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人去追凶手了,非常抱歉我出来晚了一步。”
黑发绿眸的女医生从口袋中取出手帕,为她擦去额头的汗,又将湿透的手帕塞到佐藤美合子手里让她抓着,缓解疼痛。
“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
灯下的医生眼中含着幽绿的光,熟练的急救手法与冷静的态度给人一种极为安心的观感。她的脸上沾了血,没来得及擦,专心应对着紧急情况,偶尔分神安稳一下伤员的情绪。
在极度的理性下是极度的尽责,只有保持最高效的救治状态,才能争取患者最大的生命安全。
佐藤美合子眨了一下眼,擦去了目帘上凝结的水汽,眼前的景象重新清晰。
即使今天才第一次和这位传说中的女性认识……但是,忽然能够理解到那两人的心情。
她太温柔了。
“能复述一下你出门后的经过吗?”
她有些无奈,对这场发生在她身边的案件,她目前并没有什么头绪。
明日香弦鸣回忆着自己在卫生间的经历。
她系好腰带后打算出门与佐藤美合子攀谈,不料这时隔间断电,外面响起了枪声。
厕所隔间的门是往外推的,正好挡住了行凶者的身影,但根据弹道轨迹能判断出大致身高。
不过她当时还看到了什么反光又透明的东西,很大一块……
“我看到了一把透明雨伞。”
“虽然没看到凶手,但能推测出对方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应该是在透明雨伞上戳了洞,让枪穿过洞口行凶。”
对面的高木如实记录,他身后的萩原研二了然,“难怪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中没有检测到硝烟反应。”
他又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目暮警官和白鸟警官,“佐藤是有什么仇家吗?”
圆脸的帽子警官露出难为情的神色,“佐藤性格很好,但私底下的人际往来我不太清楚。”
白鸟任三郎则摇摇头。
萩原研二看出他们在刻意隐瞒什么。
是不方便透露吗?
半长发警官收回视线,手机震动。
“是松田。”
他接通了电话。
“那家伙在楼梯间绕了个弯,后来又混进宾客群,我跟丢了。刚刚查了监控,但那段时间正好断电,没有记录。”
松田阵平的声音很是平静,没有线索中断的沮丧与失落,“我一会就到医院了,先挂。”
几人出了医院临时借给他们的会议室,却看到毛利小五郎急匆匆地来到目暮警官身前,神情严肃。
“小兰的情况怎么样?”
唇上有两撇小胡子的大叔侦探此刻显出几分憔悴,“没有受伤,但医生说遭受了心理刺激,醒过来的时候不认得我了。”
目暮警官理解地点头,“毕竟目击了枪/击现场,对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是挺可怕的。”
明日香弦鸣插话,“不好意思,能让我去看看小兰吗?”
“你是?”毛利小五郎见到她下意识有些发怵,自己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我是小兰的朋友,之前一直信件往来。”
不知道亲近的人在身边会不会对兰的记忆恢复有帮助。
毛利小五郎点头同意,“在403病房,我妻子也在里面。”
他还找目暮警官有些事。
萩原研二跟上了明日香弦鸣,背地里戳了戳她,“你的写信对象就是那位小姐?”
黑发绿眸的女性回头,盯着他的双眼,“你让你的女人哭泣了吧?”
下垂眼青年吓得头发都快炸起来了,感觉这句话令人尴尬的同时又很耳熟。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啊?”
“这是小兰告诉我,你曾经对工藤新一……啊,就是那个侦探小男孩说的话。”
萩原研二倒吸一口冷气,头皮发麻,死去的记忆开始殴打他。
明日香弦鸣面不改色地吐槽,“好油腻。”
再一回头,身边的青年整个人都褪色了,不可置信地用那双湿漉漉的下垂眼望向她。
浅紫色的双眸写满了委屈与难过。
真是的,这样都让人不忍心欺负他了。
她叹了口气,手指勾住恋人的手,“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开个小玩笑,别那么紧绷了。”
萩原研二无奈地垂下眼,反握住她的手,“我只是有点吓到了,听到枪声的时候,以为你又出事了。”
黑发绿眸的女性耸耸肩,“我运气一向不太好,所以研二要不要分一点给我?”
