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的从里面找到四五条内裤,只看上面破洞的位置和花色就知道是自己的了。
电光火石之间,金秀儿又想到一件事儿。
这麻袋被陈永胜日日夜夜的放在床头,指不定还抱着睡觉,干过什么恶心事儿,顿时又是一阵反胃。
她两只眼睛都要喷火了,也是彪悍,直接冲上去给了陈永胜两个大耳刮子,直接把陈永胜打的晕头转向。
很快另外几个妇女又传来尖叫声。
“这条白的是我的!这个黄色的也是我的!”
“这条是我闺女的,该死的我要杀了这个变态,这条是我自己的!”
“我的内裤也在这!我全家的内裤都在这!”张俏叫的最惨,因为被偷内裤的那天,他家大扫除,全家的衣服都晾在外面,被洗劫一空了!
张俏赶紧招呼玉娘收拾内裤,她趁着没人注意,还悄悄抓了两条好看的内裤混了进去。
玉娘看见了,满脸复杂的抬起头看着大嫂。
这内裤也值得贪小便宜吗,不恶心吗……
张俏瞪她一眼,示意她不准说出来。
她也不是不恶心,不过这年头能做内裤的棉布多贵啊,她被偷了以后到现在都没钱扯布做新的,就那一条内裤反复穿。
这好不容易找到了,多拿两条应应急,咋了!
再说了,没见胡同里好几个妇女都在悄悄多拿吗!
张俏十分理直气壮。
她拿衣角兜着这一大堆内裤,临走的时候瞥了一眼地上,又叫了一声,“啊,这是我婆婆的!”
她这一嗓子把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就看见张俏从地上捡起来一条花花绿绿亮瞎眼的内裤。
众人顿时:噫……
王大妈的审美还真特别啊。
不过这些都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现在他们找到证据了!这两麻袋的内裤能证明,陈永强就是偷内裤的那个贼!
治安队长一看好多人都在拿内裤,拦都来不及,他本来只是想让这些人辨认一下,回头还要拿走当证据的,没想到这群妇女直接上来抢光了。
好在还有半麻袋,也够当证据了。
治安队长清了清嗓子,要把话题往回拉,“好了,现在停下来手上的动作,都听我说。”
一阵喧闹之后,现场终于缓缓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到治安队长身上,而治安队长的目光,则是落在了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陈永胜身上。
治安队长问他,“陈永胜,这两大麻袋的内裤是我们从你家里搜出来的,大家伙儿可都是亲眼看见的,都是人证,你现在解释一下为啥人家丢的内裤会出现在你家里。”
陈永胜垂着头,眼皮子耷拉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倒是想狡辩两句,但是铁证如山,他就是说出花儿来都没用的。
“我偷的。”陈永胜咬牙切齿的说。
虽然逼不得已认罪了,但陈永胜的眼神这会阴森森的,他心里恨毒了宋方远和那夫妻俩,他恨不得把他们抽筋剥皮。
陈永胜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他还有陈超这个儿子,只要他熬过了劳动改造,重新回到这里,他依然有机会找这几个人寻仇!
不过陈永胜也只能心里想想,哪怕眼睛把地上盯出个洞也不能拿萧宝珍夫妻俩怎么样。
他已经当众认罪,治安队长立刻指挥队员冲上来,把陈永胜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押着他要去治安队了。
一群人押着陈永胜走出这间臭气哄哄的小院子,忽然,治安队长又回过头问说,“刚才把陈永胜逮住的当事人是谁?也跟我去一趟治安队吧,配合一下调查,这家伙身上除了偷内裤,还有耍流氓的罪。”
“我!我就是当事人,现在就跟你们去!”宋方远立刻叫起来,生怕治安队把他这个大功臣给忘了去。
治安队长目光又看向萧宝珍夫妻俩,“我记得还有你们两口子。”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五点了,夜里本来就凉飕飕的,一夜都闹的没睡觉。
“我去吧,你带小莘回去补觉。”高敬温声道。
萧宝珍打了个哈欠,其实早就困了,但她还是说,“要不还是我去,你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去上班,正好回去睡会,我白天还可以睡。”
“不用,你回去睡觉吧。我经常上夜班,一晚上不睡也没啥。“高敬说话的声音依然很温和。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萧宝珍也不再坚持,准备带着高莘回家。
不过走出去几步,她又突然回头走到高敬面前,把手套摘下来递给丈夫,又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套到高敬脖子上去。
温温热热的围巾,还带着女人身上微微的香,让高敬觉得自己活了这二十多年,少有的觉得冬天这么暖和。
旁边几乎都是胡同里的妇女们,也都成了家的,看见他们小夫妻俩这么亲密,都笑着看过来,有人羡慕有人揶揄。
“哎呀,都结婚了还这么腻歪啊?”
