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by西瓜珍宝珠
西瓜珍宝珠  发于:2024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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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节由萧世颖来开头,由萧奇兰来结尾,其?中含义不言而喻,是萧世颖对于萧奇兰的?认可。
李素从紫薇楼上下来,将明真?瑶和林姨一并押去偏院等候发落,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揣测,两?人也没有捆缚,只是跟着?带刀的?护卫亦趋亦步地走。
行过?一处水榭时,李素只听有人嗤笑道?:“什么鬼婆疯子也能装得这么人模狗样?,这都是什么世道?,狗屎也能点黄金了。”
她听声就知?道?是崔家的?人,看年岁应该是崔三、崔四同辈的?兄弟,只是分不清是行几的?兄弟。
“狗屎也能点黄金,倒有几分自知?之明。”李素讥道?。
那崔郎自然是气不过?的?,但被旁人劝了下来。
李素继续往东去,紫薇楼、花苑水榭都在西,兽苑一类地方都在东,今日之事?错综复杂,还未清查,所以明宝清、明宝盈也都被软禁在了兽苑。
林姨和明真?瑄没有瞧见?她们,李素寻了处能落脚的?干净地方端坐着?,由着?他?们两?人跪在一旁。
“大部分的?兽类只是受了些惊吓,受伤的?兽类有十八只,狮子受伤最重,鹿也伤了五只,吐蕃犬伤了六只,余下狐猴一类倒是伤得不重,已经请医官来了。”兽苑的?护卫禀道?。
李素端起茶盏又搁下了,再看林姨,道?:“谁领你?进来的?,你?不是说自己认得出吗?好,这就认一认去。”
林姨知?道?自己做了十足的?蠢事?,哆哆嗦嗦站起身来。
明真?瑶还跪在地上,托了她一把,道?:“您仔细认,仔细瞧,把实话都说出来,切不要再隐瞒什么了。”
林姨瞧了他?一眼,两?滴泪掉在他?手背上,道?:“娘错了,娘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明真?瑶点了点头,将唇都咬出血了,说:“阿娘别怕,不管怎么样?,都有我陪您。”
听得这一句,林姨忽然敏锐起来,她知?道?了这件事?最坏的?收场是什么,她魂魄都要碎了,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那些人眼前?的?。
谁带她进来的?,她分明是记得的?,一个四五十岁的?仆役,长着?点胡须,黑黑黄黄一张脸,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可这里一大半的?仆役都是这个样?貌,她越是细想,却越是
想不起来了。
医官和侍从们进进出出在给那些异兽疗伤敷药,耳边时不时有兽类难忍疼痛的?咆哮和悲鸣声。
“那个妇人真?是兰陵坊的?女?工,她,她来挑唆我的?。”林姨又重复起这句话来,脸上的?皮肉绷着?,像是唱戏时吊紧了皮的?样?子。
李素见?她这样?问东答西的?,心知?她没认到人,但李素又实在怜惜明宝盈,不想这蠢妇坏了她的?前?程,也想给她一条活路走,就问:“哪个官园子的?女?工?”
