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慢,意味着危险更多,无论是外在环境还是个人身体,发生意外次数无形中都会增加。
温暖暖走过山路进城,知道一天到晚走路的滋味,可太不好受了,当下无比认可!
不过对王华和夫子‘拼车’还是非常好奇:“嗯嗯!不过王华还有小厮伺候啊,怎么会没马车?”
都有下人了,怎么会没车?
冷晨毕竟在药铺待了七八个月,每天都要接触不少人,尤其是城里条件好的人家,猜测道:“能读书且有小厮的人,家里应该有马车或驴车,只是现在干旱,家家户户准备逃难,只能紧着家里老者孩子用。”
“嫂子,买匹马比买个人贵多了啊,而且买马还得配车厢,又得十几二十两,马少人多,自然是马更难得。”冷云加入分析。
温暖暖:她真是白长了年龄!不能老用固定思维思考,以后不懂的就问。
又想到汪家卖的闺女,即使卖到那种地方,也才十来两,这在灾年还算贵的。
干旱要是再持续下去,可能给个饼子就能买个人,那时卖儿卖女卖自己并不是为了钱,可能仅仅只为了吃口饱饭活下去。
人不值钱呐。
贫富差距极大,在这朝代更明显。
这个队伍,除了他们家,基本上属于桐城的上层人士。
何英才甚至属于南阳郡的顶层人士,从商虽然社会地位不高,但能去汝州参加州试,也是秀才身份,加上钞能力,在哪都比普通人家的好过。
即使在赶考加逃难路上,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
马蹄哒哒哒的跑在官路上,土路两旁相隔不远就有拖家带口的逃难人群,也有不少成群结队灾民,看到马车过来后,下意识的往路两旁退。
温暖暖从车帘往外观察,这些灾民应该属于有余粮的,看到马车眼中闪过的是艳羡而不是仇视。
若是等后面越来越吃不饱,看到马车经过第一反应可能不再是往后退,而是扑上抢夺,那就危险了。
那边厢冷晨丝毫不敢懈怠的注视着。
冷云半躬着身子,在汤团躺着的上空掀开后面的蓝色布帘,小心谨慎的盯视。
他们车辆在最后,就怕从后面扑上来的灾民。
渐渐远离大批灾民后,三人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了些,转而注意到车厢内的热意。
第一百一十一章 路途上的第一顿饭
才九十点而已,可日头毒辣的晒着,车厢里像是个蒸笼一样,就差腾腾的冒着热气。
冷晨冷云还好,汤团就不行了。
那双眼尾往上翘、看起来很凶猛的吊睛眼睁开又眯起,眯起又睁开,温暖暖生怕它会吐舌头。
有密集恐惧症的人伤不起,不敢看长满密密麻麻倒刺的舌头。
“小弟,把小木桌举起来。”
“哦,好。”
温暖暖果断的拿出盆,放入厚实大冰块,随着冰块慢慢融化,车厢内的温度不升反降,一改之前的燥热,冰凉湿润的舒适极了。
汤团比温暖暖还惊喜,盯了木盆看了好久,还试探性的舔了几口,终于心满意足的又睡了。
“还是一只会享受的大猫。”温暖暖默默吐槽。
怪不得说老虎是大猫,这昼伏夜出慵慵懒懒的模样真像啊。
想不到以前撸不上猫的她,在这儿养上大猫了。
只是这配置太高,她不配撸!
马车又疾行了个把小时,日头正高的时候,车速渐渐缓了下来。
“路旁有片树林,准备午休了。”外面传来冷霄低沉声音,停顿了下又接着详细的解释:“马跑了一个多时辰需休息会,中午太热,一直在路上马也吃不消,午饭加休息到晌午过后再出发。”
听到有树林要休息,温暖暖仨人当然无异议!
等马车停稳后,迫不及待的排队跳下马车。
入目的景象比温暖暖看过的还要荒凉。
干枯的杂草、光秃秃的树木——是真的秃,叶子干死掉落,树皮有些部分也被剥落掉。
入目所及处,长果子的灌木丛和藤蔓全部被薅的干干净净!
冷家的马车在最后面,停的位置也是最靠后的。
挑了两棵粗壮树木稍微遮挡下视线,冷云将车上冰块化的水倒出来喂两匹马,温暖暖又重新加上新冰块。
汤团没排汗系统,又顶着厚厚的皮草,可怕热了!
