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生是晴安班里的,叫齐方好。
齐方好这个人犹如她的名字,性子完全像个男孩子,跟谁都玩的来,跟什么人都能搭上交道。她也是追杨博追的最疯狂的一个女生,几乎是在晴安跟杨博闹掰了的第二个星期,就开始每天给杨博变着花样买昂贵的零食饮料送。
晴安不喜欢齐方好,有杨博的原因,也有觉得这个女生太过于圆滑。齐方好是他们学校鲜少的非独生子女,A市地处计划生育最严格的地带,几乎城里户口父母有公职的家庭,家家都只能生一个孩子。
非独生子女的缘故,让齐方好这个人过早的成熟,比常人懂得更多的人情世故。
齐方好嫌弃地拍着肩膀,就像是要把跟晴安撞过的地方给抠出来。晴安继续往屋内走,就听到齐方好在身后忽然喊了声“杨博——”
晴安抬头,又撞上了杨博的视线。
杨博冷着脸看晴安,双手抄在校服口袋里,漫不经心又有些赌气般,嘴里嚼着口香糖。
晴安莫名觉得杨博也就那么回事儿,这一个月她已经鲜少想起来有这么号人,每天都过得那么开心,不需要想这个人给自己添堵。
第11章
杨博与晴安擦肩而过,过去跟齐方好一起往门外出,晴安挽着柳茹茹,进入到了小黑屋里。
箱子里的东西很多,晴安和柳茹茹两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拖回到教室。隔壁班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背着书包开心放假,他们班也有人收拾好了课桌,勾肩搭伙往门口走。
晴安把箱子放到桌子底下,忽然想起来陆屿白让她把高一高二时整理的错题笔记一并给捎回家。十月一放假放满七天,陆屿白跟她说,要看一看她高一高二打基础那会儿出过那些问题。
高一高二的笔记晴安都给压在箱子底部了,搬过来的时候觉得会用到,后来虽然没用过,但是不用的时候可以放小黑屋,需要的时候也方便及时找到手里。一来二去那几摞厚厚的错题笔记,全都一股脑放在学校里,放了一年两年。
晴安跪在地上把上面的课本都给抱了出来,柳茹茹已经收拾完毕书包,骂骂咧咧学校不做人,放七天假就跟放七年假期似的,试卷一科二十多张。
“我决定去教育局投诉!学校特么的疯了疯了——还不如不放假!”
“得了吧,不放假每天还要五点钟起床十点才能放学,反正你也不做。”
“鸡儿哦!我数了数,八十三张卷子——八十三张!!!语文还有那么一大厚摞的阅读笔记要写,特么——晴安你还在收拾啥?”
柳茹茹往晴安桌洞底下探了探头,就看到晴安在埋头找东西。
晴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却没有回应。
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一件很严峻的事情——
她的那八大本错题笔记,
全部,不翼而飞!
“我的笔记本……”
晴安站起身,把已经给搬空了的箱子往外一拿,在搁置在地面上的书堆里乱翻一气。
没有,还是没有。
“我笔记本不见了!”
“笔记本?”柳茹茹一愣,“什么笔记本?”
晴安:“我高一高二的数理化笔记。”
她说着,放下手中的箱子,直接往门外走去。柳茹茹跟了上来,一路小跑,跟着晴安又回了趟小黑屋。
小黑屋里书基本上被搬空了,只剩下一大堆不要了的导学案和多余的卷子。晴安在小黑屋里转了三圈,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个遍,
愣是没看到她那八大本笔记。
“奇了怪啊!”晴安回到教室,坐在椅子上,纳闷道。
柳茹茹抱着书包,放假时间多,不着急回家,陪她一起在教室找,
“你确定在学校里?”
晴安:“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柳茹茹:“那不会被人给错拿了吧?”
晴安:“不可能,我压在箱子最底下……”
柳茹茹:“那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再回家找找?不然还能被人刻意翻出来?”
