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妇—— by乔燕
乔燕  发于:2024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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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上朝之后,少夫人去正堂跟老夫人说紫菱郡主几日之后就要跟江大公子回边关了,她想回江国公府陪几日紫菱郡主,老夫人一听立马就答应了,所以少夫人现下在江国公府。”小厮这下真是要跪下了,闭闭眼,开口。
少夫人跟公子闹别扭,他们下人就要跟着遭罪,怪就怪二夫人非要把什么娘家的表姑娘请到谢国公府来,还想着让表姑娘做公子的妾室,弄得公子跟少夫人起了争执,少夫人回了江国公府。
谢承唇角微微扯了扯,温润的神色有几分凛然,他想去书房处理公文,但他若真的去处理公文不去江国公府,妻子只怕会一直待在江国公府不愿回来,说到底还是名门望族培养出来的姑娘,受不得一点委屈。
谢承这几日忙朝堂上的事情已经忙的脚不沾地,还要分心去哄妻子,他面色有几分疲惫,伸手按了按额头:“让人备马车。”
公子这是要去江国公府哄少夫人了……
小厮急忙回答:“是,公子。”
谢承靠在名贵的马车沿壁上假寐,许是因为有人提前到江国公府通知的缘故,江国公府门外站着江奕与江允两位公子。
江奕面色沉稳随和,喊了一声“谢大人”,江允行事肆意惯了,最是憋不得事,自家妹妹是被气得回了江国公府,还要让他对着“始作俑者”客客气气,江允自然是不肯的,所以江允很敷衍的喊了一声“谢大人”。
谢承也不在意江奕跟江允对自己的态度,微微颔首:“大哥,二哥。”
江奕:“谢大人里面请。”
谢承又去了正堂拜见江老夫人跟江国公夫妇,虽然江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小夫妻两是因为闹了别扭,所以才让鸾儿一个人回了江国公府,但是他们要顾全大局,小夫妻间争吵本来也就无伤大雅,谢承肯亲自登门,也代表了他对自家女儿的看重,江老夫人跟王氏脸色好看不少。
江允却是不想让自己妹妹平白受了这么个委屈,非要给自己的妹妹讨回公道,因此他想到了一个法子:“妹妹在自己的闺房里面午憩,等她醒来,下人会喊她,不知道谢大人愿不愿意陪在下喝一杯”
谢承已经在朝中做到正二品官员,哪里不明白二舅哥的意思,他既是诚心来接妻子回家,肯定不会驳了江允的面子,点点头。
江允马上就让人准备烈酒呈上来,谢承的酒量一直极好,说句千杯不醉也不为过,但他喝酒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妻子,于是在喝了大概两壶之后,他便作出了“醉酒”的样子,然后顺利见到了妻子。
就在这时,谢承倏然醒了过来,目光如刀一般锐利,面色很深邃。
方才那个梦未免太过真实,真实到像是他经历过的一样。
谢承正要细想,发现妻子已经不在床榻上了,眉心跳了跳,担心妻子喝醉了会不舒服,他们是和衣而眠,所以谢承直接下了床榻,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摆上的褶皱,出了门。
“少夫人呢”
眼下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可见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丫鬟屈了屈膝,笑着道:“回公子,少夫人醒来之后便去前院陪老夫人了。”
看来妻子醉的不是很厉害,谢承仪容温润的点了点头,耐心在屋里等妻子回来。
思绪却停留在他做的那场梦上,若单说是梦,那梦中的场景未免太真实了,实在是分豪不差,连话都像是二舅哥亲口所说。
但若说不是梦,梦中发生的事情难不成是将来会发生的,可他早已决定一生都不纳妾,又为何会在日后说出三年之内不会纳妾的话,所以最大一种可能便是……那是过去。
但是过去也说不通,他与妻子成婚尚不足一年,他们过去发生过争吵,但没吵到妻子要回娘家的地步。
谢承走到窗边,任由冬日的冷风刮进来,他负手而立,目光晦涩不明。
不知站了多久,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帘子被掀开,外面罩着斗篷,手中拿着汤婆子的江鸾走了进来。
见谢承一人在窗边站着,江鸾有些疑惑,脚步盈盈的朝他走了过去:“郎君用膳了吗?”