“要是真的可以的话,全部给你我也是愿意的。”萩原研二凑到她耳边,认真地询问,“所以要怎么做?”
明日香弦鸣与他十指相扣,“……对我笑一下吧。”
萩原研二愣住了,下一秒,恋人的手指覆上他的脸颊,撑起两边的嘴角,拉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这是在对我撒娇吗?】
青年温顺地由她施为,手掌小心翼翼落在她发间,揉了揉她的黑发。
“我已经把运气分给你了,以后不可以再遇见不好的事情。”
明日香弦鸣偏头蹭了蹭他的手心,眉眼弯弯,“相信掌控命运的那位神明一定知悉了研二的许诺,会让我一帆风顺的。”
此言为假,但她会让它成为现实。
————
躺在病床上的毛利兰,在看到明日香弦鸣时捂住了额头,露出痛苦的神色。
她压低身子,手指在病床的床单上拉出一条条褶皱,指节发白,嘴里低喃着,“危险······不要过来······”
陪在她身边的母亲妃英理认出了明日香弦鸣,只是这时也不好分心招待,关切地揽住了女儿的肩,“小兰,别去想了。”
明日香弦鸣有些无奈,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进去。
“大概是我和凶手出现在了同一场合,当时我推门的时候她看见我了,同时她也看见了凶手的脸。”
衣角被扯了一下,低头发现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小男孩,神情严肃地对她说,“明日香姐姐,可以告诉我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黑发绿眸的女人哂笑,看出他心中焦急,却没有要跟着他节奏走的意思,反倒是问,“你是哪位,我不认得你。”
江户川柯南面色一僵,就发现对方似笑非笑道,“上次看到小兰也是好几年前了,怎么不见和她形影不离的工藤新一······说起来,我第一次遇到工藤新一的时候,他和你现在长得一模一样啊。”
对于江户川柯南的身份,她心里已经有一个大致的数,毕竟他身上缠绕的因果线已经密到快让她看不到人。
这是主角的待遇,或许她也曾经有过。
小侦探强颜欢笑地解释,“因为我是新一哥哥的亲戚啦,而且小兰姐姐经常和我提起你。”
惯用的【新一哥哥说过】没有被应用到现在的场合,因为毛利兰在日常生活中提及这位【明日香姐姐】的频率和工藤新一提及【福尔摩斯】一样多。
在工藤新一被人打晕灌药的那天,他们在多罗碧加公园一同游玩。
工藤新一:“福尔摩斯······血字的研究······”
毛利兰:“明日香姐姐······生物学检材可以采用······微卫星DNA序列······STR基因分型。”
和对方分享自己的喜好,她却没有仔细听,工藤新一有些沮丧,但当毛利兰笑着将主题玩偶递给他,说她正和他一样,分享着自己崇拜的人和感兴趣的见闻时,他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
之前明日香弦鸣不知怎么和毛利兰断了联系,她还委托过青梅竹马的高中生侦探帮忙调查,只是工藤新一在调查时遇到了各方面的阻力,最终也不了了之。
现在,明日香弦鸣对他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认同了他的解释还是给他个台阶下,“那好吧,我再和你出去说说,这位······小侦探。”
明日香弦鸣的存在对现在的毛利兰来说是精神刺激,还是早点离开这间病房为好,等她从阴影中走出再来看望她。
萩原研二和江户川柯南一起跟着她出门,他们离开走廊,转过拐角,与此同时卷发泪痣的心理医生推门进入毛利兰的病房。
————
佐藤美和子的伤势不重,手术过后麻药的药效很快过去,没多久就醒了,只是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还带着几分虚弱。
看见明日香弦鸣,她露出了高兴的神色,“还要谢谢你的急救,医生说处理得很及时,基本不会留下后遗症。”
松田阵平这时也赶到了,向目暮警官询问了病房号后,敲门三下,推门而入。
他刚进来就听见佐藤这番话,颇为自得地扬眉,“那是当然,这家伙可是东大医学系的高材生。”
佐藤美合子没理这家伙,温和地询问明日香弦鸣,“你还在读书吗?”
