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没等苏建军开口,就对着家里人提醒道,“我只是吵架回娘家,你们一定要把我赶回去,那我也不是不能忍下这口气,本来答应嫁去赵家,就是因为妈和奶都说赵家是个好人家,还能拉拔娘家,既然娘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那我走就是了。”
“正好赵家还不满我贴娘家呢,那工作名额,刚好给赵老婆子她侄子了。”
“哎哎哎,苏安。”
纪清清一听这话马上急了,连忙扯住苏安的手臂,“你这孩子,气性怎么这么大啊?”
“你是苏家出去的姑娘,我们娘家不疼你,还能疼赵大兴不成?”
“以后可不许说这种气话了,哎哟我看看,你这头,这赵家的兔崽子下手也太狠了吧?这次一定要赵大兴亲自上门来赔礼道歉才能跟他走。”
“来来来,妈给你擦点红药水。”
林招娣和苏建军想要说什么,被纪清清用眼神给阻止了。
现在苏安已经嫁过去了,要是她跟娘家闹翻了,给那赵大兴吹点枕边风啥的,再生出点别的事就不好了。
工作还没有下来之前,还是先稳住她。
林招娣和苏建军对视一眼,马上就明白了纪清清的意思,当即脸一扭,眼不见为净。
苏安就这么在苏家住了下来,但她可不是之前的老妈子了,除了吃饭的时间会出现,其他时间她都不在家。
大清早起来就围着街道开始跑步,随后举着柴火在公园甩动手臂练习劈,砍,戳。
一位穿着太极服的大爷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一会就走开了,下午的时候又在公园遇见满头汗水的苏安。
很快便忍不住指点了她两下。
现在受电影的影响,全国各地掀起了武术热,散打和拳击在几年前就在国内各大院校正式开始试点探索。
后世更是上了各种国际体育运动会的舞台,成为了比赛中的重要项目。
大爷听出苏安话里话外,对散打和拳击的崇拜,不由脸色一黑。
“你小姑娘懂什么?”
“不瞒你说,老头子我祖上就是走镖的,从小就跟着父辈练习传统武术。”
“我跟你说,不是传统武术不能实战,而是传统武术没办法实战,因为很多武术的招式都极度的危险,不适合上擂台。”
说到这里,大爷一边说一边给苏安比划,“你看,比如蛇形,我起手就进裆,即使这只手打空了,但是你看我的膝盖,膝盖会补上,对方顾头就顾不到尾了。”
“还有这招。”
大爷双手如弩,快如闪电朝着前面插去。
“擂台上能用这种插眼吗?还有这招,形意拳的鹰鹞回头,对方打你一拳,或者是用脚,你猛冲上去,一肘子顶上,套住对方的手臂一拧,这样对方的胳膊很容易就被折断。”
“你说的那些散打拳击,我都去看过,都是有裁判的,比的是输赢,而民间的传统武术是不能在擂台上打的,没有规则限制,随意打,这是搏杀术,是遇到生命危险的关键时候用的,这时候没有仁慈和道德,也没有公平而言。”
“所以我们年轻那时候,在生命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用暗器,武器,甚至砖头石块任何东西都能够利用,没有任何规则可言。”
苏安眸子里面闪过喜色,这不正是自己需要的吗?
“大爷,你刚才那几招我想学,你教教我呗~”
.....
苏安回到家里的第三天,苏建军就被纪清清怂恿着去钢铁厂堵赵大兴去了。
在厂门口等了一下午,没有等到赵大兴,倒是知道赵大兴出差的消息了。
饭桌上,苏建军看着大口刨饭的苏安,忍不住说教,“没事就在家里帮着你妈做做家务,一个大姑娘了,成天跑得没个人影,像什么样子?”
苏安头也不抬,“家里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煮个饭吗?之前都是我放学回来顺手就煮了,再说妈一天到晚在家里,又不用上班,要是饭都不做,那不是真像别人说的成了吃闲饭的了?”
“我这刚回来两天,家里就忙的饭都没人煮了?那我不回来,你们不会就不吃了吧?”
