈半抱怨:“喏!我们宿舍每个人只有一个带锁的抽屉,我把它们都锁在抽屉里。白天都不敢打开,只有每天晚上睡觉前?才敢看一眼?。”
沈安吾刚才想了很多,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绳子那?一头和肌肤相贴的竟然是一把小小的钥匙。
他?没忍出笑出了声,隔了半晌才开口,声音却异常温和:“身份证带了吗?”
许青菱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道?:“带了。”
她的身份证一直放在书包里面的夹层里,书包几乎每天都不离身。
“既然放在学校你觉得不安心,那?我们去租个保险柜。”
说完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过头,便看到一旁的小姑娘眼?里的迷惑。
他?清了清喉咙,没提项链的事,只搬出老爷子,“那?块钻石手表是我父亲当年买下来,打算送给我母亲的。之前?一直锁在保险柜里,那?天在御园,他?让我把表送给你,其实接受了你作为我女朋友的意思。”
蛤?明明还未到需要开空调的天气,许青菱的脸却一点点热了起?来,面红耳赤地开口:“这太?贵重了。而且,我又不是真的……”
沈安吾无所谓地耸肩:“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就委屈你先?屈就一下。”
许青菱目光落在他?搭在方向盘的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手背上的青筋明显,右手中指竟然还戴着那?天她在地摊上买的十?块钱的戒指。
沈安吾注意到她的目光,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应该谢谢你。这下老爷子再也不给我安排相亲了。”
他?仍然是一派斯文矜贵的模样,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么多天一直戴着她在地摊上买的廉价无比的戒指。
外面下雨了,耳边是密密匝匝的雨点声。
许青菱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就很不是滋味。
早知道?她不买了!
沈安吾将她带到市中心的一间银行。这个点银行竟然有人接待她们。
“许小姐,您的保险柜租赁手续已经办好了。”
银行经理笑眯眯将一把钥匙递给她,“你如果想取您的珠宝,直接在最里头那?个门,按密码指纹,坐电梯就可以到我们的地下保险库,用钥匙打开您的保险柜就能取走您的东西了。”
许青菱有些发懵地接过钥匙,就在刚才,沈安吾用她的身份证帮她租了个保险柜,将项链和手表放了进去。
从银行出来,许青菱脑袋还有些乱,欲言又止地喊住前?面的男人,“沈安吾……这钥匙还是放你那?吧。”
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沈安吾胸口有一瞬的抽紧。他?脚步顿住,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瓜,淡笑道?:“等我哪天真的交女朋友了,你再把钥匙还给我吧。”
平生第一次对女孩撒谎,面上神?色不变,心脏却不受控制地乱了几拍。
幸好身畔女孩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走?出银行,才发现外面还在下雨。
只是?不是?刚才的铺天盖地慌慌张张的急雨,雨点变成了绵绵密密的雨线。
虽然车子就停在门?口,银行经理?还是?送了把?伞给他们?。
沈安吾抬腕看了眼手表,“这个点回学校也没什?么吃的。去我家吧,我做饭给你吃。”
许青菱抬眸看着他,眼里满满的惊诧。那表情又?让沈安吾忍不住想拍她的脑袋。
他似笑非笑地睥睨着:“怎么?不相信我会做饭啊?”
许青菱还真不知道他会做饭。她记得?那会在远星上班,他一日三餐几乎都是?张野在打理?。
她在公司食堂吃饭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张野拿着饭盒帮他打饭。打菜师傅看到张秘书?,那勺子使了大劲了,一舀就是?一大勺,几乎每一次都能听到张野对?打菜的师傅说那三个字:
“不要荤!”
以至于这在远星几乎成了个段子,员工都知道沈总不吃荤。章衡就曾经跟她吐槽过?很多次,连荤都不吃,怎么还有力?气?骂人?
许青菱却知道,他不是?不吃荤,他只是?不吃食堂的荤,嫌难吃。
沈安吾看她似乎在憋笑,以为她真的不信,耐着性子解释:“我很早就开始一个人生活了,怎么可能不会做饭?”
