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也能发觉出。”闻淑乐佩服他的心细与感知力,她虽然双眼可视,却不会专门留意旁的东西。
但她清楚,往往细枝末节才是决定成败关键。
“眼睛看不见,心下多留意一分便是。”
闻淑乐给他抹完膏药,发现他上半身几乎全被覆盖,药味浓重,她道:“那是我该做的。”
他总把事情包办,保持着以前的习惯,将她当体弱时候看待。
常在她歇息时候,默默便把她的衣物给洗了。
等她提起,他会说顺手而为,莫见外,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不能这样依赖他,以前是不得已,现在得独立起来,毕竟迟早要离开他。
闻淑乐理性思索着,莫名心里有些发酸,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虽然昨日她那般回复梁星,实际她心里并没底,甚至连筑基都是施璟辅助她练成。
起码要到辟谷期才能与梁星较量,而在辟谷之前,尚有开光、胎息两境,真是艰难非常。
“施郎,若我不能进到门派比试,就要离开莫云门了。”她忧虑嗓音传来。
施璟微抬眼睫,弧形优美的桃花眸中幽深晦暗,“乐娘,你想进秘方镜”
闻淑乐心里一跳,她承认道:“是。”
她心里忐忑不安,之前她一直不敢曝露自己过多想法,因为凡人眼界有限。
现在她筑基了,她或许可以透露出自己真实目的吧
她解释道:“你是莫云门的弟子,我想与你在一起。”
他嗓音轻缓,犹如清冽的风徐来,“为何如此想”
闻淑乐佯装苦恼道:“我不能那么自私,这本是你原来生活地方,你还得了失魂症,迟早会回想起这里,我怎么能因为你忘却一切,就让你带我走。”
她嗓音真切,“我想变得更好,所以我想去门派比试,与你并肩而不被道是非。”
“好。”施璟应道,嗓音柔和,“既然你想去,我会助你。”
闻淑乐听到她想知道的重点,“施郎,你有办法”
施璟拿起一侧衣裳起身,边穿边道:“我教你剑招,再加以双修,在门派遴选胜过梁星即可,她入过秘方镜。”
以入过秘方镜的梁星作为评判标准,梁星实力足以进秘方镜,若她能胜过她,那她定然也能去!
闻淑乐听他平静语气,仿佛说胜过梁星是很轻易的事情,可她在数月见识过她的鞭子,梁星的实力很强悍。
“现下你还受伤……”闻淑乐蹙眉。
施璟耳廓泛红,“受伤不碍事。”
闻淑乐恍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她练剑一事!他受伤怎么指导她
她面也红了。
他穿好衣物,那些狰狞血痕被掩藏在雪衣之下,“不过以门规而言,你晨间去学堂学习打下基础,午间我教你练剑。”
他没往下说夜晚,但闻淑乐明白。
夜晚双修。
“我不是莫云门的弟子。”她纠结道,“而且只会认最简单的字。”
“学识无门槛,师长不会为难你。”施璟说完,略一沉顿,“不过,我现下不合适上学堂,无法陪同你。”
闻淑乐瞧着他无神的眼睛,微抿起唇。
她应了声。
“过几日,伤好些后我会去练武场,这是我在莫云门的责任,与其余弟子对练。”
他已把所有都想好,似什么都难不倒他,极为稳妥可靠。
“这样,我就能胜过梁星”她喃喃问道。
他嗓音温和清润,“胜她不难,只是这些时日,你要劳累许多。”
闻淑乐心里大石放下一半,她亦起身,将他染血的衣裳搭在衣桁上,稍后她去清洗。
目光微转,旁边一侧的桌面上,有陈路年放下的面饼,再旁边,昨日被她擦净的素色花瓶中有一枝花,花已经枯萎了,颜色暗淡。
她恍然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在凡间的楼上给他丢下的杏花枝,他竟携在身上那么久。