她看上去很年轻,从外表上看要比松田阵平小三岁,医学生的培养年限通常很长,甚至一边结婚生子一边念书的也有。
明日香弦鸣笑道,“七年前就毕业了,其实我要比阵平和研二大两岁。”
佐藤美合子摇摇头,“看起来不像,完全无法想象啊。”
松田阵平率先表露不满,“喂喂,难道我的外表很显老吗?”
萩原研二也耸拉着眉眼,“原来我已经不年轻了。小弦鸣,你不会不要我吧?”
病床上的女警官额角直跳,如果说松田阵平只是单纯地要杠她一下,后面接话的那位算盘珠子都快崩她脸上了。
被这样一打岔,佐藤美合子也忘记自己本来想问明日香弦鸣在哪家医院工作,转而提起正事,“关于枪击案的凶手,你们……”
卷发警官揣手靠在门边,“比起这个,倒不如先说说搜查一课最近发生了什么,你们有在隐瞒一些事吧?”
认真起来的松田阵平眼神锐利,紧盯着佐藤美合子和一边的高木涉。
“我想开诚布公才能让情报得到更好的利用,”他刻意顿了片刻以施加压力,“你们觉得呢?”
萩原研二这时已经利用公安内部的人脉查到了部分数据,他很体贴地没有言明,站在一边观察着场内众人的神色。
“你们两个真的只是拆弹警察吗?”佐藤美合子叹了一口气,“好吧,松田你也算是半个搜查一课的人,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佐藤美合子指了指自己,“大概这其中也有我。”
“是和你们最近调查的案件有关吗?”松田阵平问,搜查一课的刑警会接触大量的犯罪分子,难免什么时候招惹了仇恨。
女警官摇了摇头,“我无法确定,最近小田切部长要求我们重新调查一年前仁野保死亡案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近日死去的警官或多或少都与这有关。”
萩原研二不自觉皱眉,“一年前为什么没有继续调查下去。”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又热又闷,当时我的上级友成警部,在调查途中心脏病发作,被我送进了东大附属医院,但仍然不治身亡,后来这起案件的调查也就不了了之。”
明日香弦鸣终于结束了走神,“霓虹的温带海洋性季风气候造成其夏季潮湿炎热,是很容易引发心脏病,说起来我在东大附属医院做的最后一台手术也是急性心肌梗死。”
“你之前在那个医院就职吗?”佐藤美合子感觉自己抓到了一点线索。
黑发绿眸的女性陷入回忆,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不怎么愉快的神情,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脸色也不是太好。
“我七年前在那里实习,也算认识仁野保,他是个脑子里只有钱,却没有什么技术的医生。七年前最后那台手术,就是他在手术室出了岔子,我越职上台操刀,把病人救了回来,不过因为这件事失去了实习资格。”
明日香弦鸣道。
佐藤美合子也想到了某件事。
“我一年前在手术室外等待友成警部时,有一位年轻女人抱着花来问【那位绿眼睛的女医生呢?她之前救了我的爸爸,我想来道谢】,胸外科纷纷表示没有这个人,还是一位资历很老的护士回忆起六年前有个绿眼睛女实习医生越职操刀。”
女警官说起这件事时有些唏嘘,“那位女士没有找到人,看到我在手术室门口的长凳上等待,还过来安慰我。只可惜友成警部没有她父亲那样幸运······明日香,你现在在哪家医院就职呢?”
佐藤美合子话音未落,却发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脸色更加阴沉。
正迟疑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却看见明日香弦鸣无所谓地笑着,“我没有在当医生了,现在是书店的店员哦。”
松田阵平颇为不耐烦地撇了撇嘴,“你说仁野保是自杀的?那种社会败类真的会畏罪自杀吗?”