高敬本来没啥,被嫂子们说了一句,鼻子跟耳朵都红了。
他看着萧宝珍,第一次叫不出那声姐,他轻咳一声,说,“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说罢,赶紧跟上了已经走远的治安队。
再说萧宝珍这边,抓贼的事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她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得赶紧回去补觉。
走在昏暗的路上,萧宝珍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弟弟的声音。
“嫂子,我听说那个陈永胜有个很有本事的儿子,你说他会不会再被放出来?”高莘闷声说。
亲手参与了抓小偷,而且还在里面起了很关键的作用,这件事情对于高莘来说是个有特殊意义的事情,小伙子这会儿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以前虽然是个瘫在床上的病人,但现在也慢慢找到了自信心。
不过很快,小伙子又想到陈永胜那个特有本事的儿子,不免就开始担心了。
萧宝珍拍拍他的肩膀,“你没听那个治安队长说的吗?现在对于这个查的很严格,别说他是陈超的爹,就算是陈超本人干了也得送去劳改,放心吧。”
她看高莘还是满脸担心,立刻说道:“你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想想这次会拿到什么奖励。”
“还有奖励?”高莘很惊奇的问。
其实萧宝珍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只是猜测,也是为了转移高莘的注意力,“我猜的,这次也算是给社会抓到了个大害虫,给胡同里的妇女们解决了一桩心事,说不定会有什么奖励呢?不过没有也没关系,我跟你哥单独给你买个东西,算作你的奖励。”
高莘嘴上说不用了,但嘴巴已经咧到了耳朵根子,走路的脚步都轻松许多。
他想着可能会得到的奖励,心里的满足和高兴就别提了。
不过此刻,有一个人听见了姐弟俩的对话,比高莘还要高兴一万倍,那简直就是喜形于色,牙花子差点乐出来。
这个人就是走在旁边的萧盼儿。
萧盼儿此刻的心情,那真是心花怒放,乐不可支了。
胡同里的大家伙儿一起来看热闹,当然也要一起走回去,萧盼儿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大部队里头,正好就听见了萧宝珍跟高莘的对话。
关于奖励的事情,萧宝珍是猜测,但萧盼儿可是真真切切的知道这回事。
萧盼儿跟宋方远两口子也是心思缜密,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在准备设套抓住内裤大盗之前,两口子就通过各种办法专门去打听了这方面的事情。
据宋方远打听回来的消息,因为内裤大盗干的事情太恶劣,影响太坏,这次他们抓住了内裤大盗,钢厂和胡同都会发奖励,而且奖励可不少!
也许是一张自行车票、收音机票。
眼看着要过年了,也可能是几十斤猪肉、鸡蛋票、糖票。
不管是什么东西,有了这些奖励,他们家就能过个肥年,变成胡同里最富裕最体面的人家。
宋方远和萧盼儿夫妻俩,之所以这么铆足了劲的抓贼,除了想扬名立万以外,也就是为了这些奖励了。
现在贼已经抓住了,奖励就在眼前,你让萧盼儿怎么能不高兴,怎么能不兴奋。
不过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萧宝珍,萧盼儿又警惕的收起笑容,只在心里偷偷笑。
对了,这事儿估计萧宝珍两口子还不知道呢,他们夫妻俩打定了主意,要赶在萧宝珍得知奖励的事情之前,把大部分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样能分到的奖励就更多了。
满胡同的街坊都陆陆续续的往银杏巷的方向走去,披着晨霜。
一群人心思各异,但脸上都挂着吃瓜后的满足。
回到胡同以后也没再打招呼,好多人第二天还要去上班,赶紧窜回家躺在床上补了个觉。
很快胡同又安静下来,各家响起震天的呼噜声。
第二天早上,整个胡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起晚了,匆匆忙忙的赶着去上班,这不用上班的也早早起来,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胡同口,还得再掰扯掰扯昨天晚上的事情。
这抓贼的热闹,尤其是抓采花贼的热闹,真是怎么说都不嫌多。
不过说着说着,有人咦的一声,奇怪的看向宋家的方向。
“这一大早的,咱胡同里上班的都走了,怎么没看见宋方远?”