她咬住牙,转眸看向施璟,他恰好转面看她,墨色发丝垂落在雪衣,清冷出尘模样,不知为何,她心脏揪紧起来。
一大早,施璟携着她去学堂。
闻淑乐自知学识浅薄,对修炼的知识毫无根基,所以她要更努力才行。
她刚落座,施璟便被学堂的弟子们给围住。
弟子个个热情唤他师兄,询问他发生何事,眼中流露敬仰与钦慕。
看来他消失一段时间未有影响到其余弟子对他的观感。
紧接着师长也到了,弟子们乖乖落回座位,师长面容严肃,可闻淑乐瞧得出他颇为欣赏施璟,他与施璟寒暄几句。
闻淑乐听到施璟对师长道:“乐娘初入学堂,还望师长包容。”
师长点了点头,施璟之事他早有耳闻,如今见他仍是脾性良正,待人有礼,心底倒没那么排斥闻淑乐了。
施璟如此维护这个少女,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即便心有偏见,都压于心中不言说。
在他们说话间,一个雪衣少年坐到闻淑乐身旁位置。
闻淑乐抬眼看去,藏蓝发带的少年礼貌对师长、施璟先后打过招呼。
施璟微顿,神情淡下,低声应道,尔后对师长开口:“我就不打扰了。”然后离开。
正式上课后,闻淑乐如听天书,前头师长讲得飞快,她只能连猜带蒙去想他说的意思。
“你来说说,辟谷后吃什么不会污浊身体”师长突然点了她身旁的陈路年,她吓了一跳。
陈路年起身,身姿笔挺,清朗嗓音道:“谷豆的饼面、无味的绿菜瓜果皆可入口,荤腥是大忌。”
师长点头,让他坐下。
闻淑乐在旁,想着难怪他昨天给她面饼,这些辟谷后茹素的修士连点荤腥不沾,馋了吃两口面饼估计不再想吃。
她意识飘更远,先前的林姬竹也是说她身上仅有面饼,没想遭到凡人的骚动。
陈路年实在看不过眼,在她书上指出师长讲到内容。
她从上课便时不时看师长,又偷看他的书念到哪,然后发着一会呆似乎想到什么,白嫩的手撑着软乎的面颊,杏眼纯然到懵懂地步。
闻淑乐看着他,纤长睫毛轻眨,意思明显。
如同林姬竹面对她这张无害的面颊时,完成对她最基本的字的启蒙,现在这个接力棒来到了陈路年手中。
他轻叹口气,心念着只是帮师兄罢了,便小声问她什么不懂。
她有些犹疑,红润唇瓣微抿,才道:“都不明白。”
于是乎,师长在前边讲了一早,而陈路年就教了闻淑乐一早,才大致把一些最基本修士应当知晓东西教给她。
好在她很认真,用毛笔记上笔记。
不过等他一看,十个字里七个都歪歪扭扭,其中还有两个错字,空着一字不会写。
在莫云门中,要寻到像闻淑乐这样的文盲是件极难事情。陈路年崩溃想着,师兄就为她去了魔教难怪梁星在门派时三天发小脾气,五天就要发大脾气砸东西泄愤。
以梁星那骄横性子,连林姬竹那样修仙界第一美人都不能容忍,怎么可能忍得了自己输给这样一个少女。
好在陈路年的性子被梁星这等不讲理之人磨得极有耐性,而闻淑乐态度又端正,他便不觉厌烦。
眼看她有个字怎么都写不好,他拿过她的笔示范一遍,“明白了吗”
闻淑乐点点头,幸好陈路年在她身旁,虽然她跟他不熟,但他是正直之人,愿意教她。
所以,陈路年在她心里很快转为‘可利用’的对象,听他小声讲解在修仙界可能八岁孩童都明白的知识。
当他再次教她一个字,她成功写出来,唇角微微翘起,晶莹眼眸看着他,“你太厉害了,知晓这么多知识。”
夸赞是闻淑乐几乎刻在本能的东西,没有人不喜欢听到赞赏,除非拥有强烈敌意的人,她不会吝啬自己的夸赞。
陈路年偏是极少得到称赞的,前有施璟这样皓月存在得了所有赞誉,其余门派弟子都沦为群星,更有梁星的打压,他面色骤红道:
“这是最基本的知识。”
“可你在我眼里很厉害。”她目光一瞬不瞬看着他,坦然而诚挚。
“再学一段时日,你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那你呢,每天都会来上学堂”
