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到底不如温冬拎得清。
“王妃,妾身苦啊,这一个多月来,妾身没有再见过王爷,王爷早就?把妾身忘了,妾身不能不想法子啊……”繁秋哭诉,倒也间?接认了,她喜欢王爷。王爷去?正?院,她自然不敢截,可是去?旁人那里,特别是新进侍妾的院子,她却?无端端生出一股勇气,派了人去?。
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她料想崔侍妾不敢阻拦王爷,却?没有料到雍王妃会直接到她的院子,把王爷请走了。
想着,繁秋眼里有怨恨,但是经年累月的威慑,教她不敢对雍王妃做甚麽,只能愈发自怨自艾。
“若你再有下次,本王妃就?教人把你送回安州,你留在哪儿好好学一学规矩。”不理会繁秋的失神?震惊,雍王妃便带着人走了。
“王妃……”繁秋痛哭,雍王妃的毫不留情撕下了她的脸面,日后她在后院如何?做人呢?
繁秋只想着自个,却?也不想想,她这般截走崔侍妾的宠爱,成功了,崔侍妾又该如何?自处?
她便不用?做人麽?
湖光院,东厢房。
崔侍妾听着西?厢房传来的嘲笑声音,暗自咬了咬唇瓣,她再如何?冷静自持,也不过是豆蔻少女,没遇见过这样?的事,难过得低头揪帕子。
“侍妾,侍妾。”秋儿出现?在门口,她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一脸惊喜地说道:“王爷,王爷回来了,此刻正?往这儿来,您快点出去?罢!”
崔侍妾猛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反复问了两遍,这才?提了裙摆迎了雍王。
她在心里念叨,王妃去?了,王爷便来了她这里,她定是念着王妃这一份爱护之情的,往后王妃教她往东,她绝对不往西?。
后院吵吵了半宿,西?边的康侍妾骂崔侍妾狐媚,繁秋大河决堤般哭了半夜,正?院的雍王妃也没有睡着,今夜是绘夏守夜,她坐起来,待绘夏燃了烛火,她怔怔地望着火光跳动的影子出神?,问绘夏,“绘夏,你说人都会变麽?”
繁秋从前也不是这样?的,为何?现?在,面目全非了?
绘夏叹气,替雍王妃掖了掖被角,这才?回答道:“王妃,人都会变好变坏的,繁秋现?在变得为自个着想了,所以会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见了今夜的繁秋,绘夏只庆幸自己不用?当侍妾,不然恐怕也会变得与繁秋一样?了。
“你记得明?日从库房挑一些东西?去?与崔侍妾,她今日遭罪,便教她不必来请安了。”
“是。”
翌日请安,崔侍妾却?是第二个就?到的,第一个是温冬,她看了看崔侍妾,好脸色地问道:“崔侍妾今日这样?早?”
“给王妃请安,我想着早些来,谢过王妃的赏赐。”崔侍妾说,她脸上有一股春意媚态,倒教她纯良的面容多了几分?夺目。
待人齐了,雍王妃从内室出来,说道:“起身罢。”她看向崔侍妾,说道:“不是教你不用?来请安了?怎的还来了?”
