藜麦没观察死者的兴趣,精心挑选了一辆驴车,将搜寻半夜的包裹放在上面。
再根据驴的承重力,加上院内的盐,满满一车,朝着门外出发。
路过没了生息的王蟒时,她伸长在驴车旁晃荡的一只腿,一个飞踢,躺在地上的唐刀瞬间翻飞在半空中,凌厉的剑花在月色下十分耀眼。
她手往右一伸,瞬间抓住唐刀刀柄,嘴角微微上扬,满意地说:
“是我的了。”
静谧的夜晚,驴车前行的动静不算小,但却没什么人敢出门查看。
毕竟敢在此时浩浩荡荡离开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驴车上,藜麦用包住粮食的布匹擦拭唐刀上的血迹,直至再也没有一丝痕迹。
想到还在远处等待自己的两个“队友,”她直接用刀背敲了一下驴屁股,催促道:
“蠢驴,快点!”
不一会儿,一人一驴车晃晃悠悠地消失在墨色中。
另一边,藜菽不安地将已经打包好的行李,来回翻找检查,确定没有遗漏的物品。
藜荞就这样听着二哥翻来覆去地找,一遍又一遍。
直至她感觉自己再也没有任何睡意,无奈地用双手撑起下巴,嘟囔道:
“二哥,你不用担心,按照大姐的脚程,估计要早上才会回来。我们俩先休息,不然上山的时候跟不上大姐的步伐就糟糕了。”
在藜荞的心中,大姐藜麦就是无所不能的人,说到做到,早上肯定会回来的。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二哥对大姐就这么担心呢?
闻言,藜菽搬动行李的手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暖的光彩,又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继续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就在藜荞以为以为二哥又要用沉默应付自己的时候,二哥突然出声了。
“她——不一样。”
“什么嘛,什么不一样?”
藜荞五官挤在一起,整张脸上都散发着困惑。
藜菽并不愿意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但是他也没有继续弄出动静。
不一会儿,随着夜间蝉鸣和蛙声,藜荞渐渐进入梦乡。
藜菽听到小妹熟悉的呼吸声,抬头看向明月,又似乎是在看明月所在的县城方向。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知道在身旁的小妹又一次产生动静时,他双眼干涩,一时间连眨眼都是件十分困难的事。
看着天边逐渐由墨色转浅,他本就惴惴不安的心逐渐跌落谷底。
就这样,藜菽看着天边逐渐形成一片光圈,原先颤动的心逐渐僵成石块。
他猛地站起身,突如其来的动作连带着腿上的弓箭掉落在地,发出声响。
“哐当!”
突然的声响让藜荞从睡梦中惊醒,她惊慌失措地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只看见二哥藜菽的背影。
不知为何,配上此时略显凄冷的晨风,她总觉得二哥的背影带着无尽寒意。
“醒了,我们走吧。”藜菽望了一眼路的尽头,开口道。
就在藜荞不解时,一道寒冷刺骨的声音响起,刺激的她大脑一激灵,下意识地准备背上背篓起身出发。
她的手刚触碰到带子,立即意识到不对劲,疑惑地说:
“二哥,大姐还没有回来呢。”
“她不会回来了。”
藜菽的声音很轻,似乎风一吹就会消散在风中。
所以,藜荞听的不是很清楚,不由得伸长脖子,想要凑近听清楚。
但藜菽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话刚说出口,他就蹲下身,将扁担放在肩上,准备带上行李出发。
可就在他担起的一瞬间,远处的风中突然传来一阵铜铃声。
“叮铃铃——”
“哥,你听到了吗?”藜荞惊喜地喊道。
她兴奋地跑出院子,站在最高处,观察声音传来的方向,努力辨别,补充道:
“是铃声!”
“村里除了我们兄妹俩,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怎么可能会有铜铃声。”
藜菽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似乎外界什么动静都不能激起他的兴趣。
他清楚的知道此时对于他们兄妹俩,最重要的就是逃命。
按照藜麦所说,今天越人就会到达县城,距离他们村不过才两个时辰的脚程。
若是他们兄妹俩被越人追上,他们就只有死这一条路,或者是更悲惨的命运。
“别看了,她不会回来了。我们快点走,别被越人追上。”
话音刚落,藜荞激动的声音响起。
“二哥!二哥!大姐回来了。”
她一边呼喊身后的二哥,一边高举双手,冲着迎面而来的藜麦疯狂招手,脸上都是喜悦的笑容。
“砰!”
