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坡望不到底,谁也不知道汽车里的人情况如何。
周谦友已经五十岁了,他的情况最让人揪心。
车里除了担任司机的警卫员以外还有秘书和?孟高飞。
探路的人分为两拨,一拨人在路上拉着绳子,另一拨人顺着绳子从一脚一个深坑的斜坡下?去?寻找汽车。
现场的情况极其?不好,以脚下?泥土的松软程度,汽车很有可能会被泥土掩埋。
说不定他们脚上踩到的就?是掩埋汽车的地方。
天上下?着毛毛雨,给搜救增加了困难。
山崖底下?,车里的人心态格外好。
汽车被一棵树挡着摇摇欲坠,地面泥土湿软,如果贸然打开车门?恐怕会造成汽车继续下?坠。
周谦友乐呵呵安慰他们:“两位年轻同志眉头皱的都能夹苍蝇了,年轻人不要害怕遇到挫折,咱们要往好的方向想?一想?。比方说梁好的改装技术真不错,汽车从山坡滚下?来玻璃都没碎,不知道这?是什么材料,能不能给我?们其?他同志的汽车也装上。”
警卫员自责当时?没有加速冲出去?,或许就?能避免汽车被树砸到。
秘书揪心周同志的身体问题,周同志心脏有毛病,可千万不能复发。
孟高飞情况严重一点,他第一时?间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扑过去?保护周同志,额头撞在玻璃上出了血。
他强颜欢笑跟着附和?:“我?觉得有必要普及,这?个玻璃技术如果用在我?们的军车上恐怕真能防弹。”
周谦友调侃着取笑他:“你呀,一看就?没认真听,梁好那个鬼机灵早就?说了玻璃是防弹材质,她说她的汽车能开上战场呢。”
孟高飞有听到过这?句话?,不过他当时?不相?信。他觉得梁好没上过战场,可能不知道战场有多凶险,肯定是吹嘘的成分比较大。
这?回他不得不相?信了。
汽车里的人等了一天一夜的营救,大家轮流休息观察车窗外的情况。
好在车内有东西垫肚子,干粮不好吃总比没有强。
当天晚上12点左右,头顶上突然亮起了白光。
是手?电筒的灯光!
他们两天没有进水,后面几乎没怎么说话?,嗓子沙哑喊出来的声音根本听不到。
孟高飞情急之下?掏出训练的哨子,
“你们捂上耳朵,我?吹哨子把他们引来。”
随着响亮的哨声响起,搜救队终于救出来了四个人。
谢天谢地,周同志没有出问题,并且他心态很好心脏病也没有复发。
孟高飞默默在心里道谢,感谢梁好嫂子,他们聊天都在围绕着汽车和?梁好才稳住了周同志的情绪。
万幸的是他们没有擅自从汽车出来,汽车卡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段,稍微不注意恐怕就?要掉到更陡峭的山坡,到时?候估计搜救难度会更大。
只是人救出来了,汽车要怎么带走又是个问题。
丢弃是不可能的,这?辆汽车救了他们四个人的性?命,并且从这?么陡峭的山崖掉下?来一点事都没有,从部队拨出来的搜救小队都想?把这?辆车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这?玻璃到底是用啥做的?
他们的军车玻璃那么牢固,也不见得能从这?么高的坡掉下?来还完好无损。
周同志的汽车只有车身被刮蹭,汽车其?他部位都只是变脏了,甚至还能正常发动。
救援人员把人背了上去?,孟高飞的战友们则是围着汽车讨论如何偷偷检查车窗材质,他们在心里幻想?如果周同志不要这?辆汽车就?好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周同志住院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搜救队务必把他的汽车送回来。
经过这?一次的事,这?辆汽车不再是普通公用车,未来他退休只会选择带着这?一辆车离开。
文远征听说老搭档住院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汽车,心里不由得产生好奇。这?辆汽车到底有什么吸引力?竟然让老周住院还心心念念。
他让李远去?调查情况,得到的回答是这?辆车被梁好帮忙改装过,从山崖上掉下?去?丝毫无损。
文远征撑着下?巴考虑:“老李,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换一辆更加结实的汽车?”
郑萍萍哭哭啼啼收拾完自己的东西, 黄丽梅于心不忍却强忍着?没有挽留。
黄丽梅忍不住叮嘱:“萍萍,你在家要懂事,听你爸妈的话知道吗?”