说完苏安捡起勺子就把饭桌上的那碗鸡蛋羹狠狠挖了一大勺到自己碗里,把纪清清心疼的腮帮子都在抽了。
“苏安,你不是喜欢吃萝卜秧子吗?这鸡蛋羹是我专门做给你弟弟补身子的,我跟你爸都不舍得吃呢。”
苏安冷冷的瞄了她一眼,“谁会喜欢吃萝卜秧子,一直是你说我喜欢吃萝卜秧子,我哥哥每个月寄回来的钱,别说让我顿顿吃鸡蛋了,就是让我吃肉都吃得。”
“既然知道给苏磊蒸鸡蛋补身子,怎么来了我家这么多年了,就没见你给我和哥哥蒸过一个鸡蛋补身子啊?”
“果然后妈就是后妈,恶毒,偏心!”
纪清清被怼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苏建军见状,筷子狠狠的就甩在了桌子上。
“苏安!你还有没有一点教养,你看你这尖酸刻薄的样子,真是跟你妈像了个全!”
苏安淡定的扒完碗里的饭,捡起铲子把剩下那一铲蒸蛋也铲到了自己嘴巴里。
“人家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我还没后妈的时候就有后爹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妈,至少我妈不偷人。”
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苏安扭头就走。
苏磊看着眼前装鸡蛋的碗,张开嘴巴就嚎了出来。
“呜呜呜,我的鸡蛋,我的鸡蛋,我要鸡蛋~”
苏建军和纪清清这才回过神来,“反了,反了,这个孽女,这是要气死我.....”
“之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我还以为她是个好的,结果是个藏起獠牙的畜生,我打死她去….”
纪清清强忍着怒气拉住苏建军,咬牙切齿道,“建军,先忍忍,等拿到工作再说。”
傍晚饭点的时候,苏安又准时出现在了家里。
也不知道纪清清怎么劝的,苏建军虽然没有好脸色,但也没有再找茬。
“哟,吃着呢?”
刘慧兰带着小儿子苏百走了进来,身后林招娣也抱着个奶娃娃跑过来看热闹。
林招娣一生育有二子一女,大儿子苏建军,老二苏建国,老三是个闺女叫苏建芬。
苏建军和苏建国已经分家了,但两家也在一个筒子楼里面住着。
苏建军育有四个孩子,苏平和苏安是下乡的时候跟乡下的媳妇生的,还有纪清清带过来的苏娇以及后面生下的儿子苏磊。
苏建国和刘慧兰也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闺女,老大苏万已经娶妻,妻子杨燕飞,现在林招娣怀里抱的娃娃就是苏万的,老二苏千是女孩,目前还在上学。
带在身边的苏百是老三。
纪清清扯出凳子给刘慧兰和林招娣,“妈,吃过了吗?你看家里也没啥好菜,要是不嫌弃,再吃点?”
林招娣眼神往桌子上瞟了一眼,“不了,已经吃过了。”
刘慧兰拉着小儿子坐在凳子上,“大哥大嫂你们吃着,你们吃着。”
“是这样的,你们也知道我家苏百现也快考试了,这成绩一直都跟不上,特别是作文这一块,今儿还被老师留堂了。”
“那啥,苏安之前读书的时候,作文写的好,我记得有一次还得了省里面的奖!”
“所以我想着,这不是自家兄弟嘛,想让苏安给孩子教一下,也不让她教的多厉害,以后也能拿个作文奖回来就好,那可也是给我们老苏家长脸啊,你说是不?”
苏建军缓和的点点头,“她也就这点用了,行吧,把苏百放在这边就是,刚好明天后头就是休息日,让他姐姐好好教教。”
苏安白眼一翻,“我可没空,谁答应谁教。”
好大的脸,还要给他教的拿个奖状回来,也不看看苏百是个什么玩意。
林招娣眼睛一瞪,“你婶子找你教苏百,那是看的起你,你看看你什么样子?一点教养都没有,果然是个乡下来的,你成天往外跑还能有天大的事不成?”
“做姐姐的做到你这样冷血无情的样子,整个大院里都难找到,别说你没事,就算真有什么事也给我推了,好好给苏百辅导作业。”
“养了十几年还真养出白眼狼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丢到乡去…....”
苏建军被苏安在弟妹和老母亲面前下了面子,也黑着脸道,“你奶说不错,这几天就不要出去鬼混了,好好在家里给苏百讲讲作业,顺便也给苏磊讲讲,别说是亲姐弟了,就算外人找你,你也该帮这个忙。”
“我说了,我没空,作文不好,你们不知道找老师去啊?找我干啥啊?当初不是说我学习不行,不给我上学了吗?怎么现在又有脸找我补课了?”