林姨依旧答不上来。
正这时,兽苑的?犬舍里有些异动,护卫警惕起来,示意让人瞧瞧去,看是怎么回事?。
那人才出去就见?那些吐蕃犬发了狂般拖拽着?铁笼就跑了出来,利齿龇咧,口涎四溅,短短一瞬的?功夫就逼到了眼前?。
护卫们倒是训练有素,纷纷拔刀应对,救下那些医官和侍从们。
原本这一切也还可控,只是吐蕃犬的?模样?太吓人了,那些仆役下意识就想要逃开,可他?们是用绳索捆成好几串的?,每串七八个人,逃开时你?东我西,乱成一团,直接将站在前?头的?李素和林姨都推倒了。
李素摔在地上,眼见?那吐蕃犬向自己冲过?来,尚未叫得出一句,就觉身上一重,林姨压了上来,用双臂死死抱着?她的?,彷佛是护着?她自己的?孩子。
“先生,先生,我没有想害公主,您信我,信我。”林姨孱弱而痛苦的?声音和吐蕃犬的?撕咬鼻息声交织成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这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主意,您,您知?道?孩子们都很聪明,她们若知?道?了,不会,不会让我做的?。您是她的?先生,您比我懂她,三,三娘。”
支离破碎的?话语艰难地说到这里,林姨被拖了开去,李素觉得身上一轻,随即被侍卫扶了起来,她挥掉护卫的?扶着?她的?手,踉踉跄跄走到林姨身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林姨脖子被咬开了一个大口子,血在一股一股冒,护卫用手紧紧摁着?,但是捂不住那些血。
明真?瑶从另一头的?屋子里跑过?来,跪到在她身边,不敢置信地伸手去按她的?伤口,很快,他?的?指缝也全?是血了。
李素深吸了几口气,道?:“去,去把明算官她们叫过?来。”
明宝盈过?来时候心里还在想,是不是要连她和林姨一起来审问了,这事?到底要怎么办才好,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看见?林姨躺在血泊里。
林姨流了太多的?血,面白?如纸,她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
她将目光从明真?瑶面上移开,勉力对明宝盈笑了一下,吃力地说:“我会,会。”

林姨闭上眼睛时, 天光微亮,有一两声鸟鸣。
她最后又看了明真?瑶一眼,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晕成天空的灰蓝, 灰, 然后是永远的黑色。
明宝盈摇了摇她, 而她只是像一棵瘦弱的树那样?,被摇得颤了颤,没有任何别的反应。
“尸首可以带回去吗?”明宝盈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明真?瑶看着?她, 又看林姨。
李素没有回答,明宝盈也没有再问,只是说:“这件事总还有可以查的地方, 三郎他一心侍奉殿下, 我娘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不管是什么, 一切皆是她自作?主张。”
死的人已经死了,她想要?保下还活着?的人。
“三娘。”李素唤了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先把尸首抬到屋子里去, 你们,陪一陪她吧。”
明宝盈似乎是想站起来, 但却摇晃着?身子跪了下去,明宝清要?去扶她, 她反而握住明宝清的腕子, 紧紧攥着?扯了一下,道:“阿姐, 青雀。”
明真?瑶抱起林姨,往自己胸膛上靠了靠,他的脖颈处也沾到了林姨的血,看起来,也像是有了一个狰狞的伤口在那里。
明宝清将明宝盈搂着?扶起来,转脸对李素道:“先生,游飞发?现林姨叫人拿过来的那只青雀被剪了羽,虽然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但飞不高的,也飞不远,至多几丈而已。我们猜想,稍后由殿下放飞的那一笼彩雀该不会都?是如此??”
若真?是如此?,由萧奇兰放飞的将会是一笼残雀,一只只才飞出去几丈远,就扑通扑通掉百姓脑袋上。如此?不吉利,还是夭亡之兆,天没亮透只怕就要?传遍全城了。
“彩雀是谁准备的?”李素并不是太意外,兽苑已经出了这样?大?的纰漏,死上一笼彩雀触霉头根本也就是顺手?的事。
“放飞的鸟儿?是数月前礼部让东市市署从市面上采买来的,一向?养在兽苑。教坊也有戏法所用的鸟儿?,那种真?是剪过羽的,是不是,是不是鸟笼弄错了?”
答话的正是礼部的葛主簿,他满额冷汗,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恐怕整个兽苑的奴仆、护卫都?要?脱不开关系了。
“兽食、鸟食又是何人准备的?有无纰漏?”李素又问,“吐蕃犬为何突然发?狂?”
