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眸一凛,在辨清来人身份后又放松下来。
“研二?”
漫不经心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嘴里叼着的烟让她的话语有些含混不清,白烟擦过她精致的面部轮廓向上飘去,画面呈现出几分被砂纸打磨后的朦胧。
萩原研二看着这样的她,心中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高大的男性身体向她逼近,男性荷尔蒙笼罩住她,带着白日里未曾察觉的压迫感。
明日香弦鸣垂着眼靠在树干上,懒洋洋地任由他靠近。
“什么事?”
萩原研二的手臂已经撑在了她两侧,堵住了她可能的撤离路线,明日香弦鸣没对这样侵入性的行动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用那双幽深的绿眸问询着他。
燃烧的香烟不甘寂寞地飘出一缕白烟,阻拦在两人之间,她看不清他的神色,萩原研二却能知道她现在一定是放松又倦怠,对着身为成年男性的他毫无防备心地舒展着眉眼。
烧过后灰白的烟蒂积攒了一段长度,明日香弦鸣在它们自行散断撒落在衣服之前,用食指与中指夹住了烟身,抽出后拿至一旁抖了抖。
“别这样对我。”
身前这个清俊又温润的青年忽然说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在这短短的空隙间欺身而上,与他外表截然不同的、炽热的吻激烈地落在她的唇上,那口本欲慢慢倾泻的烟被直接呛进喉管里,辛辣的疼痛激起了她一阵战栗。
明日香弦鸣手忙脚乱地掐灭了快要燃尽的烟,皱眉用力推开了他,想要教育他吸二手烟对身体不好,却见他浅紫色的下垂眼失去的往日的清透,只剩下看不懂的晦暗。
他用那种轻飘飘的、柔软的口吻重复了一遍。
“别这样对我。”
她竟从那声音中听出了恳求,还没想明白自己又是哪里让他不高兴了,细密绵长的吻便铺天盖地的涌来。比她高上十公分的家伙压着她,让她的后背直接撞到了树干上。
之前被粗糙树皮勾缠到发丝受到牵拉,一下子传来的疼痛让她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或许这声小小的痛呼又被他当成了某种拒绝,唇上的吻加深加重,她只来得及发出被侵入的呜咽,就被堵死了唇齿。
完全不能理解自己怎么就遭到了这样稍显粗暴的对待,但明日香弦鸣还是包容而温和地环抱住他,平静地接收着他翻涌的情绪。
良久,这只野心初显的大狗狗在她唇上重重地研磨了一下,才终于不舍地与她分开,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了她眼中的平静无波。
萩原研二用带着薄茧的温热大手遮住了她看向自己的目光。
嗓音中夹杂着情欲造成的沙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别这样对我。”
那是灼热滚烫、不断翻涌的爱意。
萩原研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比她高上那么多了,她居然需要仰着头去看他。他逆着光,昏黄的路灯模糊了他的轮廓,只有那双如紫水晶般的眼眸,如此清晰,如此美丽。
那种爱意,陌生又熟悉,并非她看向自己前世队友的,更像是在她成年生日的晚上明日香绪奈看向父亲的。
男女之情,恋人之爱。
她不曾有过。
但并非不懂。
“研二。”
唤他名字的声音是略带沙哑又十分温柔的,但明日香弦鸣此刻的动作却绝对算不上温和,她一把将萩原研二推到树干上,一只腿卡在他两脚之间,膝盖抵住他身后的树干,将高大的青年挟制在她与树间的狭小空隙,动弹不得。
萩原研二错愕地睁大眼,浅紫色的下垂眼露出如幼犬般柔软而驯良的神态。
他的眼睛真的太好看了。
“看我。”
明日香弦鸣扯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俯身,将自己的吻落在对方略显红肿的唇上,强势地侵入,不留给猎物半分喘息的时间。
他又把眼睛闭上了,明日香弦鸣不满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唇,换来对方眼皮轻颤,眉头下压。
这副被迫承欢、予取予求的样子真是又可怜又可爱。
这么想着,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白皙的手臂化作夺人性命的蛇,旖旎地缠上了他的咽喉要害。
往日里温柔与理性的表象从她的面容卸下,眉似弯刀,眼如铁钩。明日香弦鸣锐利得像一把寒光凛凛的剑,白刃入泥、毫无滞涩。
难耐的呻/吟从这个漂亮青年的嘴角溢出,直到对方眼角发红快要被吻到窒息,明日香弦鸣才暂时放过他一马。
手指搭在了他的颈动脉上,她直视对方的双眼,观察着他的微表情。
“为什么不高兴?”