她指了指晴安那宽厚的大箱子,笔记本压在最底下的话,除非可疑,不然根本不可能拿错。
晴安不解,但是眼下班里的同学也走的差不多了,还剩下杨博那几个要去学校篮球场打球的男生围在阳台上。晴安也不打算找了,也可能真的是在家里,被她给搞忘了。
“行了,不找了。”她把东西重新收拾回箱子里,推到桌子底下,背起书包,
“我回去跟我叔叔说一下,说找不到了。”
柳茹茹一听到陆屿白,瞬间露出花痴状,
“妈耶?又是你的小陆叔叔~”
晴安脸一红,拍她的背,
“去去去,是陆叔叔,什么我的小陆叔叔。”
“切——”
两个人有打有闹走出了教室前门,准备下楼梯。就在这时班里后门处突然跑过来一个女生,梳着高马尾,看起来文文静静的。
站在他们班门口,对着里面剩下的人,大声喊了句,
“请问你们班晴安还在吗——”
“……”
晴安一愣。
教室阳台那群男生停下玩球的动作,纷纷往门口看去。
女生一顿,手往上一甩,又喊了一遍,
“请问你们班的晴安在吗——”
晴安一眼就看出,那个女孩手上拿着的东西,
正是她的笔记本!
晴安转身,柳茹茹见她不继续往前走了,问她干嘛。
“那是我的笔记本!”晴安指了指那女孩手里的本子,又想了一下,跟柳茹茹说道,
“要不你先回去吧,估计我的本子在那个女生那边。”
柳茹茹想陪晴安过去,但是不偏不倚,这个时候她忽然接到了家长的短信。柳茹茹撇撇嘴,只能暂且先离开了。
“那行吧,那我先走了——国庆快乐!”
“国庆快乐,拜拜。”
晴安走了过去,跟那个摇着她笔记本的女生开口道,
“你好,我就是晴安。”
“请问我的笔记本怎么会在你这里……”
女孩放下手,转过身来,打量了一圈晴安,
笑了起来,
“啊,你好你好。”
“不是在我这儿,是在五楼。”
说罢,她用食指往头顶一指,
“我们班要打扫五楼小仓库,刚好看到了你的笔记本,你写名字了,我就给你拿了下来问问……”
晴安看了一眼,这个女孩只拿了一本笔记,但她应该一共有八本高一高二的笔记本。
“其余的笔记本呢?你们班同学有没有看到……”
女生:“都在小仓库。”
“太多了,怕找不到人,所以就拿着一本下来问。”
“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晴安看都不用看,字迹都太熟悉了,点点头,
“是我的。”
女生把笔记交换给晴安,
“那剩余的你上去拿吧,五楼小仓库开着。”
晴安:“好。谢谢你。”
女孩:“没事。”
女生说完,就一路小跑离开了四部八班的教室门口。晴安把手里的笔记放回教室里后,将书包一并放下。转身就往楼梯口走。
出门那一刻,那个女生已经完全无影无踪。晴安三步并一步大步往上迈,飞速穿过三楼和四楼。高三的教学楼一共五层,下面四层都是用作上课,五楼一般都是锁着。
铁栏杆门半敞着,晴安想都没想,拉开门就走了进去。
整个五楼都是通着的,里面堆积满了废弃的课桌和一些过去老师们淘汰了的电脑,还有数不清的书和资料。地面上灰蒙蒙一片积尘,走两步都会发出咔擦一声。晴安小心翼翼踩着没有东西的地方往里走,边走边寻找着自己的笔记本。
越往里面光线越暗,这里的墙面上只在高处留了几面小窗户,鲜少有光线透过。晴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忘记问那个女生她是在哪儿看到的笔记本,光线如此昏暗,还有那么多的书本,这么大个平层,要找起来是真的很困难。
她想着要不要下去再问问那个女生,管仓库的班级应该都是四楼的。晴安往后退了两步,刚要转身往回走。
可就当她刚刚回过去头往门口看去那一瞬间——
忽然看到那入口处本应该半敞开的大铁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被人关上了。
晴安一怔。
她立刻转身往门口跑,膝盖不小心哐当撞到了某处桌子边缘,锋利的锐角,将她的膝盖擦出好大一道口子。瞬间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晴安疼的鼻尖一下子涌上酸意,但她没敢停留,忍着痛,爬了起来,继续往门口跑。
终于到了铁门边,这个大铁门里外侧都有木板挡上,里面外面的情况互相看不见。晴安一只手抓住门把手,使出全身的力气往里一拉,门框哐啷哐啷,又往外一推,又是哐当哐当几声。
却无论如何,往里往外,
都打不开。
大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上了!