崔侍妾起身行礼,“王妃厚爱,只是妾身不能仗着王妃您的疼爱就?不顾规矩,王妃赏赐了妾身,妾身必得当面亲自谢恩才?安心。”
“你是个好的。”雍王妃脸上笑意愈发深了,又见崔侍妾从丫鬟手上拿了一些物件,“王妃,这是妾身亲手缝制的香包和手帕,这几样?是小孩子使?的肚兜。”
一些侍妾脸上神?色有异,尤其是康侍妾,只觉得崔侍妾上赶着巴结讨好,一点也不矜持。
雍王妃摸了摸,赞了料子与手工,便让画屏收下了,待人散了,画屏便问这些肚兜手帕放哪儿,雍王妃随手一指,“那个箱笼。”
孝心归孝心,她是不可能用?旁人送的东西?,如今她的贴身物件,都是四个大丫鬟做的。
说到四个贴身丫鬟,雍王妃不可避免地想起来了竹清,也不知道竹清在漠州怎麽样?了,差事办的如何?,人有没有瘦了。
“竹清姑娘,他有很大的可疑呢。”街边的茶汤铺里,曾婆子低声与竹清说,她们已?经查到了枝儿东西?到底与了谁去?。
“从前贫困潦倒,还得靠亲朋好友时不时的接济,这半个月来,却?有钱了见天儿地大鱼大肉,还去?暗堡里寻摸卖皮肉的小娘子。”竹清摸着下巴,说道:“找那个小娘子问问,一般喝醉了的人甚麽都会泄露,特别是像包大富这样?的人。”
“咱们怎麽找那个小娘子?”唯一一个男子问,他叫文思,是文泉的弟弟,与竹清也相识,正?因如此,宋管事让他跟了竹清去?调查。
也是保护。
竹清、曾婆子与明?心齐刷刷地看向文思,直把文思看得浑身发毛毛,他摸了摸手臂,问道:“你们这麽看着我做甚?不是在讨论谁去?暗堡里找那个小娘子麽?”忽的,他有些明?白了,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吗?”
他反手指着自己,再三?询问道:“是我吗?我?你们让我去??”
三?个娘子齐齐点头,曾婆子蒲扇般的大掌拍在文思背上,豪爽地说道:“这里就?你一个男子,你不去?谁去??总不能教咱们去?罢?等下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文思瞅了瞅曾婆子一个顶俩的身材,皱着脸说道:“行罢,我且去?了。”他脚步沉重,像是即将去?上坟。
暖春尚未调节好心情,就?听见新哥儿来寻自己,带话的小丫头还说,“暖春姐姐,那哥儿不止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年长的婆子跟着他,瞧着像是他娘亲。”
暖春呆了呆,意识到新哥儿与他娘亲来者不善,急急忙忙去?寻了雍王妃,将此事告知她。
雍王妃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莫怕,本王妃在这里,他们不敢翻甚麽风浪的。”说罢,便教人传新哥儿与江娘子进来。
“见过王妃。”行了礼,他们这才?把目的说出来,江娘子道:“回王妃的话,今日奴婢与儿子来,是想与暖春商议早一些完婚,奴婢家老太太病情加重,一天比一天严重,奴婢找了大师算了算,说是冲喜能让老太太身子骨好起来。”
当然,这压根儿不是真的,只是一个借口,不过料想暖春不会拒绝罢了。
暖春呆了,旋即反应过来,大声地说道:“我不嫁!”
新哥儿与江娘子对了一个眼神?,似乎是没有想到暖春一口拒绝了,江娘子眨眨眼,新哥儿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暖春,这可是咱们的祖母,你总不好教祖母一直病着罢?早嫁晚嫁都是嫁的,你若这会儿嫁了,也是孝顺祖母。”
“甚麽?”暖春是有些自私自利在身上的,闻言立马炸了,“我还没嫁呢就?要求我孝顺祖母?嫁进去?了,那还了得,岂不是要我端屎盆子端尿盆,一天到晚的伺候着?”
“你们这是找媳妇还是找长工?”暖春是个爱屋及乌,恨屋及乌的性格,就?像现?在,不喜欢新哥儿了,便不留情面。
新哥儿与江娘子上门一通逼迫,反倒教她想明?白了,决不能嫁进江家!
“我今个就?当着王妃的面与你们说清楚,我,暖春,与你们江家退亲!”暖春起身,面向雍王妃行礼,“还请王妃做个见证,奴婢回去?便把信物、生辰八字……一一退与江家。”
她这回可是豁出去?了,甚麽名声都不想要了,只想着不要跳进江家的火坑。
江娘子一时急了,“暖春,你何?故这样?做?咱们江家没有委屈你罢?新哥儿对你这样?好,有甚麽好东西?都想着你——”她话还没有说完,暖春就?打断她,“好?他莫不是以为救了我就?是天大的恩人了?殊不知连这救命之恩,那都是算计得来的。”
暖春冷笑连连,教新哥儿与江娘子出了一身的冷汗,果然,暖春真的知道了!
