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很好,很好玩。
可是百相还是最喜欢玉溪村。
再好玩的地方都比不上家。
金多宝也想玉溪村,“好,再玩两天我们就回去!咱们的安心院在那边,也该去看看了。”
林怀松林怀柏点头,“一转眼咱们在这里玩了四五天了……不知道长卿哥回到家没有。”
“他还早着呢,这会还在船上!”
时节入冬,天气一日比一日冷。
太子归京的消息早早传回皇城,百姓热议的劲头还没过去,不过相隔数日,又有一消息传来,让人惊愕。
罪臣姚申在押送返京途中,畏罪自杀。
姚申死了。
朝野震动,皇上大发雷霆。
远征伯在朝上痛哭流涕力证己身清白,几番欲撞柱,以死证明远征伯府未曾与姚申同流合污。
凤仪宫。
锦嬷嬷说起此事时咬牙切齿。
“姚申是姚氏分支,与远征伯这支关系并不亲厚,加之按察使一职要求为人清正,所以姚申明面上也没有参与任何朝堂党派。
远征伯抓着这一点砌词狡辩,其派系多位官员力保,皇上再是震怒,一时间也不能直接将他办了。
远征伯为人城府极深,除了此事之外,抓不到他其余错处……怕是最后要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皇后推开刚刚摆弄好的盆栽,手中剪子狠狠一掷,“摆驾甘泉宫!”
前堂还没下早朝,不过巳时刚至。
长京的早晨已冷得需要穿上薄袄。
“槐儿去哪了?”
“回娘娘,二殿下用过早膳后就去了偏殿温书,身边有人伺候着。”
“嗯。槐儿学习用功,本宫也只剩这点安慰了。”
姚贵妃心头烦躁,着人拿了件短绒披肩披上,准备去御花园走走,散散心头郁气。
还没走出甘泉宫正殿,就听得外头内侍高声通报,“皇后娘娘驾到——”
姚贵妃心头一沉,忙拾起笑脸往外相迎,“娘娘,今日怎么有闲暇来我这甘泉宫——”
皇后大步走来,一言不发,劈手就是一个耳光狠狠扇过去。
啪地声响吓得四周内侍、宫婢、服侍的嬷嬷跪地请饶。
姚贵妃被打得身子趔趄耳朵嗡响,根本反应不过来,笑容被打碎,脸上火辣辣的疼提醒她刚刚挨了一耳光。
咽下嘴里漫开的血腥气味,姚贵妃咬牙,“娘娘——”
从人到甘泉宫,看到姚贵妃,皇后一个字没说过,只不停抬手。
一个耳光接一个耳光朝姚贵妃脸上扇。
姚贵妃被打得后退一步,她就逼近一步继续打。
直到手心疼了,被打的人脸青鼻肿,方才将手递给锦嬷嬷,擦拭看不见的脏污。
“知道本宫为何打你吗?”
姚贵妃已经跪下,在这后宫,惹了皇后发怒只有跪下求饶的份。
没人能跟皇后扳手腕,没那个底气,没那份恩宠。
“娘娘、恕罪!妾不知何处惹娘娘不高兴了,请娘娘明示!”口腔里嫩肉被打破,满嘴血腥味熏红了姚贵妃的眼,她力持语句清晰,颤声质问。
皇后居高临下,冷冷睨着她,“姚申死了,死无对证,你是不是很得意?”
“娘娘!冤枉!”
“别跟本宫喊冤!姚心雅,本宫多年一心照顾卿儿,疏了后宫的操持管制,你是不是就以为本宫成了只会叫的猫儿了!”这些个耳光,根本难消她心头盛怒十之一!
皇上是天子,广开后宫纳妃、为皇室绵延子嗣是祖制!她反抗不得!她忍了!
后宫妃嫔只要不舞到她面前来,背地里用些小心思小手段争宠,她也睁只眼闭只眼当看不见!