“你说的也是啊,我也没看见,照理说他今天是最不会起晚的一个,他今天去钢厂,肯定好多人去看他。”
毕竟同一个胡同住了这么长时间,宋方远的为人大家多多少少的也了解了。
人不坏,就是有点爱出风头,有优越感。
这么好的出风头机会,宋方远竟然没出现?这很不寻常啊。
“该不会,宋方远昨天穿着裙子冻了一晚上,生病了?”胡同里一个嫂子带着几分揶揄的说。
事实上,还真被这个嫂子给说对了,宋方远真的生病了。
宋方远昨天晚上先是穿着薄薄的上衣和裙子一顿折腾,然后也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只穿上了一件厚外套,就跟着治安队去陈永胜家里找证据了。
这也就算了,年轻人,又是干惯了厂子里活儿的,这也能撑得住。
但是昨天从公安局回来之后,宋方远因为激动兴奋,一整夜翻来覆去的都没睡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眯了一会。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他病了。
嗓子眼就跟针扎一样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疼一次,鼻子堵的死死的,脑子还有点发胀。
萧盼儿打着哈欠醒过来,乍一看宋方远的样子,吓了一跳,“方远哥你怎么有两个这么深的黑眼圈?吓死我了!”
“给我倒杯水。”宋方远的嗓子沙哑的就跟公鸭子一样。
喝了一杯水,他嗓子也没见好,还是那副公鸭嗓。
萧盼儿不放心,伸手抹了一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方远哥你发烧了,赶紧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不行,今天我要去厂子里。”宋方远想都没想,断然拒绝。
他昨天废了那么大力气抓住了采花贼,今天正是验收成果的时刻,他能不去?
萧盼儿担忧的说,“但你现在额头很烫,应该是感冒了,就算不去医院,也应该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啊。”
“不行,其他时候也就算了,今天就算爬我也要爬过去。”
宋方远死活不答应,说完之后就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起床去上班。
这一路上,因为太过兴奋和激动,宋方远的脸都烧红了。
他进厂子的时候那叫一个意气风发,腰板挺的别提多直。
宋方远已经想好了,他这次一定可以洗刷独蛋的名声,上次因为碎蛋的事情传开,厂子里还有人在传他是不是变成了太监,简直荒谬。
现在他抓到了采花贼,立了个大功,这次一定可以在厂子里扬名立万,谁还记得独蛋的事儿?
宋方远雄赳赳气昂昂往里走,在一群赶着往车间跑的工人当中,别提多显眼了。
而此时正好是上班时间,钢厂门卫大爷就在门口盯梢,防止有外人趁乱混进来。
这一看就看见了无比显眼的宋方远。
门卫大爷眼睛一眯,觉得这人好像有点眼熟,他再仔细的看了看,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不宋方远么!
不是门卫大爷记性好,而是宋方远实在是名气太大,毕竟整个厂子的男同志里,也只有他一个独蛋。
门卫大爷消息灵通,也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此时笑呵呵的招呼一声,“宋方远,我听说昨天晚上你跟人一起,把那个专门偷女同志内裤的贼给抓了?”
