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星浆体的命,就算是他长久谋划中的一次失手吧。
就是最终还是让天元大人与‘污秽’融为了一体,想起来还是有些不甘心……
园田茂渐渐地有些出神。
石狩义平皱起眉,当听到前面那番话的时候,就意识到这次出行已经提前被暴露给了对方。因此也萌生了想要离开的念头。
出发之前,蝶蝶只说了要他陪同,尽力伪造出星浆体已死的假象。看对方的模样,大约也不知道天元此次并没有与星浆体进行同化。既然这样,那就让这个误会持续下去,高专这边也能够省下很多事来。
想到这里,他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多少人在关注着这边,便直接开口道:“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星浆体的头就由我们带走了。”
“……”
石狩义平一怔,后续的话没能说出口,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人。夏油杰保持着甚尔的模样从椅子上站起,状似随意的理了理袖口的褶皱,幽深的绿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大约是没有想到他们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园田茂也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这个看上去十足高大的男人淡声道,“东西是我带过来的,自然也该由我带走。还是说教祖大人觉得,这里的人都会和你一样对今天的事守口如瓶?”
听到这里,园田茂不自觉紧绷的脸色恢复了正常。
他看着眼前两名不辩真身的咒术师,重新露出和蔼的笑容。
“如果指的是这个问题,那你们大可不必担心。”他说,“虽然平日里与咒术界互不打扰,但基本的处事原则我等还是知道的。这件事情的后续一定会办的很漂亮,不会给你们带来额外的事端。”
“……”
四周安静了几秒钟。夏油杰说:“说完了吗?”
“什么?”
“说完的话,那我就先将人带走了。”他说着站起身,这次没有再将正眼落在园田茂的身上,擦着对方的肩膀走了过去,“你请便。”
将同伴与厌恶之人全都抛在身后,夏油杰扒开环绕的人群,一步一步走向演讲台的顶端。
在即将触碰到理子的假头颅时,有什么人似乎想要上前阻拦他。但大约是得到了台下园田茂的暗示,又很快退了下去。
夏油杰将包裹如同来时那样归拢好,四个角向上攥起,于正中央打了一个坚固的结。而后拎着它毫不留恋地走下了演讲台。
就在即将离开这群不明真相的教众所形成的包围圈时,突然间,他听见有人问:
“你要将污秽之人的头颅带到哪里去?”
“……”
夏油杰准备离去的步伐稍微停滞了一瞬,抬起眼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一个很普通的教众。穿着寻常的衣服,大约四十来岁,是大街上经常会见到的中年男子的样子。
他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两鬓微微有些发白。胸口前别着一束很有童趣的黄色折纸小花。眼角的细纹已经沾染了岁月的痕迹。或许在来到盘星教前的某一刻,他也在与家人一同吃今日的早餐,为了生活和未来疲于奔波。甚至在肩膀的位置还匍匐着一只不起眼的蝇头。
联想到这一点,夏油杰原本有些冷然的面孔微微松开了一些。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我……”
“快点回答啊,你要将这个污秽之人的头颅带到哪里去!”
未说完的话被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夏油杰一怔,注视着眼前这名似乎充满了怒意的男人。
他在愤怒什么?
“不能让他将头颅带走!不然我等的怒火该到何处平息?!”
“就是!要我说不如直接将这该死的家伙的脑袋当做贡品献给天元大人,也算是出一口每五百年就要被强制同化一次的恶气!”
“可是将这种脏东西的一部分当做贡品是不是太侮辱天元大人了?”
“你管那么多?你怎么知道天元大人不喜欢了!”
“就是就是!”