可唯独动她儿子,哪怕一根手指头,一根汗毛!
她都忍不得!
皇后钳住姚贵妃下颌将她脸用力抬起,正眼相对,一字一句,嗓音森冷,“别得意。我不是皇上,用不着管前堂制衡!在这后位之上,本宫想要动你,根本用不着找理由!你莫不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是皇宫啊,吃人不吐骨的皇宫!”
姚心雅闻言,瞳孔猛地收缩又扩大,浑身如筛糠般抖!
只这一瞬间,无边恐惧铺天盖地朝她压来!
皇后话里的意思她听懂了!
“不、不、你不能!我是皇上亲封的贵妃!我、我母族是远征伯府!……娘、娘娘、娘娘饶命!”
皇后甩垃圾一样开她的脸,视线盯着那张让人作呕的脸不移一瞬。
“来人!传话!姚贵妃因病突然暴毙身亡!”
“甘泉宫一干奴才照顾主子不力。”
“统统——杖毙!”
第211章 既得其益,何来无辜!
甘泉宫殿门不知道何时被人关上了,殿外亦有内侍守着。
甘泉宫所有侍婢全被拖了出去杖打,哭喊求饶声一片。
姚贵妃见此便知今日难逃一劫,她奋力挣扎,甩开前来钳制她的人,仓皇怒骂。
“我没有犯错!兰之容你若杀了我,如何同皇上交代,如何同百官交代!姚申所做之事与我无关,与远征伯府无关!你因迁怒杀掉后宫贵妃,关得了宫门你也摁不住所有人的嘴!总有传出去的时候,你就不害怕后果吗!”
“摁不住嘴如何?传出去如何?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本宫杀了你,又如何?我不需要同任何人交代!”
皇后低笑,笑不达眼底,眼底寒冰更重,“姚申背后是谁在图谋,你知,我也知。谁想要我儿的命,我就先要她的命!”
妄图死无对证不了了之?
卿儿是她唯一逆鳞,谁动谁死!
否则她空坐后位之上,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连自己儿子受了欺负委屈都不能为他出头!
那她兰之容要这后位何用!
姚心雅算计诸多,偏生忘了她兰之容不是皇上,想杀一个人,不用跟任何人讲任何礼法!
她只需将面上粉饰太平,杀一个贵妃,算得什么?
皆是手段罢了!
“用你这只鸡,儆更多的猴,姚心雅,你也算死得有点用处,哼!”皇后懒得再多废话,偏头看了锦嬷嬷一眼。
锦嬷嬷即会意,“今日上书房沐休一日,二皇子没有别的去处,定在甘泉宫内,老奴去将他找出来。”
皇后颔首,这期间也不四处走动,更没离开。
就站在那里看姚心雅赴死。
听到锦嬷嬷要去将儿子找出来时,已然被封了嘴的姚心雅两眸蓦地大张,瞳孔迅速溢出血红,恨与恐惧交织,最后统统化为祈求。
不、别杀她的槐儿!
槐儿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放过他!放过他,求求你!
皇后冷冷睨着她,无半分动容。
害怕吗?心痛吗?
刀子扎到自己心脏,才知道有多疼。
算计她卿儿的命时,怎不曾仁慈?
卿儿也不过比晏长槐大两岁!
“你安静点,好好去死,本宫可以让你们母子合葬。”撇开视线,转身走到窗边,皇后抬眸淡淡眺向远处。
手抚上心口位置,多日前知悉姚申要对卿儿下手,而她远在长京鞭长莫及不能亲自去救时,这里疼得像被挖空了一样。
那股痛意至今残留。
卿儿出生起便体弱多病,几度于鬼门关前徘徊。
每一次,她都仿似也跟着在地狱走过一遭。
如今回想,细数,她竟然数不清,自己在地狱翻滚过几回,又在卿儿昏迷不醒时,虔诚祷告求过多少神明降下慈悲。
卿儿,是她兰之容的命。
岂容他人算计!