“……”
她的声音变得急躁,接二连三喊了好几遍后,在铁门振动的间隙,完全没有听到有人来给她开门。晴安又拍了好几下大门,用掌心去拍,把手都给拍红了。
然而依旧没人回答。
就连肩膀都使用上了,人在危急时刻,是会想出无数平日里都不敢尝试的方式去自救。此时此刻的晴安只想着一件事——
她要出去!
砰——!
砰砰——
砰砰砰!
肩膀疯狂撞着铁门,试图把门给撞开。可不论她怎样使力气,铁门出了会发出咔咔的响声外,会随着撞击摇晃几下外,
根本撞不开。
这里的防盗门,建设再不济也是正规防盗安装,又怎么是她一个小女孩子能够轻易攻破!
晴安见撞门行不通,又对着门口大声呼唤了几下。门外什么声音都没有,这里是五楼,与四楼间隔了至少三米的距离,楼下的班级这个点儿应该也都走的差不多,能听到她求救声的希望微乎其微。
门口这条路堵死,晴安只能转过身来望着仓库内,撞门的缘故,她的体力消耗了不少,腿上划出的伤疤此刻也顾不上了。晴安大口喘着气,环视一圈杂物间。
对面旧物的五楼,建设十分不合理,窗户都只有在墙面的最上方才开了那么一两个。晴安琢磨了一下,看到中间有个窗户下面刚好堆了几张废弃的课桌。
她走上前,堆叠向上的桌子腿,就跳了上去。
不偏不倚,刚好手能堪堪摸到上面窗户的边缘。窗户上密封的,没有开口。晴安往身后看了一下,旁边有个四脚板凳。
她拎起板凳就往窗户上砸——
啪嚓!!!
玻璃没那么解释,瞬间就给砸出来一个窟窿。终于跟外界通上了风。晴安扒着窗户框,虽然透过这点儿的窗口只能看到正对着教学楼的国旗杆,但她还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拼了命地大喊道——
“救命啊!!!来人啊!!!救救我——”
“有没有人听到!在2号楼高三2号楼,五楼!我困在这里了!谁来救救我——”
可能是五楼距离地面太遥远,声音传着传着就飘散在了空气中。晴安停下叫唤,她不能这么盲目地大喊求救,可能下面的人根本就听不到。
她转了下身子,往仓库里面看去。地上有一堆废弃了的讲义试卷,隐约还能看到放在这里的马克笔。晴安跳了下来,将试卷和马克笔拿起,趴在地上就着那丁点儿的光线,在试卷上唰唰唰写下【我在A一中2号楼五楼被困,救救我】这几个大字。
所有能抓到的废旧纸张都被她囫囵写满了求救的信号。晴安扔了笔,抱着那一大片的卷子,再一次爬上书桌。伸手将卷子往窗外塞去。把卷子扔到外面,只要有人看到,就知道她被困在这里!
