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暖快速的扫了一遍,心里惊天骇浪,这得多少银子呐,发达了有钱了是么?
“一起多少?”
冷云不用想的脱口而出:“一共十八万八千两银子,扣除前期采购的药材和活计月钱等等成本七万四千两银子,尚余十一万四千两。
芷儿姐姐四成,我们家四成,黑土两成,分别是四万五千六百两、四万五千六百两、二万两千八百两。”
原本的约定是白家和他们家在扣除所有成本后五五分账,但是皇宫的贡品资格是凌默的功劳啊。
虽然他本人极力不要,但是他们这群人都认为必须要给,最后改成四四二的分成划分。
一下进账四万多两,温暖暖觉得她飘了。
“银子呢?”
“正要和嫂子说这个事呢,已经用了。”
温暖暖:合着白欢喜一场?
“用哪了?”温暖暖焉焉的问。
昨天贡品的事才搞定,今早小弟说的用了肯定不是花出去了,而是做好花在哪儿的打算。
他们目前需要花费银子的地方实在太多,一时间她也猜不出先花在哪处地方。
家底子太差就这点不好,哪哪都需要花银子,而收入来源太过单一。
凌默是昨晚拿到分成银票的,他的还没捂热乎,冷云的已经花完了?
遂不可置信的望向冷云,等着听他回复。
冷云本来就是准备温暖暖汇报,他将她当做主心骨,一五一十的道:“之前说好卤味铺子不买,铺面位置、房主若是不好,也好随时调换地方,所以大哥他们没有和牙行掌柜探过总价。
不过嫂子说过用作卤味制作的四合院,若是看到合适的可以买下,大哥和三哥之前看铺子时一道看过了,有一处三进四合院很合适,到时一进的倒座房用作酒楼、卤味铺子里的小厮居住,后罩房用作淘洗掌勺妇人居住,二进院子又宽又大,刚好用来清洗、熬煮卤味。”
酒楼、卤味铺子里的伙计全部是山水间带过来的,彼此熟识,里面好几个是一家人,居住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最主要的是若是有人敢打菜肴、卤味配方,都是一个地方来的甚至是家人,当然会拼力守护。
“考虑的很周到。”温暖暖从银子没了的无精打采中抽身,燃起了几分斗志。
和行动力强的人一起干活真好呀,不用她在后面鞭策,也无需她盯着,更不用反复唠叨才干一丁点活,甚至说一句他们能将接下来的一系列活全部做好!
真省心省力~
“三进的四合院又是在京城的中心位置,不便宜吧?”卤味铺子在各城区分散开,酒楼在西城区,她们家在南城区,卤味供应以及人员居住的地方设在中心位置最适合。
无论到哪一处都便捷。
关键是,地理位置好的房子以后转手卖好脱手的同时,还能卖出好价钱!
冷云嗯了声,“还了价后是三万两千两,还余一万三千两,够结算酒楼和卤味铺子装修木材和木匠工钱。”
原来还有剩余的银子,用来付装修的贵重木材钱,温暖暖松了口气。
原本打算用存款付的,如今这笔银子付了的话,存款不动,依然属于有进账滴。
存款充足,温暖暖心里有底,感觉腰杆子又挺直了许多,小脸上笑靥如花。
心情愉悦的为后面规划着:“山水间、酒楼、卤味铺子目前都处在投入阶段,需要垫银子进去,且暂时看不到收益,多备些存银很有必要,这就是做生意的流动资金,不然哪一个环节断了可能就影响全盘。
等到下半年就好啦,庄子上的农作物成熟,这是一项收入;
酒楼和卤味那时应该也已经步入正轨,生意好坏差不多稳定下来,到时再择优增减,又是一项收入;
加上遥州和药坊食坊的固定收入,小弟,八月份我们就可以着手火锅铺子的前期工作了。”
凌默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还有火锅铺子?
他听遥爷爷说了遥州的火锅铺子人满为患、一位难求,银子哗啦啦的进来,这是姑姑的点子。
是了,有遥州的成功在前面示范,京城开火锅铺子也是早晚的事。
只是,他们一行人是不是太拼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做生意挣银子。
士农工商,别人家尤其官员世家,哪怕置办产业挣银子也是暗地里进行,生怕让他人知道沾染了铜臭味失了名声,可是姑姑一家人却光明正大的谈论这些事,一点没觉得有何不好。
他,也要向他们学!