“我们那些?驼鹿豹象的吃食都?是从禁苑拿来的,先生明鉴,禁苑所养的兽类并没有异常。”西禁苑的这位中侯赶忙道。
葛主簿的脸色极难看,擦了擦汗道:“兽食、鸟食有些?是官园里拿来的,有些?也是东市市署从市面上采买来的。”
李素皱紧了眉头,吩咐道:“将此?事告知殿下,把教坊使叫来,教坊不是一向?有备选的歌舞吗?再推一个合适的上来。”
游飞站在边上,也在看林姨,他在混沌的时候其实听见了林姨的声音,但淹没在了那段模糊的记忆里,在听到明宝清解释这只青雀的来由时才想起来。
游飞看着?林姨,看着?她苍白的面色,比苗玉颜死时还要?惨淡。
他又去看明宝盈,见她居然没有太悲痛的表情,反而还在琢磨今日的事。
而明真?瑶就那么抱着?林姨走了几步,走到了一处干净些?的地方,然后‘扑通’一声重?跪下来,用衣袖替林姨揩着?脸上的血。
游飞又侧眸看着?那只飞不高也飞不远的青雀,它就蹲在游飞肩头,时不时地叫上一声,声音悦耳动听,太快乐了一点,全然无视人类的悲痛。
游飞也学它叫了一声,这一声学得极像,但从他口中叫出来,就是有种悲哀的感觉。
青雀歪着?脑袋看他,小小的豆豆黑眼里透着?好奇,它又叫了一声,声音明显就凄婉了几分。
游飞感到惊讶,因为他不知道这种教坊养出来的鸟儿?有多么聪明,多么通人性。
人都?沉默着?,猛兽都?被用了麻药沉睡着?,只有青雀间或叫一声,在这兽苑里显得很响亮。
不知是哪一声起,墙头树梢那些?鸟儿?也跟着?一起叫了,鸟叫声此?起彼伏,倒像是一曲精心排演过的哀乐。
李素在这鸟鸣声中停下了脚步,与匆匆赶来的教坊使耳语了几句。
兽苑里闹得见了血,花苑里依旧是轻歌曼舞。
孟容川赢的那只白雉正在被一群官员围着?逗弄赏玩,喂它吃几粒豆谷,白雉看起来并没有不妥。
而邵阶平随着?几位同僚走出楼外,正坐在花苑里吃一碗汤团,那汤团做得很香,糯米细面揉皮,玫瑰核桃做馅,但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自听到兽苑的火被救下之后,他哪里还有半分胃口。
‘不过没死又能怎样?,小畜生红口白牙一张嘴,难道就能栽到我身上来?只那小杂种若真?没死,这事又同兽苑起火一事混淆在一处,宇文惜必定疑我提前
知情,哼,也罢,他疑我的事情难道还少?吗?千秋节这日兽苑起火,已经很是不吉利,是天下掉下来的烟花还是兽苑有人刻意纵火,禁苑和礼部的那些?人非得在大?理寺和刑部的刑狱里剥下一层皮来!若要?寻我的麻烦,那就先把那市署的两个贱妇抓进牢里去吧!’
邵阶平如此?想着?,将那白糯汤团咬破,嚼着?那红粉的甜馅,只抬眼间忽然瞧见一张脸从花丛中一晃而过,邵阶平一惊,连汤匙都打掉了。
“那里有人!”
邵阶平叫嚷起来,与他同桌几人转过头瞧了瞧,只见到是教坊的一群伎人走了过去。
他们不解地看向?邵阶平,邵阶平有些?尴尬地接过仆从递给?他的新汤匙,定了定神。
满院的花树和它们的影子,曙色幽微,迷蒙之中可能是误把那个伎人看成游飞了吧。
紫薇楼苑内外的看客都?有些?疲倦的时候,教坊又适时安排上了寻橦这种紧张又刺激的表演。
一人在高台上顶起长杆,另外一人爬杆而上,在高高的杆顶倒立乃至旋转。外头的声浪又高涨了起来,不少?官员也回了紫薇楼里,继续欣赏起表演来。
邵阶平有些?匆忙地跟这人流上前,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严观原本立在楼前,听一个手?下说了些?什么,转身朝屋内逡巡了一圈,目光定定落在他的身上,深深剜了他一眼。
邵阶平清楚严观这是知道游飞的事了,暗道,‘就算是那杂种逃出来了又能怎样?,有本事在紫薇楼里杀了我?那倒好了,我看你严观敢不敢替他寻这条死路?!’