陈路年点头,“除了师兄,我们都要上学堂。师兄早早就将我们学的知识融会贯通,学堂于他不如自学,于是他特例不来也行。”
从他人嘴里了解施璟,会有种陌生而熟悉感觉。
因她常常与他相处一起,有时会忘了实际上他是小说男主、下界历劫的仙君、莫云门的首席——这个高高在上完全不可能与她接触的人,却成了她的夫君。
“我如此学到门内遴选那天,会有大长进么”闻淑乐看着他道。
陈路年皱眉,昨日恭鸿大殿梁星说的,他听见了。
“学识并不能同于修炼,只能让你更为了解自己,找到合适之路。”
不知不觉,师长已经讲完课,堂内弟子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闻淑乐一抬眸,门槛外的少年已至,身影颀长,雪衣翩然,静候着她。
闻淑乐拿起书,高兴与陈路年道别。
回正雨堂一路,她与施璟分享今天学习的内容,施璟眉眼温淡听着,待回到屋内,桌上放着一碗汤饼,尚冒着热气。
汤饼其实就是面汤,看来方才施璟回来为她做了午餐。
她吃着汤面,眸光瞥到那一动未动的面饼——瞧着就无甚滋味,可她不想浪费食物,那晚上吃罢。
莫云门的弟子吃得最多就是这面饼,她也得入乡随俗,莫等到以后辟谷,还忍不住去吃零嘴。
吃完后汤饼后,她温习一会书,虽然还有许多不懂,但至少不是摸瞎状态。
她心下微定。
屋舍后有颗苍劲大树,繁茂树叶遮蔽天日,树干粗壮至几人合抱那般大。
施璟交给她一把木剑,让她练习挥剑。
闻淑乐本来觉得他要教她该是很厉害大招,结果是从最基础挥剑开始。
施璟心如明镜,知晓她在想什么,他骨节分明两指夹住剑身,缓声道:“万丈高楼堆于微末土石,练剑无速成之路。”
闻淑乐有些羞惭,她确实着急,随即她想起他的食指左面的薄茧,定也是以前勤勉练来,他这样天才都如此努力,何论她呢。
鹭峰虽入夏了,却并不燥热,但对于练剑的人而言,还是辛苦。
闻淑乐额发尽湿,面颊泛红,她不记得自己挥了多少次剑,每次手臂抬起都像挂了千斤坠,沉得她不住发抖,握着剑柄的手掌印亦是火辣辣的痛,可随着时间愈久,那种痛化成麻木。
点剑、刺剑、劈剑、扫剑、托剑……怎会有如此多的挥剑方式。
她再一次挥剑,手上一松,木剑顿时脱出,可剑未摔在地上,反被一股灵力托起。
施璟垂眸,他看见剑柄处的血迹,眉头紧锁,“今日练到此。”
闻淑乐的手克制不住发颤,她摇头道:“我还可以练。”
“你的手磨破了。”
闻淑乐还是坚持,“是因为我初次练,若是长久的练,便不会如此。”
不过多付出一些努力罢了,她不觉自己是有悟性的人。若连努力都不肯多付出些,她拿什么梁星对决。
“若我今天停下,明日也因手疼多歇一会,那还能胜得过别人吗”她嗓音轻柔中又透着股韧劲。
施璟容色冷清,即便他可以为她铺好所有的路,如果她不努力向前也不行。
闻淑乐明白他的答案,她走向前,拿过他手中的木剑,继续练剑。
她现在就如没锻炼的人突然剧烈运动,身体有不适是再正常不过事情。
施璟抿唇,桃花眸深沉莫测,知道是一回事,可见她受痛受累又是一回事。
绝不是那么简单的理由,他想着,她如此拼命想达到的目的,与秘方镜关系极大。
她这么一练,便从午间练到天黑。
到最后,她剑都拿不稳了,他走来收起她的剑,“足矣。”
闻淑乐的衣裳汗湿,她与施璟回到屋内,他为她备好了温水洗浴。
身体浸入温水,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练剑那只手仍在发颤,她已是疲惫到不行。
可稍后还要双修……她几欲落泪了。
但这样的苦累,反倒让她心里踏实几分,觉得与秘方镜的距离更近了。
洗浴完,她匆匆将桌面的面饼吃下,去洗漱一番。
做完这些,夜色浓郁,施璟取了膏药用布条给她手包扎,尔后再用药油于掌中揉热。
施璟微敛清俊眉眼,烛光模糊了他面上的晦涩神情,他轻柔为她揉着手臂,在他掌下,少女的手纤细莹润,几乎令他怀疑稍大力些便会折断。