她方才在祖母那里用了许多点心,现下倒是不饿。
谢承转过身,即便已经醒了酒,妻子脸颊还是残有几分晕红,他修长的指尖抚上妻子娇嫩的脸颊,温声道:“夫人,子承有一事还需要你帮忙解惑。”

江鸾清灵弯弯的眉眼轻轻眨了眨,有些疑惑的问:“郎君想问什么”
他面容忽然变得这般正经,该不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问吧。
可是朝政上的事情他应该不会问她才是,江鸾自问还算了解他。
谢承看着妻子清艳动人的小脸,伸长手臂将她带入怀中,温声问:“夫人最近可有做什么梦”
谢承一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所以那梦中的场景有没有发生还有待商榷,毕竟梦中发生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做的,更不会将妻子一个人给气回到娘家,但是这个梦万一是个预示呢,谢承不敢掉以轻心。
任何破坏他与妻子感情的东西,他都不能放过。
近日江鸾已经很少梦到前世了,乍然被问到这个,江鸾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竭力维持着淡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郎君说的是什么样的梦?”
“也不是什么很新奇的梦,就是在这个梦里面,我因为有事惹夫人生气了,夫人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我过来与夫人道歉。”谢承轻轻笑一声,道。
难不成他说的是顺康五年的事情,那次她们是因为纳妾的事情起了争执,而且吵的很厉害,她不想退让,他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开始冷战,所以江鸾就被气到回了江国公府,没半日就听说谢大人登门,还被自己二哥给灌醉了,谁知这人千杯不醉,是故意惹她过去。
想到这些,江鸾心紧了几分,他该不会是也有前世的记忆了吧。
江鸾试探性的抬头看他,语气还算温柔的问:“郎君可还梦到了什么”
若他也有前世的记忆,那……
谢承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可见妻子突然变得这么紧张,到嘴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他不着痕迹的扫了妻子一眼,问:“夫人,你很紧张”
江鸾猛的别开眼,假装听不懂他的话:“我没有紧张,我只是很好奇郎君是因为什么事惹我生气,还要亲自登门道歉。”
谢承微微笑了笑,没想要对妻子咄咄相逼,
但直觉告诉他,妻子应该是与他做过一样的梦:“左右不过是家中长辈插手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子承定是不会因为这个惹夫人生气。”
而且他也不想让自己妻子受委屈,所以他绝对不会做梦中的事情,这点谢承相信自己。
可他前世就是这样做的,江鸾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男子应该是有了零星的前世记忆,但是没有全部,说来也奇怪,她重生到了洞房花烛夜,而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前世一丁点的记忆。
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沉默,谢承再次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梦,发现没错过什么细节才语气温和的跟妻子道:“夫人酒已经醒了?”
“妾身刚刚喝了醒酒汤。”江鸾轻轻点了点头,她酒量其实也不是很差,就是刚刚喝得有些急了,所以才有些醉了。
不过紫菱姐姐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她难不成还真的喜欢他,江鸾婉约动人的神态有几分无奈,怎么感觉一切都越来越偏了。
“那今夜夫人是想住在这里还是回去”
江鸾当然还想再多住一日,又怕他万一想起了更多前世的事情,那情形就更乱了,她抿了抿唇,伸手拽住郎君月白色的袖摆:“回去吧,明日肯定有很多人来国公府拜年。”
“成,改日我再陪夫人回来看望祖母。”谢承明显看出妻子的“心口不一”,温文尔雅的颔首。
二人一起去了前院,前院依旧是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两人向江老夫人请辞,江老夫人嘱咐了几句,在王氏与江鸾单独说话的时候,江允也来到了谢承的面前,话里的意思便是让他好好待自己妹妹,谢承态度客气的跟江允保证:“二哥放心,子承一定会好好照顾夫人。”
江允被噎了一下,提前准备好的一番话一句话都没说出口,他之前没怎么跟谢承打过交道,不过见他对自己妹妹还算温柔体贴,而且也下了保证,便暂时放下心来。
