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顺的儿子王建勇,长得斯斯文文,也不怎么爱说话,朝着任姗挤出个善意的笑容给她倒了茶。
他妈之前都不喜欢有人到自己家里来,不理人,现在倒是变了。
回头看着忙活的刘晓梅,朝着王永顺低声道,“爸,妈这半年变化可太大了,我都差点以为换了个人。”
王永顺目光跟着刘晓梅低声道,“对啊,有劲了,有盼头了。”
任珊轻笑出声,她总觉得王建勇被王永顺和刘小梅保护的太过了,性格懦弱就算了,还有点太在乎脸面。
之前她在井里洗衣服,就见过王建勇被自己小好几岁的嘲讽欺负,都不敢回嘴,低着头红着脸跑开。
“建勇哥,你妈不是变化大,而是现在日子好过了,这个环境给她的敌意也小了,她有底气了,自己也有底气了,人家也不敢随便欺负她了....”
王建勇不明所以,“底气?”
任珊淡定道,“要想让人不敢欺负你,最好的办法就是2个,要么你有钱,要么你有狠劲。”
“建勇哥,有时候该翻脸的时候你不翻脸,别人就会得寸进尺把你当病猫,一味的忍让,只能让你的底线一退再退,人人都敢来踩上一脚。
所以你在与人交往时,必须有一个自己的原则底线,当别人触犯到你的底线的时候,全力猛烈的回击,哪怕付出代价。”
想到王建勇当时朝着经常跟他一起上下学挑水的好友投去求救的目光,结果别人当没看见。
任姗继续说道,“你跟别人相处的时候,脾气也不要太好了,你不要觉得自己脾气好,善良,就会让别人对你付出真心,其实关系的好坏,跟你如何对待别人的态度只是一小部分,重要的是你自己实力的强弱。”
“就像之前在井边那次,你就该抽出扁担砸回去。”
王建勇讪讪的笑了一下,“他们三个人呢,我打不过,而且我妈,到时候为难的还是我妈....”
任珊提醒道,“二黑还在那里呢,他动手的时候,你抓住机会一起上去,他们仨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
“你要砸了那一顿,他们以后都不敢再随意嘲笑你了。”
建勇瞪大的眼睛,解释道“珊珊,你知道的,我跟二黑不对付。”
任珊哭笑不得,“你跟他不对付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让你无故去帮他或者去讨好他,那天那个情况,你上去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那咱为啥不干呢?”
“建勇哥,你的思想有时候真的太刻板了,没有利益的事情咱不乱掺和,没有好处的朋友可以结交但不深交,但只要对生存有利,就算你和二黑不对付也可以暂时的对付一下嘛~
完事后还是不影响你继续讨厌他啊,你就没发现吗?这越有本事的人啊,越不要脸,最后这越不要脸的都有脸了,要脸的却没脸了。
真有利的时候,敌人同样可以成为暂时的朋友嘛,就那天那情况,你那“好兄弟”还真不如二黑靠谱。”
王建勇目瞪口呆的看向任姗。
任姗说这番话的时候,王永顺在旁边听着没有出声。
等任姗提着东西走了后,他才对着儿子道,“珊珊,你姑姑和安安姐都说她聪明,爸觉得她说的话还是有道理。”
“鹏鹏那个人.....”
王永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隔壁家鹏鹏和他儿子差不多大,因为两家住的近,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建勇一直都是跟着对方一起玩,不管是去读书还是干啥,两人经常结伴。
说是跟着对方一起玩,但建勇对鹏鹏总有点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成分。
他堂弟建兵比他小了六七岁,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对方还没读书,对方上小学,自己已经去初中了,等现在对方初中了,他又已经去高中了。
同龄的里面,嫌弃他爸爸是残废,嫌弃他妈妈是泼妇,大多不跟他一起玩。
之前苏平他们没走的时候,他还有伙伴,后面就只有隔壁的鹏鹏愿意搭理他,不管上下学都可以跟他一路走。
所以他非常的珍惜这一段友谊,甚至有点卑微.....