”对啊,就是我抓的,这才多长时间你们就知道了?”宋方远特地停下来招了招手,用他沙哑的嗓子大声回了一句。
门卫大爷给他竖大拇指,“昨天晚上看见的人多,事情也闹得大,好多人都知道。听说那个贼偷了好多家属的内裤,这下总算是消停了,你真是好样的。”
宋方远激动的鼻涕都快流出来了,还得装谦虚,“大爷你这话说的太过了,身为厂子里的职工,这都是我该做的。”
宋方远就站在大门口,所有来上班的人都能看见他,这一来一回的对话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虽说还急着上班,但好多人听见宋方远的名字就停了下来,满脸好奇的凑到宋方远身边。
大家伙儿好奇的不是宋方远,最好奇的是抓贼的过程,一群人围在宋方远身边七嘴八舌。
“我听说昨晚那个贼是去耍流氓的,耍成了吗?”
“没有,那就是个套儿,陷阱你懂吗?怎么可能真的让他得逞。”宋方远立刻强调,喉咙嘶哑着也要强调这句话。
好在这个话题没多重要,周围的人又问起来,说,“我还听说,那个贼就是革委会帮着刷油漆写标语的,是不是啊?说起来我好像还见过。”
“对,叫陈永胜。”
“那就没错了,我之前见过的,个头不高,也不怎么说话,看着老实巴交,私底下竟然干这种事情,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另一个人搭话,“越是这种看着老实巴交的,干起坏事情来才越是吓人,你没听过一句老话,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好在已经被抓住了,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情来。这次是偷内裤,说不定下次就是耍流氓,强迫妇女!”
“说起来这次还真是要感激宋方远,谢谢你啊,不然我们以后都睡不好觉了,家里都是有老婆孩子的,我真怕我老婆碰见这种人渣。”
“可不是,我也害怕啊,这平时上下班的天都黑了,况且我闺女也大了。”一女职工拍着心口,有些后怕的说道。
说着说着就开始夸赞宋方远,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夸的宋方远脸都兴奋红了,眼睛在发光,整个人都飘飘然,脑子都有点发昏了。
“哎你们说的太过了,我哪有那么好。”宋方远嘴上说着太过了,语气也很谦虚,但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脸上带着笑,乐呵呵的看着周围一群人,用眼神鼓励他们再多说点好听的话。
他这人没别的爱好,也不爱喝酒也不爱女人,就爱听人吹捧自己几句。
大家也不是傻的,自然有人看出宋方远的意思。
不过他这次确实是干了件大好事,大家不介意多说两句,让他下次多多的干。
很快有人继续说道:“你可别谦虚,这次是实实在在给咱们厂子里的职工分忧解难了,年底厂子评选优秀骨干,我必须投给你。”
“对对,这次真是干了件大好事了!”
宋方远站在原地,虽然喉咙痛的跟里面有刀片似的,虽然脑子也昏昏沉沉的,但他此刻就好像被人按摩了一番,舒服的要命。
他不禁得意起来,还好自己娶了萧盼儿这么个福星,好好自己听了她的建议,用抓贼来转移大家伙儿的注意力。
瞧瞧,现在在厂子里是人人皆知,人人看见了都要给他比个大拇指,这下谁会记得他独蛋的事情?
不过就在宋方远飘飘然的时候,话题又猝不及防的开始跑偏。
刚才大家伙儿围着宋方远夸了一通,实在是词穷了,一句好话都想不出来了,于是有人开始转着圈儿的夸。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宋方远同志平时干活儿算不上最积极,但是干好人好事绝对是咱们厂子里第一名,我就没见过这么仗义的,主动帮咱们厂子分忧解难,抓贼!”
“可不是嘛?抓贼也就算了,你们还记不记得,他还有伤在身呢,带病上阵,其他人谁有这个觉悟?”
“对,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他那次被砸伤了蛋还没好利索呢,这就出去抓贼了,这是啥精神啊同志们,咱们都得学习。”
说到这里,忽然有人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迟疑的小声说道:“不过那次砸了蛋,到底好没好利索啊?他那颗蛋还能管用不?”
“我也不清楚,不过听他们三号车间的人说,唉,恐怕是……”
一声长叹,说话的人满脸都是遗憾,意思就不用说了。
既然叹气,就说明宋方远那颗蛋真的没用了呗。
那岂不是成了独蛋?
大家伙儿这么一想,对于宋方远更加高看了几分。
人家只有一颗蛋了,只能算半个男人了,还要做好人好事,这得是啥样的精神觉悟?