下一秒,藜菽一把甩开肩上的扁担和行李,猛地朝着门口的方向冲过去。
他一双眼睛睁到最大,清晨的寒风源源不断地在奔跑过程中从眼眶里划过,直至他跑到藜麦面前。
此时,藜菽的眼中只有回来的藜麦。
泛红的眼眶在白着的一张脸上格外明显,他颤抖着嘴唇,努力控制胸口翻涌而出的强烈情绪,抖动着嘴唇问:
“姐,你回来了?”
藜麦的脸上都是不满,如果不是脑海中的承诺在闪现,她都不想拉住缰绳,直接撞过去算了。
所以,她并没有回答藜菽的话,而是看向院内的行李。
然后环顾四周的山峰,深吸一口气,僵硬的脸上有一丝意动,开口道:
“上山,让开。”
此言一出,藜菽当即让开位置。
此时,他才注意到长姐藜麦是驱赶着驴车回来的。
要知道他们家自从爹娘久治不愈去世后,家中就什么钱财都没有了。
平日里连吃饭都是个问题,怎么可能买得起村里都没几户人家有的驴车?
一时间,藜菽的心提到嗓子眼,脑海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这一切在他看到车轮上的红色印记时,紧张的情绪来到顶峰。
下一秒,他攥紧袖口,将袖子当成抹布,猛地朝车轮上的印记擦去。
直至将所有的痕迹擦干净,藜菽才松了一口气。
同时,他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现在的长姐可真是不一般的人物,但既然对方愿意带着他们兄妹一起求生,从今以后,他就是自己的另一个亲姐姐。
在藜菽脑海中千回百转的时候,藜麦已经驱使驴车来到家门口。
藜荞看着大姐身下的驴车,有的只是喜悦,一张脸的笑容根本无法抑制,兴奋地喊道:
“大姐,你什么地方弄来的驴车!有了驴车,我们上山就轻松多了。真好,真好,村里都没几户人家有驴车,我们家居然先有了。”
她根本无法抑制心中的雀跃,激动地围着驴车看了好几圈。
直至藜麦不耐烦地再次喊道:“上山。”
“哦哦!”
藜荞面对冷冰冰的大姐,还是比较害怕,再看一眼天边的颜色,被喜悦冲昏的大脑瞬间回神。
连忙跑回院子,将属于自己的背篓带上。
背上背篓的时候,还不忘从里面取出早就做好了的菜饼。
她拿着菜饼朝大姐递过去,担心地说:
“大姐,你去县城走了这么久的路,肯定饿坏了,快吃吧,我准备的上山干粮。”
虽然回来的一路上,藜麦已经吃了不少的东西。
但是面对食物,她向来没什么拒绝的能力。
当即一把接过手,嘴巴对准略显干巴的菜饼就是一咬,浓郁的纯粹玉米香味和独属于野菜的清香,瞬间在唇齿间弥漫,并随着每一次咀嚼而显得更加美味。
不一会儿,一张比藜麦脸还要大的菜饼,就这样被她解决干净。
同时,藜麦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猛地跳下车,将自己昨天挖来的葛根搬上车。
上车后,看了一眼跟在驴车一旁的两人,当即就准备挥动手里的鞭子,朝着看好的方向走去。
不曾想,一向沉默的藜菽却在这个时候开口。
“我知道什么地方有适合上山的路。”
此话一出,两姐妹的视线立即在藜菽的身上聚集。
藜菽被藜麦的眼神看得心落了一拍,连忙解释道:
“之前爹曾经教我如何上山打猎,就把自己平日里上山的小路告诉我,村里人都没发现。”
村里人都没发现的意思就是,打过来的外敌越人也不会轻易发现。
对于他们三人来说,逃跑的成功概率又高了一分。
藜菽看到大姐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他的心瞬间雀跃起来,脸上难得带上一抹醒目的喜色。
随即,他快人一步,走在前面,喊道:
“我来带路!”