台下的教众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但很快便求同存异,纷纷止住了嘴,保持着相同的怒容,一致对外的看向了包围圈中唯一的一个异类。
石狩义平站在人群的后方,面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但在这一刻,夏油杰却福至心灵,他突然意识到:即使是石狩先生,此刻也并不是因为这些话语而愤怒。
他只是担心蝶蝶交付的任务会发生意外。
园田茂也在这个时候重新走了上来。他拍拍教众的肩膀,让人群为他分出了一条路,从而相当轻松的越过这层人海来到了他面前。
园田茂笑着说:“‘术师杀手’先生,你看,这是大家共同的心愿——”
“星浆体并不污秽,”夏油杰说,“她也从来都不该死。或者说,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包括在场的你我,从来都没有过‘应该去死’这样的命运。”
“可是,那是星浆体啊。”园田茂慢悠悠地说道。
狡猾的大人似乎从这过于正道的发言中,窥视到了皮相之下的某种可操控的天真,于是换上了另一幅面孔,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对他说:
“作为‘业内’之人,有些话也不需要我来多说。你想想看,星浆体从出生起便注定了要与天元大人同化的命运。也就是说,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她从一开始就并不是‘活着的人’。而这样的人以死亡作为终点,不论是何种死亡,都是符合她之因果的。所以这就是‘正确的结局’了。不是吗?”
简单的一句话,暴露了未能除去因果的不甘。
夏油杰敏锐的察觉到其中未尽的杀意,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包裹,沉声道:“如果今天我不来,你会怎么做?”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钱已经收下了,又怎么会有不来的说法呢。”
“你会继续找人来杀她?”
“我们盘星教是合法宗教,做的所有事可都在法律的允许之内啊。”
“所以这是咒术界的事。”
“哎呀,这你就有点钻牛角尖了。”园田茂圆滑的打着太极,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夏油杰见状,也不想再与这种人浪费时间。
但就在他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园田茂在他身后说:“其实,我也很好奇一个问题。”
夏油杰充耳不闻,咒力从指尖释出,如同无形的屏障般将人群推开。很快便走到了石狩义平身边。
“没事吧?”石狩义平说。
夏油杰摇了摇头。
“我很好奇啊,你对星浆体这么看重,似乎无法忍受有人视她为非人。原因是什么?”园田茂的声音似乎放大了一点,如影随形的从二人身后传来,“你和星浆体认识?有过来往?如果是这样,那将星浆体换成一个你并不认识的家伙呢?今天你也会出现在这里吗?”
——我会。
夏油杰猛地止住了脚步,目光如箭一般回头射向了园田茂的方向。
视野所及的地方,是空旷的朝拜厅与一群身着白袍的人。园田茂身处白袍的中心,如同被众生所包裹,高高在上的于人群中凝望着他。
——咒术师就要保护非术师。
——强者理应保护弱者。
——咒术师付出生命祓除咒灵。
——普通人源源不断的产生咒灵。
普世的理念与咒术界的见闻突然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剧烈冲突,就在这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仿佛在夏油杰面前碎掉了。
他窥见了世界的本质。
有那么几秒钟,他应该是被对方言辞中未道明的笃定所激怒了。可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
十六岁的少年攥紧了手中的包裹,感受到掌心略微粗粝的触感,目光沿着大厅环视了一圈,看着那些愚不可及的脸,只觉得反胃。
——这是疯子。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跟疯子有什么好说的呢?
——可他们也是普通人。
心底冒出的另一个声音冷漠的提醒他。
这种感觉让夏油杰感到非常糟糕。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提着假头颅与石狩义平一起离开了朝拜堂。
——他最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从盘星教出来,时间差不多已经来到了晌午。
两名咒术师避开了下班的人流,沿着日光照不到的阴影一路走到了附近的停车场,这才停了下来。
“不用太在意刚刚那些人的所作所为。”
空旷的停车场,石狩义平将车锁解开,在“滴”的一声中为年轻的咒术师拉开车门,示意他坐进去。
“在这之前我也有听说过盘星教的存在,不过今天见到才知道,是一群性格极端的家伙。”石狩义平跟着上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这样的宗教要是留存下去,势必会影响到与天元相关的其他事项,蝶蝶今天让我跟着过来,大概也是希望我能收集一些相关的证据吧。”
“这样吗。”
“我猜的。”石狩义平耸耸肩,发动了汽车,中途腾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其实这张脸的主人就是很好的证据了。不过只是这样的话,可能还不够吧。”
“普通人的世界中不存在咒术师。”夏油杰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向后划去的风景,似乎并没有被刚刚的事情所影响到,依旧逻辑清晰、沉稳到几乎有些平静地说,“想要取缔盘星教,必须从普通人的社会法度入手。咒术界的那一套,其实并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也有最坏的可能。”
“什么?”