郑萍萍抽泣着?点头, 心里埋怨他们的无情, 养了?她二十年只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就要把她赶走。还好自己未雨绸缪提前买房子写了?赵凯的名?字, 不然以后她和赵凯结婚都没有地方住。
想到自己的恋人,郑萍萍心里才好受了些。
“妈, 不, 阿姨, 您和叔叔要保重身体, 原谅我以后不能为你们养老送终,我舍不得?你们。”
郑萍萍带着?哭腔试图用亲情打动黄丽梅,可黄丽梅满脑子都在想亲生女儿,即便再舍不得?也要把郑萍萍送走。
郑萍萍被送上车,她抹掉眼泪愤恨不平,要不是梁好突然出现在S市,自己的人生不会变成这样。
她为什?么就不能死在乡下?!
闻岩借用浴室把自己从里到外?搓了?一遍,香皂都能把他腌入味儿了?。
梁好面上丝毫没有紧张, 她心里跃跃欲试。要是自己这个?月怀孕下?个?月就不用痛经了?,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乡下?夜间?基本都是早早休息,九点就安静了?。
闻岩担心她害羞特?地点了?煤油灯, 没有开灯。
事实上大队通电后用电的人并不多?,家家户户为了?节省电费都是继续用煤油灯,没有人奢侈到每天开灯。
梁好裹着?湿漉漉的头发进屋,“二嫂刚给了?我一身新衣服说是她今天做的睡衣, 你的还没做出来,等测量了?二哥的体型给你做大一码。”
闻岩双手?放在膝盖, “二嫂给你就收下?吧。”
他说可以收,梁好就不用担心后面回礼的事,一切都有闻岩替她安排妥当。
闻岩拉着?她坐下?,梁好还以为他要开始了?,被他顺势拉着?坐在腿上。
她低声惊呼:“我没碰到你伤口吧?”
闻岩扬起唇角轻笑:“伤口早就不疼了?,自从你帮我把伤口修复,下?雨没再复发过。”
梁好这才?彻底放心:“虽然你伤口好了?,但不能长期进行高强度训练,否则还有可能复发,我并不确定你的伤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闻岩揽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身:“能让我恢复正?常生活已经是意外?之喜,我会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梁好水润润的杏眼一眨不眨盯着?他,总觉得?他的嘴巴今天晚上格外?粉嫩。
闻岩微微侧身和她拉开距离:“入秋了?,先把头发擦干再做正?事。”
听他一本正?经说要做正?事,梁好“噗嗤”笑出来。
她靠在他怀里,懒洋洋地被伺候着?,闻岩任劳任怨为她擦干头发。
就在闻岩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梁好突然转头。
“手?动擦头发好浪费时?间?,我需要吹头发的工具让头发快速变干。”
闻岩笑着?问她:“吹风机吗?”
梁好果断摇头:“我看见过理发店用吹风机,还得?拿在手?上才?能烘干头发,而且看着?不安全,万一头发被吸进去好危险。”
“我想要个?坐着?就能烘干头发的工具,最好还能让房间?变得?暖和。”
闻岩心想这不就是空调,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梁好自己又否决了?。
“不行,功率太大电费是一笔大开销,得?辛苦你们去山上多?砍点柴,我觉得?家里可以弄一个?大铁炉烤火。”
家里不缺房间?,嫌小还能现盖,反正?院子够大。她能想到最省钱省力的办法?就是烤火炉。山上的柴不要钱,炉子她可以用厚铁板做,四舍五入又省了?一笔。
“厨房有烤火的火坑,不过家里人多?坐不下?。不如单独弄一间?烤火屋,白天你可以在里面学习。”
梁好觉得?他的建议不错:“就听你的。”
她说完就要从他腿上下?来,擦干头发只想睡觉,生孩子的事明天再说吧。
闻岩却拉着?她的手?腕,紧紧把她箍在怀里。
梁好轻咬了?一口他手?腕:“我困了?,想睡觉。”
闻岩压着?嗓子低声诱哄她:“睡前做运动可以让你睡眠质量更好。”
梁好瞬间?来了?精神:“什?么运动?”