后方,姚贵妃身子被裹上锦被,防止她挣扎时在身上留下可查痕迹,脸上被铺上层层浸湿的黄纸,行贴加官之刑。
冷水一遍遍冲着纸张,呼吸间越来越困难,窒息感层层加重,溺水的濒死感将人的恐惧无限放大。
她瞳孔扩张到极致,最后缓缓缓缓敛起。
彻底跌入地狱之前,姚贵妃听到了男子熟悉的低沉声线,“阿容!”
“皇上想要拦我?”听到声音,皇后回身一个箭步横拦在皇帝跟前,目光如开刃,毫不退让。
洪景帝得到皇后闯入甘泉宫行私刑的消息,匆匆下朝赶来。
从甘泉宫外殿到内殿短短距离,空气中充斥浓郁血腥,外殿被杖毙的奴才横陈一地。
俨然,皇后是要清洗甘泉宫,不计骂名。
“阿容,姚心雅自取其咎,你护子心切要办她,朕可理解。”洪景帝眸色复杂,轻道,“可稚子无辜,放过槐儿。”
“稚子无辜?”皇后冷笑,看皇帝的目光更冷,问他,“姚心雅要杀卿儿,是为争皇位!若她成功了,晏长槐便是受益者!既得其益,何来无辜!倘若姚心雅成功了,可有人怜我卿儿无辜!”
洪景帝哑口无言。
而姚心雅,在听到那句自取其咎时,浑身骤失所有力气不再挣扎,眼珠褪去光泽。
闭眼时,眼角一滴泪滑落,隐没发鬓。
皇上爱重皇后,爱屋及乌,六个儿子中最疼爱晏长卿。
连取名,都独给晏长卿赐字长卿,而其余五子,皆以树名为字,槐、榆、桦、梧、杉!
可见皇后在皇上心里之重。
明明只有数步之距,她受私刑濒死,皇上只需开口说一句话,只要喊一声停,就能保下她的命。
可他没有。
他用她的命,来消皇后怒火。
哈哈哈哈……
她错了,错了啊……
她既动手,最先该杀掉的,是皇后……!
锦嬷嬷身影出现在内殿门口,朝洪景帝行礼后,走至皇后身侧,微不可见摇了下头。
没找到晏长槐。
洪景帝无声松了口气,“阿容,卿儿再有两日就抵京,他性情宽厚,若知道你为他如此大动肝火,定会难过的。此事到此为止吧,嬷嬷,送皇后回凤仪殿。崔启,把这里打点干净。”
崔启跟锦嬷嬷齐声应是,两人何尝不是俱松一口气?
皇上没有因这件事与皇后继续僵持,而是铺了台阶,即这件事便算这么了了。
至于之后的事情,崔启自然会打点好,不会让火烧到皇后身上。
听到儿子即将抵京,皇后容色稍缓,接了台阶,举步离去。
待得内殿清净了,洪景帝方又启唇,声音疲惫,“崔启,长槐呢?”
崔启躬身,“回皇上,奴才按皇上吩咐,已经把二皇子带离。”
他没有将身子直起来,继续躬身听令。
干爹去玉溪村送圣旨,把伺候皇上的差事暂交予他,就是因为他在一众干儿子中最机灵。
果然,不过两个呼吸,皇上声音便在头顶传来,“把他送出宫吧,日后便以庶人身份在外生活,远离纷争,对他反是好事。”
“是,奴才这就去办!”
崔启领命退下,脑子里浮出找到二皇子时的情景,无声叹了口气。
亲眼看到母妃被施刑,那孩子被吓傻了。
日后这偌大皇宫,也再没有二皇子了。
皇权纷争,没有无辜,没有谁能置身事外。
第212章 只要不抢她卿儿的东西,她好说话得很!