“你就没有想过,盘星教为什么会存在这么久吗?”
“您的意思是……”
“我也只是猜一猜。”
石狩义平稳练地把持着方向盘,以不急不缓的速度悄无声息地驶进了车流之中。他看了一眼身边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年轻后辈,稍微停顿了两秒钟,随即自然地开口道:“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就算是我,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没有人性之中‘恶’的那一面。会遇到今天那样的家伙,也算是无可厚非吧。”
“拿自己去做对比的话,还是有些侮辱您的人格了吧。”
“嗯?”
“我是说——在做不一样的事啊。杀人跟保护他人,明明是有本质的区别的吧。”
“倒也没有那么高尚。”石狩义平笑着说,“不过在做咒术师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夏油君不也一样吗?”
应该做的事情吗?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
“……大概吧。”
“被他最后的话影响到了吗?这种东西其实并不需要去自证的。”
“不是这样。”夏油杰摇了摇头,“我在意的,并不是这种事情。”
——只是稍微有些迷茫罢了。
可是这样的话,对面前类似师长一样的前辈却说不出口。
夏油杰略微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石狩义平见状便也没有接着追问。
两个人默契的没再提起刚才的事情,在准备返回高专的途中临时起意,决定先去吃一顿午餐犒劳自己。
——自然是石狩义平主动请客的。
夏油杰接受了这份无言的好意,两个人在池袋附近的一家生意火爆的中餐馆解决了午饭。即将回程的时候,夏油杰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下意识停了脚步。
已经走出两步的石狩义平回过头看他。
“怎么了,夏油君。”
“悟刚刚发来的消息,说要我回来的时候从商场带三台掌机给他们。”
“三台?哦——”来自北海道的家系咒术师恍然大悟,“蝶蝶也要对吧?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了。”
“不用麻烦您了。”夏油杰礼貌地说,将手机的翻盖合上,“我自己去就好。您先回去,将今天的事情与蝶蝶同学那边说一声吧。”
“那也好。”大约是看出了他并不想同行的意愿,石狩义平体贴的停顿一秒,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
“好。辛苦您了。”
站在原地目送年长的咒术师离开,夏油杰抬头看了眼明亮的天空,似乎终于从刚刚那股奇妙的情绪中抽离了一点。
他没有打车,于灿然的天光中逆着迎面而来的行人,一步步慢慢地向回走。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什么也没想。也并不觉得疲累。就这样孤身一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商场。
商场的门口大型樱花祭的活动牌子。明显是还未来得及撤掉。年轻的咒灵操使站在门口看着已经过时的宣传牌略微伫立了两秒,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建筑的里与外赫然又是两个世界。
【常去的那家蛋糕店有什么最新甜品吗?】
路过一楼的儿童活动区时,手机嗡的一响,是闹人的挚友见没有得到回复,锲而不舍发来的消息。
【有的话可以带回来尝尝。】
来时的伪装早已卸下。手里的东西大都被容纳进丑宝的肚子里。夏油杰两手空空,下意识垂眸查阅手机。旁边七彩斑斓的儿童活动场里时不时传来几声稚嫩的尖笑。又很快被大人呵止。
这样的场景下提起蛋糕,倒似乎也是一件温情的事情。
于是夏油杰回复挚友的消息。
【好,一会儿我】——
‘砰’!
