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立摸着后?脑勺,憨憨地笑着走到了?林宜兰面前,“林同志,你来了?。是又有什?么活需要我干吗?”
林宜兰尴尬地笑着,她身后?全是这个院里没上班的人,她能说啥。
“赵叔,咱们进屋说?”
赵三立这才意识到情况,他赶紧侧身请她进屋。
进了?屋后?,两人又坐在了?之前谈合作的桌子上。
只是没有柳小花开场,都不知道说什?么,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中渐渐弥漫开尴尬的气氛。
顶着赵叔期待的目光,林宜兰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赵叔,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件事?情。”
赵三立放下心来,还是之前那样谈木工活就好。
只是他这一口气还没有换完,林宜兰说的话,让他噎住了?。
“最好柳婶子也能在。”她换了?口气,把刚才的话说完。
坐在餐桌上的两人,看着对面的年轻女同志,全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柳小花还好一点,因为?极大?的喜意,让她脑子还能继续动起来。
而赵三立则完全沉浸在了?林宜兰说她寒假去丹麦做项目的冲击中,然后?大?脑宕机,直接不能思考。
林宜兰等了?一会?,见他们还不说话,只好出声轻咳了?两下。
“赵叔,柳婶子,你们是怎么想?的?”
“你们对我提的建议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提出来,我们再商量。”
柳小花抬手做了?一个不用再说的手势,她拍着桌子,顺势站了?起来,“小林,什?么也不用再说了?,我现?在就把我儿子叫回来,你等着。”
她把围裙解开,顺着脖子从脑袋脱了?下来,然后?把围裙拍在桌上。
“小林,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多久的,我去去就回。”
紧接着,林宜兰就看到柳小花婶子以超出她年龄的跑步速度,飞快地从屋里窜了?出去。
跑出的声音就像一道影子,眨了?下眼睛,瞬间就从视线里消失了?。
她张着嘴巴,扭头看向赵叔,然后?指着柳婶子离开的方向,迟疑了?一会?,着急地说道:“叔,婶子这...她跑这么快,摔了?咋整啊?!”
赵三立扭了?下屁股,收起眼里着急的表情,乐呵呵地看着她,“林同志,你别担心,你婶子以前被狗追的时候,为?了?甩开狗,她围着京市城区差不多转了?一圈。”
嘴上开着玩笑,心里连连骂着自己媳妇。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一把身子骨跑那么快,真是疯了?。
虽然骂骂咧咧,可?他也明白媳妇跑那么快的原因,还不是为?了?儿子。
要是林同志真的按照她说的那样,只要按照林同志的设计来制作家具,就可?以让家具厂里的东西赚外汇,那他儿子以后?升职不愁了?。
赵三立不是什?么擅长隐瞒自己情绪的人,林宜兰自然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
见此,她也只是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她边和赵叔聊丹麦的情况,边等柳婶子回来。
“娘,你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你走慢点,小心摔了?!”
“别给我磨蹭,快点,年纪轻轻的人,走路比你爹还慢。”
“我...我...你和我说,我爹到底怎么了??”
柳婶子和一个陌生的男生对话的声音传进了?她耳朵里。忽然发?现?柳婶子的儿子,和柳婶子都是大?嗓门,她忍不住勾了?下嘴角,又很快放下。
听?到开门声后?,她刚打?算站起来,就看到赵叔从椅子上冲了?出去,像是弹射的球一样。
好家伙,原来一家人腿脚都这么好。
被柳婶子拉回来的男生,还没有来得及整理被他娘扯皱的衣服,就看到了?坐在他们家客厅里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正在盯着他。
他发?誓,站在他家客厅里的女同志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
长头发?,高挑,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辫,皮肤白白的,眼睛也很大?,看起来特别有文化的样子,就是目光怎么那么感?觉像他的组长。
一副审视他干活时有没有偷懒的眼神?...