一想到明日香弦鸣曾经有可能单纯当一个大医院的医生,每天简单地工作生活,却被这种败类完全毁了,他就有握紧拳头的冲动。即使知道搅和进对付黑衣的计划是明日香弦鸣自己的选择,松田阵平仍旧迁怒着。
早知道当年套他麻袋的时候多揍几拳,怎么就没让他住院住到明日香弦鸣实习期结束呢。
黑发绿眸的女性轻轻包住他的拳头,用极为柔和的力道捏了捏,让他放松。
“就是因为仁野保自杀现场存在疑点,他的妹妹仁野环也表示他不是会因为这种理由自杀的人,我们才会再展开调查。”佐藤美合子道。
萩原研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转头对明日香弦鸣说,“之前温泉酒店人肉晚餐案件查到受害者的身份了,神奈川警署那边希望我们再过去一趟。”
“现在吗?”
“现在。”
松田阵平在一旁听着,很是不爽地“嘁”了一声,“你这家伙怎么老被牵扯进案件啊。”
明日香弦鸣和萩原研二带着歉意向他们道别。
“不好意思啦,我们先走一步。”
————
金发黑肤的青年戴着黑色鸭舌帽,混迹于人流之间。
组织给他下达任务,要去机场接一位科研组的代号成员,同时监视她有无异常。
【白鹤】,日本清酒的一种,酒质清澈,干绵醇厚,回味悠长。
酒名似乎反映出对方日本人的身份,性格或许算得上内敛,但具体情况还要见面再作评判。
安室透在人群中搜索着可能的对象,直到一名身形娇小、脸色苍白,有一双琥珀色鹿眸的女性停在了他身前。
“波本。”
金发青年顿时警觉,露出了组织成员的一面,“可让我好等,率先自我介绍,我叫安室透。”
【率先】意味着对方同样需要进行自我介绍,他损失的不过是一个假名,而对方看上去对透露自己的名字并不在意。
“我是鹤见雪川,白鹤。”
暗自记下这个名字,决定私下再去调查,三面颜先生扬起暧昧的微笑,“请上车吧。”
鹤见雪川冷冷地打量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与眉宇间无机质的冷意让她看上去不像个活人。她骤然俯身,剧烈地咳嗽几下,用手帕捂住了口鼻,胸腔与喉口发出嘶哑的轰鸣。
再起身时,她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形容,将手帕妥善迭好收回了内兜,没有看安室透,自顾自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你似乎身体不太好?”
金发黑皮的组织成员表达了假惺惺的关切。
“我只是科研人员,不参与战斗。搞情报的家伙,收起你试探的触角。”
鹤见雪川总让人联想到一些很冷的东西,寒冬腊月的铁质电线杆、雪地里掩埋的鸽子尸体、白炽灯下的不锈钢烟缸……
波本笑了笑,“你觉得组织为什么会让我来接你?忘了跟你说,我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承担你的接送工作。”
他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女研究员,对方在得知自己被监视后并没有什么特殊表现,倒像是已经习以为常。
可以肯定,鹤见雪川研究的内容一定在组织中至关重要,她本人也处于关键地位,否则不可能凭借研究获得代号,又时刻接受监视。
女研究员对他人的目光并不敏感,波本在等红灯时借着后视镜打量了她很多次,她也没有要回视的意思,更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眼看着目的地研究所快要到了,金发黑皮的男人状似闲聊地开口,“你是从箱根回来的吧?去那边泡温泉了吗?”
根据列车到站的时间与对方身上的服饰,推测出这一点并不困难。
这次鹤见雪川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面无表情地继续盯着窗外。
从某个前辈那里学到的表情观察告诉他,对方此刻感到不悦。
试探到此为止,白色的马自达停在研究所门口。鹤见雪川自顾自拉开车门,被车外的空气刺激,结连咳了好几下,这才勉强喘过气,皱着眉离开。
安室透收回视线,很快驶离了这所归属于组织的产业,通过手机给某个账户发送了一条加密邮件。
【调查鹤见雪川。】
————
“死者小野佳乃,于五日前离家出走不见踪影,直到你们在餐桌上发现她的尸体。”
神奈川县警察本部的搜一刑警横沟重悟向他们说明情况,拿出一张照片进行展示,再次询问两人,“你们认识她吗?”
明日香弦鸣收回视线,面前这位刑警没系好的领带让她很不舒服,“我记忆力很好,我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
她身边的萩原研二跟着表示否认。
明日香弦鸣反问,“警方是怎么发现死者身份的?”