在他走后,藜麦驱使着驴车跟上。
不得不说原身爹选择的小路位置的确是不错。
他们一家的房子本来就建立在村尾最靠近山的位置,平日里肯定没什么人愿意来,再将上山的小路安排在山背的位置,要想发现可不容易。
渐渐的在铜铃声的伴随中,三人一路走过最简单的山脚小路尽头。
要想继续往前,就必须爬山。
没有形成大道的上山路,想要带着驴和满满一车的货物上山,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于是,刚走到爹说的小路口,藜菽停下脚步,担心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驴车。
藜麦看了一眼被翠绿草木充斥的山峰,虽然一眼看过去并不会发现什么上山的小路,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里的草木生长程度,和周围的有所区别。
既然已经有钱人规划好的路,她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呢?
于是,藜麦从牛车上跳下来,手里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唐刀。
唐刀刚出现在兄妹两人眼前,两人立即被唐刀所反射的刺目光线所震惊。
只一眼,藜菽就知道眼前的这把刀不一般,肯定是大姐昨夜连车带货物一起得来的。
忍不住出声夸赞:“好刀!”
藜麦攥紧手里的刀,看了一眼藜菽,问道:
“会赶驴车吗?”
藜菽没想到大姐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道:
“不…不会,没学…没学过。”
话音刚落,他就敏锐地感受到大姐不满的情绪,连忙补充道:
“但是我可以学,我脑子很聪明的,肯定可以学会……”
感知到大姐周身的气息变好,藜菽顿时松了一口气。
藜麦扔下一句话,就准备挥刀开路。
“那你赶车,不能让车上的货物掉落。”
“没问题。”
藜菽听到真的让自己赶车,心中一股甜蜜翻涌而出,都没留意到脸上展现出的喜悦。
这时的藜菽看起来才真正像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会因为一件简单的事而欣喜。
因为要赶车,藜菽只能将自己的担子一起放在车上。
他刚坐上车,模仿大姐的东西准备驱赶驴时,腰背挺直,目视前方。
一眼就看到了背着行李汗流浃背、满脸通红的小妹,一时间羞愧涌上心头。
心想:他怎么可以只顾自己的开心,忽略小妹的年纪和辛苦呢?
藜菽一张嘴张张合合,直至一颗心纠结的快爆炸时,他才试探性地问出口。
“姐,能不能让小妹也坐一会儿驴车?”
话音刚落,藜麦猛地回头,看见的就是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和驴车上堆高的食物。
在心中飞速计算了一下,回道:
“只能有一个坐上去。”
“谢谢!”
藜菽激动的喊出声,双眼中闪耀着亮光。
藜荞没想到她也可以坐驴车,整个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本渐渐消散的力气,忽然一下子重新回到身体。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力气,还能支撑继续走一段路。
藜菽看了一眼手里的缰绳,解释道:
“小妹等我学会驱赶驴车,再换你坐。”
“没事儿,二哥你先来,我就一个背篓的东西而已,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藜荞一边说,一边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就在两人对话时,藜麦出手了。
手里的刀一挥,眼前挺立的灌木丛迅速倒下,凌厉的动作看得两兄妹连连震惊。
不一会儿,一条仅供驴车行驶的小道就被打理出来。
藜麦刚停下手,藜荞就担心地走上前,将准备好的水和干粮拿出来。
“大姐,你干了这么多活,肯定累了,快吃点东西补一补。”
藜麦来者不拒,接过手,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菜饼,最后再来上一大口水,补充流失的水分。
一番修整后,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转头看向练习了一小会儿的藜菽,喊道:
“赶车,上山。”
面对藜麦极具压迫力的眼神,藜菽努力挺直腰杆,避免被看出他心中底气不足。
随即,他颇有架式地对着驴背就是一鞭,嘴里还大声地喊道:
“走!”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饶有兴致地大口啃食地上的青草。
藜菽面色一红,再也不敢去看藜麦的眼神,还想要继续挥动鞭子,驱使驴前行。
却被藜麦接下来的动作所制止。
只见藜麦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胡萝卜,橙红色的胡萝卜在碧绿的山林间格外瞩目。
而驴似乎也是留意到这一幕,迅速抬起头,伸着脖子就要想啃食心爱的胡萝卜。
“叮铃铃——”
驴抬头间,熟悉的铜铃声再次响起。
藜菽恍然大悟地惊叹道:“原来还可以这样!”