她最近总是做梦,尽管不是噩梦,可是做完梦醒来感觉浑身疲惫,每天都要赖床才?能起来。
闻岩抓着?她的手?,让她勾住他的脖子。
他要站起身,“抱紧。”
梁好懂事地配合,生怕自己掉地上。
她刚被放在床上,正?想裹着?被子滚进床铺睡觉,顷刻间?身上压下?一道黑影,彼此间?唇齿相贴在一起。
她的后颈被他用手?垫着?,反复摩挲让她感到发痒,忍不住发笑就被他趁虚而入,灵巧地撬开她的唇,唇与舌你追我赶追逐纠缠。
这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接吻,基本每天都有早安吻和晚安吻,有时?候情难自禁会引火失控,但闻岩硬生生靠着?自制力隐忍着?才?没有吓到她。
上辈子他们没有感情就有了?孩子,这一世?他想让感情水到渠成后再进行下?一步。
经过三个?月的相处,彼此之间?已经互相了?解,他摸清楚了?她的性?子。她嘴上没说过,可对他的特?殊和例外?证明她对他同样有好感。
他亲吻间?含糊其辞:“害怕吗?”
梁好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听过的娇软。
“不怕。”还很舒服。
闻岩的吻在她脸颊、额头、侧耳细细密密落下?,这是曾经没有过的亲密无间?。
他的吻落在不同地方,点起一片焰火。
梁好仿佛第一次上体育课的笨学生,被他指导着?该如何进行健身运动。
她感觉自己要着?火了?,新睡衣还没试穿就和体育课的衣服一起蹬到地上。
他的吻很湿、很烫,但却凶猛激烈。每触碰一处,她就会忍不住颤抖,连声音都带着?可怜兮兮的羞恼。
闻岩喘着?粗气,眼里翻滚着?浓浓的情愫,扣在她腰上的手?青筋暴露,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
梁好眼神迷离望着?他,她眼角沾着?泪花,口中吐出来的句子变成羞人的轻喘气音。
她脸上的神色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不继续,她也确实是这个?想法?。
闻岩和她紧贴在一起,俩人心贴着?心没有任何阻挡。
他呼吸急促,极力克制着?:“我怕你后悔,生孩子的痛可能比痛经更痛。”
梁好只是望着?他,她的回答是勾着?他的腰,双臂环上他结实坚固的后背。
闻岩的后背并不平整,她能摸到受过伤的痕迹,一道道伤疤是他带回来的勋章。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伤疤:“疼吗?”
闻岩咬着?牙寻找方位:“还好,疼只是一瞬间?,变成疤痕就没感觉了?。”
梁好心里说不出的感受,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难过的情绪,是在心疼他吗?
她把脑袋埋在他胸口低声道:“我好像在心疼你,心里酸酸涨涨说不出来的感觉。”
下?一刻,她神情瞬间?凝固,吃痛地反应过来后抗拒地想推开他。
梁好想伸腿蹬他,偏偏一动就下?意识吸冷气。
闻岩抓着?她的手?安抚:“乖,等会儿就不痛了?。”
她感觉自己像被钉子钉在床上:“我不想锻炼了?,我觉得?我能睡着?。”
好痛,没人告诉她会这么痛,她大概明白昨晚二嫂为什?么会闹出动静了?。
她咬着?下?唇,生怕被隔墙有耳。
好在闻岩在设计房子的时?候特?地把房间?分开,卧室隔壁是堂屋,声音不会传过去。
只是看着?她不敢发出声音的模样,闻岩差点没忍住当场交代。
梁好捶打他胸膛:“我不该心疼你,我就应该心疼现在的我自己。”
闻岩抓着?她的小拳头轻吻。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梁好终于不挣扎了?,貌似好像是有点舒服,可刚刚的痛也是真痛。
体育课一直进行到后半夜,闻岩去接了?热水帮她处理的干干净净。
梁好累得?睁不开眼,果然睡前运动有助于睡眠,她失去意识前不由得?庆幸还好政策只允许生一个?孩子。
一觉睡到了?早上九点,期间?她听到闻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好几?次,但因为太困当做没听到。
她身上很清爽,没有黏黏糊糊的感觉,床上的床单好像也换了?一套。
梁好躺在床上咬牙切齿,难怪他中途好几?次停下?来问自己害不害怕,原来会这么痛。
随即她灵光一现,闻岩怎么知道会痛呢?
梁好气哼哼起床,脚踩在地上顿时?呲牙咧嘴,她一定要找他问清楚。
她揉着?腰出门正?巧遇到闻岩从厨房出来,他手?上端着?红枣小米粥,她又像瘪了?气的气球挪开视线。
吃人嘴软,等她吃完再问!