邵阶平这般想着?,强撑着?目视他。
他流年不利,着?人算了好几卦,卦象都?说他有一个克星,这克星不除,运道必定是一路衰败,没有别的法子。
‘灾星霉星又何止一个呢!’
邵阶平想着?这些?事,连表演也没心思看,在旁人的喝彩声中略回了回神,又望向?宇文惜空空的位置。
‘又不知怎么在床榻上做狗呢!这淫汉奸佞,休想拿我做垫脚石!’
他心底多少?愤恨不能抒发?,官署里有九寺,九个寺卿,九个少?卿,只有他最窝囊。
宇文惜把持户部,本就越权太府寺,如今还搞出诸多下属官衙来架空邵阶平,就算当?初给?了好处,难道他没有做事吗?这样?用完就扔,如何叫人忍得下这口气!
但其实还有一重?原因是褚家挑错了人,如今要?邵阶平让位置。户部、太府寺除了女官之外,褚家还进了几位族亲,邵阶平还未意识到,褚家还有最后一份嫁妆不曾拿回去。
等?邵阶平回过神来的时候,觉得周围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官员们也刻意暂停了交谈。
邵阶平不解地瞧了瞧,发?现原来是口技表演,伎人在模仿鸟的鸣叫。
先学的是鹪鹩的叫声,一种类似于‘滴滴滴’的欢快声,他一学,附近的鹪鹩都?开始叫。
这种鸟很怕羞,秋冬时山里吃食少?了才会飞到山下来,靠近人居住的地方。如果在春天学鹪鹩叫,反而不会有这么多的回应。
伎人成了头鸟,鸟群的声音跟着?他起起又落落,鸣叫声随着?一只只鸟儿?而蔓延开来。
一只鹪鹩忽然落在明宝锦身边的屋脊上,叫了两声,又飞向?紫薇楼。
另一个伎人也起了一声调,那是林莺的调,这种鸟儿?在紫薇楼苑里很多见,整个鸟鸣声忽然就变得热闹了起来,有种喜气洋洋的欢腾感觉。
听鸟鸣是很雅致的一件事,尤其是这种婉转成曲的鸣叫声更让人觉得身心舒畅,有几位上了年岁的老臣甚至都?阖上了眼,舒舒服服躺在这鸟鸣声中,仿佛置身山林。
只邵阶平非但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因他瞧见游飞穿了一身青色的羽衣走了出来,学起了彩雀的声音。
楼上一下荡起了鸟鸣声,像云霞波浪一样?温柔地涌了过来。
‘哼,可笑!这小畜生命硬。’邵阶平偏了偏脑袋,看向?严观挺拔站立着?的背影,心底愤恨越翻越浓,‘偏她一家子多事!养着?那小畜生!’