冷云不知道凌默心里将他们视为学习的榜样,就火锅铺子的事和嫂子探讨:“我想着大哥已经是举人身份,春闱进不进都将步入官场,二哥忙完了这段时间就要到武馆学武,三哥在药铺,哪怕去京城的北面牧区也是没什么空闲的。
所以,我在庄子上细细留意过了,那些单一努力的汉子,留在山水间负责农活,而那些努力勤奋又用心肯动脑子的汉子,我准备他们整顿成一支商队,先去牧区谈定牛羊的事,以后走南闯北也有一支忠心拥护的队伍。”
凌默震惊的咽了咽口水,庄子上的人除了老的不能动之人以及抱在手上的娃娃,其他人的用途简直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根据每个人的优点、长处安排职务,各司其职。
他等了等,在两人谈话的间隙问道:“这支队伍有多少人?”
庄子上总共才两百号人,扣除妇人老人孩童,正值壮年的汉子也没多少啊, 他有个想法。
冷云小脸一片苦恼,据实已告:“符合条件的汉子有三十多人,但是庄子才是我们的后方,大哥说了不管何种情况下,保障山水间的正常运转才是重中之重。
而且往后药坊、食坊需要往京城运输成药,以及各种牲口、食材、粮食等等,所以这些人势必要留一部分下来。
最多能抽调出的人手大概在十三到十五人之间,这已经是最好的打算了。”
温暖暖一听这个人数,眉头微微蹙起,“这个人数太少了,在京城周边运送货物还行,出远门风险过大。”
尤其是去偏僻遥远的牧区,一路上沟壑险阻,若是有匪徒见他们人少动手怎么办?
其他商队最少都是三十号人起,没有的也会花大价钱聘请镖师护送,只为保一路平安。
去年冷霄冷天去遥州北面牧区,一是打着遥王府的官家名头,二是有着一大批遥王府的侍卫随行,才顺顺当当的,今年只有十多个人,太过冒险了!
凌默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怯怯的举手,吸引住两人的目光看过来,郑重的问:“你们看,我那批侍卫,怎样?”
那时农忙已过,这批侍卫若是归顺于他,甚好,若是不归顺,也无妨碍。
去牧区,一来继续熬着,二来母后即使知晓也无碍,更能给母后他转而醉心沉迷银钱的印象。
一个贪财的皇子,不足为惧。
而这些侍卫,物尽其用,各司其职。
忙不迭的点头!
“行啊,你出人,那干脆算合伙呗。”温暖暖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作响,趁机拉凌默入股。
有出人又出银子的凌默在,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划算呀。
“你出的是最得力的人手,要算你一份才是。”冷云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凌默:......他们对他真好!
带着他挣银子充足家底。
“我的作用不大,不必算太多。”
对于占比分配温暖暖不急,火锅铺子新颖,势必比酒楼更引人注目,去年已经和秦蓉蓉约定好,二八分,打着她夫君沈大学士的名头,基本上没人会不长眼的前来找茬。
没办法,年底冷霄也才初初步入官场,正是保存实力低调发展的阶段,凌默这个三皇子太小,也不能搬上台面,还是沈正大学士最适合放在明面上。
凌默的占比可以从他们家的份额中出,这样对三家都比较公平。
马车哒哒哒轻快的跑在道路上,比平时到达酒楼用时少多了。
“暖暖,到了。”马车停稳后,车帘外传来冷霄低沉的嗓音。
凌默听到话后,自觉的熟练戴上帷帽。
他脸上的伤疤淡到看不出来,但是京城达官显贵多,见过他的人亦不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每次认真严实的戴好。
温暖暖没戴,她现在做农妇打扮,自古以来’规矩不下农户‘,尤其她这种成了婚的妇人,没有太多讲究,不然干农活、街道两旁卖野菜草鞋等等的妇人咋办?