刚才被任姗点出来,他的心里顿时五味俱陈。
王永顺心里也不好受。
他儿子之前不是这种对谁都小心翼翼的性格的,他也曾调皮捣蛋过,他也曾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过。
是自己,是自己一次一次的教导他,在外面千万不要惹事,遇上什么能忍就忍。
当儿子带着伤回来,他没有关心他为什么打架,而是语重心长的教导他,“人家爱说就让他们说几句,说几句也掉不了一块肉。”
“我们家里你也看得到,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妈妈也已经够辛苦了,你要因为一点口角和人家打架,你打输了,我们没有能力去给你出头,你要是打赢了,更加不得了,人家找上家里来怎么办?
我们也没钱赔给人家,到时候为难的还是你妈妈,我们家已经够难了,你千万不要再给我们惹事了。”
所以王建勇从小就牢记父亲教导的话,千万不能惹事,遇到什么不公的对待,一定要忍。
因为家里爸爸妈妈已经够难了,他打输了,家里没有办法为他出头,他要是没个轻重打赢了,家里没有钱赔给人家。
到时候他会连累家里,连累爸爸妈妈。
所以只能忍,不要惹事,能躲就躲,千万不能惹事。
这是他牢记在心里的话。
也是让他越来越自卑,越发窝囊的原因。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孩子性格上巨大的缺陷。
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性格基本已经定型,想要掰正不容易,再加上自己夫妻还不在家里,他在学校被人孤立,回家还没有亲人陪伴,性子跟之前刘晓梅是越来越像了。
聊了一会,王建勇还小心翼翼的询问,能不能不读书了,他想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出去打工。
王永顺忧心忡忡,第二天就拄着拐杖找到了苏安,打听A市那边高中的事情。
“安安,大舅也不认识什么人,我们虽然是在乡下,但户籍上也是属于A市人,现在建勇是在县城读高中,你说像我们这种,有没有办法,让他跟着我们转到市里读高中啊?”
“花点钱也没关系,安安啊,舅舅现在,现在手上有小几千了呢,我和你大舅妈商量过了,想要带着建勇跟我们一起,而且他学习成绩还不错.....”
苏安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你也知道的,我现在也是把学籍挂在A大体校,那里面不怎么重视教学这一方面,主要培养的是体育方面的人才,里面的学生基本都是靠自己到外面上补习班和自学,要论教育资源的话,说不定还不如建勇所在的县城高中。”
王永顺叹了口气,脸上都是愁容。
苏安不明所以,“舅舅,怎么突然就想把建勇也带去A市啊?是他跟你提的吗?”
王永顺这才把建勇的问题跟苏安说。
“也怪舅舅,是我没用。”
“之前都是我胡乱教孩子,把建勇教成了这个样子,我让他在外面不要惹是生非,让他受了委屈也忍着,我跟他说要是他闯了什么祸,我和你舅妈是没有本事给他善后的。”
“我们家之前的情况你也知道,他的学费生活费基本都是靠姑姑叔叔接济,村里同龄人不跟他玩,还在学校传他坏话,让他被排挤,唯一的一个朋友鹏鹏.....”
王永顺把任姗之前说的话说给苏安听,“我觉得姗看的明白,之前我和你舅妈在家里还好,现在我们去A市了,建勇更加孤单了,今天我跟他聊了一下,才发现他这些年过的一直不开心。”
“他的成绩不错,但他说他一点都不想读书了,好好的一个孩子,被我养的自卑敏感又懦弱,我就想给他换个环境,要不然孩子真要被我害了。”
苏安点点头,“我知道了,但就算找关系转校,也没有那么快,年后开学他还是要先回到自己的学校,这样,等回到A市后,我找别人问问吧。”
王永顺感激的连连道谢,“好的好的,安安啊,舅舅又要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都是一家人,说这话。”
“不过舅舅我话先给你说好,事情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
王永顺点点头,“舅舅心里明白,不管怎么个结果,舅舅都谢谢你。”
王永顺走后,任姗看着低头不说话的苏安提醒道,“安安姐,如果建勇哥真要去A市也不是没有办法。”
苏安回头看向任珊。
任珊道,“你还记得那个买了几百套海魂衫做校服的郑同志吗?”