字没打完。热闹的休息区连盥洗室都人满为患。有调皮的小孩子浑身沾着水从拐角处冲了出来,以毫不缓冲的力气猛地撞上了身型高挑的男子高专生。
夏油杰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了一下,脚步停下,人安稳地站在原地没动。只有手上一滑,不小心将没写完的短讯发了出去。而撞人的小孩子呆呆地愣了几秒钟,等反应过来以后,捂着发红的鼻子哇哇大哭起来。
“哇——呜呜呜哇——妈妈——”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到近快速接近。
夏油杰本能地蹲下来,细细查看小孩的情况,发现是鼻粘膜内部有些出血。
这伤说大不大,不过到底也是见血了。年轻的咒灵操使保持着这个姿势怔了一会儿,直到孩子的母亲出现在面前时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道歉。
“抱歉,是我刚刚没注意……”
“勇太,都说了叫你不要在人多的地方乱跑,影响到其他人怎么办?”这位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年轻母亲当即瞪起了眼睛,毫不犹豫地说道,“还不赶紧给大哥哥道歉!”
“呜……呜呜……”哭的可怜的小孩揉着自己的眼睛,用力抽了抽鼻子,听话的重复道,“对不起,大哥哥……”
“真的很抱歉,”母亲将孩子一把抱了起来,一边心疼地拿随身携带的湿巾擦了擦孩子的脸,一边有些歉意地望着他,“勇太他一向不喜欢洗手,刚刚趁我一不小心直接跑出来了,要是有打扰到你的地方,实在是对不起。”
“啊,不……”夏油杰缓缓起身,慢半拍地说道,“应该是我给您道歉才对。也是我没注意,不然应该不会撞的这么严重——”
“和您没关系。他自己的错需要自己承担,要是不吃点教训的话,下次还会做出一样的事情的。”
这位母亲说完,似乎又想起自己忘拿了什么东西,于是简单道别后又匆匆抱着孩子返回了刚刚的盥洗室。
是比想象中意外一些的发展。
夏油杰微微有些出神。站在上行的客梯里,捻掉了指尖沾上的一点点血迹。
口袋里的手机似乎又传来了震动。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看,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抬步走了出去,沿着标牌走向了摩登感十足的电玩区。
游戏主机的大战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纪的80年代,前年发售的索尼PSP与任天堂DS战况焦灼,在全世界范围内均创下了不菲的销售量。夏油杰几乎是在进入门店的一瞬间就被店员精准捕捉到了,对方在了解了他的来意后,相当热情地将他引到了门店的体验区。
“最新发售的《怪物猎人2》其实在PS2上就可以玩呢!不过您要是有意想购买PSP的话,这款游戏与前作是有联动彩蛋的,买入的话也是不亏的!”
游戏掌机这种东西,作为时下的热门单品,喜欢玩乐的大男孩们自然不可能没有。
只不过想一下PS2的发售时间,夏油杰并不对自己喜新厌旧的挚友抱太大希望,因此还是决定自掏腰包再买几台新的。
“PS2的话目前没有现机,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帮您登记预约,大约是一周左右到货呢!”