王氏将江鸾拉到一旁,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叮嘱:“鸾儿你祖母今日说的话你可要记住了,作为世家大族未来的祖母,你膝下肯定要有孩子傍身,不拘男女,但一定要有。”
就目前来看,谢大人对女儿是极好,可是大家族纳妾本就是寻常,女儿还是得趁早有个子嗣为好。
“母亲放心,我会的。”江鸾不想让母亲担忧,顺势点了点头。
王氏心里宽慰的紧,接着嘱咐了几句小事,临了让下人将江国公府给的回礼放到马车上去,再将侍琴叫过来,嘱咐了几句。
谢承与江鸾回到谢国公府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两人一回府便去正堂给谢老夫人请安,谢老夫人慈爱的拍了拍江鸾的小手,目光却是落到孙子身上:“子承怎么没陪鸾儿在江国公府多住一晚”
她还以为她们今日不回来了。
“明日还有同僚来府上拜年,便先回来了。”谢承余光瞅了一眼妻子,语气从容的解释。
“那子承日后再抽空陪鸾儿回去,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就快回去歇着吧。”谢老夫人叮嘱完谢承,又叮嘱江鸾:“明日兵部尚书府的人也要来,鸾儿,你明日早些来正堂。”
与兵部尚书府的这桩姻缘,乃是圣上亲自赐婚,也是谢国公府的一个大事,鸾儿是谢国公府未来的祖母,有些事谢老夫人跟陈氏都有意无意的交给她。
“是,祖母。”
小夫妻两一同回了芝兰苑,因着江鸾要清点东西,谢承先去沐浴,侍琴想到了夫人的交代,悄咪咪的跟江鸾道:“少夫人,夫人她说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什么东西”江鸾有些疑惑,目光盈盈的望向侍琴。
母亲与祖母都盼着她能早点怀上孩子,想来这东西会是什么药方。
“少夫人要不自己看吧。”侍琴也不知如何跟自家少夫人说,她迟疑了下,将锦盒里面的书拿给少夫人。
江鸾觉得有些奇怪,直到侍琴将书递到她手里,书面上看不出什么,然后江鸾将书翻看,直接被书中的画面惊得面红耳赤,母亲这是……
江鸾并非什么都不懂,她大概能猜到母亲的用意:“这是避火图”
侍琴点了点头,又将夫人与她说的话跟少夫人说了一遍,江鸾听得脸红了个透,连忙阻止侍琴,让她不要再说了,再将避火图赛到她手里,让她赶紧收起来。
侍琴知道少夫人害羞,忙将避火图重新装回到锦盒里面,若不是因为这避火图是夫人拿给她的,她肯定也不会拿到少夫人面前。
就在侍琴将避火图装好的时候,谢承沐完浴,重新换了一身宽敞的锦衣出来,见妻子脸色红的比芍药还要惊讶,谢承皱了皱眉,径直朝妻子走过来:“夫人脸色怎得这么红”
他怎么这么快就沐浴好了……
江鸾轻轻咳嗽一声,站起了身:“可能是因为屋里太热了吧。”
谢承微微挑了挑眉,他并不觉得屋里有这么热,倒是刚刚他进来见她贴身侍女将什么东西放在那锦盒里,不知妻子是不是因为那锦盒里面的东西脸色才变得这么红。
“那许是因为屋内的炭火烧的太旺了吧。”谢承若有所思,顺着妻子的话往下说。
江鸾便松了口气,顺势答:“应该是屋内的炭火烧的太旺了。”
侍琴将那锦盒放到了最下层的紫檀木抽屉里,再将牖窗开了个小口,随后态度恭敬的问江鸾要不要沐浴。
江鸾自是点了点头,她在温泉池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美人出浴,格外的清雅脱俗,女子容貌精致姣好。
谢承正在低头看桌上的棋局,见妻子出来,上前扶她。
下人们特别上道的福了福身,退下。
许是知道明日有的繁忙,小夫妻两很有默契的早早上了床榻,江鸾想到明日她可能天不亮就要起来,强迫自己要早些睡,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了避火图的缘故,她觉得浑身燥热,半晌没有睡意。
这时,身侧郎君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来:“夫人刚刚看的是避火图吗?”
“郎君怎么知道”江鸾猛的睁开杏眼,谢承将她揽在怀中,浅笑一声:“因为夫人刚刚出乎意料的紧张,子承也是随口一猜。”
他随口一猜就能猜到是避火图,哪有这么准的,江鸾有些不高兴的嗔了他一眼:“郎君肯定是看了那个锦盒。”
“岳母大人肯定是想我们夫妻一起看。”谢承唇角微微勾了勾,没有否认:“今晚,夫人要不要试一下”
“明日兵部尚书府的人还要来,妾身要早些起身去祖母那。”江鸾脸色再次浮现彩霞般的娇红,她摇了摇头,拒绝。
谢承沉默了下,不过很快,他就嗓音温润道:“那夫人睡,我来……弄。”

一晌贪欢,云雨初歇。
江鸾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她惊得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侍琴等人就候在外面,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少夫人,您醒了。”
江鸾身着一件单薄的亵衣,即便天快亮的时候沐了个浴,也上了要,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吻痕,她觉得自己哪哪都不舒服,但今日还有正事,她顾不得这么多,她作势就要下榻:“现在什么时辰了?”