冷天冷霄已经拿下腰带上别着的柴刀将阴影处的枯枝杂草快速清理了一遍,铺上草褥子。
冷晨割了一种杂草,放在一块平坦石头上捶打。
另外几家也在收拾地方午休加吃饭,大部分人在咕噜咕噜的喝着水。
他们车厢里有冰块降温,出汗少,冷霄冷天在外面顶着大太阳晒,但有时不时的苹果梨子茶水参水补充,也不是很渴。
“他们家都吃的很好呐,我们是不是也能吃好些?”温暖暖看着白面包子还有盆里放着的肉类,转头问几人。
在路上的第一顿,每家都吃的很好,毕竟包子肉食这些东西一上午还坏不了,加上平时养尊处优的几位学子哪里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罪,储存的食物敞开了吃。
“我觉得可以吧?”经过早上跟不上话题节奏的讨论后,冷天不敢直接下结论,说出来后看向自家大哥。
除了专心捶打杂草的冷晨外,三双期待的眼睛望向冷霄,仿佛他开口说出的话就是权威。
冷霄微叹:“可以。”
三人欢呼了声,奔向车厢。
温暖暖看那几家大剌剌的拿出来白面包子、各类肉食后,也不藏着掖着,装作从车厢里拿出份量十足的白面包子、卤牛肉、鸡蛋蔬菜煎饼递给等着的大弟小弟。
这几样食物晚上开始就不能在人前拿出来了,经过一天的高温烘烤,怎么也得散发臭味了吧?
那边看过来的目光大部分很正常,只有程子杰和李守正视线停在食物上顿了下,显然是没想到数量和质量,但很快的移开。
冷霄视若无睹。
温暖暖无所谓。
程子杰和李守正毕竟是读书人,就算脸皮不薄,却会时刻在意身为文化人的名声,而且有物质基础,言语上打压住就不会明目张胆的来找麻烦。
但内在可能怀恨在心,不知道什么时候顺手或设套坑一下。
动手能力不行,动脑还是可以的。
“这难度在慢慢升级呢。”温暖暖喃喃自语。
在村子里只需要应对汪大娘那种没脸没皮撒泼打赖的人以及眼红怪就行。
这种最简单,因为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种人不好,村民也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
程子杰李守正这类人目前也不难,毕竟也还属于中低层,应付起来还算是轻松。
到了京城,那就不同了!
尤其冷霄以后是要进入官场的,那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人精——反应慢的、理解能力差的早被坑死了给别人腾位子。
还有赢在起跑线上的皇室权贵人员。
温暖暖想想就……好激动!
不枉她这么多年没日没夜抽空就看宫斗宅斗权谋小说呐。
呜呜,上天果然不辜负每一个努力的人!
走过的路,经历过的事,也不会白费!
“嘀咕什么呢?”冷霄离的近,没听清楚轻声询问。
“没啥,我偷着乐。”温暖暖笑着摇了摇头,才不会告诉他。
冷霄是体会不到这种提前知道考试又准备好资料的感觉滴。
呃,不过冷霄身为学霸级别,和她这个学渣不是一个赛道,体不体会无所谓。
“二弟,快过来吃午饭!”温暖暖扬声喊道。
冷晨放下木棒,走到草席旁脱下草鞋后,坐到四人身边。
温暖暖递上鸡蛋蔬菜饼和水囊,汤汤水水的无法明目张胆的拿出来,好在五人有随身携带的水囊。
“这是药草吗?”温暖暖不认识草,啃酱肉包子的间隙问道。
“不是,是乌韧草,我们穿的草鞋就是这种草编织的,编织前用木棒捶打,打柔软以后不伤脚,也能编草褥子。”冷晨咽下嘴里的鸡蛋饼,回道。
加秦老夫子一起的六个读书人中,只有冷霄一人换成方便干活的短衫,也他一人换成草鞋。
温暖暖其实觉得夏季的草鞋蛮好的,最大的好处就是透气啊。
跟凉鞋似的,鞋底是草细密的编织成,上面几根麻绳固定住,能不轻便透气么!
这么热这么燥的天气,就这一个好处已经秒杀所有了。
若不是女子的脚不能被人看了去,温暖暖也特想换上这种夏季的草鞋。
不过,“我们草鞋草褥子早早存够了,还编这些做什么?”