许青菱抿唇笑,他愿意做,她没意见。只要不是?全素就行。她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于是?她点点头,几乎不加思索:“没有不信。我只是?觉得?我何德何能。”
沈安吾缓缓转过?头:“……”
现在小孩都不能好好说话了吗?吃个饭而已,需要用到“何德何能”四个字?
她低头看着脚下那一浅滩水洼,小心地绕了过?去,浑然没注意旁边的男人正注视着她。
沈安吾的公寓也在市中心,离这间银行其实很近。走?路过?去也就十分?钟左右,开车遇上下雨堵车,反而比走?路更慢。
上辈子跟沈安吾共事那么长时间,倒从来没有去过?他的家。她和他见面仅限于工作场合,偶尔她和沈栾去樟墅吃饭的时候,会遇上他。
他行动不便,大部分?时候都一个人待着,旁人也不好去打扰他。许青菱每次在樟墅看到他,硬着头皮打完招呼,便自动离得?远远的。
他有一种古怪的气?场,有他的地方,她的心头总是?萦绕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感。她从不敢在他眼皮底下,跟沈栾太亲近。
这一世,兴许是?因为身体健全,沈安吾身上那种古怪的气?场没了,那种生人勿进的距离感也不见了。
她连他的私人公寓都来了两回,还去过?樟墅老宅,他甚至还要做饭给她吃。
这要是?搁以前,她哪敢想象?!
许青菱进门?想脱鞋,被沈安吾制止:“不用,你就穿你自己的鞋。有阿姨来……”
他话还没说完,一转头就看到她已经把?鞋给脱了,光着脚站在那儿,笑嘻嘻地看着他:“那我还是?光脚吧。”
上回跟杨栩来这,她知道他这个看上去空旷得?像广寒宫,不显山不露水的家。光客厅那张地毯,就要几十万,是?从国?外买回来的纯手工真丝地毯。
她的鞋刚才踩了雨水,才不要才踩脏他的地板呢。
沈安吾多少有些无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不嫌大,你就穿我的吧。”
他这个家平时就他一个人住,没来过?什?么人,没有备别的尺码的鞋子。他的鞋44码,她的脚最多37码,他怕她根本没法穿,所以让她穿自己的鞋进来。
许青菱才不嫌大。只要不踩脏地板就行。
刚进门?,沈安吾就听到厨房一角悉悉索索的声音,以为是?打扫卫生的阿姨没走?。
里面的人听到声响,探出头来,却是?陶姐。
沈安吾将手里的西?装扔到沙发上,抬脚往厨房去:“陶姐,今天下雨,路上不方便,你怎么还过?来了?”
陶姐没想到他今天回来倒早,迎了出来:“我突然想起来你这冰箱冷冻室里的虾和牛肉吃完了。给你买了一点补上,顺带给你捎点我做的鲅鱼水饺。”
尚蕙兰当初一门?心思想让陶姐来照顾儿子,儿子不肯。倒底从小带到大,陶姐心里头也惦记着,每隔一两个月会送点吃的过?来。
陶姐看到沈安吾身后还跟了个姑娘,眼睛一亮,“许小姐,你来了。”
许青菱趿着沈安吾的拖鞋,那鞋子套在她脚上像两只船,倒愈发显得她的脚踝纤细极了。
她笑嘻嘻地跟陶姐打招呼。
“陶姐,你上回给我的那袋吃的,都很好吃。我分?了一些给室友吃,她们?都特别喜欢。巧克力?和饼干太好吃了,我没舍得?分?,留下来自己吃了。”
很平常的话语,却说得?陶姐笑得?像一朵泡开的菊花,“你喜欢吃就好。下个月安吾过?生日,到时候你来御园,我再给你准备。”
下个月你过?生日?许青菱转过?头看着沈安吾,差点脱口而出,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会还得?在陶姐面前扮演一下女朋友的角色。
哪个女朋友会不知道男友的生日的?她有些讪讪地闭紧嘴巴。
沈安吾仿佛没看见,一把?将她按坐在中岛旁的吧凳上,一边倒水给她,一边转头对?陶姐道:“生日有什?么好过?的。这么多年,哪一年我过?过?生日?”
