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里头倒是没他想得那么香艳,也就是被咬了一口,又被掐着腰往上一提,转了个圈,从坐变成了跨坐而已。
耿舒宁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捂着脑袋,腰肢疼得像是被折断了一样,杏眸里忍不住漫上水色。
好了,她知道这狗东西不讲证据,也知道这狗东西气狠了,知道得很清楚了。
识时务一直都是耿舒宁最擅长的,她抽着气哽咽,“好疼,万岁爷饶我一次,我将功赎罪好不好?”
胤禛在黑暗中,隐约能看清楚耿舒宁的表情。
之所以叫耿舒宁转身,是闻到她身上浅淡的香气,身上有点躁动。
既她用了香露,他也就不用勉强自己忍着。
胤禛目光锐利盯着自己的猎物,确实等不及到青玉阁,就想好好跟她算算账。
她身上浅淡的香气,叫他心情不错,他手指慢条斯理擦过她才刚服软的小嘴儿。
“现在知道将功赎罪了?”
“朕若不叫人请耿女官面圣,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临出宫之前?”
耿舒宁不得不亲吻唇边带着微微檀香味的拇指,声音愈发娇软。
“万岁爷误会舒宁了,舒宁没说要出宫……”
因为坐姿,耿舒宁低垂着脑袋,方便胤禛手指托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向前拉近。
“嗯?不出宫了?”
耿舒宁由着他骚,没急着吭声。
陈嬷嬷也好,耿雪也好,眼看着离她出宫的日子越来越近,都曾试探过她。
她还没想清楚。
如果说出宫纯粹为自由,她现在很清楚,这个世道的自由要靠权力来实现,不会再天真往外奔。
可若就此留在宫里,她又不甘心,她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个几乎跟她唇贴在一起,叫她心惊胆战怕被咬一口的男人,太危险。
他不是只活在电视和野史里的偶像,是真正掌控天下人生杀大权的帝王。
他不会为一个女人停住脚步,不会被人轻易左右思想,更不会纵容她的野望。
穿越一场,总要改变点什么吧?
如果愿意只享受荣华富贵做个人上人,上辈子,这辈子都有太多机会,她只需要躺平就好。
胤禛没逼她,轻笑声扑在她鼻尖,“不想说?”
那就别说了。
带着扳指的拇指挪开,更柔软的东西压在她的唇上,带着独属于他的色彩,将柔软变成利剑,毫不客气分开她迟疑的唇。
灼热气息猛地冲进她口中,恶狠狠地纠缠着要她追随。
“唔……不……”耿舒宁低着头有点喘不过气。
这人不管做什么,都带着股子狠劲儿。
要是他跟上辈子的小奶狗一样温柔,她都不用那么犹豫,更有信心可以左右他的想法。
这会子轮到胤禛不想说话了,回答她的是更有力道的压制,姣好柔软的丘陵被狠狠往墙上压,生疼。
更疼的是舌根子,怎么会有人接个吻像是要吃人呢?
她不理解,也疼出了脾气来,同样不想等进阁子了。
凭什么他问她就要答!
输不起就不要出招啊!
她就是想出宫,就是不愿意服软怎么了?
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需要凭天然体力差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想留下她,只靠狠就够了?做梦!
耿舒宁顺着胤禛的力道嘤咛出声,闭上眼紧紧推着他肩膀,似是想退开。
待得发现自己力道不足,她呜呜咽咽着摇头,‘一不小心’咬牙用力,下一瞬,两个人都低吟出声。
胤禛是疼的,耿舒宁是‘吓’的。
她不顾轿子还在行进,吓坏了一样要起身后退,眼看着就要后脑勺着地栽出去。
胤禛心下一紧,冷着脸飞快伸手拽住她胳膊,又将人拽回腿上。
“呜……万岁爷饶命,奴婢,奴婢只是不小心……呜~”耿舒宁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胤禛刚才亲这混账亲得浑身着了火一样,听见她这软乎乎的动静,心窝子里的火更大。
不是欲.火,是被气的。
刚张嘴,舌尖剧烈的疼痛叫他额角青筋蹦了一下,身下一颤,轿子停下了。
胤禛干脆也不再说话,箍着她的胳膊,将人拽住轿子。
“主子爷——”苏培盛在门口候着,刚迎上前,就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两人唇角的血迹哪儿来的?