“小弟告诉我说看夫子搬得物品中没有褥子,说他们只有一个车厢,四个人是不够睡的,晚上可能需要。
别的几家若是也需要的话,先将存的卖掉一部分,我车上再编就行。”冷晨有些腼腆的说完。
“这个只能卖一次,虽然不多,但和以前卖几十个竹筐才得一贯钱相比,算是很轻松划算了。”冷云接着道。
他们不能银子挣不到,铜钱还看不上。
温暖暖目瞪口呆。
冷云对市场潜在需求的观察力,确实适合做生意。
三小只一直是行动派,很有工作狂的潜质。
温暖暖自我感觉一向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能划水就划水。
现在发现那时的她还是因为挣得少啊,要是月薪上万,她绝对是公司是我家、誓与公司共存亡的那个!
而且老板给她画大饼对她不好使,她就是只鸭子,只擅长划水,鸭子也不吃画的大饼,怕被大饼卷起来吃了。
若不是房贷背着,她只想躺平,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也是盼着提前退休过上养老生活。
但来了这儿不一样了啊,不努力不勤奋真的会饿死冻死的!
何况她现在从打工人一跃成为自由个体户了,这可是质的飞跃!勤劳和收入持正比,挣多挣少全看努力程度,能不用心吗?
做出来的东西那就是钱呐,而钱多钱少直接和她的生活质量相挂钩。
最直接最明显的区别是棉花对比草木灰、竹片树叶对比草纸!
就问是你拼不拼?
想到这巨大的差距,温暖暖立马干劲十足!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
冷晨抬头看了看越加高悬的日头以及热气腾腾的地面,不死心的再劝:“嫂子,车上凉爽舒适,你到车厢里睡个午觉,我和小弟一人割一人捶打,够下午编的了。”
冷云脑袋瓜直点:“对啊,嫂子你上午太累了,我们没啥事,刚好做些出来,能挣银两最好,挣不到留着自己用。”
他们是想挣银子,但不想让嫂子在毒辣的日头下和他们一样干活挣银两。
“我不困也不累,我在树影下捶乌韧草,不会多热的。”温暖暖摆摆手,都别阻挡她挣银子的心!
冷晨冷云才十岁呢,他俩这半大的孩子不嫌苦不怕晒的,就她精贵了?娇弱了?
温暖暖可不服。
而且她一上午累啥?坐了一上午车太累?
“让大弟去车厢里休息,他手臂还受着伤呢!这么热的天不休息好化脓了怎么办?”
灾民流民多变故多,他们家又垫后,丝毫不敢大意。
壮硕的大弟和挺拔的冷霄驾车能震慑住起歹心的人,灾年世道乱,为了一家人安危没办法。
可午休必须是大弟在车厢休息,即使不干活,温暖暖也是没想过在车厢休息的。
冷天挠挠头,脸上是根本不在意的神色,“不用啊,去年余下的药粉很好用,伤口已经在愈合了。
而且汤团家又送来了不少,即使撕裂了也没啥事,再敷上就行了啊。”
他也想留下干活!
最主要他想和他们在一起,干活一点不累,还特快乐,他不想一个人去车厢休息。
坐在马车上一点也不累,冷天想不通为啥只是手臂受伤而已,就要去躺着休息?
这点伤算啥啊。
温暖暖噎住,她和大弟不在一个脑回路上,说不通。
头一次遇到伤口撕裂也无所谓的。
哦,不是头一次,第二次了,冷霄也是如此。
都是狠人呐。
好在其余三人是只对自身超级狠,对家人那是非常关心在意,一致赞同冷天去休息!
占绝对比重的是冷霄,只是淡漠的看向冷天再看看车厢,冷天就跟霜打的小白菜一样焉耷耷的。
不反驳也不敢找理由了。
温暖暖啧啧称奇,这就是绝对的权威!这就是大男主强大的光环!
什么时候她也这么厉害就好啦。
在达成一致意见的四人面前,冷天一步三回头委屈巴巴的进了马车。
顺利赶走冷天去休息后,冷云冷晨拿着柴刀去割草,温暖暖拿木棒捶,也没时间去管冷霄做什么。
六月的天是真热,而且太阳越到头顶中间,树木的阴影就越少。
温暖暖尽量缩成一团,蹲在粗壮大树的影子里干活。
“到那边。”
很有辨识度的低沉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温暖暖呆呆的抬头看过去,那是...古代的帐篷?