柳小花见自家儿子进屋后?就傻傻地看着人家林同志,忍不住用力地朝他背拍了?一巴掌。
如果自家儿子要是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呱唧就是一巴掌。
感?受到旁边的杀气,柳小花的儿子立刻收回了?目光,检查起了?旁边老爹的身体。
柳小花见状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儿子的胳膊走到了?林宜兰面前。
“林同志,这是我和老赵的儿子,赵长顺,现?在在家具厂当?工人。”
林宜兰客气地微笑打?了?个招呼,“赵同志,您好,我是林宜兰。”
“林同志,你和我们还客气什?么,你千万别喊他赵同志,就直接喊他小赵就行了?。”
赵长顺憋屈地点点头,“对,林同志,你喊我小赵就行。”
林宜兰愣了?片刻,“那赵叔和柳婶子,你们也别喊我林同志了?,我们都认识了?这么久了?,你们直接喊我小林就行。”
赵三立想?拒绝,却?没想?到柳小花上前应声:“好好好,小林,你先坐。”
她往身边看了?一圈,随手抓了?壮丁老赵,“你去给小林倒茶,就拿你新买的那个茶。”
赵三立诶了?一声,默默地转身去沏茶了?。
三人坐下后?,林宜兰就把她希望和家具厂厂长见面的请求告诉了?赵长顺,当?然也说明了?要和厂长见面的原因。
“...小赵哥,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把我的需要转告给你们厂长。在我看来,这件事?对我和你们家具厂都是双赢。”
赵长顺在听?林宜兰说了?她的“辉煌战绩”后?,心里那点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消失不见了?。
在他眼里,她已经失去了?之前的漂亮。当?然并不意味着,他是觉得林宜兰不漂亮了?,而是现?在在他心中,她已经成了?一方大?佬,他是大?佬脚下的蚂蚁。抬头看大?佬,大?佬身上的光辉让他只剩下佩服了?。
感?觉到柳小花杵着他的胳膊,赵长顺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林同志,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等下就去找我们厂长,把你的意思转告他。”
林宜兰满意地点点头,她就喜欢有效率的人。
她转身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对面的赵长顺。
“这是我在丹麦做项目的证明,你可?以一起给厂长,免得他以为?我是个骗子。”
赵长顺接过文件袋,正反看了?一遍后?,抬头看着她,“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林宜兰:“当?然。”
找家具厂合作这件事?,她完全可?以不通过赵三立的儿子,而是直接上门找家具厂厂长。虽说那样会?费一些功夫,但是也一定能达成她的目的。
可?她偏偏就是要转这一手,除了?想?感?谢赵叔之前的帮忙外,她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在家具厂里有个“自己人”。
她盯着对面的赵长顺,面前的这个人也许现?在只是个一心钻研技术的工人,但在她的帮忙下多少有着成为?管理层的可?能。
当?然选择赵长顺不是她一拍脑袋决定的,也是之前和赵叔合作,觉得赵叔和柳婶子人好,并且曾经从赵叔的同行口中听?到过类似“赵长顺继承了?赵叔手艺”的话后?,她才决定找赵长顺。
很快,她又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现?在想?那么多都没用,赵长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慢慢观察吧。
柳小花把赵长顺赶回家具厂后?,林宜兰也起身准备告辞。
和他们告别后?,她推着自行车准备离开。
正当?她走出院子大?门,就听?到了?柳婶子喊她的声音。
“小林,等等!”