也就富贵人家的女眷和未出阁的小姐不能’抛头露面‘。
说到底还是有条件讲究啊,不用为吃食奔波也不用下田地干活,当然可以不用出来呀。
像原来在桐城时,村子里的小姑娘哪个不上山薅野菜下田地干农活?庄子上的闺女也是如此,农耕、农忙时跟汉子一样,啥农活都做,辛苦劳累的很。
刚钻出马车,车架旁的冷霄已经伸出手臂等着她扶上。
眸光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悬挂着的心落了地:“药王谷的药效果很好。”
不红肿了,暖暖应该没那么疼了。
温暖暖脸颊骤然通红,冷霄这是怕外人看到尴尬么?
冷霄看着粉润嫣红的软糯糯人儿,只觉得心底的阴暗又滋生蔓延。
怎么办,不想她被其他人看到,无论男女......
忙低垂眼帘,收敛心神,压住这股对暖暖不利的想法。
官家夫人小姐,尚且会听个戏曲,逛逛茶楼珠宝首饰胭脂水粉糕点铺子,他的暖暖出个门又怎么样呢。
他该做的是护住她的安危,让她随心所欲的出门,而不是折断她的羽翼,将她困在后方小小的一方宅院之中。
“呦呵,这不是故人么?真是冤家路窄呢!”
明显不善的语调和话语,让四人本能的抬头朝声音来源处看过去。
一身锦衣,上面仍然是大面积的刺绣,通身富贵装扮,温暖暖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了,这是那个问她’你知道我爹是谁‘的内阁次辅杨昭的儿子杨荣轩。
京城这般大,竟然也能遇到,这不是冤家路窄是什么?
四人中,只有冷云没见过杨荣轩,不知他身份,但是察言观色也知晓是敌非友,不动声色的挪到温暖暖身侧,左手探进身后的背包。
那里有芷儿姐姐给的药粉。
冷霄早在声音响起的第一时间,修长身影快步上前,将温暖暖挡在身后。
“怎么?才几日不见,就装作不认识了?”
他风流但是做事一向懂得权衡利弊,官家内眷千金小姐不碰,多年来从未失过手翻过船, 但是!竟然在眼前这个女子手上栽了。
不知何故,当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遍京城,让他原本能成为一段佳话的风流韵事彻底沦为笑谈!
他的名声尽毁,官途无望,如今只能沦落到打理揽月楼这些生意产业,从最受人尊敬的读书人到最被人看不起的商人,叫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是个人都咽不下。
想不到啊,想不到,本来只是前来视察这新开的酒楼对揽月楼有无影响,竟然能碰到仇人,刚好新仇旧恨一并报了。
温暖暖悄悄露出一个头,疑惑的问:“你哪位?”
杨荣轩脸色一沉,压住腾腾而起的怒火,深吸一口气恨恨道:“本公子是内阁杨次辅的长子杨荣轩!你等记住了没?”
温暖暖继续疑惑的问:“杨荣什么?”
杨荣轩火气暴涨,咬牙切齿道:“杨荣轩!”
“什么荣轩?”
“杨荣轩啊!”
“杨什么轩?”
杨荣轩已经不敢再有脾气了,他怕继续气下去,会先把他自己气死!
“行了,你们不用记住。”
温暖暖:......哼,小样,让你跩,凭啥要记住你。
冷云凌默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问话?她在哪学的?
效果好到出奇的明显,杨荣轩气成蛤蟆状,维持不了一上场时的风流倜傥,一鼓一鼓的气恼道:“你们得罪了本公子,还敢在京城晃悠,是嫌命长还是不将本公子放在眼里?”
原本想摇下折扇壮一下声势,转而想到自上次事件后,京城刮起一阵风说他们这群公子哥冬天拿扇子不是风流而是脑子不好,将他们这群公子哥批评的一无是处。
是以,一夜之间京城公子哥冬季无人拿扇!连带着到了现在春季也没拿。
冷霄身姿修长挺拔,居高临下的冷冷扫了眼杨荣轩,淡淡道:“后者吧。”
杨荣轩没想到身为低下的农户,竟回的如此直白,脸上挂不住,反而气笑了:“好!好!上次本公子带的小厮少,侥幸让你们逃脱,还真当本公子是软柿子么?”
“你们身上的痒好了?还要再试一次?”冷霄抬眸,嗓音清冷随意。
提到上次,杨荣轩仿若又感到那钻心挠肺的痒!