“我学习不行,不会补。”
苏建军一巴掌就啪在了桌子上,“这个家,现在还是我说了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子吗?”
“不会教就把你以前写过的作文全都找出来,给他们抄。”
“就算你嫁出去了,你别忘了,你哥哥还在苏家呢!”
苏安低下头,眼里闪过幽光,“好,我教。”
她认真教,不过这孩子本来就是心性不好的,就算好好教学,还不一定能行呢。
吃完饭,苏安就拉着苏百和苏磊进了房间。
并且打着怕打扰,要安静的环境为由,关上了门。
苏安冷冷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人,这两人才是真正的白眼狼。
上辈子她也算是对家里的弟弟们掏心掏肺了,结果她落得个什么下场?
竟然敢用哥哥威胁她,逼着她帮仇人补课,那就别怪自己乱搞了。
希望他们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因为她会让大家都知道,她教出了两个什么玩意!
“你们也知道,我的作文是学校顶顶写的好的,我现在跟你们说的话,你们就好好的听,一定要记在心里,更要运用到生活中。”
接下来,苏安就开始给两人讲故事了,专门说一些反派故事,人生只有一次,做人不能委屈自己,老子天下第一啊。
直把苏百和苏磊听的热血沸腾。
“听懂了没有,天大地大,老子最大,不服就干,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
“你们爸妈把你们带来这个世上,就有资格让你们过好,比如苏百,你想吃肉你妈不给你买怎么办?这个时候你就要闹,必须买!”
“姐姐不但作文厉害,还知道很多!”
“我告诉你们,做人要勇敢,所以你们要有什么想干的事情,都要勇于尝试!”
“你们想想,多威风啊,要是被同学们知道,肯定都特崇拜你,把你当英雄。”
“敢勇于反抗压迫者,就算拿出去吹牛,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人生一辈子,才短短几十年,为什么有些人死了都没有人记住,为什么有些人死了几百年都被人记住了?”
苏安一个接一个又“励志”又有针对性的故事砸下去,别说苏百和苏磊了,就连她自己都感觉觉醒了血脉。
苏百和苏磊一脸激动,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苏安,哪怕老师上课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不知道,姐姐,快说后面怎么了?”
苏安一脸向往道,“后面肯定好,聪明的人都懂得为自己争取。”
“他不但上报纸还上了电视,天下人都知道他,大家都崇拜他。”
苏百兴奋的睁大了眼睛,“真的吗姐姐,太厉害了,我也想做一个大英雄。”
苏磊不甘为后,马上也跟着出声,“我以后也要做一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姐姐说的对。”
“我们要勇于尝试,做对我们自己好的事情。”
苏百点头,“对对对。”
苏磊又插了一刀,“你还有哥哥,你哥哥还有小宝宝了,以后你爸爸妈妈买肉都给小宝宝吃,你看,上次你搓小宝宝的眼睛,你妈还打你。”
苏安慈爱的点点头,“真聪明。”
......
苏安回到苏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爱苏家。
她承认她就是回来给苏家添堵的,但是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反抗,所以要先苟着。
自她在饭桌上不客气后,纪清清开始给自己家里人开小灶了,好菜不上桌,都是一家三口偷偷的炖着吃。
这天上午,苏安从外面回来,看着苏磊那油光闪亮的嘴角,就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往厨房一钻,煤炉子上果然炖着东西。
苏安毫不客气,提着就回了房间,把门一拴,锅盖一揭,还剩下大半锅的排骨菌菇汤。
应该是特意留出来的,排骨还剩下不少,汤面飘着一股的黄灿灿的油,香气扑鼻。
苏安也不拿碗,直接用里面现有的勺子提着锅就挖着吃。
刚在公园跑饿了,半锅排骨菌菇汤很快就下肚了。
提着锅丢到厨房,回房倒头就睡。
睡了一个小时,听着外面的声响,应该是摆桌吃饭了。
苏安拉开门就走了出去,坐在桌子上,纪清清脸色一黑。
阴阳怪气道,“苏安今天在家里啊?我这帮着你二婶做了一上午酱菜,急急忙忙赶回来做饭,也来不及做什么菜,早知道你在家里,我也不至于急急忙忙的就炒个辣白菜。”
苏建军眼神阴冷的看着苏安,“谁家这么大姑娘成天无所事事的?下午开始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待会让你妈给你领些柴火盒子回来糊,赚一分也是一分。”
“我没空,谁爱糊谁糊。”,苏安快速的夹了一筷子辣白菜扒饭。
苏建军见苏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气上头,一筷子就朝着她的脑袋抽去。
“不糊你饭也别吃了!”