林宜兰转身就看到柳婶子提着两大?块腊肉。
“小林,这个是我娘今年给我熏的腊肉,也是我们家的特色了?。”说着,柳婶子就腊肉往她手里塞。
她一脸惊慌地推拒,这要是把干菜啥的,她就接了?,腊肉现?在这么金贵的东西,她不能拿。
“婶子,这肉你和赵叔吃,给我干嘛?你们是长辈,我来你们家这么多次,什?么都没提,每次都是你们招待我,现?在我还提个腊肉走,我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柳婶子难得在林宜兰面前强硬了?一次,她把绳子往林宜兰手指上一勾,然后?抱住了?她的手。
“听?话,小林!你当?我和赵叔是你长辈,你就收下。”
“好好好好,婶子,我听?话。”
林宜兰无奈地答应,柳婶子这手劲也太大?了?,她的右手都麻了?。
“柳婶子,要不这样,你说多少钱,我买。这腊肉实在太贵了?。”
柳婶子不管林宜兰说什?么,看到她拿好腊肉,就后?退了?几步,把院子大?门扣上了?。
“小林啊,这个腊肉很好吃的!还有别和婶子说什?么钱不钱的,你照顾我家老赵那么多次,现?在还照顾我家那个笨蛋儿子,我怎么感?谢你都要得。”
“好了?,你赶紧走吧,婶子要去做饭了?。”
“对了?,别把腊肉丢在门外啊,隔壁院子有养狗的,你要丢了?,狗马上就能来吃个干净。”
林宜兰提着两块十多斤的腊肉,发?愁地望着院子大?门。
等了?一会?,见柳婶子的确不打?算开门,而且隔壁家的小狗已经开始探头探脑后?,她叹了?口气掉头准备回家。
听?到自行车铃声,柳婶子透过门缝悄悄地往外望了?一眼,见小林不在,腊肉也不在,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看着坐在椅子上抽烟的老赵,她一把夺过他嘴巴上的烟。
“抽抽抽,就知道抽烟,医生都说了?要你少抽烟了?。小心今天?晚上又咳嗽睡不着觉。”
赵三立赶紧捡起被灭掉的半截烟,他吹了?吹上面的灰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烟盒里。
“我这不是心情好,想?来一根嘛。”
柳小花眄了?他一眼,拿走他手里的烟盒,“心情好,不知道做点别的?就知道抽烟。”
“还有,这盒烟我收起来了?,你要是想?抽,先给我打?报告,我视情况决定。”
赵三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烟被收进了?媳妇的口袋,“对了?,你的腊肉送出去了?吧?”
柳小花嘚瑟地翘起了?二郎腿,“你也不瞧瞧我柳小花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两块腊肉都送不出去。”
赵三立摸着后?脑勺,跟着媳妇一起傻笑,“那行,那我晚点把钱给你,你给娘寄去,让她再给你熏两块腊肉寄过来。”
柳小花站起来叉腰瞪着他,“手里有两个钱烧手是不是?你要是嫌钱咬手,你就把钱给我。”
赵三立一把捂住自己的口袋,“我每个月就两块钱,你不要再扣我的钱了?!”
柳小花翻了?个白眼,又一屁股坐了?下来,“行了?,不收你的钱。”
她咂吧了?下嘴巴,拿起自己的杯子。一口气喝光所有的水后?,她忍不住打?了?个嗝,“哎,一下子喝水喝太快了?。”
赵三立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媳妇的背。
“老赵,我们这次欠小林一个大?人情,以后?咱们要是能给她帮上忙,就多帮帮忙吧。”她也幽幽地叹了?口气。
好在这件事?办好,儿子以后?工作是不用愁了?。
想?到这,她拍了?一下桌子,“老赵,以后?我们要盯着那小子,千万别让他做什?么坏事?,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别因为?他耽误了?小林的事?情,听?见没?”