这是吐血了还是……
胤禛没理他,拽着耿舒宁,比寒风还凛冽地刮进阁子里。
苏培盛看赵松,赵松捧着耿舒宁带出来的木盒,白着脸摇头,他听着动静……挺正常的啊,怎么一眨眼功夫就见血了呢?
俩人也不敢耽搁,紧追着撵上去伺候。
可刚踏进门,胤禛冷怒的声儿就砸到爷俩脸上——
“滚出去!”
苏培盛连应声都不敢,脚跟一转,提着赵松后退,将门关上。
耿舒宁唇角也带着血丝,娇嫩的唇微肿,衣裳也有些凌乱,盈润着水光的杏眸,无辜都溢出来了,化作泪珠子挂腮上。
不待胤禛说话,耿舒宁就怯怯地低下头,连挣扎都不敢太用力,只疼得抽气。
“奴婢知错了,万岁爷饶了我这一次吧……嘶……”
胤禛冷笑着松开手,“这回知道低下头了?”
“先前仗着朕看不见你那双招子,不说话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低头?”
“朕不是瞎子,你是真怕还是发了狠要以牙还牙,朕看得出来!”
耿舒宁依然低眉顺眼,将识时务进行到底,“万岁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您罚奴婢吧,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胤禛点点头,沉着脸坐在收拾好的床榻上,“行,怕朕气坏了身子,那就过来,替朕把血擦干净。”
耿舒宁不想过去,床这地方太危险。
即便看不见,她也能感觉到可以刮骨的冷冽目光。
她咬着唇脚步往后挪,转移话题,“今儿个白日里化了雪,这阁子里也没烧火盆子,万岁爷冷不冷?”
“奴婢给您准备了年礼,保管叫您满意,万岁爷要不要先看看?”
胤禛舌尖的疼叫他冷静下来,再说跟这混账发火儿,只要不砍了他,回回都是气自己,他实在不需要这样无用的情绪。
他捏了捏鼻梁,面色回暖了些,声音也是。
“耿舒宁,收起你那无用的硬骨头,你跟你堂妹说的话,到了自个身上就想不明白?”他定定看着耿舒宁垂下脑袋后露出的白皙额头。
“做了什么都要付出代价,你要在朕这里放肆,光靠那些新奇玩意儿不够,哄着朕愿意陪你玩儿,你才有得玩儿。”
耿舒宁低着头没动。
胤禛突然想看看她那双藏不住情绪的招子,这会儿除了水光是不是还有火。
总不能可着他一个人烧。
“以下犯上的证据,就在这儿摆着。”他声音又转冷。
“要么,你现在过来替朕把血擦干净,要么就去尚功局,自己领三十个板子。”
这话说出口,胤禛就做好了她会倔强的准备。
尚功局的板子……为了自己的帝王威严着想,实在没有必要,其实他力气也够。
他想把人摁住打一顿很久了,“你要是怕叫人误会……”
“万岁爷说得对。”耿舒宁突然抬起头,打断他的话,往他跟前走。
出乎胤禛意料的是,她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甚至伸手随意擦干净眸子里的水光后,眼底还带着格外乖巧的反省。
“什么都瞒不过万岁爷,舒宁只是太疼了没忍住脾气,您怎么惩罚,都是应该的。”
耿舒宁柔顺取出帕子,脸上甚至带了笑,“奴婢现在可会擦嘴了,这就伺候您。”
胤禛:“……”他是不是把这混账给吓疯了?
耿舒宁刚伸出手,顿了下,又扭身往桌子前,倒了杯热水。
将帕子沾湿,才摇曳着一身湖绿回到胤禛身边。
抚在胤禛唇角的力道格外轻柔,从唇角开始,在他薄唇上轻轻划过,带来叫人难以忍受的痒。
耿舒宁眨巴着眼,声音甜软中透着沙哑,像刚做好的灵沙臛。
“您要是疼得厉害,再咬舒宁一次吧,就别跟奴婢生气了好不好?”
毕竟,现在就开始生气有点早,夜才刚刚开始呢。
胤禛自不可能咬回去,他没那么小心眼,却也实在叫耿舒宁气得够呛。
他冷冷握住她的手腕推开,“被狗咬了,朕还能咬回去不成?”
耿舒宁心里腹诽,为什么不能?
反正狗咬她,她就咬狗,谁怕谁。
说话功夫,看着胤禛蹙起的眉头和唇角又溢出的血丝,耿舒宁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口咬得不轻,这会儿绝不能再挑衅。
她回到桌前,重新倒了一盏温水,恭顺端到胤禛面前。
“万岁爷就别跟奴婢计较了,年根子底下生气不吉利。”打人也不吉利。
“不如舒宁给您说个笑话听?”