他按摩着穴位,保证她于第二日不会因酸痛而无法动弹。他按完手,接着为她按脚,她本想缩回的,却被他轻松抓住,她无论哪处都显柔弱娇小,他一掌便可轻松掌握。
现在想来她要去比试,他确是不放心。
闻淑乐满面红霞,她抓着施璟干净的衣袖,忍着酸涩处被揉捏的感觉,呼吸都憋着,眼眸氤氲潋滟。
就算现代世界也不见得丈夫会给妻子按摩脚,他却毫无异色,还让她不要乱动。
“我好了。”闻淑乐扯了扯他的袖子。
受伤的他给她按摩,若叫莫云门的人知晓,定要活剐了她。
施璟拿起一侧布巾擦拭手上药油,皙白手指修长有力,清透嗓音问她,“乐娘,春图上的学会了吗”
闻淑乐被他按摩得浑身发软,面颊发热,他们已经试过许多的姿势,可她主动的还没试过。
她有些忧虑,嘴上却道:“学会了。”
结果是,她其实不会,还是施璟引导她,他那漂亮指节沾染上温热的液体,哄着她如何做。
她才不知他以前收敛结果,一下变化姿势尝试了许久,最后勉强才成功。
她不敢轻举妄动,怕伤到他,而他背靠在床梁,微扬起下巴,线条优美流丽,喉结滚动性感非常。
他对她道:“我无事,你且随意。”
闻淑乐咬着唇,她慢慢试起来。
施璟肌肉绷紧,他身上还携着浓郁的药味,朦胧光线中的长睫颤动,喉结滚动更厉害了,灼热呼吸仿佛像蛰伏的猛兽。
闻淑乐头脑一片空白,她慢腾腾地试,浑身发软几乎没点力气,施璟搂过她的腰,用纯阳功法温养她经脉。
她才沐浴的,现下又生出汗来,整个人动弹不得,嗓音颤乱叫他名字。
在灭顶的巅峰即将吞没她前,他沙哑嗓音问她,“乐娘,桌上面饼,是陈师弟给的罢。”
她脑袋一片浆糊,深深喘息,不自觉回道:“对,他来过。”
施璟没说话。
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他如何知晓的
她思索片刻,才从其中察觉出什么来,他估计昨日插下杏花枝时便知晓旁边有那面饼了,可他昨日没问。
这令她有些慌乱,虽然她没做错什么,但她没关注到的地方是否还曝露过别的漏处
“他带我去拿了膏药,顺便给了我面饼,说等你归来直接给你上药。”闻淑乐解释道。
烛光已经灭了,她看不清施璟神色,他修长指节轻缓摩挲着她的面颊,指腹薄茧摩擦略有痒意,只听他轻笑一声,意味不明,“还有吗”
闻淑乐直觉他现在心情不是愉悦,在莫名压迫感下,她不明小声道,“还帮我打了桶水。”
“洗浴用”
“嗯。”本来也不算什么事情,偏被他二次追问才说出,便有些奇怪起来。
她找补道:“陈路年是忧心你受伤。”
施璟缓声道,“不曾听你提起。”
闻淑乐:“我忘了与你说。”
施璟忽然直起身来,他身形如松,眸光明灭不定:“你的事我都想知晓,乐娘,你可以相信我。”
他此话似含有别它含义,认真非常,她摸不准道,“这事有那么严重么”
他的手一顿,片刻才道:“没有,莫想多了。”
闻淑乐摸不透他的心思,道,“好,我明早还需上课,先睡下了。”
施璟低声应道,一会儿后听见她浅浅呼吸,她劳累一天,想必疲惫极了。
在暗处的他神情淡漠,尔后起身寻巾布为她擦拭身体。
虽是累,可双修效果十分惊人,尤其为炉鼎的人还是施璟。于是闻淑乐第二日清晨醒来,那将近散架的酸痛好上许多。
在施璟目光中,她又踏进了学堂。
这回,陈路年比她早到。
她见他就像看到个知识库,顿时笑面盈盈。现下的她稍稍褪去少女的青涩,隐约流露着经过情欲后的柔媚。
陈路年突然有些不敢看她。
新的一日,他开始新的教学,不过闻淑乐使笔比昨日更差了,她手上缠着布条,施力时手腕因为痛楚而颤抖。
“你受伤了”陈路年难以置信,毕竟师兄那么护着她。
“只是手磨破,不碍事。”她丝毫不放心上,将书上不懂的,她昨日没想明白的倒豆子般全问他。
他却怔然看她一眼,“你就这么想胜吗”
以他来看,她的病弱之躯走到今天已是不可思议,要想战胜梁星如同天方夜谭。