宋方远本来听着吹捧和夸赞,正听得舒服着呢,忽然就发现大家伙儿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不满的皱了皱眉,就听见有人在小声的嘀嘀咕咕,他支起耳朵听了两句,这一听差点没气死。
“这三号车间的人也是,之前我听见他们把宋方远叫的可难听了,叫什么太监……这哪是什么好话,就算人家缺了一颗蛋也不能叫这么难听啊。”
“不能叫太监,他这次给厂子做了这么大贡献,我看干脆咱们重新起个外号,要比太监好听,省的他们那群人太监太监的喊,简直难听死了。”
“他这次抓贼,叫惩恶扬善,放在以前那是只有大侠才干的事情。”
话音刚落,忽然有个年轻小伙子眼睛亮了,在咀嚼了一下,“侠……侠……我看要不叫独蛋侠!既能体现他身残志坚,还能体现他喜欢做好事,你们看怎么样?”
“这外号不错啊,比太监好听多了。”大家念叨着,又看向宋方远,都觉得这个外号还不错,仿佛这个人一下子有了能让人记住的点。
一群人越喊越顺嘴,笑着看向宋方远,“宋方远同志,你觉得这个外号怎么样?独蛋侠!听着很威风啊。”
宋方远……
宋方远快昏过去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抓了小偷,就能让所有人都忘掉自己独蛋的事情,但是,独蛋侠是什么玩意!
宋方远本来就在发烧,此时更是觉得头昏脑涨,眼前仿佛看见了太奶。
他死死的瞪着前方,瞪着最先喊出独蛋侠的那个小伙子,杀气几乎从眼里冒出来。
那个小伙子一点也没察觉到,乐呵呵的挠了挠头,摆手说道:“不用感谢我,这都是你自己的功劳!”
就好比压垮房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宋方远听见这一句,完全撑不住了,咣当一下,直接昏了过去。
“我的娘诶,你这是咋了?怎么还昏过去了?”
“估计是高兴的,来来来,扶着一把咱的独蛋侠,别真的出什么大事。”
眼看上班的时间快到了,但都是工友,也不能真的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独蛋侠倒在地上。
于是一群人就冲上去,赶紧把宋方远扶了起来,一看他的脸红彤彤的,便有人伸手去摸。
这一摸直接吓一跳,“怎么这么烫啊,他这是感冒发烧了吧,这温度得烧傻了,赶紧的,来几个人搭把手,把独蛋侠送医务室去!”
“独蛋侠你撑着点,我们不会让你出事的。”
“对,你放心!”
宋方远昏过去了,但也没完全的昏迷,耳朵还是能听见声音的。
听见身边的人口口声声的喊自己独蛋侠,还要送自己去医院,宋方远强撑着一口气睁开眼睛。
他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不要去医务室!我不去!”
从厂子门口到医务室有很长一段距离,几乎要横跨整个厂子了,这一路喊过去,岂不是人人都知道独蛋侠三个字?
宋方远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偏偏大家伙还在劝说。
“你都烧成这样了,不去医务室咋整,你躺在这会出事的。”
“对啊,这种时候就别犟了。”另一个人满脸感动的说道:“你是想给厂子省点资源吧,真不愧是独蛋侠,不过要省也不是这么省的,还是赶紧送过去吧。”
宋方远此刻已经要吐血了,强行撑着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句话,说完就两眼一黑,完全昏过去了。
他受不了了,撑不住了。
苍天啊!大地啊!
这群人为什么不能用脑子想想,谁会想叫独蛋侠啊!
◎二合一◎
宋方远昏过去之后就没了意识,脸上烧的红彤彤的,倒是把周围的一群钢厂职工吓得够呛。
他们本来想把宋方远送到医务室的。
不过宋方远昏过去前强烈表示要回家,再加上厂子里的人都知道,医务室里一群关系户,真送过去也没啥大作用,思来想去就决定还是把宋方远送回去。
当下有两个热心小伙子站出来,也是被宋方远身残志坚的精神感动到了,两个人轮流背着宋方远,把他给送回了银杏巷。
等宋方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家,额头上敷了一块冷毛巾。
他翻了翻眼皮,张嘴想喊人,就听见旁边传来萧宝珍的声音,估计是被萧盼儿喊过来给自己看病的。
既然是萧宝珍过来给自己看病,那就说明没有去医务室,那他的名声也暂时保住了。
宋方远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卸下来,正准备起身去上茅房,忽然脑子里又闪过昏过去之前的画面。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一群厂子里的工友围在他身边,口口声声喊着他独蛋侠。
苍天啊,独蛋侠!