“好。先登记吧。”
店员领着他来到了前台。在填写预约信息的过程中,有新的顾客又进入了门店。店员一时间招待不过来,万分歉意的向他致歉。
夏油杰看着频频鞠躬的店员,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脸上已经浮现起安抚的微笑。
他说:“没关系。”
将信息登记完毕,夏油杰与店员礼貌的道别。在离开之前又经过了这一楼层的其他店面,从玻璃窗中望去,既有趁着假期结伴而来的中学生,也有牵着孩子的父母,与手挽手的年轻情侣。
有人和他迎面走来又擦肩而过,也有人走在他身后最后又超越他。
他们或许各有不同。但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在说话,在生活,在与身边的人欢笑。
等待客梯上行的过程中,夏油杰缓缓闭上了眼。
——他的想法没有错。
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需要他去保护的普通人。
理子是。刚刚遇到的那对母子与店员是。而这些陌生却又鲜活存在的人更是。
——他的想法没有错。
在这个咒灵横行的世界,普通人应该被保护。
盘星教众人的脸与眼前的景象交织。夏油杰注视着电梯一点一点变动的数字,恍然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普通人孕育咒灵,奇特的力量催生了与之对抗的咒术师,从而有了咒术界,有了星浆体,有了无数因咒灵而诞生的因果关系。
这世上所有应该与不应该的事都与咒灵有关。作为星浆体诞生的理子妹妹是这样。如今疯狂愚昧的盘星教也是这样。
如果有一天,世界上不再有咒灵,那么便不会有咒术师,乃至于咒术界。
到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正轨。没有人再是“应该去死”的。也没有人从出生起便是为了死亡。
而这一切,只要找到有效控制咒灵数量的办法,就都可以解决。
电梯门打开,逼仄的空间内有了空气的流通。使这个拥有着无限力量与未来的年轻男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样的办法,似乎已经有人在实现了。
“小叔叔的意思是说,杰一个人去买东西了?”
在从石狩义平那里得知了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后,你愣了一下,从最新的漫画杂志里抬起了头。
“是。”石狩义平点头说,似乎也很感慨,“毕竟第一次遇到那样的人,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有一些思考的空间,倒也是能理解的。”
“这样啊。”你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许久未有动静的“系统”——即你体内的第二种术式若有所思。
就在一个小时前,你的术式突然发布了一条最新的“主线任务”,自从你知晓了自己的来历以后,这个系统的存在形式便几乎等同于无。因此你差一点就要把它给忘记了。
这是你母亲赠与你的术式。更多的时候来说,它其实更类似于某种咒力的载体,亦或者是灵魂的契约。
它协助你一点一点开拓自己的力量,在需要的时候帮助你渡过难关。但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却从无反应。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与之相关的应对情况。
它希望你重视它,并帮助他。
这感觉不得不说非常奇妙。在这一刻,似乎你终于见到了术式背后的那个人。并与她有了一瞬间的相交。
而就在你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知里、打算精神抖擞的去见自己的问题同期时,你的问题男朋友却并没能从石狩义平的话语里提取到什么有效信息,十分不满地把游戏手柄一丢,当即发作起来。
“在说什么?我就说杰那家伙为什么突然就不回消息了,果然是有原因的吧!”
“不是已经答应会给你带新甜品了嘛?”
“后面让他别买抹茶味的就没再回了啊。怎么了,手机被偷了吗?”
“那种苦苦的东西怎么想也不可能给你买啦,对杰这点信心还是要有的啊。”你一语双关地说,将漫画合上以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
见状,坐在地上的五条悟也抬眸看向了你。
“做什么?”
“去见杰。”你说,“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有点事情要跟他说。”
“哦。”五条悟长腿一支也要起身,“那我和你——”
“悟在这里等着我就好。”你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了下去,顺手摸了摸男朋友软蓬蓬的发丝,“不会用很久的。我马上就回来。”
“只是去见杰而已,有什么事情我不能听吗?”
“那倒没有。”你说,“所以我答应你,一会儿和杰一起把事情告诉你。”
“很重要吗?”男朋友这么说着,倒是很听话地坐在地上没有动。墨镜下的蓝眼睛追随着你。
你拉开门。在离开之前,回头朝他眨了眨眼睛。
“别担心。”你说,“都是小事而已。”
走出宿舍楼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绛色的云雾笼罩着天空,茜色的彩霞里漏出点点金色的磷光。与其说是日落,倒不如说更像一场灿烂的日出。
而就在天光与阴影交接的地方,有人沿着鸟居前的步道一步步走来。深色的影子被拉长了半截,随着步伐的前进而一起一落的晃动着。
当踏进操场前的林荫道时,这种橘与红交织的摄人色彩似乎淡去了不少。你轻轻一动,传来了摩挲声。声音引起了来人的注意,夏油杰抬起头,在背光中微微虚了虚眼,认出了你。
“蝶蝶同学?”