家里的二哥三哥去了?地里,二嫂去放鸭子,闻溪不知道蹿去了?哪里。
梁好咬着?勺子:“你好像懂得?很多?。”
闻岩没听明白她的意思?:“红枣小米粥补气血,你要是喜欢经常给你做。”
梁好放下?勺子,眼神直勾勾盯着?他,
“你怎么知道会痛?昨晚反复问我好几?次。”
闻岩霎时?间?哭笑不得?:“医生是这么说的。”
这个?理由似乎没问题,梁好继续埋头喝粥。
闻岩被质疑没有感到冒犯,反而高兴得?不行,她这么问是不是代表她心里也有他?
梁好吃完早餐,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把话说明白。
“我有精神洁癖,如果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只接受离婚,孩子得?跟我。”
闻岩神色严肃对她保证:“我不会,如果我犯了?错误就让我净身出户,财产和孩子都不会跟你抢。”
梁好安心的同时?感到好笑:“咱们家这条件才?有多?少夫妻共同财产啊。”压根用不到他净身出户。
闻岩摸了?摸她发顶:“那就把我以后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孩子。”
梁好嘴角噙着?笑,孩子的事还没影呢,他都开始给孩子隔空画大饼了?。
闻溪兴匆匆从外面跑回来, 他满脸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捡钱了。
“梁好!那个偷你爸妈的女贼回来了,她们大队的人都去看热闹呢。”
梁好刚喝下去的水差点喷出来。
“什?么贼?”
闻溪对着四哥挤眉弄眼, 四哥还让他和三哥吓过她。
“就是欺负你的那女的, 现在叫梁萍萍。”
梁好没想到郑家这么效率, 按照她的预期不应该会拉扯一阵吗?怎么这么快就把郑萍萍送回来了。
她记得郑萍萍在家很受宠,郑家这么效率的么?
梁好和?闻岩面面相觑, 她不会要被接回去了吧。
闻溪疑惑的声音传来:“她回来你是不是要走啊?”
梁好故意逗他:“你不是嫌弃我吗, 我走了你又能在家称王称霸了。”
闻溪垂着脑袋脚尖踢地:“你走了四哥会伤心。”
梁好长叹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挽留我呢。”
闻溪瞬间抬头, 眼巴巴瞅着她:“是不是我挽留你就不走了?”
他之前嫌弃过梁好, 梁好肯定也不喜欢他,他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能把梁好留下。
梁好假装沉思:“可以考虑。”
闻溪立马喜笑颜开?:“你留下来吧,这就是你的家。”
他围在梁好身边,小嘴叭叭说?个不停,什?么女孩到了年纪就要嫁出去的说?辞都搬了出来。
梁好被他念经似的跟着烦得不行,最终无奈妥协。
“我就回去暂住一阵,这里?就是我家,我还能去哪。”
她听八卦的时候稍微有所了解。这个时代女儿嫁出去不能长期住娘家, 否则会引发?家庭矛盾。
比如遗产继承, 嫁出去的女儿如果住在家里?,到时候属于儿子的遗产就要被女儿分走。用别人的话来说?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只有儿子才能给家里?传宗接代,遗产给女儿等于送给了外人。
她看不上郑家的三瓜两?枣,但她上面还有不熟悉的哥哥嫂子,万一人家不这么想呢。
所以她只准备回去住一阵, 闻岩说?她可以试试参加第一年高考,住在S市可以去图书馆看书, 高考前就回来。
郑家再宠爱女儿,已经出嫁的女儿总不至于还非要留在家里?吧?
闻溪得到确切的回答总算不缠着梁好,但他跑去缠着四哥借自行车。
“四哥,我想去看热闹,你就让我骑车去呗,我给你们当?斥候,保准带回来第一手情报。”
闻岩被他跟前跟后烦得不行,把自行车借给了他。
“自行车不要超载,骑车别抄小道?,走大路。”万一栽坑里?能被人第一时间发?现。
闻溪喜滋滋拿上自行车钥匙出门,他的小伙伴还等着他一起去隔壁大队看热闹。
郑萍萍从被接回来就没好脸色,真不敢相信眼前低矮破旧的泥巴房子竟然是自己的家。
梁大强夫妻俩殷勤地帮女儿拎着大包小包,王盼弟爱不释手摩挲着手上的皮质行李箱,心想这么值钱的小皮箱以后留给宝儿娶媳妇儿用。
院子里?散发?着厕所的臭味,郑萍萍捂着鼻子。
她嫌弃地东张西望:“家里?哪来的一股臭味?”