胤禛漱了漱口,面色恹恹地将茶盏放在一旁床凳上,没吭声。
本来这会子应该看看她所谓的年礼了,今晚就是为这来的。
但她被训斥一顿没起火,叫胤禛有些微妙憋气,想听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还没入宫的时候,奴婢的兄长曾带奴婢去茶楼里听说书,先生讲到前朝苏州府下面的县里,发生过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儿。”
耿舒宁不动声色退开两步,声音柔和将故事娓娓道来。
说的是那县城里有个老地主,格外爱财,旁人最多是抠门,这老地主不捡就算丢。
他特别喜欢跟人借银子,拿来放份子钱,再还人家本金。
“本金他也从不主动还,总说银子是他的命,每回还债都要病一场,还不是假装的。”耿舒宁见胤禛挑眉,垂下眸子藏起眸底的狡黠。
“跟他要债,真真比把死人气活还要艰难,脸皮子稍薄一些的,就得吃哑巴亏。”
后来,这老地主的小儿子从外地游学回来,得知老子爹这毛病愈发严重,生怕有一天,被债主们把家里点了灭口。
家里又不穷,实没必要跟亲朋好友把关系搞得这么僵。
小儿子便想了个格外损的法子,竟叫老地主没过多久,就颠颠把所有欠的银子都还了。
胤禛听得想笑。
他也曾在茶馆听过说书,这混账说起故事来,丝毫不比说书先生差,抑扬顿挫勾着人的心肠,只恨她那张小嘴儿张合不够迅速。
偏偏耿舒宁故事说到这里,故意顿住,歪着脑袋冲胤禛眨眼。
“万岁爷可想知道,是什么法子?”
说话时候,她的小酒窝在格外昏黄的烛光下,依然特别明显。
胤禛哼笑,“朕一说话舌头就疼,一疼心情就不好……”
耿舒宁赶紧打断他的威胁,“其实特别简单,这小儿子找到县令,请县令和有头有脸的乡绅们聚在一块儿,出台了一个政策。”
“若有欠债不还者,被人告到衙门里,一旦核实,就要记档在册,欠多少银子,就欠多少功德。”
“这册子每三天对外张贴一次,县令勒令所有商贩、茶馆酒肆乃至寺庙道观,都不接待欠着功德之人,免得损了当地百姓的气运。”
“这老地主出了门,买不到一口茶吃,一口酒喝,连药铺都要价格翻倍才肯买药给他,他家里去寺庙上香,也进不去门。”
人可以不要脸,甚至视财如命,可总有软肋。
这老地主的软肋就是大孙子。
家里给大孙子点的长明灯,被寺庙停了。
孙子病了,请来大夫开了方子,买个药求爷爷告奶奶还得多花银子。
更重要的是,时人信佛信道者众,欠功德比缺德还严重,事关神佛庇佑,不知情的谁也不敢轻视,知情的也觉得膈应。
耿舒宁捂着嘴笑,“家里闺女嫁不出去,媒婆嫌上门晦气,大孙子眼看着要说亲了,一家子都跟着急得上火生病,那银子就更往里扔得老地主心肝脾肺肾都疼。”
小儿子把账跟老地主一算,借钱生钱转来的利钱快赶上扔进去的花费了。
而且份子钱本来就缺德,再欠功德,往后的子孙说不定要为奴为娼。
老地主再心疼,也没办法跟整个县城作对,只能火急火燎去还银子,把功德追回来。
胤禛瞧着耿舒宁飞扬的眉眼,心情不自觉跟着好起来,唇角勾了抹淡笑。
“前朝的事,你倒是知道不少。”
他这阵子叫养心殿的宫人战战兢兢,不只是被耿舒宁气着。
户部欠银那摊子事儿,恰逢年根子底下不好发作。
偏偏允禟和允俄这俩棒槌还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允祉他们还跟着拱火,这才是胤禛压着火的主要原因。
耿舒宁垂着眸子,只无辜道:“前朝的事儿,奴婢怎么可能知道呀,奴婢只是说个故事逗万岁爷开心嘛!”
实际上,她是把后世对付老赖的法子,包了古代的皮说出来罢了。
可能对付不了所有老赖,但只要胤禛不笨,拿捏住朝中那些老狐狸的七寸,讨债实在没必要闹得跟正史一样,传出个暴戾严苛的名声。
胤禛听到一半儿,就听出味儿来了。
朝臣们最看重什么?