“哦,你说他啊?对,我记得他好像是教育局的采购。”
任姗点点头,“对,他后面还来过店里两次,都是我接待的,当时他还跟我闲聊过,问了我年纪,又问我怎么没有去读书,说可以给我办入学呢。”
“我们回来前,他还上我们店里问广播收音机和大喇叭呢。”
苏安眼睛一亮,“对对对,我咋把他忘记了,教育局的采购,这工作可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任珊继续道,“他还给我留了地址,说广播收音机和喇叭到了,让我给他去个信。”
越接近年底年味越重,一些家长到了年底买年货的时候,都会咬牙为孩子闹着买上一些鞭炮。
孩子们纷纷攘攘的围在一起玩鞭炮,某个孩子看到路上一泡新鲜出炉的牛屎,马上兴奋的朝着伙伴跑去报信。
大人们也忙碌,磨豆腐的,炸年货的,打糍粑的。
农历二十七,小叔公王利华家里杀猪,苏平一大早就过去帮忙了,中午王小翠三姐弟家里都被叫去吃杀猪饭,客厅整整摆了三面桌子,小孩全都不上桌。
吃完后,王永正王永顺和王小翠姐弟三,一共从小叔公家里购走了100多斤肉,没还价,给现钱。
其中大头60斤是王永正的,王小翠和王永顺家里各要了20斤。
农历二十八,王小翠和王永正任姗,一起上了县城一趟,购买了不少年货干货和黄牛肉。
王永正还骑回来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把一群孩子高兴的够呛。
大年三十,三家吃完早饭,就各自拿了食材,一起上王永正家忙活了起来。
李玉兰在这里,年三十,姐弟三商量好了,都在王永正家吃年夜饭。
吃完饭李玉兰和舅舅姑姑们,都给下面小辈发了红包。
任珊听着窗外的鞭炮声、耳边的笑声、大闹声,再看着手中的红包,第一次这么喜欢过年。
A市龙翔府却没有那么和谐。
苏娇买了菜回来,看着带着口罩帽子悠闲坐在客厅的艾小青,眼里都是敌意。
进了厨房,实在没忍住,低声询问陆雅知,“妈,艾同志怎么过年还不回去啊?
这大年三十,可是一家人大团圆的日子......”
苏娇虽然问的非常委婉,但是陆雅知还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
陆雅知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赶紧做正事吧,这都几点了?外面都在催了,你还有空想这乱七八糟的呢。”
这段时间陆今安出了事,她本就烦心,再加上左南福那个老不死的不让请阿姨,这一大桌子的年夜饭,都要她和苏娇操持,这让一向养尊处优的她再没有之前的温柔优雅。
苏娇拉着一张脸,脸上没有丝毫过年的喜悦,这段时间不止今安哥哥,连公公婆婆都对艾小青疼爱有加。
自己倒像是他们家请来伺候人的保姆阿姨了。
最主要是,艾小青那贱人还经常暗地里挑衅自己。
不是手不方便,让她帮着倒茶就是帮着绑鞋带。
偏偏陆今安母子和左尚党都觉得理所当然似的,口口声声人家是客人。
早憋了一肚子气了,现在大年三十,一大家子在旁边指指点点,都指望自己伺候,要只是自己一家人还算了,现在她还得连着艾小青那个贱人一起伺候?
想屁吃呢。
苏娇眨巴眨巴眼睛,一双眸子瞬间储满了泪水。
“妈,我就问你一声这大过年的,艾同志怎么不回家,你这是什么语气啊,你要对我有什么不满,你直接跟我说啊,干嘛要冲我发火。”
随后,在陆雅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捂住嘴巴呜呜哭,一边哭一边往外跑。
“哎,哎,娇娇~”
“你去哪里啊?你回来~”
陆雅知看着一地的食材,再看看莫名其妙跑掉的苏娇一脸懵逼。
客厅内的几人也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门外,苏娇跟变脸似的,瞬间收了眼泪。
一屋不要脸的,还想我回去伺候你们?回去给你们守灵还差不多!
时间飞快,一晃就到年初五了。
王家的亲戚不多,李玉兰娘家基本也没有人了,该走的亲戚都差不多走完了。
最先坐不住的是王永顺夫妻,他们想要早点回A市,早一天回去,早一天赚钱。
苏安正守在炉子旁边,架起铁钳烤糯米糍粑呢,苏平就大步走了进来。
“安安,安安,大舅小舅让你去一趟,在姥姥那里呢。”
苏安抬头,“什么事啊?”