话音刚落,藜麦就将手里的胡萝卜塞进驴嘴里,同时开口道:
“你背后还有几根胡萝卜,不会赶车,就做根吊杆,吊在驴前头就行。”
藜麦是真的想不明白,怎么有人驴会喜欢胡萝卜?
看起来眼色挺漂亮的,吃起来却是一种奇怪的味道,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估计也就只有驴爱吃吧。
不然驴怎么会在行走间,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几根胡萝卜呢?
“姐,我这就做!”
藜菽像是得到了武功秘籍一般,立即动手制作胡萝卜吊杆。
随意从一旁的草丛里扯出一根藤蔓,一头绑上胡萝卜,一头绑上棍子。
手一抬,色彩艳丽的胡萝卜就悬吊在驴嘴巴前面。
熟悉的味道瞬间让驴被迷惑,为了吃到嘴巴前面的胡萝卜,它抬脚往前走。
突如其来的向前动作,让藜菽猝不及防,一个仰躺,背部撞在行李上。
背部的疼痛并没有令他面露苦色,反而扬起一张笑脸,激动地喊道:
“它动了!它动了!”
就这样,一人一车晃晃悠悠地走在前面。
藜麦则是留在后面,扫清后路,阻止有人仿照她们的方式跟着上山。
她抬头看向身侧高耸的树木,看准位置一掌打过去,树木竟从她击打的位置折断,朝着对向倒过去。
“咯吱吱——嘣!”
一头撞在对面另一棵树上,二者之间迅速形成一个狭小的三角,阻挡去路。
突如其来的动静不止吓到了其他两人,还吓到了林子里的其他动物,一时间林子里热闹非常。
但这样还不算完,藜麦又去到其他几个地方,按照相同的方式制造伪装。
将他们上山的行为,看起来像是砍伐木头一样。
简单算是个双重保险,等她们走后,被车轮压倒的树枝又会重新站起来,掩盖去路。
将所有都处理好之后,藜麦重新回到队伍,就看到两人在不远处等着她。
藜荞的视线还一直在她的手来回打量,似乎是想要看明白,为什么一只手能够有如此大的力量?
藜菽则是从车上跳下来,提议道:
“姐,你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活,肯定累了,你来坐车,我拉车。”
下车时,他还不忘留意胡萝卜和驴之间的位置,防止胡萝卜瞬间在驴嘴里消失。
藜麦没什么客气的念头,也没有当保姆的想法,直接跳上车,扯出葛根,一边坐车,一边吃。
藜菽则是心满意足地站在一旁诱惑驴车往前走。
因为有驴在前方开路,虽然密林之下还有不少挡路的矮小草木,但总的来说前进还是非常简单的。
藜荞跟着走在最后,就完全享受了这份福利。
头顶有高大的树木遮挡阳光,脚下的路线被车轮压紧整齐。
除了爬山和背着东西有点累之外,比起二哥藜菽,她还是轻松不少的。
可随着上山的陡峭程度越来越严重,不止人渐渐体力不支,就连驴也开始不行了。
“哐当——”
驴脚下的一个石块不稳,一条腿瞬间一滑,整个车都朝着一侧倒。
还好站在一旁的藜菽及时看到,飞速上前,用背部抵住快要倾倒的板车,脚努力蹬地,才阻止了可能出现的危机。
突然的抖动将车上的藜麦从昏昏欲睡的舒服状态惊醒,一睁眼,一道寒光闪过。
发现是蠢驴做出来的时候,她轻轻地抚摸手里的刀,轻声道:
“没用的废物都只有一条路。”
藜麦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驴杀了吃肉,她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还没吃过什么肉呢?
而且她曾经看过的一本美食书籍上写有: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可想而知,驴肉的味道有多好。
她心动地舔了舔嘴唇,似乎已经在琢磨驴肉的千百种做法。
似乎是后背盯着的目光过于赤裸,驴在惊慌失措一小会儿后,迅速找准站位,不用胡萝卜诱惑,都像是逃命一般地往前跑。
抵住车的藜菽没第一时间留意到,没有及时收力,一个仰身差点倒在地上。
他慌张地接连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被吓出一身冷汗。
回过神后,担心地看着前方加速奔跑的驴车,喊道:
“姐!小心点!”