苏安一偏头,端起碗就站起来,把碗里的饭快速的往嘴里炫。
苏建军起身把碗给抢了,苏安筷子一甩,呼啦一声把饭桌给掀了。
“我不吃,你们谁也别想吃!一碗烂白菜还以为谁想吃呢。”
“啊啊啊啊~”,纪清清往后退了好几步看着眼前的狼藉,破口大骂。
“苏安,你爸干了一上午活了,饭还没吃呢,你竟然把桌子给掀了,这是要天打雷劈的,你要是对我不满,你冲着我来啊,你别祸害你爸啊~”
苏建军听着纪清清那茶里茶气的话,低头就扛起了凳子。
“我打死你个畜生!”
苏安见状,转头就跑。
反正她才吃了半锅排骨菌菇汤,本来就不饿。
出了巷子,先去银行开了张存折,把从肖继良那里拿来的礼金都给存了起来,总共468块,存了400块,剩下68块带在身上。
谁能相信啊,她从苏家出嫁的时候,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而她在矿里干活的哥哥,一个月要给家里寄50块钱养妹妹供妹妹读书。
把存折揣好,出了门就上了去乌镇的班车。
苏安和苏平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当初苏建军下乡的时候,受不了乡下那艰苦的生活,娶了大队长王振国的闺女王小翠。
得王振国的照顾,苏建军才能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活着等到国家恢复高考。
高考后,他和大多人一样,抛妻弃子,回了城。
王小翠不甘心,带着两个孩子找了过去。
正巧撞上了,纪清清和苏建军你依我侬柔情蜜意。
纪清清也算是苏建军的老相识了,两人都是一条街上长大的。
当初下乡潮的时候,纪清清为了不下乡,咬牙嫁给了陶瓷厂比自己大了一轮多的主任管春东。
前几年,那管主任出意外没了,纪清清带着十二岁的管娇,被前头的几个继子媳妇赶回了娘家。
在娘家又受哥嫂的不待见,正当她难熬的时候,苏建军回城了。
两人年轻的时候,就郎有情妾有意,这久别一碰上,再加上纪清清的勾搭,马上碰撞出了苟且的火花。
王小翠一个乡下妇女什么都不懂,拖着两个小孩来到城里,人生地不熟的,在老苏家待了两个月,就被磋磨的回了乡下。
对比起有着陶瓷厂工作的纪清清,没有工作的乡下妇人王小翠,肯定就入不了林招娣的眼了。
不管王小翠怎么讨好她,林招娣就是横鼻子竖眼睛,对她百般挑剔万般嫌弃。
纪清清更是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毫不掩饰的在王小翠面前和苏建军眉来眼去。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谈的,王小翠要求苏家保证,好好对自己的一对儿女,签了离婚协议一个人回了乡下。
当时苏平已经15岁了,苏安也已经13岁了,王小翠不是不想带走苏平和苏安,而是根本就带不走。
苏家怎么会放任两个,马上就长大能赚钱,能换彩礼的的孩子跟她走。
更何况那时候苏平和苏安都在上学,林招娣和苏建军对孩子也还可以。
王小翠综合了乡下和城里各方面的差距,想着苏平和苏安怎么也是苏家的亲生血脉,为了孩子以后的前途,一咬牙就把孩子留在苏家了。
可她没想到,纪清清怀着孕进门后,一切都变了,等她生下苏磊后,苏平和苏安就更不值钱了。
苏平刚初中毕业,就被送到了下面乌镇的一个矿山干活了,每月的60块工资,准时寄给家里50块,用来养家里的妹妹供妹妹读书。
苏平不知道,这寄回去的钱并没有花到妹妹身上,而苏安读书的名额也被苏娇给顶替了。
之后苏建军和纪清清更是打着给苏平存老婆本,家里这有事哪有事,这痛那痛的压榨着苏平。
后面苏磊被检查出了尿毒症,整个苏家道德绑架,硬押着苏平捐了一个肾脏出去,手术后,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苏平就又被赶着回矿里面上班了,理由是要还家里欠下的巨额债务。
就这样,本来壮的像头牛的苏平,不到三十就死在了矿里。
而苏家还吃到了骨髓,拿到了一笔苏平的死亡赔偿,回家盖了一个两层的小洋房,全家过的滋润的不行。
苏安踩着泥巴路,朝着矿场里面走。
哥哥苏平今年快21了,年纪比二房的苏万还大上了一岁左右,苏万儿子都有了,苏平却直到三十,都在给家里人趴在身上吸血。
苏安过来的时候,带着安全帽浑身都是灰的一伙人正准备下矿。
看着那身型还魁梧的哥哥,苏安不由的红了眼眶。
“哥哥,哥哥~”
苏平正拿着个塑料瓶子,在水龙头下往里面灌着水,听到喊声愣了一下,随后抬头朝着四周张望。
“安安?”