暖春还在骂他们,“是不是打量我不知道,还想继续骗我?你们也不想想,我能仍由你们耍得团团转麽?你们一家子都是没有良心的,都该下地狱去?罢!”
“好了,暖春,小娘子的,说甚麽地狱不地狱的。”雍王妃打断暖春的话,又看向这两个人,说道:“既如此,本王妃便替暖春做主,暖春与新哥儿的婚事,便作废。你们把信物甚麽相退,就?教这场婚事并不存在,出去?罢。”
“还有,既然是双方?心甘情愿的,可千万不要做出甚不体面的事情来,不然只管瞧瞧本王妃应不应。”
雍王妃跟前,他们还不敢造次,只得允了暖春的想法,至于过后会做出甚麽事,那就?难说了。
虽然说有雍王妃的警告,可是他们哪里能轻而易举地咽下这口气?尤其是新哥儿,他一直把暖春视为囊中之物,如今受辱,断然不肯轻易罢了的。
漠州的天不易黑,只是这会儿却?不同寻常,有人大喊着“沙子幕来了”,无数人紧接着逃窜。
“沙子幕?”曾婆子嘟囔,她身旁的竹清却?陡然变了脸色,她瞧了瞧刚好从地下暗堡里出来的文思,那暗堡“咔嚓”一声关上了门,竹清大喊一声,“快跑!”
她一手曾婆子一手明?心,跑得恨不得鞋子都飞起来,沙子幕,应当有一个熟悉的名字:沙尘暴。
这个时候若呆在室外,及其容易受伤甚至是死亡。
她们跑进了一家路边的客栈里,紧接着便是遮天蔽日的沙子敲打着门窗,曾婆子胆战心惊,腿肚子还在打抖,“乖乖,婆子我活恁大了,还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呢!”
文思瞧着单薄瘦弱,可也是会些拳脚的,倒是没有像明?心那般浑身颤抖,他做了一个手势,那是与竹清约定好的,竹清便知道了他问清楚了。
“咱们暂且在这里歇息。”竹清说,漠州人心地善良,就?像这个客栈的掌柜,也由着三?教九流的人在他这里躲避。
竹清不远处就?有几个高大的人推着木板车,上头盖着稻草,竹清多瞧了两眼,便有人呵斥她,“看甚麽看!”
恁紧张做甚?
竹清留了心,垂头。
待过了一两个时辰,沙子幕退去?了,竹清她们几个才?回了齐管事那儿,文思灌了几口水,与竹清她们说道:“那暗娼与我说了,包大富曾经吃醉酒,在她面前漏了嘴,说是他的姐姐发达了,一下子就?能与他寄让他富足一辈子的银钱。”
“姐姐?我记着枝儿父母双亡,没有其他的兄弟。”
“我特意问了这个问题,那包大富说,他这个姐姐自从生下来便送与了远房亲戚养,当童养媳的,后头那家为了银钱,又把她卖与了牙婆。这几年他们困难,千方?百计联系上了他的姐姐,他那个姐姐也是个傻的,可劲儿地贴补,陆陆续续送回来不少金银,半个月前,还送了一笔大的。”
“那姐姐叫甚麽?”
“枝儿。”文思说。
事情到这里,已?经逐渐明?朗起来了,枝儿确实有人指使?,那人利用?她贪财的心,使?了她银钱,如此教她心甘情愿害了恁多人。
第047章 学着管事的竹清
漠州天气千变万化,在竹清一行人即将返程的时候,又开?始刮龙卷风与沙尘暴。
无奈,她?们只能留在这儿,齐管事?说道:“这样的灾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你们也是?不凑巧,遇上了好几回。既如此,倒不如寻些事?情做做,打发打发时间。”
竹清眼睛一亮,也不扭扭捏捏,凑到了齐管事?身?边,脆生生地问道:“齐管事?,您能教我骑马射箭麽?”