闻淑乐点头,眼神坚定道:“我要胜。”
他从她眼底看到坚定的决心,连带想到总是翘课的梁星。梁星若是一直自满于已得到的成就,被更勤勉的人超过,那也怪不得别人。
想到梁星败后精彩表情,他突然有些期待。
他给她讲解起来。
又过些时日,闻淑手上的伤越来越重,直到磨出血泡,布条来回轮换,一动便是钻心的疼。
她只好用粗绳绑住剑柄与手,等她练完,那布条也几乎染成红色。
施璟总是阻挠她练,于是她夜半偷偷起来,跑到后院练剑。
成果也是显著的,她的动作从开始绵软无力变得利落果断许多。
伤口好了又破,循环往复,直到她的伤口彻底愈合。
开始的她只能在大树上用木剑砍出浅浅一道白痕,而现在,她可以将“灵力”灌入剑中,将剑尖刺入树干。
施璟身上的伤也几近痊愈。
一次夜半,她又悄悄溜出去练剑,练到一半,她挥出的剑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捏住。
闻淑乐登时默住,好半晌才道,“施郎,原来你知晓。”
施璟清磁嗓音穿过微风而来,“你想我不知,我便不知。不过眼下,我可以教你剑招了。”
第40章
施璟接过她手中之剑,那木剑在他掌中浑如一体,全然没有闻淑乐练剑时的顿意,他没用灵力,仅做展示挥剑。
在他挥动时刻,剑身竟耀出白练光华,令人难以相信他拿着的是普通木剑。
刺穿空气的呼啸声彰显此剑亦有伤人之用,雪袖翻飞,剑在他手中无一处破绽,全然的滴水不漏又兼备力道。
他使剑极具观赏性,旋腕时修长指节灵活,剑影如风,直至停下,闻淑乐才反应过来。
嗡的一声,他甩袖脱出木剑,未施加任何灵力。木剑却轻松穿入深厚的树干,他上前抽出,剑身无任何损坏,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
“你需感知它的存在,同如手足,然万难可破。”
闻淑乐对练剑一招一式已有惯性,但她还是摸不透施璟所说的,剑就是剑,怎么能是身体呢
比较施璟的挥剑,她显然出剑慢,更沉,死板不变通。
她突然怀疑自己,领悟剑招能力或许是专门给施璟这种主角用的,全门派就他一人练出剑心,她可能真的不合适……
当她灰心时刻,施璟走向她,天上一轮清月皎洁,他浑身气质清冷出尘,面庞在朦胧月色中愈发俊美无双,桃花眸潋滟生波,似有神光。
不可能——闻淑乐心想,他眼睛看不见。
他接过剑,让她贴着他感受。
远看难学,近看更是难学。
闻淑乐在他怀中,眼见他掌中木剑轻巧挥动,哪怕他刻意放慢速度,她亦跟不上。
如果他加以灵力,面前粗壮大树都要被他斩断。
他又将剑交给她,她抿着唇,迟迟挥不出剑。
他嗓音从顶上传来,“乐娘,若你学成此招,或可越阶击敌。”
闻淑乐眸光一动,这对她是极大的诱惑。
施璟:“器为心物,只要足够近的距离,就如推出自己的手,可把握最精妙变化,刺出的剑则难以阻挡。须臾之间,便可取之性命。不只是剑,任何用得上的武器都如此。”
闻淑乐眼皮一动,问道:“如此厉害,你也躲不过么”
施璟低笑一声,嗓音温雅清透,“要看我与对方谁先使出,若是对方,那我躲不过。”
闻淑乐点头,她也没想着一晚便能速成。
她还需在不断的练习之中体会。
她这般苦练了一月,还是没能悟出怎么把剑作身体用,她甚至询问过陈路年,他也摇头。
他跟她说了个大实话,“师兄练剑皆是自悟,与师长所教全然不同,当然他剑术早已越过师长去,师长嘱咐过我们,莫要乱学师兄免得走岔道。”
说明施璟练剑,全是天赋,毫无技巧。
但她还是没放弃,整日练剑让她本来细嫩的手起了一层薄茧,还没悟到剑招,倒先入了开光境。
梁星与她在学堂见过一次,见陈路年坐她旁边,又是一阵闹腾,怒骂陈路年同门胳膊外拐,好在没对她动手。
师长站在台上揉眉,似也对她极为无奈,见她课未上便离去也没说什么。