太难受了,一般的大夫治不了,最后还是他爹出面,请动了御医前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治好。
而他们早已挠的血痕累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府上休息,这才出来没两天,他再也不想重新体会一次。
吵不过、打不了,不行,他得想个别的法子讨回来!绝不能让他们好过。
第四百五十一章 拼爹、谁怕输?
繁华的西城区街道,街头两旁是大声叫卖的摆摊商贩,道路中间坐马车的、乘轿子、骑马的贵人们川流不息,很是热闹。
对峙在酒楼大门口的两拨人,没人再开口。
仇敌相见分外眼红,杨荣轩心有不甘,并不想轻易放几人离开。
温暖暖想的是,真是狗皮膏药呀,甩都甩不掉。
又暗暗的想到,当日幸好出手搭救了一下白芷,白芷亦幸好是个能力强本事大有自保能力的女孩子,不然的话,等着她的是不是清白被毁、和父母家人永不相见?
不能细想,细想就觉得很恐怖。
气氛一时凝结。
酒楼里的李木匠工头见主家人来了却迟迟未进来,忙颠颠的小跑出来恭迎:“主子、夫人,快进来啊,看看我们的进度,门窗雕花做的老好了!”
这活是沈大人安排的呢,听说后面还有王爷,他们这群人哪敢怠慢?
个个那是拿出看家的本领,力求样样精细、处处精巧!
“黄花梨木贵重,板材更是一丁点不敢浪费,几位主子若是不信,进去查看一番?”李工头见几位主子听到话后却脚步未动,忙堆上笑,继续邀请。
“咦?竟然用黄花梨木,果真贵重~”长长拖起的语调,代表杨荣轩心情颇好。
跟随的小厮皆是心腹,对于少爷的心思早就摸得透透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听这扬起的语调,立马明白少爷的意图。
“揽月楼用的也是黄花梨木,走,兄弟们,得去看看这家手艺如何。”
“用的起黄花梨木,下了大本钱哩,这是准备和揽月楼一较高下?”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想和揽月楼作对,为何开在离揽月楼这么近的地方,肯定是想分一杯羹不是?”
“那是得’好好‘看看才行!”
李工头听到这些话,连忙转身,看到本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一群小厮以及一个富贵公子哥。
锦缎华服、金冠玉腰带,典型的既富且贵的官家少爷。
心里不安的想到:这架势是和主家有仇,还是眼热新开的酒楼,抑或两者都有?
温暖暖看向对面一群打手,分析了下现在的局势。
上一次她这边是李大山李大力两兄弟加冷霄,杨荣轩只有四个小厮,双方势均力敌,甚至她这边人手虽少,但是常年做农活有着一把子力气的大山大力兄弟更甚一筹也说不定。
如今大山大力两兄弟不在,换成了小弟和凌默两个弱鸡,哦,还有她,三个弱鸡,对方七八个小厮,这实力差距,对方要是进去搞破坏,哪怕拼命也拦不住啊。
酒楼里的木匠就别指望了,一来人家只是来打工的,凭啥要参与进来?二来都是靠手吃饭的手艺人,若是伤了吃饭的家伙, 一家老小怎么办?
可是,酒楼里那是上万两银子的木材呀,要是毁了,这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温暖暖能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
杨荣轩低头转动着大拇指上成色极好的玉扳指,然后抬头,很大度又很好商量的语气道:“那个小姑娘我之前派人翻遍了京城也没找到,是不是你们藏起来了?
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今天把她的住所告诉我,她不会知道是你们说的,你们对她而言还是救命恩人,我也不会再找你们麻烦,如何?”
为了一个乡下的小丫头,害他成为整个京城权贵场上的笑话,这已经不仅仅是他个人的面子问题,现在更关乎整个杨府的名声!
他不能轻易放过她们,不出这口恶气他将永远沦为笑柄。
温暖暖:......我真谢谢您嘞。
合着反抗您调戏还反抗错了?得感恩戴德的接受才是对得起您?想什么呢。
“你还是找我们麻烦吧。”冷云不大不小的嘀咕了声。
刚好能让对方听到的音量。
杨荣轩感到他好心替对方着想,给了台阶,结果对方不下就算了,还在众人面前挑衅他?