陶姐:“今年生日不一样,整十岁的生日还是要操办一下的。你爸今天早上吃的时候还在提这事呢,打算下个月在御园给你过?生日,让你到时候带上许小姐。”
沈安吾唇角一扯:“看来我爸是?真的老了。自己不找事干,天天给小辈找事。陶姐,你回去跟他说,我不过?生日。让他别忙活了。”
陶姐不吱声了,安吾是?她从小带大了,这孩子什?么性子她比谁都清楚。老爷子在家说一不二惯了,这父子俩一旦杠上了,最后就是?不可开交。
沈安吾进厨房开始翻冰箱,看有哪些食材。陶姐这才反应过?来,“你们?俩还没吃晚饭吧。想吃什?么,我来帮你们?煮。”
沈安吾忙将她推出厨房:“你就别忙了,今天我自己做。”
陶姐目光在两人身边转了转,突然明白过?来,笑得?眼睛快眯成一道缝:“好好好。那你赶紧做吧,别饿着小许了。我先回去了。”
沈安吾送她出去,走?到门?口,陶姐突然转身,“你母亲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你交女朋友了,昨天打电话给我,问小许的情况。”
沈安吾语气?很淡:“知道就知道了吧。本来也没想瞒她。”
陶姐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在沈家这么多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心里雪亮的。她自然是?偏着沈安吾的,不该她多嘴的,她一句也不会多说。
这一顿饭吃得?许青菱很饱,沈安吾煎了三文鱼,做了密瓜火腿,还煮了意大利面。
外面是?暗沉沉的夜色,屋里两个人没有去餐厅,而是?并肩坐在餐台旁吃饭。
餐台昏黄的灯光笼在两人身上,显出几分?闲适和温馨。
许青菱很饿,嘴巴和手一直没有停。反倒沈安吾吃得?很少。
吃完饭,许青菱要收拾碗筷,被他按住了,“在我家,不需要你动手。”
许青菱“哦”了一声,便客随主便了。
碗筷不多,他没有塞洗碗机,而是?自己随手洗了。于是?,许青菱就趴在一旁看他做家务,说实话挺新鲜的,她脑中完全无法想象的画面此刻具象化了。
她是?学画画的,难免注重细节。都说画人难画手,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台面,还真挺赏心悦目,只是?那手上的戒指实在刺眼。
许青菱眉头皱了起来。
等?沈安吾收拾好,洗干净手,她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左手,“你怎么还戴着这个十块钱的戒指啊。我当时就是?买着玩的,你别戴了。”
说罢,她便要去扯那只戒指。沈安吾按住她的手,眼睛看着她,嘴角却在笑:“你这人说话不算话啊。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收回去。”
“这个不是?为了当时应急嘛,十块钱一个,谁知道什?么材质啊,万一对?身体有害怎么办啊。我那个早扔了,你这个也别戴了。”
许青菱将那只戒指扯下来,揣着兜里,低头喝了口水:“你下个月不是?过?生日么?我送你个别的生日礼物。”
“我还得?感谢你借给我笔记本电脑呢,上回给星晖做的海报,他们?那边采用了,给了我十万块。”
说罢,她托着下巴看着沈安吾,眨了眨眼:“除了戒指,你想要什?么礼物?”
她的目光澄澈而透亮,沈安吾再次感到自己的无耻,他嘴角有些发苦。
胸口的烦闷和躁意不管不顾地涌上来,他干笑着:“你不用买什?么礼物。把?刚才的戒指还给我就行了,不然下回老爷子问我,我还得?跟他废话几句。”
许青菱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他那双幽深的眼眸里明显有情绪。不过?戒指她已经收回了,她才不管呢。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个太差了,不能给你了。我再给你买个新的。”
她坐在那儿,赤着脚踩在吧凳的横档上,眼睫低垂着,纯净乖巧可爱。
沈安吾沉默了,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睫落在她脖颈间,哑声:“你的吊坠可以换了。”
许青菱低头看了眼胸口的绳子,反应过?来。现在钻石项链和手表都存在银行的保险柜了,抽屉的钥匙可以放到一边了。
她一把?扯下那根黑色的绳子,将抽屉的钥匙取下来塞进书?包的隔层里,又?将刚才银行经理?给的保险柜钥匙穿进绳子里,然后重新挂在脖子上。
她拍了拍胸口:“我会保管好钥匙的。”
沈安吾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脑中想的却是?,他从来不过?生日,也不收生日礼物。
这次礼物有了,是?不是?还要办个生日会?