“骑马与射箭?”齐管事?惊讶,上上下下打量了竹清几眼,“乖乖,哪个都不容易的。你一个小娘子,居然想学这两样?这可不容易啊!”
宋管事?抬眼,并不说话?,倒是?她?身?边的几个男子哥儿纷纷开?口?道:“诶竹清姑娘,骑马麽,倒有些适合,只不过?骑马需得从小开?始学,你现在才学,有些晚了。射箭不太适合你,你恁小,提不起弓。”
“是?极是?极,绣花打络子比较好,你又何必让齐管事?为难呢?倒时候你受伤了,他反倒不好做人了。”
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竹清的。
竹清扭头,不理他们,只看向齐管事?,“齐管事?只说愿不愿意教,不愿意的话?,我自去寻其他人。这漠州旁的不多,可是?论起会骑马射箭的人,随手?从路边拉一个,那都是?擅长?的。”
“诶诶诶,我也没?说不愿意啊,且让我想想如何开?始。”齐管事?大约也是?无聊,答应了,他让竹清随他去后头挑弓箭,骑马就不急,现在外头天气不好。
待他们走?了,方才那几个人又开?始议论纷纷,宋管事?一眼睨过?去,说道:“多嘴得很,要不你们不要回盛京了,留在漠州当个说书人,少?不得教你们在漠州出名。人家一个小娘子愿意学,咱们少?不得多鼓励鼓励,你们还在这里拨弄是?非。”
如此,这些人才讪讪着止住了声音,不过?背后,他们仍旧挤眉弄眼的。
就这般,竹清过?上了与齐管事?学射箭的日子,漠州无甚娱乐地儿,唯有射箭能缓解她?内心一二的无聊。
“你天赋不高,太瘦弱了,想必是?以往受苦没?有吃饱罢!”齐管事?看着拉弓的竹清说,瞧不出她?的神态,想到她?可能是?丫鬟卖身?进?王府的,有意岔开?话?题,又补充一句道:“不过?麽,心性倒是?坚韧,你若是?日日练了,日后上马拉弓自是?不在话?下。”
“我可没?有马匹练。”竹清说,射箭还能买小副的弓箭回去学一下,日日骑马是?别想了,马匹金贵,买得起养不起。
“往后的事?谁知道?说不得就教你学会骑马了。”
竹清等人又磨蹭了几日,直到这天万里晴空,宋管事?才对她?们说道:“明日便启程了,有甚麽礼品要带回去的,只管这个时候去买,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漠州没?甚特?别的东西,唯有一些弓箭刀具制作精湛,竹清去瞧了瞧,看中了一把小匕首,正买了放进?袖子里,就瞧见了前几日的那伙人。
虽然疑惑他们有些奇怪,不过?这里是?漠州,且她?即将离开?了,也不想多管,便预备着转身?回去了。恰巧,她?离开?了不久,木板车上的稻草被吹歪一点?点?,露出黯淡无光的一杆银枪。
这样的样式,唯大文朝军队才有,独一无二的手?艺。
竹清来去花了一个多月,待回到京都,已经是?四月下旬了。首先就是?与雍王妃回禀,她?拿出一堆金银首饰,说道:“这些就是?枝儿寄给包大富的,那包大富又拿去典当,奴婢通通买了回来。”
“不错,这下就是?人证物证俱在。”雍王妃眼神幽深,总算要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了。
竹清还不用当差,便先回了厢房,等着画屏下值回来,她?就问她?这些天有甚麽事?。
“倒真的有,贺侧妃不是?中旬入门麽?进?府十来天,可是?得宠得很,王爷一连在她?的青书馆宿了七八天呢。”画屏说,一时间,贺侧妃风头无两,后院哪个都压不过?她?去。