萩原研二知道谎言于她而言不过是一戳就破的白纸,避开了她灼灼的目光,垂下眼眸。
明日香弦鸣发出一声轻叹,“研二,你不能总让我去猜。”
想到以往见过的那些男女之事,她迟疑地问,“是因为我去牛郎店了吗?”
本身她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情不高兴的,似乎这种爱情具有独占性,不能融入别的人。
萩原研二只是摇头,这种程度并不会让他感到不悦,真正为此事不满的是那个还在闹别扭的卷发幼驯染。
喉结滚动着,他的声音透着喑哑。
“弦鸣会丢下我吗?”
这不是小孩子的争风吃醋和占有欲,而是想要问是否有他的位置。
他在很久以前就产生了三人在一起也不错的打算,因此在意的不是她对松田阵平太好,而是即使她对松田阵平这么好也未必生出爱意,并为他停留。
萩原研二想要知道,明日香弦鸣的未来有松田阵平吗?如果有松田阵平,会有他萩原研二吗?
明日香弦鸣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个漂亮聪明又敏感的家伙,他察觉到了。
在意识到对方深切的恋慕后,明日香弦鸣便难以再用以往守护半身的态度去对待他了,她终于知道对方一直寻求的是什么。
是一个稳定的、有安定关系的未来。
萩原研二死死地盯着她,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而非如今苍白又无力的沉默。
一直以来的惶恐不安,不是因为他思虑过度,是他看得太透彻了。
他猜到明日香弦鸣在进行一些特别的活动,她的生理与心理都处于危险之中,他早已做好不能完整参与她世界的打算。他是个胆小鬼,他害怕被自己的朋友和心上人排除在外,更害怕她会轻飘飘地离开。
明日香弦鸣是一轮高高在上的月亮,用温柔而冰冷的光辉照耀着他和松田阵平。
这是一种可怕的向下兼容,她一直在照顾着他们,一直在保护着他们,却从未将他们置于平等的地位。她不断的给予,毫无索取,因为她不需要他们给出什么,也正因为这种【无所求】,她的抽身离开也只在她一念之间。
这就是萩原研二所看到的,这就是萩原研二所恐惧的。
明日香弦鸣看着这样的他。
她发现自己无法再如以往那样轻松而笃定地回答【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了。
眼前的青年,二十二岁,青春刚出头的年纪,朝气蓬勃,前途坦荡。他有着光明而美好的未来。
而她自己呢?她被困在了四年前的那场爆炸中,她被困在了虚假的世界与编纂的命运中。
或许按照原定的轨迹,她会在明日香绪奈女士的期望下读完医学博士,进大医院工作混出行内的名声,世人皆称赞外科界多了一名年少有为的天才。但现在,明日香弦鸣黑进各类网站寻找组织的痕迹,监听跟踪打探情报,安排埋伏布置炸弹。
一个朝不保夕的人,要如何向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想要在伴侣之爱中与她长长久久的人,承诺【永远在一起】?
————可她没有未来。
夜晚安静得只剩下嘶哑的虫鸣,明日香弦鸣上前一步,抱住了对方窄瘦的腰,柔软的吻落在对方的眉间,手臂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他好温暖。
直到被对方的体温浸染,明日香弦鸣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在黑暗中瑀瑀独行了太久。
她本是不在乎的,她对这些太熟悉了,暗中流动的资金、利欲熏心的嘴脸、血腥虚伪的剥削。
但是他真的好温暖。
萩原研二问她,【弦鸣会丢下我吗?】
是在问,【你在结束了一切后还会回来吗?你会呆在我身边吗?】
明日香弦鸣学着世俗间的情侣那样,去亲吻他的脸颊,舔舐他的唇瓣。
青年晦暗的眼眸中落入一颗火星,随后心里荒芜而枯寂的野草被点燃,升起燎原之火。
萩原研二知道这是她的响应。
她无法承诺永远与未来,但她会在此刻学着如何做一个恋人。
他又想起之前拒绝她的那次告白。
似乎当时踩下的剎车,得到丰厚的回报了。
所以他才会忍不住去思虑,去瞻前顾后,这是他的谋划,适当的隐忍或许能够换来更甜美的甘泉。
————
“这么早就回来了?”