皇城北边小镇,民巷。
入夜后,巷尾一家普通民居院门打开,趁着夜色把被送来的人接进院子。
院门又紧接关上。
屋子里点了灯,灯光晕黄。
一进院子,普通三间房,不大不小。
三十多岁的青布袄子妇人把接来的小男孩拉进堂屋,就着灯光打量片刻,不是很满意。
“哟,模样生得挺好,只是年纪大了点,这有八九岁了吧?都能清楚记事了,可别咱们辛辛苦苦把他养大,他转头寻亲爹娘孝敬去。”
家男人往旁凳子上一坐,执壶倒茶,哼道,“你管那么多干啥?又不当亲儿子养,给他一口饭吃就行了。咱拿银子办事,还指望把他养大了报答怎么着?再说了,你瞧他这样子呆呆愕愕,只怕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妇人立刻丢开男孩,坐在桌子对面,眼睛放光,“给了多少银子?”
男人看男孩一眼,朝妇人比了个数,“以后这就是咱家金饽饽,好生伺候着别怠慢了,那边每年都会送一笔银子过来。要是没把人伺候好,银子可就飞了。”
“行行行,保准把财神爷伺候得好好的!”
妇人喜的见牙不见眼,这位到家的是真财神爷!她不看僧面也看财面,怎么可能让大把银子从手里飞走?
夜深人静,唯剩大街上隐隐传来的打更声。
民院小卧房里,男孩躺在陌生的床上蜷缩成一团,浑身不断发抖,睁着眼牙齿打战,眼泪沾湿枕头。
脑子里全是母妃死时的场景。
原本他在偏殿温书,听到吵闹动静跑过去看,在要冲进殿时被书童拉住,带他躲到平时捉迷藏的小洞里。
透过小小洞口,能看到内殿些许情景,能听到声音。
他看到母妃被施刑,也听到了皇后对他母妃说的话。
“用你这只鸡,儆更多的猴,姚心雅,你也算死得有点用处,哼!”
“你安静点,好好去死,本宫可以让你们母子合葬。”
晏长槐把自己抱得更紧,眼泪流得更凶。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会那般冷漠,好像母妃死在他面前,跟死了只蚂蚁一样无足轻重。
为什么皇后会那般狠心,要杀掉他母妃。
母妃一直安分守己,他也从未想过跟皇兄抢什么,为什么母妃死了,而他连自己的家都不能待了。
天下很大,却突然没了他容身的地方。
父尚在,而他却成了无人要的孤儿。
为什么……
为什么……
安静一夜的皇城,第二日又被炸翻了天。
宫中突然传出消息,姚贵妃骤然暴毙!
一时间城中大街小巷处处聚满热议的人,议论间神色讳莫如深。
暗地里所有视线,都汇聚到了远征伯府,等着看远征伯府的反应。
远征伯垮了。
昨日在金銮殿上作势撞柱,以死证清白,又得派系大臣力保,逼得皇上不得不让步。
事情的发展与他预料一步不差。
姚申是颗得用的棋子,事成最好,事败他也能保住伯府根基。
哪怕皇上明知是他做的,当中君臣博弈,也需时候才能定胜负。
想要扳倒远征伯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可他老谋深算,算了那么多步,唯独漏算了皇后。
兰国公府嫡女,兰之容!
那是个疯子!
她根本不理会什么棋局什么博弈,也根本不三思后果!
直接釜底抽薪!彻彻底底斩掉了姚氏的野心!
姚家没了能继承大统的皇子,万般手段又如何?为谁争?
“是皇后,是兰之容!那个毒妇!她竟直接下手杀了雅儿!甘泉宫从上到下一个不留啊!如此心狠手辣,她就不怕遭报应吗!”
伯夫人跌坐在地,眼泪哭干,“还有槐儿,老爷,槐儿一点消息也没有,定是也遭了毒手!你要为雅儿跟槐儿做主啊呜呜呜!”