“哦对了。”画屏打开?自个的柜子,把一些赏银与布匹首饰拿出来,随后摆到竹清的桌面上,解释道:“喏,这是?贺侧妃让人赏咱们的,我都给你收好了。”
“我瞧瞧。”竹清寻摸了几下,挑眉,“很大方呀。”
“可不是?,贺侧妃是?最后一个进?府的,却?是?最大方的,往日她?的丫鬟去提膳还有领衣裳那都是?有赏银的,不少?丫鬟婆子等着她?的吩咐,一时都抢破了头。”
津津有味地听罢贺侧妃的事?情,竹清又问道:“暖春怎的了?我从角门进来正院,遇见几个人嚼她舌根子了。”
画屏低声说道:“她退婚了,而且态度强硬,听说她?那娘亲还写信来骂她?,说她?不知廉耻,她?都哭了好几回了。那新哥儿与江娘子,都来寻她?,教她?软和着点?,可她?偏偏不,就这样闹大了事?情,还教王妃与她主持公道。最后她退婚成了,只不过?名声不大好。”
“你也晓得那些婆子们说起小话来有多过?分,不分青红皂白的,觉得暖春有问题,甚麽她?身?子落过?水,不能生育了;还有她脾气暴躁,说是?日后会打小辈;更过?分的,还有新哥儿隐晦地说暖春与别个有情,被他们发现了,所以自个先发制人,先手?退了亲事?。”画屏说到最后,很是?愤愤不平,她?虽然也不喜欢暖春,可是?同为女子,见新哥儿用小娘子的名声来洗白自个,还是?教她?心里不耻。
竹清挺惊讶的,问道:“没?有人管麽?”总不能教他们说甚麽就是?甚麽罢?那以后人人都可以造谣了!
“王妃管了,先是?问王爷要了他们的身?契,江家一家子的身?契哦,随后打发他们去了偏远的庄子上面种菜。特?别是?那个新哥儿,王妃特?意吩咐了,教他每日犁地,不得耽误。之前嚼舌根子最厉害的,通通当着众人的面打了板子,丢过?了脸面,闲话?这才少?了。”
这也算是?为暖春出气了,画屏耸耸肩,心想竹清听到的闲话?已经不算甚麽了,从前那些才是?真真儿让人觉得恶心呢!
这次外出做差事?做得好,不独竹清被赏赐了,曾婆子等人也有,曾婆子出府后还特?意去街边小脚店打了一个猪耳朵、一副猪肝并几个鸭掌鸡爪,再拐个弯,喊上一声,“与我打上一角浊酒,黄的!”
她?这才提着恁多东西哼着歌儿家去,女儿明心早已擦好桌子,并摆上几副碗筷,只等娘亲回来,便一家子吃喝。
曾婆子与自家男人炫耀道:“当家的,我可与你说,这回我与明姐儿要一步登天了。”
她?男人瞅了瞅她?,又拿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也没?有发高热啊,怎的还没?睡就开?始做白日梦了?”
“啧。”曾婆子翻白眼儿,“你别不把我的话?当真话?。”她?跟了竹清姑娘,只待竹清姑娘当上副管家,她?也就跟着更进?一步了。
“那即将一步登天的曾婆子,容我问问,你甚时候登天?如何登天?”
曾婆子“你你”了两声,一把夹走?当家的手?里的猪耳朵,放进?嘴里使劲儿嚼嚼嚼,她?冷哼几声,现在不好告诉你,只待有那天,吓死你个没?长?眼的!
翌日请安时辰,竹清终于见到了贺侧妃,她?柳叶眉、细长?眼,眉眼温柔如水,一股书香气,瞧着便是?个不大会发脾气的。
因着没?有其他人得宠,故而没?有人挑出来挑事?,这个请安就这般不咸不淡的过?了。待到午时,绘夏来寻竹清。
她?手?上提了一份厚礼,说道:“竹清,我想与你学画寇丹的手?艺,不知你可愿意教与我?”