宋方远一想到这事儿就犯恶心,郁闷,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丫子的挫败感。
厂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会不会胡同里的人也知道?胡同里的街坊要是知道他的外号叫独蛋侠会怎么看他?
宋方远越是想起这事儿,就越是郁闷生气,直接躲进了被窝,恨不得一觉睡死算了。
现在唯一能让他心情好受点的,就是厂子那边对这事儿的态度,要是厂子认可他干好人好事,嘉奖一下,宋方远就觉得自己还能撑起精神去上班!
就在宋方远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就听见屋子里响起其他人的声音。
那是个中年男人,嗓门有点粗,听着还有点熟悉。
他仔细一听,才听出来这人是谁。
这不是二号车间的主任于国良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宋方远在被窝里翻个身,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支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萧同志,我想问问小宋的病情,刚才过来的时候乍一看他脸上红的厉害,这到底是怎么了?”于国良主任客气的说。
刚才那群热心小伙子送人回来的时候,院子里正好有人,一看宋方远早上竖着出去,横着被人抬进来,那当然是吓了一跳,院子里的人全都凑过来帮着照顾着。
院子里的大妈又向来很热心,一边照顾一边跟那两个热心小伙子打听起来宋方远的情况,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胡同里全知道独蛋侠的事情了。
萧宝珍就在现场,正好听了个完整版的,再一看宋方远那反应,心里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萧宝珍一本正经的说,“他应该是昨天晚上出去抓贼的时候着凉了,本身受伤之后身体虚弱着,后来去了厂子里,情绪大起大落,一下子没撑住就昏过去了,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刚才我让他爱人出去买退烧药去了,等吃了药再睡一会,捂着发发汗,就好的差不多了。”
虽说语气很平淡,不过萧宝珍心里也憋着笑。
别人不了解,她看过原书,对于宋方远的性格还是有些知道的,宋方远作为男主,除了年幼丧父又丧妻,其他真没收到过什么挫折。
因为在厂子里领导照顾,宋母又成天捧着,他性格很傲气的。
这次本来以为能在厂子里出个大风头,这下风头是出了,但独蛋侠的名声也是绑在他身上了,心里不知道有多憋屈。
大喜大悲之下,直接就刺激的晕了过去。
谁能想到啊,年代文男主的外号变成了独蛋侠,这原书剧情真是崩的妈都不认识了。
萧宝珍一边给于主任解答病情,一边在心里这么感叹着。
其实人家于国良心里也感慨的厉害,满脸感动的说,“你这么一解释我懂了,说白了还是为了厂子里的事情,还是为了抓贼的事情闹的病了,这真是……这个小宋,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于国良说到感动的地方,开始摸摸索索的从身上找出一根香烟,往嘴上一叼,长叹一口气,“现在都提倡把工厂当自己家,但再是家也得为自己想想啊,其他人也就算了,我前段时间听说他结婚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受了伤,你说他一伤患那么拼命干嘛?”
这种话题萧宝珍是不接的,也看出于主任只是想找个人感叹两句,她笑着听,也不回答。
于主任继续说,“哎,我听说伤到的是那个地方吧?他也是,这么年轻受了伤也不知道好好休息,还跑出去抓贼,这要是再伤到就不得了了。”
“谁说不是呢。”萧宝珍漫不经心的接了一句。
她看着于主任,听他这话茬绕来绕去,好像有什么话要问。
果然被她猜对了,又绕了两句,于主任终于没忍住,带着几分好奇凑过来,小声问了一句,“小大夫,我也是好奇问一嘴,他那个蛋真的治不好了吗?一大小伙子受这种伤,这……以后还能算男人吗?”
萧宝珍诧异的看过去,怎么也没想到于主任想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