王盼弟用力在空气中嗅了嗅:“没味儿啊,肯定是你刚从城里?回来不习惯,咱们乡下空气好着呢。”
郑萍萍加快脚步进屋:“我住哪里??”
进屋后就是堂屋,左右两?边各一间房子。
王盼弟跟上来给她带路:“这是你的屋。”
右边的屋子被一道?帘子一分为二,左右两?边各是一张木头床板,下面是两?条长凳支撑。
郑萍萍感?到不可思议:“我就住这里??”这屋子连十平米都不到还要住两?个人。
王盼弟拍干净床上的脏脚印:“是啊,这是你弟弟的屋子给你隔了一半,反正你要嫁出去,将就住着吧。”
郑萍萍心里?没来由冒起一阵火。
“梁好住哪,我要住她的房间。”
王盼弟连忙按着她坐下:“你跟她争什?么,你现在住的可比她在家住的好多了。”
郑萍萍不信:“我不管,我就要住梁好的屋子。”
王盼弟只得带着她去院子里?。
“你怎么不信呢,小野/种又不是咱们家的种,让她住牛圈都算我跟你爸心地善良了。”
郑萍萍捏着鼻子后退,牛圈边上就是茅坑,难怪院子里?臭味冲天。
她心里?不相信梁好住在厕所隔壁的牛圈,这种环境怎么可能睡得着。梁好看起来可不像是苦大仇深的模样,任何人有过这种遭遇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原来的家人。
她不相信会有人以德报怨。
郑萍萍提出质疑:“梁好就住牛圈?她如果真在这种环境里?生活长大为什?么不回来报复你们?”
王盼弟冷笑:“这小野/种不知道?随了谁,浑身上下骨头硬嘴巴也硬。这些年我跟你爸打断了十几根麻绳才把她训得服服帖帖,她躲我们都来不及,遇到我们都是一个劲往男人身后躲...”
想到在拘留所的日子,王盼弟突然闭上嘴巴。
郑萍萍打了个冷颤,她对亲生父母并不熟悉,只是血型验证她就是梁大强的孩子。此时此刻,她下意识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产生了恐惧。
他们能把梁好打得服服帖帖,那自己呢?
王盼弟带着她重新进屋。
“你就住这屋吧,你城里?的相好怎么说??”
郑萍萍稳住心神:“结婚日期是12月25,他通过我的关系才端上铁饭碗,我改名?叫梁萍萍他也不敢毁亲。”
这就是她的底气。
她先在乡下凑合住三个月,等婚期到了就回城,再也不跟这家人有瓜葛。
什?么亲生父母,没养过她还想从她身上拿好处,哪有这么好的事?
王盼弟顿时喜笑颜开?:“好好好,你能重新嫁去城里?再好不过,女婿工作努努力你就能当?官太?太?了。对了,你身上有没有多余的钱?今天你回来,妈去割一斤猪肉回来给你们包饺子。”
王盼弟从不后悔换孩子,甚至得意儿子以后能去城里?当?人上人。生女儿就是为了帮扶弟弟。萍萍嫁得好,宝儿长大就能靠着姐姐去城里?上班。尽管孩子换回来了,但宝儿的前途稳稳当?当?。
郑萍萍这些年攒了不少钱,可买房子花了一半,又借给赵凯不少钱让他置办新房家具。她手上只剩三百块钱,这其中还包括给自己置办嫁妆的钱。
她假装为难:“妈,我手上钱不多只能给你五十。”
王盼弟精明的小眼珠子像耗子似的滴溜转,只能给五十说?明身上起码有两?百。
她脸上笑容愈发?和?蔼:“五十够了,我闺女真孝顺,比没用的小野/种懂事多了。”
郑萍萍微微笑着纠正:“妈,她姓郑,以后可别在外面一口一个小野/种,被人听到了不好。”
王盼弟笑着应和?,在郑萍萍打开?箱子拿钱的时候,她和?丈夫踮着脚偷看放钱的位置。
不看不知道?,女儿的花钱包里?放着厚厚一叠大团结。
王盼弟贪婪地咽了咽口水。
当?初把梁好嫁出去她和?丈夫收了三十张票证,其中肉票十张、粮票十张、布票十张,还有一百元彩礼。
这笔钱她没舍得动,留着宝儿长大娶媳妇儿。
可钱还没捂热乎他们俩就犯了事。不就是当?街骂了一位大领导,竟然罚了他们一百块钱。不交钱就得坐牢,最后只能咬咬牙把钱交了。
没有什?么比曾经拥有过更让人痛苦。罚款交出去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心被刀子割成了一片一片,更何况这一百块钱跟天上掉下来没差别。
王盼弟把梁好养大一分钱没花。吃喝饿不死?就行、衣服是穿烂的破衣服重改、还得下地给家里?挣工分,最后卖出去白得一百块钱和?三十张票。
早知道?会被罚钱,还不如把这笔钱藏起来或者挥霍了。
夫妻俩记下放钱的位置,王盼弟拿上钱出门买肉,梁大强和?女儿没有话题,闷着脑袋去地里?干活。
郑萍萍累了一路,她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决定换身衣服去外面逛逛。
她回家穿着连衣裙,乡下天气开?始转凉,漏出来的小腿有点凉飕飕。
郑萍萍刚穿上裤子,上半身只有一件小背心,突然余光瞥见门口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她又气又怒套上衣服,气冲冲拉开?门把躲在门外的孩子揪了出来。
“你在偷看什?么!”