赵三立老老实实地点头,“放心,媳妇,我都听?你的。”
从赵家回来的当?天?下午,赵长顺就找上门了?。
当?时林宜兰正在家里打?扫院子,听?见敲门声时,还诧异了?一会?。
能来这里的,除了?他们爹妈,就是他们五兄妹,而这些人二姐全部给了?他们钥匙。
在开门之前,她本来还以为?是来找二姐的,等到开门后?,没想?到是来找她的。
赵长顺找上门的原因很简单,他来告诉她,她让帮忙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厂长答应和她见面了?。
林宜兰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能和家具厂厂长见面,本来还以为?至少要再等个两三天?的。
为?此,晚上,她还特意去澡堂里洗了?头和澡。
第二天?一大?早,林宜兰换上了?她在丹麦上班穿的衣服,只是没穿大?衣,换上了?她在丹麦新买的羽绒服。
头发?也梳得整齐利索,还给自己涂了?淡淡的口红,简单画了?眉毛。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拎着新买来谈项目专用的公文皮包,便出了?门。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成功算好了?一切,没算到早高峰的公交车这么难挤。
林宜兰好不容易挤上车后?,把包抱在胸前,刚准备站好,就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被人往前挤。
她就差被人挤到双脚腾空,好在于趁乱抢到了?一个空地站好。
“家具厂到了?,要下车的赶紧下车啊。”售票员扶着把手,身体随着车摇晃起伏时,还不忘大?声喊道。
林宜兰松了?口气,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头发?后?,准备下车。
好在接下来再没有遇上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下了?车,林宜兰就朝着家具厂走去。
正好赶上家具厂上班的点,不少工人穿着灰扑扑的工服走进工厂。
林宜兰想?到昨天?赵长顺说会?在厂门口的保卫处等她,她便走了?过去。
只是赵长顺似乎还没到。
也是,她比约定的时间提早到了?十多分钟。
现?在也只好耐心等着了?。
林宜兰站在距离保卫处不超过五米的空地上,看着陆陆续续的工人从前面的门口走进来。
一水的灰色工服,大?多人的工服还有着补丁,深蓝色的补丁,黑色的补丁,深灰色的补丁,甚至还有格纹补丁,仔细看还有看到不少人的工服因为?袖口的位置极易沾上污渍,而不得不用力搓洗,导致袖口发?白变形。
林宜兰这时自以为?自己站在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观察别人,实际上因为?她的打?扮,让她显得更加突出了?。
每个上班的人都看到了?站在保卫处旁边的这个女同志,甚至还有不少人担心她是什?么奇怪的份子,特意在到岗前把情况报告给了?保卫处的同事?。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情况,只是时不时地看手表,赵长顺要是再不来就要迟到了?。
终于,赵长顺这小子出现?了?。
他气喘吁吁地从自行车上下来,小跑到林宜兰面前,“林同志,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林宜兰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没有,你还差三十秒迟到。”
“走吧,你带我进去见你们厂长吧。”
赵长顺挠了?挠后?脑勺,跟在她身后?,往厂门口走去。
他也不知道为?啥今天?会?睡过头,虽然说是昨天?晚上有点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才睡着...
他悄悄地瞄着她脸上的表情,林同志应该没有生气吧。
林宜兰感?觉到这小子时不时鬼鬼祟祟地偷瞄着自己,当?他再一次瞄向自己的时候,她立刻看了?回去,捉住了?他的视线。
“小赵同志,你看我干嘛?”
赵长顺的脸瞬间像烧开的锅炉,黑黝黝的脸蛋变得通红。
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是个被老师发?现?犯错误的小学生,心里又窘迫又慌张。
“那个...我...不好意思,林同志,我应该早点来的,不应该让你等我。”
林宜兰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子还在想?这个事?情,不过转念一想?,她也能理解。现?在的她,对赵长顺来说,她就像公司的领导,不管有没有迟到,只要看到领导在等自己,他就会?害怕。
再想?到等下要和他真正的领导见面,千万不能让赵长顺用这个情况见到他领导。
想?到这,她收敛起自己的强硬,故意露出了?一种“慈祥”的气质,“小赵同志,你想?多了?,没事?的,走吧。”
“我刚刚也是因为?想?到要和你们厂长见面,所以有点紧张。”
说起来,这个表情和说话故意放低的态度,都是她曾经上班从大?领导身上学来的。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是一个害怕犯错的小菜鸟。
果然,赵长顺立刻被她拿捏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他松了?口气,整个人彻底放松了?起来,“我昨天?也是不知道怎么了?,晚上心里咚咚咚的,半宿都没睡好。”
这人一放松,嘴上就开始叨叨起来,林宜兰也时不时点个头,假装自己在听?。
出示了?身份证件,说明来意后?,林宜兰终于站在了?厂长办公室门口。
轻轻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她敲响了?厂长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
听?到门里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声,林宜兰提了?两边嘴角,推开了?大?门。
广红军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同志进来时,眉毛刚要竖起来,就看到了?女同志身后?的赵长顺,他立刻起身,满是热情地上前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你就是小赵说的林设计师吧!”