降谷零惊讶地看着脖子上挂着毛巾的诸伏景光,他之前说晚上去学校夜跑,但出去也没过多久,看出汗量也没有彻底运动过的意思。
诸伏景光捂着脸,努力不让自己上扬的嘴角被幼驯染看见。
“你怎么了?”
降谷零心生疑窦,又问不出幼驯染到底遇到了什么。这个可恶的家伙用他天蓝色的猫眼无辜地回望他,眼尾的上挑中含着狡黠。
对诸伏景光再熟悉不过,降谷零肯定他正在偷着乐。
“没什么,我就是……吃得有点饱。”
被狗粮撑的。
萩原,干得漂亮!
————
明日香弦鸣倚着医务室的椅背,室内的白炽灯照亮了手中的书籍,被修长手指搭着的书脊上印着字体圆润可爱的《恋人必做的100件事》。
末世人一向追求今朝有酒今朝醉,即使未来莫测,她也愿意在所拥有的平静生活中去热烈地爱。
“一起在沙发上看电视……这就是”恋人要做的吗?
捕捉到门口的脚步声,明日香弦鸣迅速将书合上塞进桌洞,抬头与推门而入的松田阵平对视。
“受伤了?”
卷发青年眉梢扬起,“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明日香弦鸣双手举起作投降状,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这还差不多,”松田阵平忽然顿了一下,卷发下的耳朵泛起红晕,“你周末有空吧?”
“有倒是有,你有什么事吗?”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松田阵平的身体越发僵硬。
“管那么多做什么,总之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凶巴巴地丢下一句话,他转身就要离开,医务室的门关上又打开,卷毛脑袋从门缝中伸出,“不准再去牛郎店!”
明日香弦鸣抓着自己硬黑的发丝,试图去理解他为什么也生气了。
昨晚萩原研二袒露的心意还历历在目,难道阵平他也有这种意思?
这个世界的人,似乎不太能理解末世人朝生暮死的恋爱观,爱情是私密的、是有独占性的,就算喜欢上很多人最后也只能与一个人在一起。
按这个原理去推导,松田阵平对她有爱慕之心与独占欲,因此看到她与他人发生接触就会······吃醋?
原来阵平是在吃醋吗?
等等,那以前他们度过的美好夜晚,难道不是因为她技术很好、他感觉舒服才来找她,而仅仅是因为发生关系的那个人是她?
末世人瞳孔地震,黑发蔫搭搭地垂在颊侧。
“我还以为他会喜欢我的技术。”
第92章 千速的回合
明日香弦鸣在校园内散步,樱花的季节早已过去,前几个月那场铺天盖地的樱花雨后,枝头被渐绿的嫩叶代替,显出几分青翠欲滴的柔软。
隔着游泳池的铁栅栏,明日香弦鸣与男生堆中穿着泳衣的萩原研二对上双眼。
青年人的身体漂亮极了,她找不出别的形容词。干练的胸腹肌肉轮廓,窄腰有多细她昨晚深有体会。他浅紫色的下垂眼总是带着几分幼态感,冲淡了多情的五官呈现出的风流感,此刻正带盈盈笑意望来。
明日香弦鸣想了想那本书上的内容,手指蜷缩,食指与拇指交迭,不大熟练地向他比了个心。
虽然《恋人必做的100件事》里只说了两个人一起去游泳,没说这种一人在泳池一人在外面的情况要怎么办,但表达对恋人的赞赏比心就好了。
在面对这种新文化时,明日香弦鸣一直保有一种老年人的迟钝,她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做出这种像要打响指的动作就算比心,连动作都透着笨拙。
但萩原研二似乎没有要嘲笑她的意思,看到她比的心愣了一下,飞快地背过身,只留下被小皮筋扎起发丝间透出的红晕。
诸伏景光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笑容,戳了戳萩原研二的手臂,“萩原,你在傻笑什么?”