梁宝儿痛得大声嚷嚷:“赔钱货你把手撒开?,你以为你有多好看,胸前平的跟男人似的。”
郑萍萍脸色涨红,尴尬和?难为情让她说?不出话,这就是跟她流着一样血液的亲弟弟。
她用力扯着梁宝儿的耳朵:“你给我道?歉!”
梁宝儿死?不道?歉,他一边用脚踹郑萍萍,嘴里?大声喊人救他。娘说?他以后是家里?的顶梁柱,爹是家里?老?大,他就是老?二,娘们得伺候顶梁柱。
“臭娘们你撒手,等娘回来了我就去告状,让她狠狠收拾你。”
郑萍萍以前被人捧着,尤其家里?都是表哥堂哥,她作为唯一的女孩子备受宠爱,谁知来到乡下被所谓的亲弟弟一口一句赔钱货。
王盼弟买猪肉回来的路上,一辆黑色小轿车从她身边疾驰而过。
汽车带起路边的灰尘扬了她一脸,她往地上啐了一口。
“赶着投胎啊!”
回到家,宝儿哭哭啼啼跑来找他告状,耳朵通红。
“妈,赔钱货打我。”
王盼弟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以为是梁好。
她把猪肉交给儿子,挽起袖子就要抄家伙。
郑萍萍从屋里?跑出来:“有你们这么教儿子的吗,小小年纪敢偷看亲姐换衣服,长大了是不是要当?流/氓?”
王盼弟表情讪讪:“你弟弟又不懂,你好好跟他说?话就是了,怎么还动手呢?”
郑萍萍气急败坏:“我是在替你们教育他,他小小年纪不学好,等他长歪了就来不及了。”
梁大强站在大门口冷哼一声:“哪有那么严重,城里?人才会穷讲究。别忘了你在乡下,这里?男人是天,你弟弟看你两?眼又不会少一块肉。”
郑萍萍气得哭着跑回房间,明明是梁宝儿的错,却没人站在她这边,全都成了她的不是。
王盼弟从儿子手上拿过猪肉:“下次别惹她了,你姐以后要嫁去城里?吃公?粮,你以后还得靠她给你媳妇呢。耳朵还疼不疼?妈给你饺子里?多放点肉,吃点肉补补。”
梁大强脸色铁青,不悦道?:“惯得她一身臭毛病,早该换回来了。”
......
闻溪和?小伙伴趴在梁家房子后面看热闹,最精彩的情节是郑萍萍和?梁宝儿打起来。他俩正打算离开?,没想到又听完了后一场热闹。
“狗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知道?吧?”
狗娃重重点头:“阿水哥,我知道?,梁前进的姐姐就是偷了你四嫂亲生父母的贼。”
闻溪学着大人的口吻拍了拍他肩膀,“只要你听我的命令行事,以后我自行车后座都只载你。”
狗娃站直身体对他行礼:“收到,长官。”
夕阳西下,闻溪载着狗娃回到春风大队,二嫂在田边给家里?的鸭子割草。
闻溪单手骑车,挥着左手向二嫂打招呼:“二嫂,我先回家了。”
春妮笑着冲他吆喝:“路上小心点,我等你二哥下工一起回去。”
同大队的社员凑在春妮身边叽叽呱呱:“你咋不去学自行车?该不会你家男人不让女人碰车吧?”
春妮脸上笑容淡了两?分:“我不想学,我笨手笨脚怕把自行车摔坏了。再说?我又不出远门,就算要进城我男人会骑三轮车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