远征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一夜功夫,整个人苍老了十来岁。
他真可笑啊。
如何能赢得了皇上?
皇后做下的事,若没有皇上帮忙遮掩,手尾怎么可能收拾得如此干净?
贵妃暴毙,有关皇后的半句流言都没有传出来。
更是半点污水都没溅到晏临身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远征伯仰天狂笑,老泪纵横。
手边,是兰国公府递来的信。
信中,是远征伯府世子贪墨军饷、抢功杀人的证据。
他若敢集结党众对皇后发难,这些证据就会立刻公之于众。
远征伯府,终究只能走到这里。
与远征伯府相距两条街道的国公府。
老国公坐在客厅,得了递信的人回禀后没有多说什么,只多喝了一杯百相茶。
垂垂老矣,年逾七旬,老国公人极消瘦,说话声音中气不足。
“卿儿明日就该抵京了,这些腌臜事情,莫要传到他耳朵才好。”
兰晋元应声,“父亲,我会将这些事情办好。卿儿回来后自当回宫,宫里没人敢多嘴胡言乱语。”
“嗯,就这样吧。我这把年纪,兴许晚上闭眼,明日便睁不开了,日后需你多照看,莫要让人欺了容儿母子。”
“父亲,您定长命百岁!”
老国公笑着摇摇头,他自己的身子骨,他能不知道什么情况?
药石无灵,已是大限将至。
别的他倒是不担心,只怕哪日自己走了,容儿跟卿儿会少了依靠。
皇权之路不好走,到处是魑魅魍魉。
晋元性子又不够强硬果决,资质仅算中庸……唉,他真是到了地府都没法安心啊。
而凤仪宫里,皇后刚得知晏长槐被送出宫的事。
锦嬷嬷担忧,“娘娘,斩草不除根,只怕此子日后会翻风浪。”
儿子马上就要回来了,解决了甘泉宫,皇后心情大好,又摆弄起盆景,“翻风浪?事情本宫敢做,就不怕被人寻仇报复,有本事他尽管来。何况想要长成能搅风覆浪的蛟龙,凭晏渊,他还差得远。本宫有一百种方法,让他成不了蛟飞不了天。”
皇上把人送走,既是想护晏长槐一命,也是不想她再背上个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
杀姚贵妃,无妨。
杀皇子,百官怕是要施压让皇上换个皇后。
哼,只要不抢她卿儿的东西,她好说话得很!
慢慢玩!
第213章 大嫂亲爹是大将军,拳头有沙包那么大!
长京的暗涌,玉溪村一无所知。
眼瞧着入冬,林家抓紧着扩建屋子,赶在地面上冻前挖好了地基。
那块地皮边上就是小蕉芭林,长着一小片野生芭蕉树。
以前不结果,芭蕉树长得也矮矮小小的。
但是自打百相来了村里,芭蕉树跟突然吃饱了攒足劲儿了似的,开始蹭蹭蹭地往壮了长,叶片也伸展了。
年中入夏天热的时候,村里老人孩子的,不少人从晒谷场大槐树转道来这里乘凉。
“屋子建起来,就不围院墙了,芭蕉树就搁那长着,天热的时候方便大伙纳凉唠嗑。”林婆子跟老伴儿商量。
林老汉哪有不依的?“都听你的!”