小揪揪扎在脑后的青年笑得像一只笨乎乎又热情的金毛犬,根本没听到诸伏景光在说什么,视线落在泳池荡漾的水波,心湖也跟着荡啊荡。
【萩原,你清醒一点啊。不要这么像恋爱中的jk,这个甜度有点过头了。】
诸伏景光的笑容僵硬一瞬,不忍卒读地扭开了头,这才发现松田阵平也在盯着这边。
【明日香校医打完招呼后便离开了,也不知道松田他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
卷发同期皱眉,似乎想过来说些什么,走到一半却被班长伊达航叫去搬器材,一旁若有所思的降谷零同样没有逃过,被抓了壮丁。
猫眼青年只得耸耸肩,为即将开始的训练做准备。
————
“节奏慢了半拍,这个时候手指应该在这里······”
降谷零有些崩溃地抓着自己的金发,“卷毛混蛋你手指不是一向很灵活吗,怎么一落在吉他上就跟生锈的零件一样啊。”
卷毛混蛋撇着嘴,偷偷挪开视线,“弹乐器又不一样嘛,你要让我帮你拆这把吉他的话,我只要三分钟就可以办到。”
金发黑皮的警校生抓住猩猩同期的肩膀使劲摇晃,试图让他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痛苦。
“你要是拆过一遍就能顺利弹出那首曲子,我也愿意把我心爱的吉他借给你拆。”
松田阵平努力挣脱他的铁臂,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那种事情我怎么做得到啊?”
降谷零面目狰狞,“你说什么?”
松田阵平按着他的肩膀,大声对着他的耳朵吼道。
“我说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金发警校生紫灰色的双眼一片空洞,他往后一靠仰躺在草地上,青草清新的气息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
他为什么要为这个怨种同期的恋情出谋划策,他怎么就闲得没事干去教育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将那把折磨他多时的吉他轻轻放到一边,也跟着躺倒在草地上。
天空湛蓝而澄澈,像平静的湖泊、空灵的眼睛,容纳着年轻人们单纯的烦恼。
“吶,降谷,所以你有追过人吗?”
······
“噗,因为喜欢温柔女医生故意把自己弄伤,赢取她的关注,也太逊了。”
······
“哈哈哈,不是,我没有嘲笑你······不如说,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
“那么惊讶干嘛,想不到我这种人会说出‘很美好’这样的话吗?”
······
“但是,我光是想到她,就会感觉很美好啊。”
————
忙完了一天的事务,明日香弦鸣将自己扔进公寓的床里,吐出一口浊气。
窗外已然月上中天,她轻闭双眼,感受着柔软的床铺带来的抚慰。
好累,不想工作。
她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不知不觉烟就一天抽一包了,清理烟灰缸时还被里面烟头的数量吓了一下。
明日香弦鸣从来不是什么勤奋的卷王,高效率只是因为想早点处理完工作下班,而在公安这种无止境的工作面前只有加班和加班,就算公安协助人的那份工资给得很高,她也快到极限了。
现在即使是琴酒在她面前跳舞也不能让她去工作。
说起来,琴酒他也太能肝了,抓几只老鼠整个日本到处跑,天天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让通过网络追踪他行动的明日香弦鸣在计算机桌前坐得腿都麻了。
和她一起瘫倒在床上的手机震动几下,明日香弦鸣痛苦捂眼。
“你最好不是工作。”
黑发绿眸的成年女性认真地警告自己的手机。
“喂?”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女声,清透的声线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千速酱!”
明日香弦鸣蹭地从床上坐起,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被工作折磨得折磨的空洞的眼眸也明亮起来。
“欸?你男朋友和你分手了?”