紫薇楼附近的鸟儿?越来越多了,墙头树梢高台上都?是鸟儿?,伎人们肩头发?顶都?落着?三两只。
这时候,望楼上忽然落下来一把谷壳豆粉,鸟儿?因此?欢快地聚集了过来,像一团七彩的云。
等?‘彩云’疏散些?许后,百姓们发?现除了一部分落在地上啄吃的鸟儿?,还有很多鸟儿?竟敢站在望楼的栏杆上,更有一些?胆大?的,簇在萧奇兰旁边,即便听见百姓们高呼‘殿下千岁’,它们也不害怕。
萧奇兰一伸手?,那鸟儿?就跃进了她的掌心,细细啄吃着?。百姓不知道这是教坊养出来的亲人鸟儿?,还以为野鸟也为公主的亲善所折服。
伎人仿叫声渐渐疏落起来,因为鸟儿?越来越多,可以自己呼朋引伴了。
只游飞做了个手?哨凑到嘴边,等?到了鸟鸣声稍静的间隙里,一声很特?别的鸟叫从他唇边飘了出来,空灵清脆,有种很悠闲的感觉。
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什么鸟叫声,可邵阶平知道,这是青脚鹬的声音,甚至是苗玉颜呼唤游飞的声音。
这种鸟叫声无端令他感到一点寒意,像是青脚鹬从他发?顶飞过,细伶伶的长腿和尖尖喙嘴上挂着?的水珠溅到了他的后颈上。
邵阶平不安地动了动,觉得游飞定然有什么阴谋,但青脚鹬是水鸟,不似那些?鸟儿?常见。
“诸位大?臣,这是礼部准备的来给?陛下放生祈福用的彩雀,但殿下心思细致,想着?被过分豢养的鸟儿?回归野外反而是活不长,于是就赐给?各位拿回家中饲养。”
窦舍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彩雀已经被分为一笼一笼的,由仆役依次送给?各位臣子,那些?彩雀还在随着?游飞叫唤声,声音此?起彼伏,很是讨喜。
仆役们还拿来了一些?谷壳豆粉给?官员,让他们来喂彩雀和那些?落在附近的鸟儿?,布施的同时也是萧世颖祈福添吉祥。
“邵少?卿,这……
邵阶平转脸一看,是一只青雀,正眨这一双黑豆眼,左左右右转着?脑袋,非常机灵的样?子。
他猛地站了起来,狐疑又警惕地后退了两步,仆役提着?鸟笼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这什么?!”他呵问着?,四下去寻严观的踪迹,疑心这是他的什么把戏。
“这,这是礼部备下的放生彩雀,殿下转赐给?各位了,眼下您可以回家了。”仆役不解地把鸟笼往前递了递。
许多人也都?看在邵阶平,觉得他很古怪,邵阶平见人人手?中都?有个鸟笼,也就迟疑着?接了过来。
“邵少?卿连一只鸟儿?都?提不动吗?”孟容川提着?白雉和彩雀经过他时讥了一句,未等?邵阶平回答就走了。
孟容川比他官位低,如何敢这样?嘲弄他!?
邵阶平快走几步堵到孟容川跟前去,要?先他一步下楼。
孟容川手?里提着?两个鸟笼,不欲与他争抢,让了一步的时候忽然瞧见天边飞来几只纤细而轻灵的鸟儿?。
他亦是在青槐乡上长大?的,不由地脱口而出,“啊,青脚鹬来了。”
楼上、楼下很多人都?因他这欢欣的声音而望过去,见那一群青脚鹬似要?穿楼而过,亦有些?惊喜,下意识蹲膝低头,想在外廊上给?它们让出一条狭道来。
唯有邵阶平格外惊愕慌乱,扔了手?里提着?的青雀,伸手?胡乱挥舞,想要?击开那些?青脚鹬。
廊上的护卫下意识去捧他扔掉的鸟笼,也想伸手?去扶邵阶平,可却占着?手?,没能扯住因受惊过度而跌翻出栏杆的他。
除了护卫之外孟容川离得最近,可一手?彩雀和一手?白雉也令他腾不出手?去抓,只见到那红影翻了出去,再就是一声闷闷的钝响。
游飞回过头,只望见那群青脚鹬穿楼而过,绕楼一圈,又从他头顶低低飞过。

第156章 变数
这次的千秋节令百姓们大饱眼福, 开场的象舞和萧世颖的祝酒无比华丽震撼,而?结尾的群鸟,则给人一种盛世太平的感觉。
往后的日子里听到鸟鸣声, 恐怕就能想?起那日从天光中自各处飞来的群鸟和被这些生灵簇拥的萧奇兰。
可百姓不知道, 圣人对这次千秋节不太满意。
着了?火, 虽然立刻处理了?, 没有蔓延开来。
死了?人,虽然死在兽苑的那个无足轻重,而?跌在紫薇楼下的那个还?没咽气。
兰陵坊宪君公主府旁的一间小小民宅挂上了?两
盏白灯笼, 除了?亲近人家之外, 这户的女娘们也身上戴孝,不怎么与邻人来往了?。
因为蓝盼晓还?没有与文无尽成亲,名义上她?还?是明宝盈的母亲, 林姨只不过是庶母, 所以明宝盈与明宝清一样, 只需服孝三?月, 不必丁忧三?年。