“果然英雄出少年,请坐,请坐。”
林宜兰放下包,坐到了?广红军办公室的沙发?上。
棕红色的皮质加暗红色的木头组合,木材上满满当?当?的繁复的雕花,而椅背像是很多个小面包的组合,国人眼中非常经典的欧式风格。
接下来十几年“暴发?户”最爱的家具,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么一看,京市家具厂的设计师和领导还挺有市场前瞻性的。
过了?一会?,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同志端了?两杯茶,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
林宜兰这才发?现?,赵长顺不知道去哪里了?。
“小赵,我让他回岗位上了?。最近厂里的活有点多。希望林同志,你不要介意。”广红军看到她的动作,解释了?起来。
嗯...看来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了?。
林宜兰脸上满是理解,“当?然,本来昨天?就因为?我的事?情,耽误他上班了?,今天?再耽误他,我也不好意思了?。”
支开赵长顺,如果她是厂长,她也会?这么做。
如果等会?他们谈合作,双方谈到利益上的东西,赵长顺这个工人在这里给厂里露底,或者是他听?到一些工人不适合听?到的情况,怎么办?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不敢多喝,怕上厕所。
“广厂长,我也不耽误您时间了?,我们开始进入正题吧。”
“这是我接下丹麦SJT小镇水手中心的设计合同,这个文件袋里是当?地的报纸文章,这部分的证明材料,我可?以直接给您留在厂里备份。”
边说她边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个文件袋,摆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剩下这部分的材料,是我接下来还有用的,所以恐怕不能留给您了?。一个是镇长的邀请函,另一个是SJT小镇和我签订的项目家具产品委托合同。”
首先上来,她其他的都没有多说,就是把证明她不是骗子的材料哐哐哐往桌上放。
广红军也没想?到她这么利落,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把材料拿了?出来。
望着桌上满满当?当?的材料,他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情况。
无论是合同,还是报纸文章,他一个字都不认识啊!
密密麻麻的弯曲小字母,让他头皮一麻。
“那个,林同志,我先去把我们厂的翻译叫来,你稍等一下。”广红军赶紧起身去外面喊外援了?。
他走出办公室,朝着走廊喊着:“小常,小常,常红丽同志来一趟我办公室,有任务。”
“来了?来了?。”一个夹着发?箍,穿着红色呢子衣的卷发?女同志快步从走廊尽头跑了?过来。
随之一起响起的是清脆的脚步声。
“噔噔噔噔~”
办公室里,林宜兰听?到声音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嗯,好久没听?到高跟鞋走路的声音了?。
看着对面红呢子大?衣,大?波浪卷的女同志,林宜兰对家具厂的好感?稍微提升了?一丢丢。
虽然说在上班的时候,都可?能不太喜欢有个性的同事?,但是一个可?以包容有个性的员工,大?家多少还是会?对公司多点好感?。
坐在对面的常红丽一边认真看着合同,一边在心里咆哮。
哪来的大?佬???
他们厂长终于肯刮下脸皮,恳求上面给他们分配厉害的大?学生了?吗?还是说,他们厂长终于放弃自己的老脸,去其他厂挖人了??
妈妈咪呀,大?佬也太厉害了?吧,这简直把丹麦这个项目一手包办了?。
等等,大?佬好像就坐在自己对面。
常红丽鼓起勇气,悄悄地抬起眼睛,就看到正在喝茶的大?佬,朝自己笑了?笑。
这么年轻漂亮的吗?
果然是大?佬...年纪轻轻就展现?出了?过人的能力。
怎么办,忽然很想?和大?佬交朋友。
广红军眼尖看到常红丽四处乱转的眼球,就知道她走神?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忍不住额角的抽动,努力深呼吸。
“小常,资料看完了?吗?”