苏平嘿嘿一笑,“我不知道,我和建兵他们玩牌呢,他们让我喊你去一趟。”
“行了,我待会就去。”
苏平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苏安铁钳上的糯米糍吧,站在那里没动,“我等你一起。”
苏安带着笑意,“你吃不?”
苏平摇摇头,“安安吃。”
“一人一半,你掰开,我怕烫,快,要烧焦了。”
苏平赶紧捡起火钳上的糍粑,糍粑不停的在两只大手来回丢,嘴里发出呼呼的吹气声。
“呼~呼~,真烫。”,说着苏平将糍粑扯开。
“呐,安安,不烫了,软和着呢。”
苏安看了一下,哥哥递给自己的三分之二烤的金黄金黄的,哥哥自己手上的三分之一烤焦了。
“这么大我吃不完,你再扯一半,你那黑的不要了。”
“哦~”
兄妹两结伴到了王永正家,建兵几个小孩连忙朝苏平招手。
“平平哥,你倒是快点啊,等你这么久了。”
苏平高兴的像个一百六十斤的孩子,“好,来了来了。”
李玉兰目光跟着苏平,眼里都是溺爱。
王永正和王永顺兄弟正坐围着桌子坐着,见苏安来了,连忙拉了一下长凳。
“怎么了舅舅?”
王永正脸上挂着愁容,“安安啊,这次回来后,家里来走动的人可没有停过,都是拐弯抹角打听我们在外面做什么的,赚了多少钱。”
“还有不少人,想要跟着我们出去,我都没有答应,但你姥姥和孩子们还都在村里呢,平日多少也要小叔公家里照看,弄的我都有点为难了。”
这个情况苏安心里也有数,小叔公家里三个儿子,最小的去年都娶了媳妇了,下面孙辈现在三个,肚子里面还有两个,家里条件在九十三来说算的上好的,但生活方面也是紧巴巴的。”
李玉兰安静的竖着耳朵在旁边听着。
她和张社菊关系不错,上次喝茶的时候,张社菊也拐弯抹角的跟她说了几句,但她分的清轻重,没有胡乱答应,这种事情孩子们做主就好,她年纪大了,帮不上什么忙,不给孩子添乱就好了。
苏安低头想了一下,“其他的推了,小舅你待会去一趟小叔公家,就说这次可以带翠红婶出去,以后翠红婶在外面立住了,她想要再带谁出去,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另外。”,苏安看了一眼两个舅舅。
“我们家的房子,我准备拆了重建,建两层,就包给长义舅公,所以,其他的都推了无所谓,不用怕得罪人。”
王永顺和王永正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王长义家里兄弟三个,两个姐姐也嫁在隔壁村,家里小一辈十五岁以上的孩子都五六个了,在王家本家,可谓是最熊的一家。
所以当初苏安和陈东被他堵在知青点的时候,王长义才敢毫无顾忌的痛打陈东。
王永正看着苏安询问道,“既然要建房子,包给长义,那翠红嫂那边带不带都无所谓了吧?”