老苗姨是最?喜欢孩子们都在家的日子,可为了?守孝而?在家里,她?心里不是滋味, 总是想?牵她?们出去走?走?。
明宝盈没有让她?太担心, 熬过第一月之后,她?就出了?门, 有时候去接明宝锦、游飞下学?,有时候跟着老苗姨去菜市、官园里买菜, 偶尔也会被朱姨强搂着去成衣铺子里坐一坐。
反倒是明宝清更叫人担心一些, 她?脚上有伤,自回来起就没出过门, 在木头堆里待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凿了?很多?小猫,一只只身姿都很鲜活,只是没镶眼睛,家里的两只猫绕着那堆没眼睛的木头猫打转,非常好奇的样子。
严观来的那日带来了?邵阶平去世的消息,因为触了?萧世颖的霉头,所以惯例的追赠官职都没有给予,礼部这些日子上下都被清算,可以说自顾不暇,本来由礼部提供的一部分祭品、寿衣、寿被、丧银、经书统统都没有。
若不是看在邵阶平与邵棠秋毕竟是一家子的份上,只怕丧仪都要出城去办。
游飞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受,邵阶平死了?他当然高兴,可这死法好荒诞,连站在这边上眼看着一切发生的孟容川都很难说清是怎么回事。
但老苗姨非常笃定地对他说:“是你翁翁他们变成青脚鹬帮你的这一把!”
是这样吗?游飞不知道。
邵阶平被抬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了?,邵阶平也看见?他了?。
游飞身上还?穿着那身青绿的羽衣,目光有些迷茫,而?邵阶平目眦欲裂地看着他,呕出了?一口鲜血。
学?青脚鹬的叫声纯属游飞心血来潮,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并?不知道紫薇楼苑里有湖,也不知道大明宫有湖,水鸟闻声而?来,来找他这只青脚鹬。
“这样也好的。”严观对游飞说:“干干净净的。”
受邵阶平指示来抓游飞的那几人也被严观找到了?,那是他一直养着的几个武人,褚家私下有几桩麻烦事都是这几个武人做下的。
严观找到人后,褚家就把人要走?了?,省了?他脏手。
游飞卸了?劲,魂魄都像是压不住了?,整个人都有点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地上。
严观看着他的背影,听见?明宝清终于开口说了?一句,“你也没有不干净。”
他笑了?起来,说:“我知道。”
严观转身朝她?走?过去,很留心着脚边的一只只木头假猫,结果踩了?真猫一脚。
花狸狸整个猫都弹了?起来,冲着严观‘哇哩哇哩’骂了?一大通。
“满院子太阳你非要挤在这做什么?”
严观恶人先告状,花狸狸蹦起来要抓他,结果他不知打哪抽出根鹰羽掸子,在它眼跟前一晃一晃的。
瞧着花狸狸被鹰羽掸子迷得五迷三?道时,明宝清的嘴角翘了?一下。
这下,花狸狸疑心这个坏人是故意闹这么一出来耍它的。
“二郎做的。”严观把掸子递给她?,让明宝清逗猫儿玩。
明宝清捏着掸子在手里没动,说:“拿给三?娘玩吧。”
花狸狸等了?一会见?她?没动作?,竟张口把掸子咬走?了?。
“这都成精了?。”严观感慨着,转脸看明宝清。
明宝清也看他,只是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她?突然说:“葛主簿下狱了?。”
“孟外郎的那位同窗吗?”严观问。
明宝清点了?点头。
葛主簿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这次礼部都遭了?清查,礼部司参与千秋节的官员都被盘查讯问,获罪的不在少数,而?掌管贡兽的主客司都快被腾空了?,连郎中、外郎这种品级的官员都糟了?难,贬斥、外放、下狱诸多?手段轮番上演,一个主簿实在不起眼。
礼部少了?那么些官员,一应事务却没有堆积,鸿胪寺和各司的女官们入了礼部,接了?手。
“殿下她?,稳坐钓鱼台。”明宝清看着严观,她?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好像很平静,只是又?问:“外头,怎么样了??”