常红丽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这一点,在她小时候,就获得了?她父母的认可?。
内心世界非常丰富,十分不会?看人眼色,但又有种小动物的直觉。
这种直觉帮助她从小到大?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次,因为?不会?看眼色,而导致的挨骂。
就比如现?在,她仅仅只是连头都没有抬,仅仅只是凭借着领导的一句话,她就感?觉大?事?不妙。
“厂长,我看差不多了?,还有些不清楚的,需要查下词典。”常红丽把资料放回原位,对着广厂长摆出了?一副很听?话、很努力的样子。
“这些材料差不多就是林设计师说的那些,您放心。”
广红军没忍住揉了?下眉心,“行,那你把这几份材料先拿去翻译好,以后?要备份的。”
“对了?,林同志,你这些不能放到厂里备份的材料,可?以让小常誊写一遍吗?”他收起脸上的无奈,严肃地看着林宜兰。
林宜兰点点头,“行,就是麻烦常同志誊写这几份材料的时候,小心一点。”她还特意指了?一下自己要带走的几份材料,“当?然,如果常同志能先誊写这几份着急带走的材料就更好了?。”
常红丽星星眼握拳,“放心,林设计师,我一定尽快完成任务的!”
广红军:......
怎么着?要不把厂长这个位置让给你来做?
常红丽看懂了?厂长的眼神?,抱起桌上的材料,呲溜一下从办公室消失了?。
听?到走廊上传来“嘭”的一声关门声后?,广红军彻底无语了?。
他咋就想?不开招了?这样一个翻译呐?!
“林同志,让你看笑话了?,小常她这人就是这样,正儿八经工作的时候特别细心,平时就大?大?咧咧马大?哈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长成这样的,让你见笑了?。”
他又拿起了?旁边的热水壶,准备给林宜兰续热水。
林宜兰见状赶紧站了?起来,“广厂长,您也别和我小辈客气这些了?,我自己倒了?吧。”
“诶,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广红军举着热水壶给她杯里加水,“咱们的合作要真是达成了?,你就是我们厂里的大?贵人了?。”
广厂长把热水壶放到一旁的地上,叹了?口气,“林同志,不瞒你说,我们厂最近这几年是可?劲想?办法挣外汇,就我办公室里现?在这个沙发?,就是之前研究设计出来的。”
“当?时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个名额,拿到了?广交会?上,结果一共生产出来的三件样品,现?在是一个也没卖出去。”
“除了?我办公室里这个撑场面用的,剩下两个摆在仓库里。”
“我们也是按照洋人喜欢的样式制作的,就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喜欢。”
“林同志,您能帮我们分析分析,我们京市家具厂这么多年都赚不到外汇的原因吗?”
说起往事?,广红军感?觉自己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么多年了?,他一心想?着带家具厂走出国内,进军国际市场,这个梦想?想?了?这么多年了?,就是没有实现?过。
弄得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继续。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事?情影响了?他和家具厂这么多年,也不会?赵长顺一来说这个事?情,他就答应和林宜兰见面了?。
他也是想?通过这个机会?,看看那些外国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产品。
第63章 第93(下)、94、95、96章(四合一)
这番话, 让她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快就能和厂长见面。
林宜兰摩挲着杯把,垂下眼帘,“广厂长,您想听我和您说真话吗?”
广红军殷切地点?头, “当然!林同志, 我和你坦白了, 你是我见过和外国人合作最厉害的。”
还只是工业大?学大?二的学生,就可以?让自己在那么多作品里脱颖而出,和外国人竞争,和外国人合作。
怎么看, 怎么都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女同志,比起?他身边的这些人, 对外国人更了解。
既然要她说真话,那她就不?客气了。
尤其是她还对京市家具厂抱有很大?的期望的, 她可是希望京市家具厂能成为全国第一,乃至国际有名的家具厂。
这样?,在她未来对抗她妈前夫那一家人时,家具厂才能成为她有力的后盾。
如果现在还不?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那过几年改制, 说不?定这家具厂就凉了。
“咱们不?往远了说, 就分析分析您办公室里的这个沙发。您之前的一个说法,让我特别好奇, 您为什么觉得这个款式是外国人喜欢的?有什么依据吗?”
林宜兰一语点?出了她认为最核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