竹清倒是?不惊讶绘夏会来,这可是?实打实的手?艺,没?有正式学过?,是?很难构图画出来的。
她?应了,于是?绘夏没?有事?的时候,就聚在竹清身?边跟她?学,画屏不学,不过?会记竹清画出来的图案,她?琢磨着绣到手?帕荷包上也是?漂亮的。
她?们没?有关上门,因着人多,屋内又还燃着一个炭笼,一直关门容易出事?。于是?这边的欢声笑语就传到了暖春的耳朵里,她?摸了摸手?边已经冷掉的茶水,思索了许多,最终拿起自个的银钱盒子,从里头拿出几张银票,与王妃告了假,出府去了。
“竹清。”宋管事?教人寻了竹清,她?把一个礼盒放在竹清手?上,说道:“这是?送去姜二郎君府上的礼,你只管交与姜二夫人,若是?夫人有甚麽事?情,你就回来告诉我。”
“去罢,当是?提前习惯一下日后的差事?。”宋管事?说,漠州一趟,她?认可了竹清,也完完整整与雍王说了,雍王也夸了她?几句。这不,她?立马就安排差事?与竹清,让她?练手?。
姜家与王府是?姻亲,哪怕竹清头一回有甚出错,她?们也只会帮着遮掩一下。
“诶。”竹清便带上曾婆子与两个小厮去了。
到了姜家,那门房还认得她?的脸,往前走?了几步,等竹清从马车上下来,他便笑着问道:“竹清姑娘,可是?来送东西?”
“嗯,劳烦。”竹清说,只听这门房假意恼怒,“哟,竹清姑娘这话?可就见外了,快些随我进?门房先坐坐,我方才已经差了人去报与夫人了。”
待有个嬷嬷迎出来,竹清谢了门房,这才跟了嬷嬷入内,恰巧,姜九娘子也在姜二夫人这里。
“奴婢见过?夫人、娘子。”
“快起来,嬷嬷,搬个凳子与竹清姑娘,还有我那上好的茶,也快些点?上一杯让竹清姑娘尝尝。”姜二夫人今个心情很好,故而对竹清也是?和颜悦色的。
“谢过?夫人。”竹清瞧见桌上正堆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姜二夫人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解释道:“竹清姑娘可是?好奇?这些,可都是?我家惠姐儿那个未婚夫送来的,都是?宜州的好东西,在盛京城也少?见。”
姜九娘子脸色红晕,手?放在锦盒上,想打开?仔细端详,到底面皮薄,顾忌着母亲与众多丫鬟婆子。
“惠姐儿莫羞。”姜二夫人搂着姜九娘子,“你既然不好意思瞧阙哥儿送来的物件儿,倒不如问问竹清姑娘,你的姐姐又与了甚麽稀罕物来。”
曾婆子把带来的盒子放在竹清手?上,竹清把锦盒打开?,里头正装着几个散发着蜜甜气味的橙子。
“这个是?自芜州进?贡到宫里头的橙子,快马加鞭,夫人娘子瞧,还是?新鲜的。王府得了半筐,王妃就赶紧命令了奴婢们收拾出十来个,送与夫人娘子。”竹清说着,便把盒子与了嬷嬷。
甭看十来个不多,这无关数量,只关乎脸面。
姜二夫人拿起一个橙子,夸道:“可真是?不错,托王妃的福,我也能提前吃上橙子了。”她?冲嬷嬷眨眼,嬷嬷便拿出一个重重的荷包,赠与竹清。
“竹清姑娘快些收下,当是?咱们夫人请你吃茶了。”嬷嬷说完,竹清就起身?谢了。
竹清与曾婆子又在这里吃了一盏茶,这才告退。到了马车上,竹清把荷包掏出来,里头是?六个银元宝,一个五两。
跟着竹清来的皆有份,曾婆子、两个小厮与车夫,曾婆子便罢了,那两个小厮可是?惊了,张了张嘴,曾婆子提醒了一句,“喜得忘了谢谢竹清姑娘了?”
