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是我食言,差点无法遵守契约。”
不管顾听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她在努力维持家庭的和谐,给小却和小且创造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
这点,足够了。
“我会遵守下去。”
“但是太太,有件事我思虑许久,一直想不通。”他垂下眸,声音闲闲的,身上不具备任何压迫感?,仿佛是在闲聊般问道,“你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
顾听斜倚靠墙, 听到沈随安的这句话后,陷入沉思当中。
其实说句实话,她自己?不完全算是个好人。
相比较他人, 她更在乎自己?, 更会从自己?的利益出发。
她承认, 自己?接近两个小孩最初的确带有目的性。
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偶尔也分不清自己?是,想要改变三人命运才对他们好, 还是真把自己?代入‘后妈’这个角色里?, 发自内心的对他们好。
或许是等待时间太?久,沈随安看出了她的犹豫, 善解人意道:“如果太?太?觉得很难回答的话,当我没问。”
他并不是个好奇心泛滥的人。
身后再没有传来动静, 沈随安并不感到意外, 径直离开, 随手将主卧的门带上。
‘啪’的一声声响打断了顾听的思绪。
顾听抬抬眼。
难得被问住,顾听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身上传来的黏腻感提醒着?她,她进屋的目的。
她走进浴室,将身上的衣服一一换下,躺进浴缸继续思考。
所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慢慢转变心态?
顾听垂下眼睫。
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通后,索性大脑放空, 身体下滑, 只露出一颗头在外面?。
“爸爸?你——”在这里?干什?么?
说了一半猛地想起,他们二人是夫妻关系的沈却?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接着?话音一转, 十分生硬道:“爸爸,我来找顾女士。”
沈随安挑眉:“她在洗澡。”
“哦。那?我一会儿再来。”沈却?转身就要走。
注视着?少?年不自在的背影,沈随安突然?出声:“等等。”
沈却?停住脚步。
透过背影都能看出一股心虚的味道。
沈随安下意识眯了下眸子。
对于家中两个孩子惧怕他这件事,他并不感到意外。
只不过让他疑惑的是,他明明从未对他们动用过家法,可他们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
提到家法,沈随安向来无波澜的眸子里?难得露出一丝怀念。
在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沈随安若是一犯错,便会被他父亲拽着?领子丢进祠堂,罚跪认错。
他从小就是个刺头,因?此罚跪的次数数不胜数。
更不止一次念叨自己?的父亲是个封建头子,老迷信。
——封建糟粕要不得。
所以?当他当家时,他满足自己?年轻时的心愿,祠堂只在新年才会打开。
“你找她做什?么?”
沈随安站在少?年身后,难得升起了点好奇心。
自从他回国后,小却?变化太?大,大到有时候就连他也不敢信。
沈随安回想了遍上一辈的棍棒教育,比起来,他的教育还算温和,并不严厉。
可偏偏,他们对待他的态度并不像对待顾听那?样随意。
沈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就是想问问,她明天还会不会送我去学校。”
沈随安尾音上扬,似乎很感兴趣的问道:“你很喜欢她送你去学校?”
沈却?抿抿唇瓣,小心抬眸觑了眼沈随安的表情?,才道:“不、不是……”
沈随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在这种目光下,沈却?自暴自弃的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是了。”
他本?以?为讲出心里?话后,平时就爱看戏的爸爸肯定会噙着?笑意打量他,或许会调侃他。
没想到沈随安的表情?自始至终就很平静。
“小却?,坦诚并不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
沈却?:“……您说的是我要诚实表达自己?吗?”
好像有点难理解。
他爸每次跟他谈心,都要三拐两绕,绕的他头晕。
“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意诚而后心正。”
“修身先要修心。”
沈却?耷拉着?头:“哦。”
他爸又在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了。
十一点左右,沈随安回到房间。
顾听尚未入睡,床头点着?一盏夜灯,她手里?捧着?一本?儿童心理学在读。
光影黯淡,女人漂亮的五官轮廓在光线下柔和,她垂下眼睫,试图通过看书来提升自己?的相关知识。
沈随安收回视线,从衣柜里?拿出睡衣,走入浴室。
浴室的水汽尚未散去,墙壁上的雾气凝结成水珠滑落。
空气中潮湿又夹杂着?女人沐浴露的味道,一同?钻入沈随安的鼻尖。
有点,不适应。
男人垂眸,单手解开扣子,将身上的衣物扔进脏衣篓里?,接着?打开淋浴。
二十分钟后,门从里头被打开。
男人头发半湿,碎发少?见的垂在眼前,遮挡住眉骨处的疤痕。
与平时张扬夺目的气质不同?,散下头发时他的气质会偏向收敛,安静许多。
他用毛巾擦干碎发,见顾听还没睡有些意外。
“很晚了。”他提醒道。
顾听嗯了声:“我知道,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所以?会一直在意。
沈随安稍作思考就想到了害她睡不着?的原因?,不由得道:“抱歉。”
顾听:“跟你没关系。”
说完她抬起头,笑了一下,“你似乎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抱歉了。”
沈随安愣了几秒:“有吗?”