横沟重悟冷峻严肃的面容让他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拒绝回答,但他犹豫片刻,还是将过程陈述了一遍。
“所以是当时旅店餐厅里的男人渡部狩发现他的高中女同学不见了,才向警方报了案,比对DNA后确认了死者身份。”
粗眉的刑警点点头,“经过调查,已经初步排除渡部狩的作案嫌疑。”
“可以让我们看看小野佳乃和渡部狩的资料吗?”
萩原研二接过了档案袋,明日香弦鸣坐在他身边,写有档案的纸张在他们面前的桌面上摊开。
渡部狩在高中时期与小野佳乃有过一段恋情,但由于渡部狩家教甚严,两人不得不分开。渡部狩的父母对他寄予厚望,他在高中毕业后如父母所愿地考上了国内顶尖大学。而小野佳乃则由于家境原因,毕业后直接去工作。
在此之后的很长时间两者都没有任何交集,直到渡部狩在便利店购物时和前台打工的小野佳乃相遇,才又有了联系。
再然后,就是渡部狩被父母带去箱根温泉旅游,小野佳乃离家出走。
萩原研二本能地感觉到小野佳乃的死亡与渡部狩有很大的联系。
浅紫色的下垂眼倒映出小野佳乃的生平,他试图将自己代入对方的身份。
一个家境贫寒的女生,母亲在她出生时难产去世,家里有一个酗酒的父亲。
家庭并不能带给她温暖,父亲喝醉了酒偶尔还会打骂她。她最害怕的是夏天穿着短袖制服去学校,被人看到手臂上的淤青。
在这样灰暗的日子里,有一位男同学率先向她伸出了手,他温柔、体贴、会帮她处理伤口,但他同样只是个学生,他没有办法将她从泥潭里拉出。
春心萌动的时节,豆蔻少女陷入爱河,优等生渡部狩也沉溺于此,影响了成绩。
渡部父母发现了这件事,强硬地要求他们分开,少女的心中充满期望,希望恋人能为了自己反抗,但乖巧的同义词是软弱,长期处于父母监管下的渡部狩懦弱地离开了她。
生活再度陷入灰暗,她失落又难过,长期做兼职补贴家用让她的成绩一直不太好,干脆放弃了考大学,辗转在城市各处打工。
她的一生都生活在灰暗与苦涩中,打工很累,回家还要照顾酗酒的父亲。刚攒钱想买一条漂亮的裙子,回头就发现藏在枕头下的钱被父亲搜走去买酒。
终于……她再度与渡部狩重逢。
她以为会有光从世界的那一面照进来,但渡部狩的父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在发现一直让他们骄傲的儿子又与这个下等人搅和在一起后,他们出离的愤怒,责令两人分开。
而她的恋人,她善良、温柔又懦弱的恋人,再一次退却了。
回到那个令人厌恶的家,父亲又在责骂她,长时间的工作让她身体透支,恋人的背叛让她心灰意冷。
于是她逃走了。
离开那间狭窄的屋子,才想起她没什么朋友,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世间房屋万千,没有一处是她的容身之地。
过往的二十年像一场滑稽荒诞的笑话,她绝望,她无助,她孤独——
【这痛苦的一生,能不能就到此为止呢?】
头……好痛。
身体也好疲惫。
眼前的景象……逐渐黑了下来。
闭上眼的前夕,耳边忽然传来那人焦急的呼唤。
“研二!”
第154章 睁眼的勇气
公安先生回了一趟本部,在下属风见的手中拿到了有关【鹤见雪川】的资料。
调查进行得出乎意料地轻松,降谷零翻看完之后才明白为什么。
之前公安已经对【鹤见雪川】进行了严密的调查,时间截止在她入狱以后。最后一行数据,停留在【鹤见雪川于xx年x月x日出狱】,随后她就彻底地消失在社会中。
资料的调查人写着【明日香旭】。
而此前,调查鹤见雪川的原因,是她参与了绑架明日香弦鸣并试图杀死她。
在看到前辈的名字时,降谷零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
这是他与明日香弦鸣相熟以前发生的事,但松田阵平也被牵扯进其中。当时鹤见雪川服下的毒酒对她的身体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他见到对方时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就是后遗症的一部分。
而他潜伏组织和监视鹤见雪川数日得到的数据显示,她之所以如此受组织重视,有赖于不久前组织孤岛研究所的那场爆炸。
大部分研究人员在那场爆炸中死去,鹤见雪川是少数幸存的主要研究负责人,组织还指望她重新复原数据。
如果明日香弦鸣失踪的三年,是在那座孤岛上经受人体实验,她是否遇到过鹤见雪川?