2002年世界杯第一场比赛在5月31日,也是?张达离校的日子。
整个浔大校园在这一天莫名陷入一种有点癫狂的气?氛当中。学校食堂都安了大电视,吃饭时间被男生挤得?水泄不通,全是?蹲点看球赛的。
毕竟是?中国?队第一次出线,虽然国?足的首场比赛是?几天以后,但学校显然已经管不住这群嗷嗷直叫的半大小伙。
下午五点,毕业生那栋楼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紧接着开始有人往窗外扔东西?,起初是?书?本、锅碗瓢盆之类的小东西?。慢慢地越扔越嗨,一个哥们?把?自己的椅子扔到窗户外了。
乒乒乓乓,叮叮当当,各种东西?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宿管阿姨纷纷出动,有的出声制止,有的打电话给领导。
202的姑娘们?趴在窗户边看傻眼了——原来毕业还可以这么玩?
对?面二楼男生宿舍一个光膀子男生将电脑音响架在窗户上,开始放一首很火的台湾组合的歌曲。
再靠近一点点就让你牵手。
再勇敢一点点我就跟你走?。
你还等?什?么时间已经不多。
再下去只好只做朋友。
不知道哪一层楼的女生突然大喊:“别吵了,我跟你走?还不行吗!”
此起彼伏的口哨声、起哄声和尖叫声响起,气?氛达到高?潮。对?面有个窗户不知道谁把?自己的电脑显示器也往外扔了。
“卧槽!”
“牛逼!”
气?氛彻底点燃。
宿管阿姨已经管不住这帮明天就要出闸的学生们?了。直到教务处的领导来了,才总算消停下来。
世界杯加上期末,202寝室的姑娘们?心也散了。郭丽娜一直忙着足球形象大使的选拔,除了上课,就是?去参加各种培训,忙得?不可开交。
学校食堂吃不上饭了,许青菱收拾书?包,打算出门?。张达他明天就要离校。杨栩今天在浔大南路的鼎食街,请两个徒弟吃饭。
这个日子鼎食街也人满为患,还好杨栩提前订了个包间。
张达一扫前几天的颓废,看上去像是?打了鸡血般的振奋,“师妹,今天是?因为你来,杨老师才舍得?花钱开个包间。”
杨栩正在回复前妻的短信,没空搭理?他们?俩。前妻嘱咐他晚上来医院的时候,带份砂锅粥。
闺女最近肺炎生病,就在浔大附属医院住院。他晚上带闺女去挂水,被在那上夜班的前妻撞个正着。
这下免不了又?是?一通争吵埋怨,吵归吵,看着女儿小脸烧得?通红,眼泪汪汪地让她不要再骂爸爸了,前妻心疼得?不行,倒底还是?把?嘴给闭上了。
这几天,他和前妻两个轮流在医院里照护,累得?够呛。
许青菱看杨老师在忙,趁上菜的功夫,跟张达聊了起来,把?那天卖二手物品的钱全给他了,“总共卖了203块!”
“还是?师妹给力?!我在那蹲半天一单生意都没有。”张达喜滋滋地接过?钱,一看数目不对?,“怎么还多了四十块?”
许青菱:“你那套金庸全集我买了!”
张达一听便有些不好意思,退了二十块给她:“看在你这么识货的份上,哥给你打个对?折!20块钱卖你了!”
那套书?确实是?二手市场的硬通货,那天来问的人络绎不绝,只不过?许青菱已经看中了,没卖罢了。
张达执意要给她打折,许青菱推拒不了,“谢谢师兄。”
张达一摆手:“那书?你爱惜点看,毕业四十块钱卖出去肯定不成问题。”
许青菱咧嘴笑:“那么值钱,我肯定不卖。”
杨栩那边终于忙完,一放下手机,便看着许青菱:“听说你最近在跟姚永安做项目?”
看着师傅要笑不笑的表情,仿佛自己背着师门?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许青菱头皮一紧,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是?在姚老师的平面设计课上做的图,被星晖看中了。然而姚老师帮我跟星晖搭了个线。星晖给了十万块的设计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