不是庇护百姓,实现什么抱负,那都是附带的冠冕堂皇说法。
功名利禄四个字足以囊括。
不只是他们自己的,还有子孙后代的。
可在一个县里推说欠功德一事不难,毕竟县令就是当地的天。
欠银子的官员遍布整个大清,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满大清推行这样的政策。
一时不能见效,后头就会有人钻研出阳奉阴违的法子,只要利益足够动人心,死了下地狱他们都不在乎。
具体怎么做,还得慢慢思量,胤禛不自觉用扳指轻磕床沿,脑子已经开始转起来了。
耿舒宁偷偷吁了口气,心知先前那一遭以下犯上算是过去了。
她也不打搅皇上沉思,脚步轻缓走到门口,叫赵松捧着她带来的木箱进来。
胤禛听到动静,淡淡瞥过去,“这是你拿那些牲畜的毛做的东西?”
耿舒宁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木匣子打开,里头放着一把白玉鬓毛刷和一个瓷盒。
她偷偷扫了眼胤禛的薄唇,讪笑,“奴婢问过庆丰司的谙达,说这猪鬃毛是最柔软不过的,用来刷牙,比漱口茶和牙粉要好用得多,也不伤舌头。”
胤禛冷冷睨她,耿舒宁脑袋扎得更低,乖巧极了。
木匣子下面压着一个小巧的明黄色捂子,耿舒宁伺候着胤禛将手伸进去。
胤禛感觉出里面的手炉竟还发烫,心神又被吸引了过来。
就算耿舒宁出门前才放进去,天寒地冻的,这木箱也不防冷风,这会子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时辰,手炉竟没凉下去?
“这是用鸭绒做的捂子,鸭绒比棉袄子还要保暖,而且不坠手,不拘是被褥还是棉捂子,都非常的轻便。”
胤禛眼神淡淡落她脸上,“被褥叫额娘带去畅春园了吧?慈宁宫里也备好了?”
耿舒宁:“……”您不做个大明白咱们还有得聊。
她低着头轻咳,“奴婢手生,年底下内务府也忙,鸭绒不多……想必很快就能将被褥送到养心殿去了。”
不想听他小心眼的刻薄,耿舒宁赶紧将最后一样东西取出来,是两件看起来格外轻薄的衣裳,牙白色,有些像里衣。
耿舒宁扭脸冲着胤禛笑,“先叫赵公公伺候万岁爷,试试这两件衣裳,您看看效果,奴婢再跟您说这衣裳是用什么做的好吗?”
这才是她今晚拿来博功劳的大头。
“你就不能伺候朕更衣?”胤禛懒洋洋看着她,没起身。
赵松对主子的话一点不意外,笑眯眯退了出去。
耿舒宁尔康手都来不及伸,这是秋衣秋裤,她怎么伺候?
扒了这狗东西的衣裳,她自个儿的衣裳还能保得住吗?
她不敢抬头,只干巴巴推拒,“奴婢……奴婢没学过这个,不会伺候主子更衣,还是叫……”
“你是在告诉朕,尚仪局调.教宫女的差事没办好,该换人了?”胤禛好整以暇起身,不疾不徐逼近耿舒宁。
一个故事哄好了他被咬的恼,这些新奇东西叫他心里说不出是酸还是愉悦,又起了跟她算账的心思。
他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这混账除了进软轿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后头淡定得有鬼。
耿舒宁心下呜呼不好,头皮发麻往后退。
“是奴婢忘了嬷嬷们的教导,要不奴婢直接告诉万岁爷这衣裳的来历……”
“羊毛做的?”胤禛顺着她后退的速度,慢吞吞继续往前。
“听说额娘去畅春园的时候,是带着笑出的慈宁宫。”
“想必额娘早就穿上了,保暖效果很不错。”
一步一句,胤禛垂眸紧盯着她,将耿舒宁的心肠往外剖。
“蒙古羊毛多得很,如果能跟蒙古达成贸易往来,也不必操心他们厉兵秣马,总想着侵吞我大清的疆土了,是也不是?”