苏安剥了颗花生,“带吧,用得上,姥姥舅妈和秀云他们几个,到底还是要在村里,我们都出去了,家里也没个顶事的,就怕遇上什么事,多少还要村里人照看着。”
“年前我就想好了,我妈那个摊出的太累了,想要给她弄个店面,我和珊珊有自己的事,可不能再抽出空去帮她了。
我哥也有正经工作,我妈一个人撑起来也太累了,与其外面找生人,不如村里的熟人,还能占点人情。
再说翠红婶和我妈聊得来,手脚也麻利,正好给我妈做个伴。”
王永正点点头,“行,我现在就过去跟他们说。”
王永正出去后,苏安拉着姥姥的手,“姥姥,等下午你可以找社菊奶奶聊天,然后偷偷透露给她,我们本来是不肯带村里人出去的,外面现在也乱着呢,各大厂子里面的工作都不能继承了,好多知识青年都没有工作,无头苍蝇似的到处窜。
是你感念小叔公家平日对你和舅妈多有帮助,给我们说了,让我们感恩,我们才带翠红婶子出去的。
当然,我们带出去可不是随便带出去不负责,我们是保工作保工资的,工资最少五十一个月打底,后面可能还会涨。
这个工作本来是我朋友的,是你给说动的,现在给红翠婶了,其他的暂时没有能力带出去,就算跟出去了也没有工作保障。
外面可不像这乡下,吃的穿的用的住的,连喝口水都要钱。”
李玉兰不是傻子,顿时就明白了苏安的意思。
孩子的人情是孩子的人情,在家里待着的,是她和张双双以及孙孙们,苏安让她去说这些,是让她在张社菊夫妻面前占这个好呢。
他们王家和陈家闹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家里只有妇孺孩子啥的,现在又拒绝了那么多来探口风的人,怕人家使坏。
王利华这个九十三的现管官员,王长义家里是九十三雄赳赳的存在,有这两家照看着,基本不会有谁敢来找事了。
收拾了一个大包,神情忐忑的刘翠红早早就来了王永正屋里等着。
刘翠红的男人,也就是王利华的长子,王大民赶着牛车在旁边等着,他负责送妻子以及王家人去镇上。
王长义那边,苏安留下了1600块给他帮着买材料盖楼。
这个时候乡下盖房,基本都是自己烧砖,这里面的大头,主要是人工费,另外水泥石沙木门窗等等。
苏安跟王长义谈的是全包价,主屋117平,两层,包括外面一排杂房,围墙,以及院子里面帮着铺石块,里面刷大白墙,地面全部用水泥浇筑。
她给的价格高,但要求也高,为此还专门画了一张图纸给王长义,房子类似于后世的小花园别墅。
担保人请的是王利华。
王长义也会做人,当场就表态,他们家三兄弟在叫上自家两个叔伯也忙不过来,问王利华家里谁愿意跟着他干。
初六这天,苏安一家走的时候,张社菊和王长义的媳妇都给送了一些自己家里种的花生豆子啥的。
李玉兰依依不舍的拉着苏平,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念叨着。
“平平啊,你要听师傅的话,好好学手艺,不要挂心姥姥,姥姥在家里好着呢。”
“你要有空就给姥姥写信,姥姥会找人给我读的,到时候让建兵或者你舅妈帮着我给你回信,要是放假了,你就让妈妈或者安安带你回来看姥姥。”
“你可千万不要一个人乱跑哈,要是丢了找不到家可不得了了,要多吃饭,穿暖和......”
“你要乖乖的哈,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安安,咱不怕人家,还有那袋子里面,有姥姥给你抄的炒米糖,还有烘好的地瓜条,你要早点吃完,要不然该放坏了,不要给我买东西了,把钱存起来,以后娶媳妇用。”
苏平像个乖宝宝,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好了,我知道了姥姥,你在家里也要好好的。”
说着他压低声音询问道,“姥姥,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啊?我们家屋子很大,能住下。”
李玉兰摇摇头,“姥姥年纪这么大了,过去给你们添麻烦,再说建兵建荣秀云还有你小舅妈还在家里呢。”
苏平目光黯淡了下来,“好,那你也好好吃饭,等我得空就回来看你,你不要给我纳鞋垫了,也不要给我做鞋了。
我好多鞋了,根本穿不完,安安还给我买了皮鞋,我们饭店还给我发了解放鞋,还有姥姥我给你的钱你不要舍不得花,你买肉吃,肉好吃,等没了,我再给你,我现在每个月都有工资。”
车子在镇上停下来,大家要从镇上坐班车上佳县,然后再转去火车站买票。
王大民拉着妻子刘翠红说了好一会话,夫妻第一次分开,而刘翠红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忐忑的很。
苏安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大民叔,你就放心吧,我们帮着留意着,要是有合适的事马上给你来信,说不定没几个月你就能上A市和翠红婶团聚了。”
“家里我姥姥他们,麻烦你们多看顾着。”
王大民眼睛一亮,“你们放心,都是本家人,就算你们不说我们也会照顾些。”
一行人提着大包小包,转了好几趟车,终于到了火车站。
火车站里面人挤人,买票的窗口排着的长队直到外面还绕了好几道弯。
候客厅全是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影。
王永正看着购票窗口那长队,脸色都不好看了,回来的票是靠苏安,现在这边可找不到熟人,这队排的,估计得好几个小时,就算轮到自己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票。
如果买到明后天的票,还得在火车站逗留一两天。
这耽搁一小时就要少做一小时的生意啊,他急,王永顺夫妻也着急。
“你们看着东西,我去买票。”,王永正咬咬牙,把袋子递给苏平。
苏安拉住王永正,“舅舅,别去了。”
王永正看向苏安。
苏安看着那长长的队伍,“这得排好几个小时呢,有这排队的时间,我们都挤回去了。”
“我们这一大伙人,也没有老人孩子,待会你去前面问问,哪趟车到A市,我们直接挤上去补票。”
王永正眼睛一亮,“还能这样干?”