这一块地是他们家的,芭蕉树正好长他们家地里,照理说扩建屋子,把芭蕉林铲了能让宅地更大些,不过老婆子说咋就咋。
想想以后村里老家伙们就在自家屋旁聚会唠嗑,嘿,他提一壶茶拿碟花生米走两步就能凑个热闹,想想就美。
萧老将军对这个保留芭蕉树的决定更是大力赞同。
他就是喜欢坐芭蕉树下纳凉的老家伙之一。
“屋子左边给我留点空地,弄个沙盘,有空的时候我教孩子们推沙盘,平时还能让孩子们堆沙堡,做个玩乐场地。”老将军清嗓子,脸皮恁厚,“顺便,左边给我留俩屋,你们平日下地干活做工一个个忙得很,我恰好闲着,家里娃子我帮带。”
林婆子跟林老汉相视抿笑,忍俊不禁,“留啦留啦,扩建后面的屋子,就是给你跟亲家母住的。”
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建房子,眼瞧入冬了,家里娃子们还小,扩建的事情大可以再往后挪一挪。
林婆子笑道,“而且后面那屋子,是素兰掏银子建的,是她对你们两口子的孝敬。”
老将军愣住,定定瞧林家老两口好一会,捂脸畅笑,免得被人瞧见眼角湿意。
女儿掏银子建的屋子,孝敬爹娘的。
只这一句话,便消弭了老将军夫妻寄人篱下之感。
林家人的良善妥帖,总将人照顾到细枝末节。
几个老人坐家院子里看娃、闲唠。
张翠娥跟李素兰在灶房准备午饭,听着外头对话声,可把张翠娥羡慕坏了。
“我先前觉着自己命可好了,亲爹娘不疼我,可我有一对好公婆,有好丈夫,现在才知道,大嫂你命比我好太多。”张翠娥扳手指头数,“有个小仙女一样的女儿,得了对虎头虎脑的双生小子,还有恁疼你的爹娘……”
这么一对比,张翠娥丧得不行,“我没女儿,生的俩小子越大越不爱着家,还不贴心,我是个只有婆婆疼的人了。”
李素兰忍笑,手上正和着面,直接将面粉沾了妯娌一鼻头,啐她,“谁说只有婆婆疼来?二河不疼你?小松小柏孩子心性,是这个年纪应当的,他们可有不孝顺?看你这丧气样儿。”
张翠娥还是郁郁不吭声,那哪能一样,以前她还老在婆婆面前跟大嫂争宠来,暗戳戳的小心思。
以后有点不敢争了……
她跟家里早断了亲,没爹没娘。
而大嫂亲爹是大将军,拳头有沙包那么大!
李素兰蕙质兰心,哪能不懂弟妹心里那点想法,把揉好的面团掐一半给她,“别顾着发呆了,快干活,下晌得把包子蒸出来,一大家子人,咱得蒸上三四屉才够……大嫂也疼你,没人能欺了你去。不能说我爹娘也是你爹娘,但是有人欺你,我爹娘也定替你撑腰。”
顿了下,她抬起笑眸看向莫名其妙钻起牛角尖的妇人,“要是这么多人疼你还不够,那还有咱玉溪村全村的人哩,有谁敢欺你?百相最是护短,谁敢欺负她二婶婶,她一准挠人。”
张翠娥没憋住,“噗嗤!”
心情好了。
可不是么,在百相心里,她的地位也是顶顶高的。
“大嫂,我给你包个超多肉馅的包子!我做上记号,你可瞧好了啊!奖励你哄我开心!”
李素兰,“……”
都快奔三十的人了,弟妹这性子却没见跟着长……
有时候比孩子还喜钻牛角尖。
李素抿笑,唇边笑意舒展柔和,她实则理解,许是受原生影响,弟妹心里没有安全感。
“翠娥,咱这一家子十几口人,每一个都很重要,缺谁都不行。缺你也不可。你性子直率爽朗,上孝公婆,下亲子侄,和睦妯娌。这些年要不是有你在,我这沉闷性子,可没法让家里那么多笑声。你在这个家里很重要的,莫要妄自菲薄,好么。”
张翠娥咧着嘴,精神抖擞,“那还用说,我当然知道自己很重要,大嫂,我再给你整个大肉馅包子!”
“……”
“你建屋银子够不够?不够问我!我借你!我攒这么大一笔!”
瞧瞧,是不是孩子心性?