别兵部尚书府的人已经来了。
侍琴连忙扶住她,告知她时辰,笑道:“时辰还早,少夫人不必着急,奴婢先给您梳妆吧。”
好在现在是辰时,该来的贵客没有这么早过来,要是现下是午时,江鸾肯定无脸见人了。
下榻的时候江鸾腿还软了下,侍琴连忙扶她去铜镜前坐下,江鸾心里骂了他一句“禽/兽”,在侍琴替她插步摇的时候,她问:“郎君呢?”
见少夫人主动关心起了公子,侍琴笑着道:“公子去了东宫,应该是先去给太子殿下拜年。”
江鸾点点头,没有再问。
一炷香之后,江鸾带着侍琴去了正堂,今日的正堂比前两日还要热闹,江鸾一眼就看到正堂之中坐着的兵部尚书府李夫人,狐狸眼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她正陪着谢老夫人说话,逗得谢老夫人一直在笑。
江鸾掀开帘子进去,姿态盈盈的向谢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
谢老夫人忙让人将她扶起来,等江鸾一站起身,李夫人就连忙过来握住她的手腕,笑着道:“哎哟,这就是少夫人吧,果真是美若天仙,娴雅大方。”
李夫人这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家儿子在京城一众公子中算得上是不差,但谢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儿子能娶到谢国公府的姑娘,明显是儿子高攀,以至于李夫人今日来谢国公府是放低了姿态。
江鸾前世就见过兵部尚书府的人,明白她们一家子都是好人,她浅笑了下,嗓音婉约好听:“李夫人今日格外光彩夺目。”
李夫人原本只是寒暄一下,听到这话笑容真诚了不少,对她更是喜欢不已:“少夫人嘴可真甜,难怪京中都说谢大人跟谢少夫人感情和睦,极为恩爱,要我是谢大人,有这么好的夫人,我也要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堂中的人就都笑了,兵部尚书府培养出来的公子与姑娘各有特点,也是兵部尚书跟李夫人教导的好。
今日李夫人过来一是为了向谢老夫人拜年,二来也是带着聘礼单子过来的,她这个人做事实诚,要做就做到最好,所以要是谢国公府有哪里不满意,她们就再改,总归不能让谢国公府觉得她们兵部尚书府对谢家的姑娘不重视。
李夫人是个实诚人,紫妍嫁过去肯定不会受磋磨,谢老夫人已经看出来了,她让周妈妈将聘礼单子先拿给林氏看。
对于这桩姻缘,谢二夫人一直不太满意,但看到兵部尚书府的聘礼单子,林氏还是有些得意,有这么多聘礼,自己女儿嫁过去,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跟着沾点光,很快,林氏表情就由阴转晴,笑容都加大了。
谢老夫人有些不悦的看了林氏一眼,她这副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
林氏将聘礼单子还给周妈妈,周妈妈又将聘礼单子递给谢老夫人,谢老夫人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便能看出兵部尚书府的诚意:“李夫人有心了。”
东西倒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对方家对自家姑娘的重视。
李夫人这才真的松了口气,今日这趟是没有白来,后面气氛就轻松下来,可见谢老夫人对谢紫妍这桩姻缘极其满意。
与此同时,谢承也到了东宫,他白衣飘飘,腰佩玉带,气度温文尔雅,东宫内侍迎他进去,带他去了正殿。
“快给谢大人搬一张凳子。”楚潇看到谢承,脸上带着笑,半开玩笑的让他坐下:“孤还以为子承今日不会来了。”
顺康四年前,谢承每年初三必然会来东宫给太子殿下拜年,因为谢承年少为太子殿下伴读,两人既是君臣,也是好友,京城之人谁不知道谢承与东宫来往密切,但自从谢承娶了江家小姐为妻之后,与东宫来往明显疏远了不少。