随后,他又看向身后的妹妹藜荞,看到满头大汗的妹妹,直接夺过妹妹背上的背篓,放在自己身上。
“走吧,小妹你辛苦了。”
“哥,诶?”
藜荞感觉都没反应过来,背篓就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哥哥身上。
她还想要跑上前,从哥哥的手中夺回背篓。
可藜菽哪里会给藜荞这个机会,无须分出心神留意胡萝卜和驴的距离之后,他脚下步伐飞快,带着妹妹不断追赶前方的藜麦。
此时此刻,藜麦已经来到山顶。
驴因为长时间的发力,差点瘫倒在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口大口地咀嚼嘴边的野草,补充能量。
藜麦看了一眼高悬于头顶的烈日,开口道:
“休息一会儿。”
不然她真的担心驴累瘫了,接下来的几座山还怎么爬?
她可不想把自己当成驴拉车,至于驴肉,等她找到适合的定居地点后,无用的东西自然要处理干净。
“好…好…”
藜荞也是累的够呛,听到大姐的话,当即也顾不得什么脏不脏的问题,看准旁边一团较为蓬松的草丛,一屁股坐下。
可她的屁股刚接触到草丛,一股奇怪的扭动感立即在屁股底下翻涌。
刹那间,她的脑海中有无数个不好的念头,一声尖叫瞬间响彻云霄。
“啊——”
藜荞飞速从地上跳起来,低头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扭动。
可一看,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刚刚居然坐到了一条蛇,诡异的黑色花纹点缀在额头,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要问藜荞为什么看得如此清楚,那是因为黑蛇已经气势汹汹,对准她的脚踝就是一口。
她甚至能够看清楚蛇嘴里有几颗牙齿,在牙齿上连成丝的唾液,以及蛇嘴里弥漫开来腥臭味。
就在藜荞以为自己要落入蛇口,她恐惧地瞪大双眼。
千钧一发之际,眼前一道银光闪过。
“噗——”
下一秒,一颗张开大嘴的蛇头就这样落在藜荞脚边,前方还有一段不断扭动的蛇身。
此刻,藜荞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为逃脱性命危机而感到高兴,还是被突然出现的刀和蛇头吓死。
她嘴巴张大,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等藜菽担心的过来查看,一眼就注意到斩断蛇的唐刀。
想起刚刚眼前的亮光,他立即朝着身侧的藜麦看去,喊道:
“姐,你的刀。”
说完,他立即拔起刀,用袖口擦拭血迹,才把刀还给藜麦。
见状,藜麦满意地点点头,刚准备拿起身后的葛根解决午饭,就听到藜菽提议:
“姐,你能吃蛇吗?刚刚杀的那条蛇我看了,是没毒的。”
“蛇?好吃吗?”
藜麦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发出好奇的疑问。
“烤着吃,还不错。”
说话间,藜菽注意到妹妹藜荞恐惧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好奇的藜麦,僵着一张脸回道。
听到是好吃的,藜麦当即来了兴趣,嘱咐道:
“那你做出来尝尝看。”
话音刚落,对此感到恶心的藜荞就扭头干呕,在恐惧和恶心两种情绪交加之下,吐到两颊苍白。
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整个人又累又饿,看起来可怜兮兮。
藜菽看了一眼,提议道:
“不如我们先去山脚下的小溪再休息,正好吃午饭。”
闻言,藜麦瞥了咀嚼青草的驴,看起来状态恢复不少。
又看了一眼藜荞,担心对方吐死在这里,开口道:
“你坐车,快点下去,我要吃饭了。”
“谢谢姐。”
藜菽听到这句话,犹如听到了天籁之音,立即扶着藜荞坐在驴车上,叮嘱道:
“小妹,你一定要扶好车辕,我也会拽住缰绳,避免掉下车。”
“好。”
藜荞有气无力地回道,一双枯枝似的手紧紧握住车辕,目视前方,做好准备。
就在两人开始下山时,藜麦捡起自己的战利品——蛇肉。
她一弯腰,顺势揪起蛇尾巴。
令她惊讶的是,此时的蛇身居然还有神经反应,颤颤巍巍地扭动身体,企图逃脱控制。
藜麦可没放过食物的心思,吃不到驴肉,吃点好吃的蛇肉也挺不错的。
随即,她捏住蛇尾巴的手一甩,蛇瞬间缠绕在小臂上。
白纹黑底的蛇身在蜡黄的胳膊上带着奇异的美感,藜麦晃了晃手,已经在脑海中畅想蛇肉的滋味。
另一边,因为是下山,藜菽和藜荞两人几乎是连人带车往山下冲,迅速压倒一大片草木。
如果不是中间有高大的树木遮挡,藜麦估计她下山的时候,只能看到车毁人亡的画面。
下山一路惊心动魄,藜菽都还没来得及舒口气,突然看见身旁站着原本应该落在后面的藜麦。
当即被吓一大跳,猛地往后退,惊讶地说:
“姐,你怎么这么快?”