真是越想越不能忍,越想越气!
挑眉,语气恼羞成怒:“年少轻狂,没有那个金刚钻,偏偏要揽瓷器活,趁着年轻付出些代价总比年老时再付出比较好吧?
不用太感激我,今天不是我,明天也有别人,怪只怪你们屁本事没有,还想着出风头当英雄!你们不是个笑话都说不过去。”
还是爹爹说的对,人生在世,得紧紧抓住权力、势力、钱财,才能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他们也莫怪,毕竟他的权势也是爹爹努力的结果,谁让他们的爹不努力呢。
“那没办法,我们不光爱出风头,还特别护短,不分青红皂白,只分关系好坏。”凌默上前两步,朗声道。
他手上有父皇特赐的金牌,别说内阁次辅的儿子,就是次辅来了又如何?
再说了,杨荣轩的爹是内阁次辅,他父皇还是当今圣上咧,拼爹,他还怕输吗?
温暖暖和冷云赞同的点头还跟着嗯了声。
对上杨荣轩这种不学无术只知道狐假虎威的人,他们并不怕,就算没有凌默在,还有凌遥在背后支持呀,身为皇室宗亲,又是唯一一个亲王,地位这个时候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他们这一窝人,就是个个护短。
反正杨荣轩也是靠背后的势力,也不是他本人的实力,既然如此,大家都靠吧,看谁关系硬!
“好,很好,既然如此,上次没有教会你们的规矩,这次一并教了,也好让你们知道不是什么忙都能帮,也不是什么头都能出。
行走江湖,要有点眼力见,不然别说活得好,就是能不能活着都成问题。”杨荣轩深深觉得自己真是有耐心,跟他们废话了这么久。
蝼蚁一样的一群人,有什么资格和他对抗?若不是那个小姑娘长得委实好看了些,他们连和他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真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又岂是他们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人,所知晓的?
凌默站在靠前的位置,右手已经握住御赐金牌,只要杨荣轩敢吩咐动手,他就亮明身份!
温暖暖冷云一左一右兴致勃勃的等着看戏。
唯有冷霄,静静站立,眸底晦暗难测。
杨荣轩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小厮们立即心领神会。
各自散开,以酒楼为中心,形成一个大圈,大声嚷嚷道:
“来来来,大家快来看,这户人家藏了我们府上签了死契的丫鬟,她老子娘急疯了,央求着我们找哩,好不容易才查出藏在这屋子里,可主家却不让我们进去将人带出来!各位评评理!”
“八百两银子特意买的,我们主子心善,那丫头的老子娘感激涕零,可他们却将人藏了起来拒不交出,哎呦,再找不到我们也不要了,只能让她老子娘退银子,八百两银子这不是要她老子娘的命吗?”
“其实那丫头貌美,他们藏人我们主子也能理解,但是你要人好歹也要将银子出了啊,总不能又要人又不出银子吧,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现在还拒不让我们进去,各位评评理,哪有这样做事的?”
温暖暖冷云凌默想过杨荣轩以及他的打手全部强闯酒楼进行打砸,或者一部分打他们一部分进酒楼打砸,但从未想过他们会有这样的操作。
这,玩的也太花了吧?
果然还是他们目光短浅见识少,肤浅了。
一通嚷嚷后,街道两旁的商贩、行人以及骑马的、坐轿子、马车上的人,渐渐汇集围拢了过来,听明白后,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公道话‘。
“八百两银子,我的老天爷,她爹娘如何拿的出来啊?这不是逼两个老人去死么。”
“也不能这么说,卖她不是得了八百两银子么,这情况肯定是丫头不愿意呀,还回去不就得了?”
“你说的轻巧,八百两银子能做多少事?说不定早就给家里兄弟盖房子娶亲了,如何还回去。”
“要我说,这家女儿也是个没有孝道的,哪能跟人家跑了,置爹娘于不顾咧。”
“先不说那家女儿是不是自愿跑了,单单说这户人家,藏了别人花了八百两银子买的下人,还不让人家进去带走,太嚣张了吧!”
“对,要不将人交出来,要不让人进去搜查,总得有一样!”
“说得对!八百两银子,还银子也行!”
.......