“你回来啦,杰。”
他露出些许意外的神情。
“你怎么在这里?”
“其实也没什么。”你说,从倚靠的红松树干上直起身,认真地望着他,“就是在想杰会不会有话想跟我说。”
这话一出,夏油杰微微一愣,随即弯起眼睛,对你微笑了一下。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蝶蝶同学。”他多少有些感慨地说,“让我想想……石狩先生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吗?”
“该说的都说了吧,所以想听听杰的想法。”
“我吗?”夏油杰走到了你身边,却并没有回答你,“在这之前,其实我也想问蝶蝶同学一个问题。”
“你说。”
“在蝶蝶同学眼里,盘星教是什么。”
“这个问题听起来有点难回答啊。”
“难回答吗?”
“毕竟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嘛。”
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不过——如果非要一个答案的话,那应该是工具吧。”
夏油杰一顿,有些意外的重复了一遍。
“工具?”
“是啊,工具。”你毫不犹豫地说,“像这种存在了很多年、听上去就很不合常理的东西,明显是不好尽除的嘛。就像是总监会里的人一样,即使杀掉,也很快会有新的补上。跟杂草有什么区别?所以能找人控制就是最好的方法啦。”
“……”
几秒钟的沉默。你的话显然并不在夏油杰的意料之中,不过他倒也没有特别惊讶的情绪,短暂的愕然后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你们两个沿着林荫道满满的往操场走。夏油杰似乎利用这个时间思考了一会儿,没多久便重新开口。
“可是——”
“杰,你有想过去当诅咒师吗?”
夏油杰:?
夏油杰冷不丁被你打断,头顶顿时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你看着突然卡壳住的同期,无视对方有一肚子话想说、但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自顾自地开始诱导道:“你想想啊,诅咒师跟咒术师比起来,不是轻松多了嘛?有很多规矩都不需要守欸。”
夏油杰:“………………”
夏油杰一句话憋了半天,似乎终于开始连接你的脑回路,隔了会儿才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没有为什么啊。”你说,“事实而已啊,当诅咒师不是挺好的嘛?”
夏油杰:“………………”
你开始思考。拿出自己多年前曾经学过的初中历史知识,义正言辞地告诉他:“成天想那么些有的没的到底有什么意义,不如来干点实际的——就让我们掀起内部革命,改变咒术界吧!”
夏油杰:“………………”
夏油杰:???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你再接再厉,“敌人的敌人就是最好的朋友!”
夏油杰:“………………”
夏油杰被你莫名其妙的话噎了一会儿,倒是理解了你在说什么。
“蝶蝶同学,是想要我去当诅咒师?”
“是啊。”你轻飘飘地同他解释道,“其实道理很简单,不是吗?如果杰也有看不过去的地方,那就可以就考虑按我的想法做。到时候我主内你主外,我负责整治咒术界这帮占着茅坑不拉○的老蛆虫,你负责收拢外部势力,组织对方为我所用——比如盘星教就挺不错的。如果杰想的话,可以从它开始。”
“……可是,为什么是诅咒师?”夏油杰似乎并不理解这一点,“如果只是想要控制他们的话,蝶蝶同学自己的术式就可以办到吧。诅咒师那边,大都是些收钱办事的亡命之徒。蝶蝶同学收拢他们,是想要做些什么吗?”
“诅咒师只是一个名号,并不是所有的诅咒师都是一样的啦。”
你站在球门的边上停了下来,望着眼前比你高出近一头的同期,有那么一瞬间也想像安抚自己的男朋友那样,摸一摸他的肩膀或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