卷子有点儿多,窗口还有逆风,晴安把卷子推出去几张,哗啦哗啦被风给吹了回来。凳子砸玻璃砸出的洞口有点儿小,她只能努力踮起脚,想着在靠近一点儿就可以把求救信号都给送到外面——
踩着桌板的脚下,忽然一打滑。
晴安只感觉到后背忽然就像放空了似的,脚掌落空。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趔趄,整个人朝着后方的地面摔了下去——
试卷飞舞,扬起一番灰烬,落满昏黑的屋内。
“救——”
意识瞬间陷入了黑暗。
待到晴安再度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后背贴着冰冷的地面,倒在满是卷子的杂物堆上。
呛人的灰尘卷入鼻子中,晴安咳嗽了几下,艰难睁开眼睛。大脑先是放空了一会儿,她呆呆地坐起身,目光往四周转了一圈,好半天才意识回魂。
想起来她在哪儿。
晴安看了看被砸碎玻璃的窗外,此时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九月份的天,黑到这种程度,差不多已经到了傍晚六点以后。
来的时候是下午第二节 课的点,每个节假日前的放假那天下午,学校都会提前一个小时上课,这次也不例外。也就是说从下午两点钟到现在六点以后,自己至少已经在这里昏迷了四个多小时。晴安心里一紧,撑着胳膊想要站起身,还没有人发现她失踪,她自己也不能就此认命。
可就当右脚想要站起时,她突然感觉到,脚踝处裹上了一阵剧痛。
那下剧痛让原本已经撑着地板快要站起来的她再一次跌倒回水泥地上,伴随而来的是生理性反应的流泪。晴安“啊——”了一声,坐在地上,用手抓住了脚腕。
后知后觉,这才发现——
自己的右脚踝,肿起了好大一块包。
不光是右脚踝,还有左手的手指,左边的小腿肚子,多多少少都被蹭破了皮,流了不少血,血液已经凝固了,结痂在伤口处,摸一下黏黏糊糊的。
满满血腥味儿。
晴安都快懵了,半天意识到自己现在根本就没办法正常站起来。晴安又尝试了几次想要忍痛爬起身,却每一次都被那根本不是人能忍受的剧痛给扯回地面上。她感觉自己接近崩溃。几经尝试,一次又一次失败后,整个人彻底陷入绝望。
并且这个点儿,今天又是十一放假……
就算她现在把这些求救信号投出去,都不一定有人能够及时看得到!
晴安抱了抱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
她现在很饿,又饿又渴,本来上午吃饭就不多,刚刚折腾那一圈又消耗了不少的体力。饥饿伴随体力的大量流失,使得她感觉脑袋有些发懵。
这肯定是那群喜欢杨博的小团体干的!
晴安不傻,这种事儿一猜就能想的出是什么人在刻意针对她。她也不可能看不出来她被人锁在这里是有人蓄谋而为之,明摆着偷了她的笔记本扔到五楼,然后找人过来引导她进入杂物间,再悄悄锁了门。周密的计划,让她完全没有防备。
可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她啊!
那些人喜欢杨博都已经喜欢到这种程度了吗?连一颗两年前的沙子都容不下!她和杨博的事情早在两年前那仅存的两个月时光里就已经结束了,他们不可能再有后续。即便现在杨博跟她说明白当初为什么突然不理她、并且两个人彻底清除隔阂、还互相喜欢着对方,
他们也绝对不可能了。
时间段研磨,早就将她跟杨博正常交流的能力给磨的连个渣渣都不剩。
所以为什么还要这般针对她!晴安忽然特别委屈,扭到的脚腕加剧了心里的酸涩感。她是个很能隐忍的人,因为从小就没人疼,就算受了伤也不会有人多说一句安慰的话。以前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崴了脚,疼就是疼,但是只要还能走路,那就不是问题。
就如同在过去很多年里,晴安一直以为感冒就是发烧,只有发了烧才是感冒才可以去请病假。
结果到了高一,有一次她擤鼻子擤的实在是太厉害了,人也没精神了好几天,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蔫蔫的。坐在她后面那个时候还天天跟她说话的杨博率先发现了晴安的不对,满脸关切的问她是不是感冒了。
晴安这才知道,原来感冒不只是发烧,原来鼻子不通咳嗽头疼,都是可以称之为感冒,并且理正词直地可以去请病假。
然而现在孤零零一个人,腿又那么的剧痛。晴安忽然就很想哭,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用手抓了抓脚腕,忽然一阵痛流过,痛的她眼泪“唰”地下子就流了下来。
“陆屿白……”晴安忽然喃喃道。
第13章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想到陆屿白,仿佛这个人喊两下,就会自动出现在她面前。可是喊出后陆屿白却没有出来。晴安又喃喃了两声“陆屿白”,
眼泪唰唰流的更厉害了。