“耿舒宁,后宫干政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耿舒宁知道胤禛肯定派了人盯着慈宁宫,也不怕他发现,却还是为他的敏锐心惊。
她没想跟蒙古那边牵扯上什么关系,只想说百姓们可以多养牲畜,推广开来,日子能好过些。
至于蒙古,让胤禛和朝臣们自己联想去就是了,就跟先前那讨债故事一样多好。
若叫皇上以为她想插手朝政,说不定真会要她的命。
她后背又有些犯潮,被逼得退到墙边,匆忙抬起头想赶紧解释。
“奴婢没想那么多……啊!”她被阴影中覆盖过来的胤禛吓了一跳。
本是防着他来个什么摁墙文学,往哪边钻她都想好了,可这狗东西从来就不按理出牌。
他用胳膊轻巧避开她的推拒,勾着她的腰,把她横着夹起来了,起来了,来了……
耿舒宁脸朝着窗户,脸蛋儿涨红,有些想骂人。
好歹抱起来,扛起来不行吗?!
她鼓着腮帮子挣扎,“万岁爷,我自己会走,您放下我……哎哟!”
不知踢到了哪儿,床凳上的烛火落地,茶盏‘啪’一声碎掉,里头的水把烛火浇灭了。
这里虽然偏僻,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来,为了防着有像他们这样野的,屋里向来只有一盏灯,灭掉后屋里瞬间陷入黑暗。
耿舒宁被扔进了床榻里,说不上是被碎裂声吓得,还是叫胤禛吓得叫出声,反正是满肚子火想骂人。
上辈子想睡她的男人,从来没给过她这种委屈受,耿舒宁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火有点压不住。
但有人能压得住,灼热的呼吸伴随着压制落在她耳边,一句话叫她僵住。
“齐林山说他和夫人当年是中了点朱唇,那是青楼里最常用的催青香。”
齐林山是原身的舅舅。
耿舒宁心揪起来,恍惚间像回到了圆明园那个被人关起来的地方,再多狠劲儿也碍不住她惶恐不安。
胤禛没有因为她的僵硬而放过她,薄唇在她耳后轻点,热气往脖颈儿处蔓延。
“你去四宜书屋没瞒着人,看了什么书朕都知道,齐家老太太却不认字。”
“耿佳舒宁住在齐家,种痘的时候没出过庄子,你又是怎么知道大蒜素的呢?”
耿舒宁不想让他问出最后那个问题,一动不敢动,只声音沙哑又软糯。
“万岁爷可信,庄周梦蝶一说?奴婢病重时,做过一个很古怪的梦……唔!”
她的话被带着腥甜血味儿的薄唇堵住,丘陵山川以细弱腰肢相连,都感受到了生疼的压制。
这人像是要隔着两层袄袍,将她摁进身体里去似的,看不见的压力在黑暗中弥漫。
她嗓子眼干得厉害,哪怕那薄唇去了下巴上,她依然说不出话来。
胤禛闻着她身上的清甜,心情越来越愉悦。
“耿舒宁,朕不想问你经历过什么,你是耿家女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他慢条斯理解开耿舒宁颈间的盘扣,黑暗中完全看不出他要将人吞吃入腹的灼热。
“朕给你一条通天路走,若你还想伺候额娘,朕不拦着你,要是有了身子,朕将景仁宫留给你,如何?”
想做一宫主位,至少也是嫔位。
太上皇时候,小选和大选总要有所分别,通过小选性质进宫的女官,即便家世再好,初封最多是贵人。
嫔位对女官来说,已经算是十二分的偏爱了。
可脖颈上的允吻,和这格外偏爱的富贵,却让她原本还迟疑的心,彻底站到了出宫那一边去。
再没有什么时候叫她比现在更清醒。
即便是妃位,贵妃,也是妾,是她需要感恩戴德,毫无抵抗之力被拿捏的妾。
世道如此,若是行至末路,她可以做妾,但她绝不接受被拿捏着,自此做什么都要被宫规束缚,成为一个傀儡和生育机器。
不甘心也渐渐明了。
凭什么是她穿越?
凭什么她已经掌控了的人生,要被别人掌控?
殊不知,她耿舒宁最不怕的,就是穷途末路。
衣裳已经彻底被解开,这狗东西倒还有工夫讲究风度,并没有急着做什么,似是悠闲等她回答。
她闭上眼,放空思绪,只留下那夜里被扑倒的记忆,黑暗带来的恐惧和愤怒让她浑身颤抖起来。
胤禛察觉出她的惊惧,他只是想吓唬这混账,没想过……非得在阁子里幸她。
他蹙着眉抚到她脸上,触手的湿润叫他不自禁低头,想亲吻她,安慰她。
“好了,你若……”
耿舒宁突然急促出声,“别碰我!我要吐了,你走开!”
胤禛愣了下,猛地冷下脸,他的亲吻让她恶心?