虽说谢承现下也没与静王殿下那边走的很近,楚潇还是不放心,若是谢国公府不能向着他这边,那待他荣登大宝之际,他也容不下心怀异心的臣子。
谢承面色温和,掀了掀茶盖:“这是微臣为人臣子应该做的。”
楚潇听到这话非常满意,忠君本来就是臣子应该做的,他是未来的九五之尊,不管是百年家族的谢国公府,还是像谢承这样有能力的臣子,都应该要臣服于他。
于是楚潇笑容畅快不少,还拍了拍谢承的肩膀:“孤是觉得谢大人与谢少夫人正是如胶如漆的时候,说不定谢大人会想在家里陪谢少夫人。”
谢承半个时辰之后从东宫出来,谢国公府的侍卫就在东宫外面:“属下见过公子。”
“回谢国公府。”比起来时,谢承面色已经冷沉不少,连眉目之中的餍足也消散了大半。
自谢承入朝为官之后,朝中每年有不少官员来谢国公府向谢承拜年,今年也不例外,谢承在书房与众大臣寒暄一番之后,便去了芝兰苑。
江鸾在正堂陪李夫人陪到了下午,等兵部尚书府的人回去,江鸾才带人回芝兰苑,见人都守在外面,她问:“你们怎么都在外面守着”
“公子在里面休憩,说不想让人打扰。”屋外守着的小丫鬟赶忙走上前,小声道:“奴婢看公子面色不太好。”
江鸾点了点头,一个人提起裙角走进去,屋内安静的要命,容貌如画的郎君正在那闭眸假寐,见她进来睁开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夫人回来了。”
”在正堂陪李夫人多陪了一会。”江鸾来到他身侧:“郎君有心事”
妻子主动关心自己,让谢承有些意外,也有些慰贴:“是有些事。”
江鸾便没有再说了,而是去给他倒了盏茶,亲自递给他,谢承神色微深,问:“夫人怎么不问了?”
“郎君若是不想说,妾身就算问了也不管用。”
谢承笑了一下,妻子还真是伶牙俐齿的,他一开始想娶妻子还是因为看中了他的温婉端庄,他心情莫名变得很好,玉手不紧不慢的摩挲着妻子柔软细腻的手背:“其实是关于太子殿下。”
江鸾眉眼轻轻蹙了蹙,她是着实不喜欢太子殿下,只是他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过太子殿下,今日忽然提到太子殿下,难不成又是他梦到了什么东西。
可是他昨夜折腾她折腾了这么久,想必都没睡上一会儿,他还能做关于前世的梦,江鸾觉得不应该。
见妻子蹙起了眉梢,谢承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不想让妻子多想,谢承正了正衣襟,将她圈在怀中,举止俊雅风流:“在夫人眼里,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承记得祖父在世的时候,极其在意嫡庶之别,是以觉得太子殿下既是中宫嫡出,那不管太子殿下能力有几何,太子殿下最后肯定会登基为帝,为此谢国公府毫不犹豫的决定全力辅佐太子殿下登基。
江国公府亦是,谢承狭长的凤眸有几分晦涩。
江鸾只要一想到前世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就恨得咬牙,她嗓音都变了:“妾身觉得太子殿下不是个好人。”
谢承觉得有些新鲜,微挑眉梢,温润的嗓音微微上扬了几分:“何以见得”
江鸾一下子就噤了声,她还忘了这人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前世太子殿下是真的做得特别过分,可很多事情今生又没有发生,她说这些他兴许不爱听:“妾身就是这么觉得,妾身是闺阁女子,与太子殿下并无往来,太子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妾身也不知。”
“那夫人觉得静王殿下这个人如何”
“静王殿下背后有整个南疆,料想陛下也不会……”江鸾眉眼蹙得更紧,静王,说不定还不如太子殿下,她觉得不管是静王,还是太子,都是虚伪至极的人,不过江鸾脑海里想到了一个人,她问:“郎君,你见过七皇子吗?”