晴安第一次发现自己很想念一个人,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她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那么的想陆屿白这个人,甚至都不想过去实实在在喜欢过的那个男孩。她好想抱一抱陆屿白,搂着他的腰哇哇大哭。
屋内越来越黑,外面的光线越来越弱,晴安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不断喊着陆屿白的名字。
她不怕鬼神,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可是就是想喊陆屿白的名字,不再是“陆叔叔”,是完完整整“陆屿白”这三个字。
“陆屿白,你快来啊……”
“陆屿白,”
“你不是说有什么事儿你陪我么。”
“我现在好饿,好渴。我好害怕。”
“你不是说每天放学都来接我么……”
“陆屿白,”晴安攥了攥衣角,袖子下面的血块结痂硌着她的掌心生疼,
“你怎么还不来啊……”
与此同时。
十点过一刻,为期一天的代表大会终于落幕。这种市里联合学校重点召开的大会,从早上一进入会场开始,就把手机收走。全天参会人员都要呆在密封的会议礼堂里,手机不能碰半分,直到大会结束离开会场时才能再一次拿到手机。
陆屿白翻开手机,边往底下停车场走边看手机有没有什么消息。微信有一堆圈,陆屿白往下直翻,翻到圈的最下方,
看到了晴安的对话框。
晴安住进陆屿白家里的第一天,他们就互相加了微信。然而晴安却并没有给他发任何信息,她的对话框右上角并没有红色的圈圈。陆屿白想了一下,还是给她打了个电话,跟她说一下自己马上就回去。
顺便还想问问小姑娘,有没有想吃的宵夜。
电话嘟嘟嘟振铃,陆屿白上了车,解开繁琐的领带,一只手伏在方向盘上。不断有一同开会的干部走过来跟他打招呼,陆屿白象征性招招手,专心听着手机铃响。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Sorry,The number……”
没人接听。
陆屿白看了一下无人接听的电话,松开准备打火的手,坐在座椅上,又把电话给拨了一遍。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Sorry,The number……”
“……”
陆屿白一愣。
晴安的手机不会带到学校去,这是陆屿白给她的规定。但平日里她回到自己房间时,手机都是随她自己支配。陆屿白很清楚现在的年轻人对于手机直接不离手,这个点儿晴安应该在房间玩手机,上厕所都要抱着。不可能打了好几遍,完全没人接听!
一种不太好的感觉直冲心头,陆屿白又打了家里的几处座机,每一处都打了三遍。
无一例外,没有一个接的。
他瞬间点开了火,拉上安全带,边打方向盘边接通蓝牙,在车内置显示屏上找到小区物业保安处的联系方式。车开出停车场,出事了开会证件,一路就往回奔去。
路上,他问了今天当班的门卫,
有没有看到晴安晚上回家。
碧海花园的安保都是经过专业培训,对于住在这里的业主有着深刻的记忆力。晴安来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几乎每天早上都要自己一个人连跑带跳去小区大门对面的公交站上学。
安保当然记得她。
“没,”当班的安保为了确保他没记错,还特地调出来从下午十二点往后到现在的录像,拉快进检查,
斩钉截铁,
“没,陆先生。”
“晴小姐今天早上出去后,就没再回到碧海花园。”
“……”
“知道了。”
陆屿白挂了电话,握着方向盘的掌心都在发凉。
杨博正在跟人在小区里打球,一晚上都打的不太好,心神不宁的。
已经晚上十点半,他打完最后一场,抹了把脸上的汗,刚想要回家。
捞起手机翻开微信那一瞬间,忽然就看到班主任在班级群里,疯狂@全体成员——
老鸨:【有没有人下午放学的时候看到晴安去哪里了@全体成员】
老鸨:【有没有人下午放学的时候看到晴安去哪里了@全体成员】
老鸨:【有没有人下午放学的时候看到晴安去哪里了@全体成员】
杨博眉头一紧。
他忽然就想了起来,下午离开教室前,看到晴安的书包,还放在教室里。
晴安整个人都快饿迷糊了,又冷又渴。浑身也因为虚脱,根本没有一点儿力气。四肢都在发麻,陷入越来越凉的状态。
她也不想继续哭了,眼泪都哭不出来了。就浑浑噩噩地靠在杂物间的一角,接近昏迷。嘴里面还喊着陆屿白的名字,动动嘴唇,时不时喃喃两声,觉得自己还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没数究竟昏迷了多少次。迷迷糊糊间,晴安忽然就听到了对面的大铁门外,传来了若隐若现的砸门声。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说话的声音。晴安吃力的抬了抬眼皮,那声音愈发的清晰。
“晴安——”
“晴安——!!!”