苏安点点头,“大多人都这样干,不过就是没有位置,得一路站到A市。”
大家商量了一下,都不想在火车站逗留,准备按苏安说的挤上去。
王永正拿着两根烟去前面问车次去了,很快回来,“安安,问到了,最早的一趟下午1点55。”
苏安抬着手腕看了下手表,现在1点过五分。
“还有五十分钟,大家想要上厕所的都去排队上厕所去,看候车室这拥挤的情况,车上估计更是挤的动不了。”
王小翠马上把东西给苏平,“翠红,我要去,你去吗?”
刘翠红连忙点头,“去去,我也去。”
苏安朝着王小翠道,“妈,你小心点,这火车站里面除了火车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
王小翠哎了一声,“妈知道了。”
眼见两人结伴远去,苏安还是不放心,朝着任姗看了过去。
任珊不用苏安开口就跟了上去。
果然还没到厕所,就见王小翠和刘翠红两人被拦住了。
任姗连忙走上去,是一个穿着朴实的大姐,拿着一块手表,红着眼睛朝两人求救,“大妹子,实在是没法子了,钱都被偷子偷了,买票的钱都没有了,现在一家子就剩这块手表了,当初买的时候180呢,戴了2年了,但还很新,你们要的话40块就转给你们了。”
“很划算的,就算你们出去随便找个地卖了都能卖七八十,要不是着急,我也不会舍得卖,40块刚好够我们一家买票上S省,要晚去了,我怕老板不要我了,这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就当帮我了。”
王小翠和刘翠红看着对方手中的手表,眼睛都亮了。
“真的40?不会是坏的吧?”
“真的,你们看,走时非常准,很好的,你们可以先看货,没问题再给钱。”
任姗连忙冲上去,“婶子,你们不是要去厕所吗?”
“这位大姐,我们帮不了你,你还是找别人吧,我们的钱买了票就剩下两块多了。”
言罢,任珊不多言,扯着王小翠就往厕所去。
刘翠红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后面的妇人,“小翠,那块手表我看着没问题呢,当初陈家华他姐夫好像也有一块一样的,说花了接近200呢。”
好不容易进了厕所,又遇到捡到钱包要拉着她们分赃的。
刚出了厕所,还遇上了要换零钱的学生。
才打发了换零钱的学生,又遇见一个拿着个小型收音机瞎了眼般往王小翠身上撞的。
渡劫似的回到候车大厅,刘翠红一脸可惜的跟大家说起刚才错过的发财机会。
苏安笑道,“那拿着收音机往你们去的,可能就拿着个坏收音机,随便一撞,收音机往地上一丢,就说是你们撞坏的,要你们赔钱咋办?”
“真捡着钱了,人家藏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拉着你们分钱?
那换零钱的也是,没准到你们手中就是假钱了?
那手表就更假了,你们一给钱,那人刚走,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跳出来说你们是偷子,偷了他们的东西,那块手表上没准都有记号,到时候不但手表要还给他们,人家还张口就丢了不少钱,拉着你们赔呢。”
“啥?这外面的人咋这么坏啊?”
听着苏安的一连串警示,刘翠红一颗心都提起来了,变成看谁都是坏人。
时间还差二十分钟,一伙人就提着东西往前面去了,高高的栏杆后面站着维护现场的安保人员。
最前面的人被挤的趴在栏杆上不停的扯着嗓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