草褥子四边穿上麻绳,两边栓在手臂粗细的树木上,另两只角系在砍来插进土里的木棍上,地面上的杂草枯枝也被清理干净了,还搬来了一块平坦的石头。
温暖暖惊喜的一跃而起,笑眯眯的夸赞:“冷霄你速度真快!”
她感觉她才刚开始干活,冷霄已经连场地都准备好了,这后勤保障速度和效率杠杠滴!
冷霄垂眸,掩下眼底的心疼:“我来抱草,你先过去歇歇,会热。”
小弟反对时,她眼中的光黯了一下。
家里暂时不缺银两,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眼前人儿为何突然很积极的想挣银子,但既然她想挣并很开心尝试,他需要做的是支持和创造条件。
温暖暖有一霎那从冷霄的眼中看到心疼,再仔细看过去时,哪有什么心疼,他还是那个淡漠冷凝如同天上月的少年呀。
连在这灼灼烈日下,依然一身清冷,仿若山顶终年不化的冰雪。
她也没图冷霄的人啊,为啥老产生错觉?这个苗头很不好!可得好好注意,时刻提醒自己才行。
别整乱七八糟的,这么厉害的队友,又是共患难的关系,可别作没了!
温暖暖进行深刻的自我检讨和反省后,轻快的先跑向帐篷的阴凉下。
呼,在炎热的中午,能有个遮阴的地方,那舒适程度和冬天有炕是一个级别的。
冷霄抱着满怀的乌韧草快速走来。
温暖暖羡慕的就差流口水,大长腿就是好啊,她用跑的,冷霄长腿一跨很快就过来了。
不远处挺着肚子的何英才一边拿手巾不住的擦着汗,一边朝两人走来。
温暖暖对何英才的印象还蛮好的,南阳郡首富嫡长子,带的人马最多,除了她家之外食物也是最充足的,却没有像程子杰李守正那样生怕他们占了便宜。
看到谁都是一团和气笑的有礼。
先不论是不是真心,他们也只是一时结伴同行,没啥利益冲突的人,大家客客气气的不好么?
毕竟都是相互独立的个体,又不吃你家的大米,程李两人一上来带着指导的训话,谁会爱听。
这何英才在界限感上就把握的很好。
“冒昧过来,打扰了。”何英才在距离帐篷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朝着走过来的冷霄笑着打招呼。
白白胖胖脸上笑的和气。
和有分寸的人打交道,还是很舒服的。
毕竟大部分都是正常人,优越感强又牛气冲天的精致利己者只有少数。
温暖暖好想回:不打扰不打扰,有事请说。
这何英才顶着大太阳过来找冷霄,肯定是有事啊,不过他找的是冷霄说的也是正事,肯定不能插话。
这是基本礼仪。
“何兄客气了,所为何事?”冷霄眸色淡然的问。
何英才知道冷霄对待所有人一向淡漠,无情无绪的不像个正常人,但和早上对程子杰李守正冰冷阴鸷的态度不同,此时的冷霄只是本性如此。
敏锐的感受到其中的差别,何英才笑呵呵道:“我看令弟一直在割草,是准备编草褥子吗?还是草鞋?”
他转到天鸿书院时日短,和每个学子并不是很熟,但出生商户,明白别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
本家在南阳郡,主要和郡府的人打好关系,桐城县令和他家产业没有直接往来,影响不大,他无需刻意巴结王仕进,退一万步来讲,需要讨好巴结人,跟在后面欺压他人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不,别人也只是把你当一个打手而已,不会获得任何一丁点的尊重。
程李等人只知道怪罪冷霄让王仕进没法和他们同行,可也不想想,若是王仕进在意他俩,又怎会不带上他俩一同去汝州?
只会将不利因素怪罪他人,是弱者的行为,也终会成为败者。
想到这,怕冷霄误会他是来占便宜的,何英才急忙补充道:“别误会,我家从商,一向对白占便宜的人深恶痛绝,我愿意出银子购买。”
“也是我错误的估算了干旱的炙热程度,你是不知道呦,我一上午在车厢里受的啥罪!实在是吃不消了,才厚着脸皮找了过来,还望你们忍痛割爱,银子好说!”