他们这才学舌般谢了,喜得跟甚麽似的,万万没?想到出来一趟就得了五两银子。
“同是?当差的,你们自有辛苦,这是?你们该得的。”竹清和善地笑了笑,瞧着泥人一般没?有脾气。
“竹清姑娘,能否在前边停一停?咱们想去买些吃食。”一个小厮说。
“去罢。”
曾婆子说道:“他们定是?去买东西送与竹清姑娘了,到底还小,领了赏赐也想着有来有往。若是?有那等吝啬鬼,竹清姑娘对他们好,他们可是?理什么当然的。”
“理所当然。”
“对对对,还是?竹清姑娘博学。”曾婆子虽然谄媚,可竹清并不反感,就像当初她?也这般为了自个的女儿谋前程。
曾婆子掀了帘子看那两个小厮去了哪儿,竹清也跟着扫了两眼,只是?她?的眼神一瞬间就变了,因着她?看见一个小娘子被人拖进?了小巷子里头,速度极快,足以看出拖拽的人力气很大。
看那小娘子的穿戴式样,很像暖春。
“曾婆子,你随我下去一趟。”竹清说,她?不用人扶着,自个跳下了马车,嘱咐车夫一声,她?便疾步往巷口?走?去。
曾婆子也紧随其后,虽然不解,不过?待看见被死死勒住脖子的暖春时,她?甚麽都懂了。不消竹清说,曾婆子便使出浑身?力气上去撞开?了那行凶的人。
正是?新哥儿。
他似是?喝了许多酒,一身?的酒气,也没?有认出曾婆子,被曾婆子又撞又拽也依旧用手?掐住暖春的脖颈,口?中怨恨地说道:“贱蹄子,如果不是?你,我何止于落得这样的下场?该死的,你就该去死!”
新哥儿的父母亲人俱都在责怪他,不过?都不敢对暖春做甚麽,毕竟雍王妃看重她?,他们对暖春不轨,定然会被发现。
可耐不住新哥儿吃了很多的酒,酒气一上来,他便按耐不住内心的想法,一心只想给暖春一个教训看看。
见曾婆子控制住了新哥儿,竹清抽出两根细长?的银针,快准狠地刺入,新哥儿瞪大眼睛,随后身?体软软的倒向一边。
他的手?也松开?,暖春便捂住脖子大口?大口?的吸气,竹清上去扶起她?,问道:“如何?我扶你去医馆。”
暖春缓了许久,她?气得不行,提脚便使劲儿踹新哥儿,恨不得把新哥儿踹成大饼恁扁。
待气喘吁吁后,她?又四下寻摸,在角落里寻到了自个买的礼品,见无甚大问题,便松了一口?气,傻傻地笑了笑,“还在。”
“恁重要?”竹清问了一句。
“当然,那可是?我买与你……”暖春倏然止住了声音,不自然地觑看竹清,见她?没?有异样,就以为她?没?有听清。于是?她?赶忙就岔开?话?题,“这个遭瘟的东西,居然敢对我不轨,告诉王妃,我一定要告诉王妃,让王妃狠狠地罚他们!”
她?倒没?有说告官府,影响了王府到底不好。
她?还在叉着腰骂人,“还好我没?有嫁给他,不然俨能还有命在?只怕被他弄死在家里也没?有人知道。就这心肠居然还是?男子,我一个被流言裹挟的都没?有对他做甚,他凭甚麽……”
好在,她?脱离了苦海,想必日后是?不会差的。
“竹清,曾婆子,谢谢你们。”暖春认认真真地道谢,她?虽然爱掐尖,但也分的清好赖,人家救了她?,她?总不能再鼻子朝天罢?
“回去后,我定置办上一桌子,请你们来吃席。”暖春许了,竹清与曾婆子皆答应,她?对暖春说道:“你的帕子在不在?给我。”
暖春从袖口?拿出一张丝帕,竹清拿了,替她?绕着脖子,遮住了那可怖的淤青。
“这人不用管他,只待回禀了王妃,他便插翅也难逃。你随我们回王府罢,一个人总是?不太安全的。”竹清说,暖春提着礼盒跟在竹清身?后,曾婆子坠在最后边,她?身?强体壮,自是?比竹清与暖春更能预防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