“彩雀在各个官员家中养着,不少人都发现彩雀被剪了?羽,没发现的也都听说了。用来放生的彩雀竟然被剪了?羽,是何居心?朝臣们对此都有了看法。此次大理寺和刑部共查礼部,其?中虽有不少扯皮推诿之词,尤其?是兽苑失火之事,有些仆役翻供说被搜出来的火折子是点灯笼用的,火药的事情他们不清楚,要问火药监,但一根藤上瓜都被摘了,证词连成一串,少数人不认也没法子,火药监和军器坊如今还在北衙军手里。如果兽苑的火再大一点,烧得再彻底一点,失火的原因真被栽到了烟花上,这时候就该大批大批的上折子,讨伐火药监的责任了?。”严观伸手抚了?一下她?的面庞,想?到她?足踝的烧伤,眉头紧皱着说:“殿下应该是早就发现了端倪,游飞和林姨的事情算是变数吧。”
明宝清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
“不过,我总觉得,”严观皱了?一下眉,轻道:“外廊上,站在邵阶平身边的那个护卫。”
明宝清看着严观,但他没有继续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回,她?想?弄死的人,正好我也想他死,所以拍手称快,若下一回,她?想?弄死的人,我却想?他活,要怎么办?”
明宝清说这话时,有一滴泪未经酝酿就忽然掉落,又?似是忍了?很久,终于溢了?出来。
严观有些无措地替她?拭泪,明宝清没有哭很久,只是在严观肩头趴了?一会,被泪洗过的一双眼,黑白分明。
冬夜很冷,严观留在了?明家,蓝盼晓替他烧热了?炭盆,看着手里火钳上缠着的布条出神,那是林姨用自己的一件旧衣缠的,依稀还?能看出一点没退干净的茜色。
这院里的每个人都不好受,又?是老苗姨和蓝盼晓用她?们强大的温柔在抚慰大家,就像一开始从明府出来时的那段日子。
门被叩响的时候蓝盼晓以为是幻听,但严观已?经走?了?过去,开了?门洞与外面的人交谈,对话声很轻。
片刻后,蓝盼晓见?他走?了?过来,说:“殿下要见?元娘。”
萧奇兰只说要见?明宝清,没有严观的份,他就站在公主府前的桂花树下等着。
文无尽给他送了?一壶酒,又?送了?一个手炉。
严观拿着那个小模小样的手炉有些想?笑,但还?是揣在袖子里了?。
明宝清站在宪君公主府里朝外瞧了?一眼,只看见?严观投在桂树下的影子。
她?转回身,随女官往里走?,才走?了?几步路,明宝清就看见?一片的白,恍惚间还?以为是积雪,再一看,原来是白绸拥着宪君公主的灵位。
“桓端王爷进了?公主府,一夜没留就走?了?,就是因为这个?”明宝清问。
明宝锦和游飞眼见?他来时带了?一马车的行李,看架势是打算要住一段时间的,没想?到一夜都没过就走?了?。
“不过是让他给生母跪灵一夜,这都不肯,还?口口声声什么唯一血脉。”
桓端王爷在灵位前其?实站了?很久,但他的膝盖就是弯不下去。
卢舍人问桓端王爷想?不想?知道宪君公主在契
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勉强应了?,才听了?几段碎片,便勃然大怒,只差要用剑指卢舍人。
卢舍人就那么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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