这种无聊的问题藜麦并不想回答,她抬起手,白纹黑底的蛇身立即闯入藜菽的视线。
藜菽再次被吓一大跳,感受着胸口不正常的剧烈起伏。
他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养成一颗大心脏,隐隐有预感往后这样的情况不会少。
藜麦看到藜菽没反应,出声催促道:
“把蛇烤了。”
“哦哦哦,我这就去。”
此刻,藜菽的理智回到脑子里,伸手准备拿过蛇。
见状,藜麦手一倒,对地垂落,缠绕在小臂上的蛇瞬间转圈松开。
最终只有尾巴的部分捏在她手里,看起来有点小巧。
藜菽接过另一端,拿着就往小溪的位置走。
上游,藜荞正在不停地捧起溪水冲洗脸,希望用低温将不快的感觉压制,清爽一点,恢复状态。
当她注意到身旁还有人,以及隐隐约约在溪水中流淌的血色,瞬间闭上眼,往前走几步,将所有的水囊重新装上水,快速离开。
直至余光都不能看见溪流,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一抬头,就看到在树荫下休息的大姐,立即加快脚下的步伐奔跑。
刚靠近,藜荞就取下手里的水囊,递过去,开口道:
“大姐,刚装满的溪水,很是凉爽,你快喝,解解暑气。”
闻言,藜麦接过水囊。
随后将身侧的葛根递过去,示意藜荞也吃一点。
“谢谢大姐。”
在藜荞看来,大姐愿意把看得最紧的葛根送给自己,简直就是惊喜,迫不及待地接过手。
同时,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刚刚被蛇造成的阴影一扫而空。
吃完清甜的葛根后,拽住一旁休息的驴的缰绳,将驴拉到靠近小溪的位置。
吃草、喝水、休息。
一时间,闲适的氛围在三人之间流淌,丝毫没有在逃命的感觉。
最舒服的自然是藜麦,倚靠在青山绿水间,吃着纯自然的清甜爽口葛根,和香甜软韧带有野菜清香的菜饼,口干的时候再来上一口凉爽无污染的水。
就算是前世基地的首脑都不敢畅想这样的日子。
而她——藜麦此刻就在过着这样的生活,未来也会一直过着这样幸福的生活。
仅仅是想想,藜麦的脸上就忍不住流露出一抹喜色。
就在她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畅享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勾人心魄的香味。
她不自觉地耸了耸鼻子,搜寻香味的来源,身体也跟着鼻子辨味一起转动。
一找准位置,猛地睁眼,藜麦的视线立即被火堆上炙烤的蛇肉吸引视线。
刚刚还是白纹黑底的长蛇,现在呈现出浅黄色的诱人色泽,配上勾人的香味,她觉得自己可以一个人吃完一整条。
但想到她能吃到烤蛇功不可没的两人,喜悦的眼神中带上一抹遗憾。
纠结中,藜麦已经抬脚朝藜菽所在的位置走去。
特意找了一个能够看清楚烤蛇,又不会被火堆高温炙烤的位置落座。
藜麦的脚步声不小,藜菽第一时间就留意到,刚想说什么,却看见藜麦在距离自己五步远的位置落座。
张开的嘴巴都来不及说话,只能紧张地转动手里的蛇肉,使其均匀受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