耿舒宁咬着牙推他,发现推不动,身体抖得更厉害,伸手拔下簪子恶狠狠往下挥动。
不是不想往胤禛脸上划,再愤怒她理智也在,要是被人知道她行刺皇上,可以直接去投胎了。
胤禛能在夜里视物,发现她的动作后,吓了一跳,立刻抓住她挥动的手。
低喝,“放肆!你不要命了?”
耿舒宁死死咬着唇不吭声,身子依然在颤抖,没被抓住的手却迅速挥动——
“啪”的一声,一切安静下来。
这格外清脆的声响,门外都听到了。
苏培盛吃惊地低喊在外头响起,“万岁爷?”
巴掌声和苏培盛的话,叫耿舒宁‘清醒’过来,她颤抖得更厉害,腮帮子和嘴唇都咬破了好疼呜呜~
胤禛顾不得自己又挨了巴掌,冷着脸吩咐,“进来把蜡烛点上!”
苏培盛举着火折子,迅速靠近,亮起的烛光,让他微微一瞥,就瞧见了衣衫不整却脸色格外苍白的耿舒宁。
她缩到了床脚,唇上血迹斑斑,他们家主子爷唇角和下巴上也都有血丝。
这一眼,叫人心惊肉跳。
正经主子敦伦,谁弄得这么血淋淋的,这两位祖宗干什么呢?
“出去!”胤禛没看他,只冷冷盯着耿舒宁。
“朕与你亲近,让你恶心?”
耿舒宁眼神呆呆地,听到他比数九寒冬还冷的声音,打了个哆嗦,捂着嘴堵住哭声。
“呜呜……您杀了奴婢吧,奴婢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呜呜……”
胤禛不耐烦地抓着她的胳膊将人拉近,“回答我!”
耿舒宁泪眼朦胧看着胤禛,努力往后挣扎,“奴婢不敢……”
“不敢?就是跟你在心里骂朕狗东西一样藏在心里了是不是!”
如果目光能杀人,胤禛已经将这混账脑袋砍了。
他对这混账的纵容之多,别说女子,连他的兄弟姊妹也没有过。
她大逆不道满口荒唐言,他还惦记着地上冷,不想叫她总跪地上,给她将功补过的机会。
她害怕自己靠近时,他从没靠近过,今日明明是她自己涂了香露勾人,他才会放任些许欲念。
“论糟蹋朕的心意,没人比得上你这混账!”胤禛冷笑出声。
“宫里女人多得是,你真以为朕非你不可,还是以为朕不会当真砍了你?”
耿舒宁还是拼命往后躲,心里偷偷盘算着他恼火的程度,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呜咽着嚷嚷出声——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我就是恶心圆明园里那人……呜呜~”
“你非要我说清楚那些不堪吗?我不要做妃嫔!你直接赐死我好了呜呜呜……”
她将脑袋埋在膝盖上,怕引人注意一直捂着嘴,压着嗓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胤禛快要顶天的火,一下子被她这破罐子破摔的话戳中,尤其是第一句,简直直白到让人哪哪儿都不自在。
怒火无以为继,化作更深的怒火和杀意,却不是冲耿舒宁。
谁能料到,他堂堂大清皇帝,有朝一日要受这份被嫌弃的罪!
若那侍卫还活着,他定要将人千刀万剐,若不是扔去了乱葬岗,他鞭尸的心都有了。
他知道,眼前这一遭仍可能是这混账的算计,可……她那双朦胧着水光的招子里,惊恐不似作伪。
至于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咳咳……人都死了,朕回头叫人将他全家发配宁古塔。”胤禛松开她的胳膊,修长大手顿了下,轻轻落在她后脑勺。
“往后你不愿意,朕不碰你便是。”
“你不喜欢黑,往后你在的地方,就都亮着灯烛。”
“不许再说什么赐死和不做妃嫔的话……”
耿舒宁拂开他的手,瓮声瓮气坚持,“就是不做妃嫔!奴婢要出宫,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不伺候皇上!”
“皇上又不缺女人伺候!只要皇上叫奴婢拿回额娘的嫁妆,奴婢自会为皇上卖命,用不着皇上这样放下姿态哄人!”
胤禛:“……”行,又满嘴的皇上,听出来是气狠了。
这话算是耿舒宁最大逆不道的话,比第一次在青玉亭时更甚。
胤禛却完全气不起来,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笑。
这小东西……醋劲儿这么大,抱着什么心态往龙床上送女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