下了马车也一样,连个大点的阴凉处都没有,吃个午饭也只能蹲着,他这胖胖的肚子跟着他受苦了,眼看就要瘪下去。
再看冷霄这边,马车上盖住草褥子隔绝猛烈的阳光,下了马车午休又是草褥子垫地又是遮阳的,连脚上的布鞋也换成草鞋,看了就凉爽。
草鞋他倒无所谓,但请的镖师护院以及小厮强烈想换上,想到他们顶着大太阳驾车,顺带买几双草鞋又有何妨。
现在可是在路上,不比在家安逸,干活防身他得全倚靠这些人。
温暖暖听到这儿,内心激动不已!
这是顾客啊,妥妥的大客户,还是不在乎银子的主。
草不要钱买,路上闲着时间不值钱,这不是一本万利,这是无本买卖!
温暖暖极力压住雀跃的心,低垂着头更起劲的捶草。
她见过冷霄卖极品参谈价格的套路,无需操心。
二弟小弟快回来呀,他俩要是知道才开始阶段就有生意找上门来,是不是比她还激动!
冷霄淡淡应道:“可以。”
何英才原本还在担心冷霄不同意,毕竟现在不同以往,尤其是在路上,处处不方便,之前冷霄一直不答话还以为他不愿意呢。
乍然听到冷霄如此爽快的答应后,惊过后是喜!
他可能明日就不用顶着日头晒了!
“车厢里还有不少成品,可以先卖你,我们再编即可。”冷霄补加了一句。
何英才没想到连草褥子都有成品,还舍得先让出来!
等会就无需顶着日头晒的狂喜淹没了他,当下感动极了:“我不知道这些的价格,现在情况也不同,我知道不能按以前价格来算,你看多少合适?”
“你定吧。”
何英才知道这些物品不会太贵,但以前水还不要钱,现在是千金难买!
而且对着冷霄那张清冷矜贵仿佛谈钱就俗气了的脸,实在无法说出几吊几吊铜钱,忒俗气。
喏喏的试问:“你看二两银子一张草褥子,一两银子三双草鞋如何?”
问完忐忑不安的看向冷霄,即使明知开的价不低,甚至算高的,但面对着这个比他年轻太多的冷漠少年,他总是会生出压迫感来。
温暖暖低着头抿唇压住上扬的嘴角,在听到冷霄应了好,何英才报了所需数量后,才站起对着何英才微微躬身,“我去车厢拿来。”
“我和你一起。”冷霄随即跟上,寸步不离。
看两人离开,何英才快速钻进草褥子阴影下,顿时差点老泪纵横。
等会他也有帐篷了,这银子花的值!
“冷霄,这何英才也太豪爽了吧!一出手就要三张草褥子、十二双草鞋,足足十两银子。”虽然知道有钱人买个包就上万几十万上百万的,但这毕竟是不值钱的草褥子草鞋啊。
温暖暖还没从十两银子巨款的欣喜中回神过来。
“整个队伍只有我们一家会,换作以前,即使何英才身家丰厚也不会来买这些,现在换作贫苦农户也不可能花银子来买。”冷霄应道。
温暖暖明白,他们这是占了特殊时间特定人群的便利,机会果然还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能挣钱怎么都好。
不敢全部拿出,只拿了两床草褥子十双草鞋交给何英才,说下午和晚上会继续编,剩下的编好了再给。
何英才很好讲话,当即付了银子并叮嘱不能先给别人了,要给他才行。
温暖暖想说也没别人啊,你出了这么高的价,谁还愿意出这个价再来买?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她见识少了,肤浅了!
对有钱人家的消费观念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
何英才抱着褥子回去,正指挥小厮搭帐篷,王华已经主动上前打听清楚价格,找来定了一床草褥子三双草鞋并付了三两银子!
李守正也来了,要了一床草褥子付了二两银子。
温暖暖对李守正来买东西无所谓,人家买东西付银子,不占便宜不说酸话,谁和银子过不去?
进账十五两,温暖暖穿来后终于体验到挣钱,这感觉太好了!还是要有挣钱的能力才能有满满的安全感。
队伍中只剩一人没买。
程子杰气不过,要等下午进了城再买,还内涵其余人买贵了。
温暖暖内心哼哼,你能买到最好,要是买不到再找过来,她这可就不是这个价啦!