江鸾其实并不想与他谈这些,但既然他问了,她自然会实话实说,因为太子殿下将来登基,会不会是个好帝王都说不准,而且依着太子殿下对谢江两家的猜忌,将来要是登基也不会放过她们。
前世的下场不就在那摆着吗,许是因为很多事在江鸾与谢承之间已经被挑明了,所以如今她也更愿意与年轻郎君说心里话。
她不知道的是,有什么东西已经在她们之间悄然改变。
七皇子……
谢承跟皇室几位皇子都打过交道,唯独没有跟七皇子打过交道,一来是因为七皇子年岁尚小,二来也是因为七皇子背后没有强大是母族支持,依着当今陛下的心思,即便是太子犯了大错,要立其他皇子为新君,都不可能考虑七皇子。
但妻子与他说到了七皇子,谢承自然有所思量:“夫人见过七皇子”
七皇子的母族与江国公府并没有什么交际,妻子这么说,肯定是因为她见过七皇子,甚至与七皇子打过照面。
江鸾乖巧的点了点头,她将那日进宫觐见皇后娘娘并偶遇七皇子殿下的事情告诉他,这件事妻子之前还未跟自己提过,谢承若有所思,心下已经有了思量,他在妻子微颤的杏眼上落下一吻,嗓音带着温和的笑意:“好,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
江鸾极为诧异的看向他,谢承见状眉梢微扬,也未挑明:“夫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朝政上的事情江鸾想插手也难以插手,但她已经跟他说了七皇子这个人,他会如何做江鸾也不确定,女子轻轻蹙了蹙眉。
见她蹙眉,谢承在心里叹了口气,七皇子他肯定是会去见的,至于七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那他能力肯定要他见过才能知道,他肯定不会因为妻子一句话就选择支持七皇子,辅佐七皇子,那他不是完全被美色所迷惑,虽然妻子确确实实生得很美。
谢承在妻子娇嫩的唇瓣上亲了口,嗓音有些沙哑:“夫人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江鸾白了他一眼,她觉得自己哪哪都不舒服,他没问还好,一问女子觉得自己腰肢也酸,腿也酸。
他也真是,一个世家公子还在床笫之间扮做公主的贴身侍卫,完全就不搭,偏偏他还特别来劲,幸好今日没在李夫人面前失了礼数。
自从明白自己心意之后,谢承变得越来越上道,妻子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妻子在想什么,谢承轻笑一声,将她揽在怀中,语调柔和的哄她:“是子承的错,那夫人再睡一会儿。”
昨日他也是这样说的,江鸾将头扭到一旁,小声道:“妾身已经不困了。”
这话她是没有说错,她在正堂陪谢老夫人跟李夫人说话的时候用了好多点心,肚子还有些不舒服。
“那夫人可要下棋”谢承认真看了妻子一眼,见她是真的不困,就没逼着她去睡,这会儿睡了,晚上妻子肯定睡不着。
江鸾已经很久没有碰棋盘了,但上次她赢了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突然就非常有兴趣,侍琴见状连忙让人去将棋盘摆上来,棋子是用上好的白玉做的。
江鸾眉眼轻轻向上挑了一下,狡黠的像一个小狐狸,甚至夸下海口:“这次我让郎君三子。”
不知为何,她莫名的想赢他,非常想赢,明明她之前就不在乎这些。
“子承求之不得。”谢承眉目微微向上挑了一下,声音带着笑。
江鸾看他一眼,轻声开口:“那郎君先吧。”
谢承唇角微微勾了勾,率先在棋盘上落下三枚黑子,在棋盘上占据有利地位,紧接着,江鸾在棋盘上落下一个白子,谢承再落下一子,两人明显是谁也不让谁,侍琴等人在旁边看着还觉得很有意思,一时也看得入了神。
随着棋子下得越多,棋局上面的棋子形成一个包裹的状态,白中掺着黑,黑中掺着白,江鸾眉眼蹙得更紧,这还要怎么下,再下也是要输的。
前世她们有一次也是这样,下到最后还是分不出胜负,最后是他“釜底抽薪”,直接赢了。
没等江鸾想太久,两人接着下了几子,棋盘上的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赢的人是江鸾。
眼见着棋盘上的黑子都被白子所包围,江鸾都惊讶了,她蝶翼般的眼睫轻轻颤了颤,谢承倒是面色寻常,微微笑了笑:“夫人赢了。”
“郎君有没有放水”江鸾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有些怀疑对方是在故意让着自己。
谢承不紧不慢的反问:“不是夫人放水让我赢吗?”
一开始她就让了他三子,不过谢承下的时候也在有意让着她,他既然喜欢妻子,那就应该让她赢,假的也要变成真的。
“承让了。”江鸾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也相信了他的话,眉眼清灵璀璨,嘴角也带着浅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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