温暖暖听着这杂乱无章的话,目瞪口呆。
方才意识到巨大的思想差距在哪了!
这年头,买卖下人是合法的,人们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然而然就站在买主那边。
银子归爹娘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现在人群愤慨,让他们家交出’花了八百两银子签了死契的丫鬟‘。
关键是,他们家根本没有这个丫鬟呐,这不就是无中生有、泼脏水的行为么。
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似乎除了让杨荣轩他们进去搜查以证清白外,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
不让进去不行,而让他们一行人进去,打砸、破坏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且继续泼脏水的话,还会得到这群人的支持,别人只会认定是他们藏了人,只是不在这儿,打砸也是应该的。
温暖暖背后泛起寒意,凌默也是如此,怔忪的望向她。
他想的更多一些,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自证清白,说得越多围观的人不还是认定是狡辩......
混乱的嘈杂人群中,冷云快速的挤到自家大哥身边。
冷霄低头,说了几句,只见冷云双眼亮了起来,重重的点头。
随后,跑到正中间位置,眼泪鼻涕一把但不妨碍声音大、口齿清晰、语言简洁明了:“我就说不能开酒楼吧,你们非不听!现在好了,揽月楼的少东家带着伙计前来非要让交出花了八百两银子买来的丫鬟,我们上哪去找人?”
“那是京城最好的揽月楼,背后是内阁次辅杨昭 ,眼前这位衣着华丽头顶金冠的又是他的大公子、杨府的大少爷,我们爹娘辛辛苦苦挣的银子盘下这个酒楼,哪里斗得过当官的?还是大官!”
“自古民不与官斗,我现在是真正明白了,各位要是不信,问一问这位少爷的爹是不是杨昭?揽月楼是不是他家的?这样的人家,我们哪里敢藏他们家的丫鬟?别说他们买丫鬟了,就是他们将人打死,我们也不敢吭一声啊!”
“我们命如草芥、人如蝼蚁,小心翼翼活着就不错了,哪敢去出头?”
在场众人,富贵有权势的立马去看杨荣轩的行头和样貌,心底暗暗猜测起来。
穷苦的小摊贩,在听到“就是将人打死,我们也不敢吭一声”、“命如草芥、人如蝼蚁,小心翼翼活着”时,深有体会,连忙也转头去看那边的杨荣轩。
一边是穿着普通棉布衣裳的寻常人家,一边是绫罗绸缎、金呀玉外加一堆小厮的豪奢公子哥。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有人试探的提建议:“这位公子,要不你说下杨昭是不是你爹?揽月楼是不是你家的?”
“哎呀,光说不行,可以发个毒誓,不得好死或者他爹官位不保之类的,那样我就相信!”
冷云听到这儿,立马举手:“我、我可以发誓!我们家根本没有藏他们家花了八百两银子买的丫鬟,只要他也跟着发誓就行,多恶毒的誓都可以!”
然后瞥了眼杨荣轩,吸了吸鼻子,一抽一抽的哽咽问:“行吗?我们官场无人,开个酒楼也就是想挣点银子而已,并不会影响揽月楼多少生意,还请公子高抬贵手,给其他开酒楼的人一点活路,感激不尽。”
温暖暖:......好茶啊,小弟真棒,果然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这年头的人,都相信发誓,不管是听的人,还是发誓的人,都会当真。
他们这边没有藏人,这时候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不带怕滴。
然后想到,冷霄教小弟的做法,不就是不要自证,而是将问题抛出,让对方自证么?
对方利用舆论,他们也可以。
反观杨荣轩那边,脸色黑沉沉的,恶狠狠的瞪了周边刚才仗义执言、如今提议他发誓的围观人群一眼,一甩衣袖带着小厮就要走。
“慢着。”
低沉有力的嗓音出自从始至终一直在旁边静静观看的冷霄。
杨荣轩没想到一脸冷漠事不关己的男人,会在此时此刻开口。
他都准备不挑他们事,带人打道回府了,这个傻憨憨还想咋地?乡下农户出身的人不会不知道他爹权力有多大吧?
或者真有天子犯法与民同罪的这种天真想法?
真是没脑子啊。
顿住脚步,杨荣轩掸了掸衣袖,不在意的斜斜倚在一个小厮身上,他倒要看看他能拿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