闻淑乐便当什么都没发生,她差不多跟得上师长的课,若再有迷糊的问陈路年也就明白了。
课间,有弟子讨论起灵脉山妖兽暴动一事,闻淑乐想到林姬竹,不知道她如今怎样了。
当初她小说都没读完就来到这个世界,根本不知道后边内容,而且她进入这个世界很久了,对于小说许多内容都记不清。
但对于最重要的几股势力还记得。
这世界可分为:仙界、修仙界、凡间、魔界、魔教、妖界、阴阳界。
修仙界与魔教抗衡,仙界与魔界抗衡,妖界与阴阳界、凡间中立,虽未发动大战争,却频繁有摩擦。而魔教其中势力已被魔界暗中掌控。
如果闻淑乐没猜错,上次灵脉山暴乱,是因为新妖王上位,而那位新妖王会与魔界领主联合,意图某日攻入仙界。
魔界领主曾与仙界瞻阳仙君施璟是宿仇,世界势力交杂如一锅乱的线,等发动战争那天,必定生灵涂炭,无一界可幸免。
可小说里她还没看到战争那,甚至施璟本身实力尚未清楚。只能从小说中的统领仙界的皇女与帝君都对施璟极为忌惮,以判断他的实力极为强大。
好在她现在遇见是历劫的施璟,他全无仙界记忆,无论飞升经历雷劫或死去都会忘却凡间一切,所以她才敢这么做。
若让仙界的施璟知晓自己受骗,杀了她都算最好结局,他弹指间便可让她魂飞魄散。
思绪收拢,她接着听旁人的讨论。
“有只强大的妖兽逃入门内密林中,至昨日已伤了数名弟兄,偏这牲畜极能藏身,一个不留神便咬伤人。”
“师长昨日已发出悬赏,诛杀此妖者赏一万天元币。”
“封赏这般多,可见那妖兽难缠。”
闻淑乐眼睛瞪大,那是一万天元币啊!她买个好簪子才两三百天元币。
她脑海中转了几圈一万天元币字眼,还是咬着唇压下念头,能做到诛杀妖兽得是实力强大的人,与她无关。
莫云门的悬赏榜,门内或外界发生了事情,会颁布悬赏供弟子揭榜出行任务,完成后给予相应的奖赏。
这样一来既历练了弟子,又便捷门派节省人力。
门派内其实是个小社会,有悬赏榜,还有藏宝阁,成衣馆……上述两个要以钱币才能购买物品。
陈路年见她眼睛圆溜溜的,提醒她道:“你莫去密林,遇上妖兽你不定能保下这条命。”
闻淑乐看了他一眼,面颊微气鼓,“我才不去。”
她每日忙着练剑,哪有空去密林,当然不自讨苦吃。
她一脸不快模样,面颊软嫩,杏眼也水灵灵的,令人想捏一把。
陈路年恍然发觉自己怎么生出这样恶劣想法,他耳根稍红,微敛眼睫,眼下红痣艳色,“那就好。”
结果到了第二日,那些弟子还在讨论。
“那牲畜又伤了二人。”
“再无人揭榜,师长应当撤榜亲自上了。”
“你消息落后罢,我听闻有人揭了榜。”
“嘶,不知是哪位那妖兽如此难缠,别妖兽未抓住,自己反伤了。”
闻淑乐尚在温习文章,一边写一边备注,有时她实在不知怎么注释便会写下汉字,辅助理解。
当然汉字陈路年看不明白,他会觉得她又写了错字。
生活忙碌,日子便会过得很快。
突破开光境给她变化很大,她已经可以将木剑刺入树木约莫十寸了。
闻淑乐对剑有了思索,而不是没有目的死练。
她流利将一套剑招练完,外表看似有模有样,实际她清楚到了实战中反应速度慢,难以进攻与防守。
像施璟说的,剑要是她的“手”,那她自然能反应过来何时该抵挡,何时该进攻。
到底缺少什么……她陷入沉思。
夜风拂过,一声清亮剑鸣忽起。
闻淑乐倏地抬眸,树下的雪衣少年拔出长剑,容色冷清。
闻淑乐头皮发麻,心脏跳得飞快,不自觉后退一步,嗓音微颤道:“施郎。”
他持剑时候令她想到他杀人前的模样。
“乐娘,我与你对练,或在实战中更能体会。”
施璟见她面露惧意,神情微怔,缓声道:“我不会伤害你。”
她心里竟如此惧他虽是下意识反应,却可见一二。
闻淑乐后知觉发现自己过激了,谁叫她内心有愧,她已做过数次噩梦施璟要杀她。
现在场景,就像梦境照进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