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欣喜。
手里捏着那塑料瓶子,咚咚咚咚就跑了过来。
笑的一副憨样,眼睛亮晶晶的,“安安,你咋来了?”
苏安看着这样的哥哥,眼眶顿时就红了,她的哥哥不聪明,因为小时候发烧的原因,反应比一般人慢半拍,跟他说话只要拐一下弯,他就听不懂,但是他却一辈子都在努力保护自己的妹妹。
这五年在苏家,苏安也算是过了两年好日子,因为前两年苏平在家。
只要家里谁敢动他妹妹,不管爸爸还是奶奶,他谁都不认,大拳头就是砸下去。
三年前,苏建军要求正在上初中的苏安辍学,跟着姑姑苏国芬去制衣厂当学徒。
苏安跪着求他,说想要继续念,因为她的成绩一直都是学校前几名,老师更是说过,读书可以改变命运。
苏建军和纪清清都说家里没钱,供不起那么多的孩子。
苏平当即站了出来,说他去打工,苏安必须读,他的妹妹他来供,不要苏家出钱。
苏安见哥哥这样说,不肯,当即同意辍学去制衣厂做学徒。
可苏平拉着妹妹说,“安安,你知道的,我一点都不喜欢读书,老师说的那些,我很认真也听不懂,成绩总是班上垫底。”
“就算让我读,我也读不出个什么来,你读书厉害,还不如你去读,等你以后有出息了,还可以照顾我。”
就这样,还没中考的苏平背着包裹,跟着别人去了矿里。
每月的工资,准时的打回家里给妹妹读书。
为了多赚钱,他甚至过节都很少回家,就算过年也只在家里待两天,大年初二就又背着包裹走了,而苏安失去了哥哥的庇护,虽然书是念上了,日子却越发的艰难。
去年,中考考完后,家里说她没有考上高中,她就这么辍学了。
直到后面好几年后,苏安遇上了自己班主任,这才知道,她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但这时候的通知书是手写纸质的,她的通知书被纪清清截胡,给了苏娇。
“哥哥~”
苏安哽咽的喊了一声哥哥,眼泪吧哒吧哒的就掉了下来。
苏平急了,手足无措道,“安安,你,你别哭,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
“没有,就是想哥哥了。”
苏平给苏安擦了擦眼泪,“都大姑娘了,还哭鼻子,哥哥在这里好好的,有啥好想的,等过年了,哥哥赚钱了,就回去看你,给你买花布做裙子。”
苏安握着哥哥的手,粗糙的刮的她的手掌刺疼。
不到21岁的大小伙,一双手全是干苦力后留下的茧子,还有水泡破了后留下的死皮。
眼看着前面开始催促着下矿了,苏安连忙道,“哥哥,你给工头请半天假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苏平想着已经四五个月没有见妹妹了,便点点头,“好,安安等我一下,哥哥跟刘大哥请假,预支点工资,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安连忙拉住苏平的手,“哥哥,不用预支工资,我身上带钱了,你跟工头请个假就行了.....”