有收入真好!
想到棉花,想到哪怕粗糙的草纸,想到带大大院子能挖水池子的宅子,温暖暖心情澎湃,干活的劲头和又晒又热的环境一样,热情洋溢。
草褥子细密轻便经久耐用,不过何英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等入了京城自然不会再用这些东西,即便是在这路上,也只是为了有个遮阳的用处。
其余几家自然也是如此,这朝代能读书的人家,即便是‘寒门’那也不是温暖暖理解中的贫困人家。
像冷霄这么穷的在书院确实少见,可能就独他一份,才会被嫌弃被排挤。
毕竟那群人总不能排挤官二代或富二代吧,被欺负的往往都是条件差话少老实的人,冷霄前面都符合,王程李他们不久后就会知道,冷霄才是最不能得罪的那个!
温暖暖偏头看向动作麻利处理乌韧草的少年,指节修长很是漂亮,上面却布满细碎的疤痕。
这双手拿过柴刀砍树、拿过鹿骨钎子采参、此刻拿起木棍捶草,也分外娴熟。
但温暖暖知道,这双手在明年殿试会写出一篇惊艳四座的文章。
他会由编修官至侍讲学士令翰林事,接着任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后又成为首席大学士,主持内阁大政,职权最重权力最大,百官不敢与之相较!
他主持裁决一切军政大事,他清查地主隐瞒的田地,改变赋税制度,使凌国的财政状况改善;他用名将练兵,加强南北部边防、整饬边镇防务,让边防百姓免受战乱兵乱之苦;他严厉整肃朝廷上下,让这个百病丛生凌国的百姓,在有生之年过上了安稳日子。
温暖暖蛮佩服冷霄这种人,有远大抱负能挣巨额银两也能弯腰挣铜钱,比一些大钱挣不到小钱看不上、脾气比本事大的男人实在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了解过后发现冷霄在人之下时,把自己当人,在人之上后,把别人当人;他有坚持的原则,但也不会一味的清高。
这样的他,难怪篇幅长且慢她当初也能追的下去。
“冷霄,路上灾民难民很多,你有没有想帮助?”温暖暖试探的问。
从冷霄以后来看,应该是在意众生的,她想知道他看到这些灾民是不是在强忍着难受?
冷霄手上动作顿住,清冷眉眼落向温暖暖柔和小脸上,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
她想知道什么?
是想了解他还是探寻他?
虽然不知道她是出于何种原由问这个问题,但他知道,她绝不会喜欢一个心思歹毒之人。
而一个上无片瓦、下无寸地的男人谈济世为怀天下苍生,他自己都觉得甚是可笑。
天下苍生关他何事?
他不能惹她厌烦,这些自然不能说。
冷霄双目沉沉盯视着眼前雀跃等着答复的人儿,斟酌着字眼,零模两可的回道:“没有霹雳手段莫行菩萨心肠。”
温暖暖听到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知道剧情就是好啊。
冷霄果然心胸宽广志向高远,以后拯救凌国百姓于动乱飘摇之际,让他们在有生之年能过上安稳日子!
连忙又追问道:“那些欺辱过你的人,你是饶人处且饶人呢还是秋后算账?”
她知道冷霄不会饶过,不过他想听听他的想法,为什么总是喜欢秋后算账?
明明他后面权势滔天,弄死个人比碾死只蚂蚁还简单,别人明晃晃的挑衅,按一贯套路不是杀鸡儆猴吗?
有仇当场就报了,看起来多爽!为啥还总是偷偷摸摸的报复,也无人知晓是他做的?或者是为了搏得个好名声?
对于冷霄报复那些人,温暖暖不反感。
换做她,谁一直一直的欺辱她,她想的也是如何报复回去——没报复回去也是能力不足。
谁要是劝她以理服人以德报怨,她一定离那人远远的!
她怕圣母光环亮瞎她的眼。
所以她的主要关注点是冷霄为什么总喜欢秋后算账上,但不能直接说他以后的行事方式是秋后算账吧,只能连带着问他会不会饶人了。
冷霄转过头,视线落在面前的乌韧草上,不让那双水润润的眸子看到他眼底的暴戾阴鸷,微叹:“当我有金刚手段,具有碾压他人的实力时,再谈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她劝诫他的话,她已经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