她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降谷零皱了皱眉,给自己信赖的前辈发了消息。
【你现在在哪?】
很快便有了回复。
【From弦鸣:在神奈川县的箱根。】
箱根两个字触及到他敏感的神经,降谷零压下心头的那股躁意,接着追问。
【有在那里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鹤见雪川到过那里——她现在是组织的代号成员。】
【From弦鸣:我知道了。】
降谷零真的很想抓着自己前辈的衣领狠狠摇晃。
“我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她已经有计划但是不愿意告诉他吗?还是压根没把这个当回事?
如果鹤见雪川已经注意到前辈,那么无论是明日香弦鸣自己,还是她身边的人,都必将处于莫大的危险之中。
而且,hiro现在也在前辈身边啊……
【From弦鸣:我这边发生了一起案件,应该有她的参与,但她没有杀人。你可以决定一下要不要公安介入。】
————
“小野佳乃剩下的尸体找到了!”
就在温泉旅舍附近的树林里,除去混入食材的部分,其余的头颅、脚、内脏被码好规整地放进编织袋中,藏在树林的灌木丛里。
根据尸首断端的情况可以推断出,案件情况系死后分尸。
现场的情况不太乐观,湿润闷热的气候让这袋尸体发酵了足足四天,打开口袋的时候,好些经验丰富的刑警也没忍住吐了。
萩原研二刚从短暂的眩晕中回过神,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想要说的话卡在嘴边,木讷地翻阅着资料。
明日香弦鸣在桌下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晃了晃,半长发青年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这必定是位手段残忍的杀人魔,有一定解剖学知识,在勒死了小野以后进行分尸,将尸体混入食用肉类。”
横沟重悟笃定道。
然而萩原研二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他将尸首的照片放在最上端,用手指虚空划了一个弧度。
“看这里,脖颈上虽然有绳索勒过的痕迹,但走向是从下颚到后脑,也就是说,作用力是往上的,更像是上吊。”
横沟重悟皱起眉,“实际上当受害者横躺于地面,凶手抵住她的肩往远程拉也能造成同样的效果。”
如果是这样,那他刚刚体验到的那种情感又是什么?那种无望而痛苦,恨不得立即消失的感受。
“为什么一定是凶手进行了杀害举动?小野女士也可能是上吊自杀。”
国字脸的警官眉头紧缩,“如果是上吊自杀,又是谁将她分尸,再放到和小野有情感纠纷的渡部狩的餐桌上。”
“在太荒谬了,凶手在进行混肉操作时明显有提前计划,显然不是碰到小野佳乃的尸体后临时起意。小野佳乃住在离箱根町很远的大和市,又是怎么跑到箱根再自杀的?”
横沟重悟转而强调,“虽然你也隶属于警察系统,但了解到这一步已经差不多了,今天让你们来跑一趟实在辛苦,还请好好回去休息。”
这是在送客。
萩原研二从国字脸警官严肃的表情上看出来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心中暗自失望,明日香弦鸣悄悄勾住他的手指,两人离开了办公室。
明日香弦鸣抬眼打量着自己的恋人,青年浅紫色的眼眸微垂,眉毛低耸,似乎很是失落。
“我只是在想,分尸小野女士的人说不定是出于帮助的目的。”
萩原研二有些迟疑,显然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很没道理。
“她没有归宿,心里还是最想去到恋人身边——至少渡部狩是唯一一个对她展露善意的人。所以她想回去……”
半长发青年猛地握紧了明日香弦鸣的双手,漂亮的下垂眼微微睁大,“想要被他吃掉,身体融为一体,这样我们便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