萩原千速在工作后似乎有了在意的对象,明日香弦鸣之前与她交流获得的情报是两人大有进展,建立亲密关系,因此才会在昨晚打电话骚扰好友让她推荐恋爱书籍。
萩原千速在电话里叙述着事件的经过,但明日香弦鸣的注意力却并没有集中在她对前男友奇葩行为吐槽中,她直觉般地感受到电话那头的朋友不高兴。
这个与她做了八年同桌的,柔软又飒爽的女孩子,世界上最棒的千速,因为一个男人感到烦躁与郁闷了。
明日香弦鸣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口风很紧,会保守秘密。听他人讲话时会在适当的时候给出响应,让人觉得自己的观点得到了她的认真对待。
萩原千速就这样诉说着,从初遇说到动心,又从端倪的起始说到矛盾的激化,明日香弦鸣始终耐心地听着,均匀的呼吸声彰显着她的陪伴。
“弦鸣,你说男人都会是这样的吗?表面上喜欢你的个性自由,实际上却总带着大男子主义,想要让你为他放弃工作相夫教子。”
明日香弦鸣对这方面着实也没有经验,她前世的末日环境根本不存在建立家庭这一说法,大家都为未来拼命,努力地想要活下去,这一世在社交方面颇为怠惰,除了萩原姐弟和松田阵平几乎没有相熟的同龄人。
但她还是很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作出了自己的回答。
“如果相处让你不适的话,就换个人喜欢吧。世界那么大,千速又那么棒,总会遇到尊重你喜欢你的人。”
萩原千速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无奈地叹息,“还真是很有你风格的回答。”
她们其实有很久没见过面了。
成年人有各自的事务,不在一个学校就读、工作领域差异大、分居两地,这些因素从本质上减少了两人生活的重迭范围,是少年时期继承而来的珍贵情谊让她们现今还保持着通讯交流。
说起来有些残忍,但毕业后各奔东西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像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那样从小陪伴、连工作都要一起的才是少数。
那两人一起成为警察、进入警校的结果,与其说是是阴差阳错运气好,不如说是萩原研二惯松田阵平惯出来的。因为不在意自己的去向,所以选择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一辈子最好的朋友。
萩原千速与明日香弦鸣的友谊并未因为长久的分离而生疏,两人都知道城市的对岸有一个人在挂念自己。成年人们出于效率至上和不想打扰对方的想法,渐渐撤离对方的生活,或许终有一日情谊也会跟随着距离拉远,成为回忆中无足轻重的一部分。
“说起来有点想你了啊。”
萩原千速不得不承认自己沉浸在一个相对感性的状态,说出了平日里嫌矫情而不曾说出口的话。和前男友的分手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痛苦,她敢爱敢恨又干脆利落,更多的情感是一些烦恼、唏嘘和困惑。
手机的传声器中传来明日香弦鸣的轻笑。
“下楼。”
“你不会吧,明日香弦鸣?!”
栗色卷发深蓝眸的女性一下子从床上翻下来,脚步有些踉跄地到了落地窗边,拉开窗帘,向楼下望去。
那个家伙正抱着她的头盔笑嘻嘻地靠在机车上,哈雷Fxsti Softail黑色的钢铁轮廓,带着冰冷的金属气息,一点一点地将她的心烧得滚烫。
明日香弦鸣注意到了萩原千速,对着她挥舞着手臂,笑得活像个混蛋,让人想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一口。
萩原千速穿着两件式的睡衣,踩着棉质拖鞋匆匆忙忙冲下楼,跑到她面前。
178厘米的高个子绿眸女性抄着手打量她一番,点点头,自顾自说了句,“还行。”
“什么还行······”萩原千速话还没说完便被她兜头一件外套罩了上来。
明日香弦鸣脱下自己的机车夹克给萩原千速穿上,大一号的夹克下摆垂到她的大腿中部,外套上带着对方的体温与一股清淡的雪松香。
黑发绿眸的家伙骑上机车,拍了拍自己的后座,“上来。”
萩原千速也不磨蹭,接过头盔戴上,嘴里还嘟囔着,“大半夜的你带我去哪”,刚坐上车强烈的加速感就让她搂紧了明日香弦鸣的腰。
“嘿嘿,你明后天不是休假吗?”
夏夜的天空泛着墨蓝,墨色的间隙是白色的星子,安静地凝望注视地面上这对挚友属于成年人的小小叛逆与放纵。
道路两侧的灌木丛中传来隐约虫鸣,机车引擎的轰隆声撕破宁静。世界像被打翻的墨水瓶,灰蓝的沥青公路、漆黑的机车、墨蓝的天空和萩原千速澄澈而明亮的蓝眸。
明日香弦鸣一把将油门拉到了底,飞速划过脸颊的风中夹杂着她爽朗的笑声。
“我抢走了公主!”