稍微一夸,尾巴便翘上天了,家底都自个爆出来给人听。
灶房门口摆两个摇篮,萧老夫人跟守窝的老母鸡似的,一步不移守着娃儿。
初冬午间的阳光不烈,晒一会身上暖洋洋的,教人舒服惬意。
摇篮上方,石头跟棒槌脑袋上做了遮阴,香呼呼的睡着。
小婴孩睡着时,连微微翕动的小鼻子都叫人觉着可爱得紧。
秋收冬藏。
冬日里万物休眠,养精蓄锐,将磅礴生机暂时敛藏在寒风冰雪之下。
只待春来,破土而出,继续又一轮回。
猫冬时节,村里人除了去林家帮工的妇人汉子,其余人趁着闲暇,最喜聚在一块唠家常。
攒了大半年的话题,东家长西家短,根本唠不完。
李婆子永远是八卦主力,带着小孙子往晒谷场大槐树下一坐,不到吃饭时候不舍得回家。
“雨过天青了,诶哟喂我这心是彻底放下了。”把两岁孙儿放下,随他在旁边跑跑爬爬,李婆子捧着茶罐子恁是舒心。
“那位前按察使整的那事儿,弄得酒坊茶工坊两三月里一直减订单,当时给我愁得,觉都睡不好。”
“现在好了,订单成倍成倍回来了,比以前订货的还多,文秀他们在工坊直忙得脚不沾地,哈哈哈!”
村民们失笑之余纷纷感慨,“那段时间谁不担心来?明知道是被冤枉的,真是憋屈死人。”
第214章 你们等我出手!
“我最郁闷的不止这个,还有外头突然传的谣言,居然把咱一村子人传成杀人犯!离不离谱?”
“我老林家祖上十八辈到现在没干过一件作奸犯科的事儿,从来清清白白老老实实!冷不丁被扣上杀人犯的帽子,杀的还是官差!”
“要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传的,回头我给老祖宗烧纸钱,让祖宗找那王八蛋说理去!”
林三叔提起这事依旧咬牙切齿,他家里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正等着说亲呢。
整这死出,上门求亲的一下全被吓跑了!
大槐树下静默一瞬后,爆出哄笑。
村民们直笑得捧腹捶地,林三叔家的事他们知道,可不是村里个例。
那段时间闹得,村里愣是看不到一个媒婆的影子了。
好在如今事情过去,找来说亲的媒婆比以前更多。
李婆子笑得直不起腰,抹眼泪,“事儿都过去了,你瞧你这气性,现在求上门的好后生可不老少吧?没人上门的时候你气,有人上门了,你还不定舍得把女儿嫁出去哩!”
林三叔清清嗓子,“啥舍得不舍得的,我们家春儿夏儿秋儿都十八九岁的年纪了,再不寻摸好人家,以后可不大好找了。就是找上门来的我都没咋看得上,女娃子嫁人是一辈子大事,嫁对人固然好,嫁错了可得苦一辈子的,不能大意,我得仔细寻摸仔细挑。”
“这倒是,之后仨姑娘想定哪户人家你跟我说一声,我替姑娘们打听去!”
“要我说最好是嫁村里,走两步就能回娘家哈哈哈,可惜咱村里后生适龄的差不多都定下了。没定下的就剩下林家阿江,又是自家宗亲,也不成。”
“说起江儿,他家门槛真个被媒婆踩平了,江儿被烦得又开始躲在工坊半夜才着家。”
提到林江,李婆子抚掌,把大家伙脑袋招过来,神神秘秘道,“我跟你们说,别传出去哈!小年轻脸皮薄,会不好意思的!江儿头前一段大半夜的,上金家借马车送人去了!我正好起来起夜给瞧着了,知道咋地不?徐姑娘跟他一块送的哈哈哈!”
大半夜!孤男寡女啊!
她自打那晚之后就一直暗暗盯着江儿跟徐姑娘,凭老婆子几十年做人的经验,透过蛛丝马迹种种迹象!她觉着这俩后生不定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