苏平朝着前头跑去,对着一个带着黄色安全帽的人说着什么,朝着苏安这边指了指,很快便高兴的跟对方道谢,朝着苏安跑了过来。
“安安,走,哥哥带你去镇上,给你买汽水喝。”
苏平笑的很是灿烂,就像是小时候在乡下一样,牵着妹妹的手,迎着风跑着。
矿场到镇上并不远,跑了七八分钟就到了,苏平带着苏安走到了一家小卖部,摸了摸口袋里面的三块三毛钱,朝着坐在里面的守店人员喊道,“老板,来一瓶汽水,再要一个芝麻饼。”
“汽水两毛五,芝麻饼三毛。”
苏平掏出一块钱递了过去,把老板找的钱认真的数了数,揣在脏兮兮的上衣口袋里,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汽水和成人巴掌大的芝麻饼献宝似的递给苏安。
“安安,快吃,我听大川他们说了,很好吃的。”
苏安心里一酸,听说.....
“哥哥,你呢?”
“哥哥不喜欢吃,你吃。”
苏安跑过去,朝着里面喊道,“老板,再来一瓶汽水一个芝麻饼。”
“唉唉,安安,别啊,老贵了,不是,哥吃饭就行了。”
“哥,你别说了,听我的,你给我买,我也给你买。”
镇口大槐树下的石凳上,苏安两兄妹肩并着肩坐在一起,喝着汽水吃着芝麻饼,欢笑声传的很远。
“哥哥,你们矿里面要是不干了,马上可以走吗?”
“不行,压着工钱呢,要是马上走,钱就没有了,要提前说,好让工头找人顶上来。”
“哥,你别干了,你不是喜欢炒菜吗?回城里找家酒楼跟着师傅做学徒去。”
苏平面对妹妹的提议,下意识的点头,“好。”
很快又摇头,“不行,学徒没工钱。”
苏安语气中带着哽咽,“哥,我没读书了,不用你养了。”
苏平语气顿时拉高了, “你咋没读书了?我不是寄钱回去了吗?是不够吗?”
“不是的,哥你坐下,听我说。”,苏安扯着哥哥的手让他坐下来。
“哥,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也不能冲动。”
上辈子苏平是在苏安出嫁半年后,回家过年才知道妹妹被嫁出去了,而且还是去做三个孩子的妈。
当时,不管苏建军和纪清清怎么说赵家的好话,苏平就是一根筋,要去赵家把人给带回来。
可惜那时候苏安已经怀孕了,面对找来的哥哥,她只能说是自己愿意的。
“哥哥,其实我去年就没有读书了。”
“你以后不要再寄钱回去了,我现在已经不在苏家了,今天你回去就跟工头说你不干了,月底你就回城。”
苏平急了,“安安,你去哪了?不是说我寄钱回去,他们就会一直让你读书吗?你咋没读了?”
苏安也不瞒着哥哥,哥哥性子憨,不直说,怕是要被苏家人哄骗了。
“哥,你寄回家的钱根本没有花到我身上,我的衣服鞋子都是捡着苏娇穿烂不要的穿,在家里我要干好多好多活,我的通知书,被纪清清拿给苏娇了,他们给我脸色看,还不给我吃饱饭,现在我已经嫁人了。”
“他们拿我换了一千多的彩礼和一个钢铁厂的工作名额。”
苏平握紧拳头猛的站了起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妹妹被卖了。
因为之前在乡下,就有不少人家拿闺女换彩礼的,那些被换出去的闺女没有一个是高兴的,都哭的可伤心了,还要被打。
“他们把你卖了?像陈贵的妹妹小花一样,被卖去别人家里了?”
苏平猛的抓住苏安的手腕,“安安,你,你别怕,我能赚钱,他们卖了多少钱,我还给他们。”
“打你了吗?骂你了吗?”
苏安安抚住对自己上下翻看打量,要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伤的哥哥。
“哥,没有,你放心,我还好,你看我现在都能来找你,你放心吧,就是以后你别再被苏家的人哄骗了,也不要再给他们钱了,他们对我们都不好,还赶走了妈,他们都是坏人。”
苏平松了口气,懵懵懂懂的点头,“好,我不跟他们好,你可千万别有事,我答应过妈,说要看好你的。”
说着说着,苏平的怒气就上来了。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咋不告诉我?我不是跟你说了,他们欺负你,你要给我写信来啊,我们矿上的号码我不是留给你了吗?你给我打电报过来啊,过年回家的时候,我问你你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