“你在里面吗!晴安!!!”
杨博用手敲着铁大门,疯狂地喊道。
他近乎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拼了命地砸铁门。球服都没换,汗水也浸透着背后的衣服布料。一大片学校领导跟在他后方,焦急联系着掌管五楼大门钥匙的老师。
“开门啊!!!”见校方领导迟迟没拿出钥匙,杨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砸在了门板,扭过头对着领导们大声嘶吼,
“钥匙呢!!!”
东校区的大校长亲自赶来了,但却不是杨博叫来的。大校长怎么可能理会一个不冷静孩子的命令斥责,继续跟身后老师督促赶紧找钥匙,救人要紧。
“你叫杨博对吧?杨同学,你先冷静一下,送钥匙的老师马上就会过来,你不要那么激动——”
“我叫你们开门!!!”杨博晃着铁大门栏杆,“晴安在里面!!!钥匙呢!钥匙在哪儿!!!”
校长不理会,转过身去,又吩咐了几句话给后面的老师。
然后忽然看到了什么,双眼一亮,瞬间露出了和善的笑。
“哎哟哦陆教授——”
“我说你不用亲自过来了嘛,你怎么还来了?那个送钥匙的老师很快就会过来,他刚刚给我发微信说已经到了学校对面的十字路口……”
陆屿白无视掉大校长的谄媚。
越过人群,笔直走到五楼大铁门的挡板处。
与已经快要急疯了的杨博站在一处地儿。
双手抄着黑色长风衣的口袋,忽然抬起长腿。
一言不发,“哐当——”直接踹向了铁大门!
第14章
铁门“哐当!”下子,就被踹出一大块窟窿,可以看得出陆屿白的力道十分大,凹陷下去的周围,铁皮都随之变型。
杨博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踹门给踹愣住了,身后站在楼梯口上的学校领导老师们也是,原本大半夜被从床上挖起来赶到学校处理事情的困乏之意被那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踹门给吓的云飞雾散,一个接连一个,全部都往陆屿白这边看去。
陆屿白抬起腿,又是狠戾的一脚。
门锁“啪嗒”一声,愣是被他给踹断了。
大铁门吱呀一声向外倾倒,杨博回过神,拉开门就往里面冲,大喊着“晴安!”“晴安你在哪儿!!!”陆屿白比他淡定,抬腿一脚把旁边的铁门给踹翻,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仓库内黑压压的一片,不断有冷风刮入。少年在前面发了疯般的找,男人在后面往前走,再往后就是回过神来的校领导,怕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也是一个一个,指挥着赶紧儿找人。
五楼常年用于堆放杂物,学校里不用的废弃课桌基本上都往这边堆。没有灯,只能靠手机手电筒照明。旁边成山成海摞起来的旧课桌,十分挡路。杨博还在一张张搬运开那些碍事的书桌的时候,陆屿白却是二话不说,前方有障碍物,无论有多么高大沉重,他就是抬起腿,一脚踹过去。
与杨博的急疯了的模样很不一样,陆屿白全程都是那么的淡然,仿佛不是来救人,而是来弑神。穿着正统的西装,长风衣,衬衣纽扣叩到领子最上端,鼻梁上架着金边细框眼镜。
整一副斯文败类,意大利黑/手党的首领,用最斯文的模样做着最暴虐的事情。
杨博忽然就有点儿呼吸艰难的感觉,对面和他一同救援的男人,在这一刻,这个男人西服革履地踹门,让他真正意义上感知到了什么叫做“男人三十岁是你永远玩不过的巅峰”。是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永远都无法比拟的,你觉得你狠戾的砸门对着校领导大吼急疯了要去救心上女孩的模样很带劲儿,但却永远比不过穿着黑风衣、戴金边细框眼镜用皮鞋踹门的西装暴徒。
陆屿白不紧不慢踹着那些废旧的挡道桌椅,每一脚都能爆出剧烈的木块折断劈裂的声音,独挑千军万马,横扫全部障碍。长风衣在凛冽的空气中飞舞,他一句话都没说,徒手撕开一条道。
最终在把整个五楼仓库三分之二都踹干净后,陆屿白终于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