黑发绿眸的家伙欢呼着。
拥有漂亮栗卷发的蓝眸公主一把捏住了对方的腰,旋转半圈换来她的抽气声。
“这叫公主和骑士私奔!”
“还真的很像私奔啊,明日香骑士。”
在机场的商店里,明日香弦鸣正为萩原千速挑选衣服。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大抵是出于长久社畜生活的苦闷与遇人不淑的烦躁,昔日鲜亮明媚的少女们长成了优雅风趣的成熟女性,烦恼也从解决考试变成了应付工作。
在萩原千速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她们已经到达了东京羽田机场,此时天刚蒙蒙亮,明日香弦鸣将机车托管给附近的车行,带着她的公主买了票。
萩原千速还罩着明日香弦鸣的机车夹克,165厘米的身高比对方足足矮上13公分。明日香那件宽大的夹克像一件大衣不伦不类地盖在家居睡衣的外面,千速公主顶着周围人奇怪的目光狠狠地戳了一把她的腰,这个自作主张的家伙才举手讨饶,提出给她置办一身行头。
“骑士,你的审美还是一如既往地保守。”
虽然在吐槽明日香弦鸣的搭配,萩原千速还是很配合地接过她递来的那套衣服换上,雪纺V领衬衫与卡其色及膝裙,清爽的颜色与萩原千速的栗发蓝眸相得益彰。
明日香弦鸣笑着打趣,“骑士审美虽然保守,但这不是公主长得好看,什么衣服都撑得起来吗?”
海一般深邃的蓝眸撇了明日香弦鸣一眼,萩原千速抬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就你会说话。”
明日香弦鸣任由她将自己的脸捏得通红,好脾气地没有反抗。直到萩原千速噗嗤一笑,放过了她,明日香弦鸣才捂着通红的脸颊后撤一步。
“千速公主请坐。”
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萩原千速顺着对方的指示坐下,明日香弦鸣从侧方拖出一个鞋盒,打开后暴露出一双白色牛皮平底鞋。
高个子的绿眸女性在萩原千速脚边单膝跪地,帮她脱下了那双棉质拖鞋。她的双脚被机车飙速的强劲冷风带走了温度,有些发凉,明日香弦鸣将她的脚放进自己怀里捂热。
萩原千速愣了一下,足底传来对方腹部温热而有韧性的触感,说不上柔软,大抵是因为明日香弦鸣紧实而分明的腹肌。
一般而言,女性因为体质更容易囤积脂肪,很少有特别明显的腹肌,但这家伙偏就练出了一身肌肉线条。萩原千速想起自己中学时期甚至在游泳课时故意将好友拉到更衣室去看她腹肌。
黑发绿眸的女性体温本就偏低,为了更快暖和对方的脚,将之放在了腹部。这种毫不设防的信任,像小刺猬对待自己最亲近的人。
萩原千速借着姿势造成的高度差,揉着明日香弦鸣的黑发,手底硬质发丝的触感让萩原千速更加幻视了一只刺猬蹲在自己脚边,幽绿色的大眼睛圆睁,无辜又可爱。
“水晶鞋都是高跟的,骑士给我的这双怎么是平跟?”
知道挚友又在用骑士公主梗开玩笑,明日香弦鸣将那双白色平底鞋轻柔细致地套上她的脚,抬头笑着与萩原千速海蓝色的眼眸对视。
“高跟鞋是公主在社交场合和职场战斗的武器,但现在公主的身边有骑士,不需要再战斗了。”
带着薄茧的手指用一种属于医者的严谨,轻轻划过萩原千速的足面。
“拇趾根部发红,第二趾与拇趾间有茧,足跟处也有茧······我记得之前去烟花祭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的。”绿眸温和地看向对方,说出的话即使直接不留情也是轻声细语的,“交通部女警执勤难道都穿高跟鞋吗?”
萩原千速没有回答她,只是变本加厉地将对方的黑发揉得一团乱,“你对谁都这样吗?”
绿眸女性精致的脸上显露出一种纯白的迷茫,手忙脚乱地捂住脑袋,将挚友那双作乱的手隔开。
萩原千速挑起她的下巴,弯下身子与之对视,“你对谁都如此关照吗?”
明日香弦鸣坦率地望进对方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我只对千速这样,我没想那么多。因为想要见到千速就骑车来了,因为不想千速着凉所以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