顾听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压低语气道:“抱歉,抱歉太?太?,嗯,是我的错……”
听到这话,沈随安瞬间回忆起自己?和顾听仅有的几次见面?。
联想起前因?后果,沈随安笑出声来,嘴角的弧度好像已?经是极力克制后的。
“好。”
“我下次注意。”
沈随安抬眸,轻描淡写的带过这件事,询问,“小却?刚才在门口?,托我问你明天要不要送他去学校。”
“明天吗?”
“嗯。”
顾听双手合上书,躺下去:“如果能起来的话。”
啪嗒一下。
小夜灯关闭。
顾听在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闻着?身旁不属于她的味道,又一次陷入失眠。
{……好像在提出要他搬回主卧的那?刻,我就已?经预料到今夜的结局了。}
{好消息,有睡意了。}
{坏消息,睡意没了。}
沈随安没有闭眼,黑眸直视天花板。
听起来,顾听的状态要比他好?
他到现在都没有睡意。
第二天早上。
姜且难得下楼吃早饭。
以?往这个点他要么就已?经出门,要么待在房间不想出来。
坐上餐桌跟他们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很少?。
他慢吞吞下楼,在看到空无一人的餐桌时,眸里?掠过一丝惊讶。
“少?爷,早。”管家一身燕尾服站在餐桌旁,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他们都还在睡觉,并未起床。”
姜且:“……沈却?呢?”
爸爸和顾女士还可以?理解,沈却?今天不是还要上学么,这个点他还不起?
姜且的年龄比沈却?大一岁,自然?比沈却?早一年入学。
他今年高二,就读于京都高中。
因?为职业原因?,他目前处于半工半读模式。
“小少?爷也在睡觉。”
姜且听完没有吭声,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他坐在饭桌前,正准备用饭时,管家突然?端上来一杯牛奶,放到他的面?前。
姜且:“?”
姜且:“……顾女士今天不在。”
方管家微笑道:“太?太?交代了,以?后您在家里?吃早饭的话,需要为您提供牛奶。”
“她说,喝牛奶容易长高。”
喝牛奶,容易长高。
这句话在姜且的大脑里?,仿佛自动代入顾女士的声音,完成构筑。
牛奶的味道如之前一样熟悉,显然?管家是将他的口?味记在心里?。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而对于管家来说,姜且简直是他职业生涯上的一个挑战。
他能记住家中所有人的喜好,唯独不清楚大少?爷的口?味。
姜且喜欢什?么?
老实说,他在这个家这么多年,的确没有看见过姜且对什?么东西表示出明显的喜好。
大多时候,姜且都是一幅‘我可以?’‘我行’‘无所谓’‘没必要’的态度,就算是跟二少?爷起了争执,也会很快妥协。
选择在他这里?似乎并不重要,他自己?也不在乎。
哪怕大家都知道姜且这种态度是故意装出来的,也会下意识忽视他的选择。毕竟这些年姜且的故意示弱,让大家都习惯了这位少?爷明面?上脾气很好,就算忽略了他,也不会被计较。
所以?,管家以?前只能通过姜且动筷数量去判断他的口?味。
但自从那?次姜且亲口?承认自己?不喜甜之后,管家立即将他的口?味记下,时时刻刻注意。
姜且握着?牛奶,垂眸不语。
掌心里?传来的温度提醒着?他,他也是被在意的人了。
虽然?没看到人,但姜且竟然?莫名感到心安。
他的视线落到杯子上,几秒后端起它,仰头喝完。
“我喝完了。”他说。
这次,没有倒掉。
吃完早饭,姜且坐上来接自己?的保姆车,前往通告现场。
车窗被打开,清凉的晨风透过窗户一点点吹进来。
沈家庄园占地面?积大,距市中心有一段路程,来往行人都开车路过,很少?有人停留。
但今天有些不同?。
姜且的目光看向窗外。
在他们家正对面?,有一个清瘦笔直的身影站在路边的国槐树下。
斑驳错落的树影正好将他笼罩。
看样子应该也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生,隐隐约约能瞧见他的脸。
有点熟悉。
但那?里?是行人区,或许只是过路的停下来休息,姜且并没有多想。
对面那家庄园很大。
隔着围栏, 远远能看得?见坐落在里边的别墅,园丁、女佣、管家……各人都在忙各人的事。
是和他们?家不一样的氛围。
看着好像……很热闹。
顾从南安静地站在马路边,目光直直望向那座看起来具有现代化感的法式庄园。
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 眼神稍黯。
——他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他也……有点想她。
但因为那件事两人大吵一架, 气头上?她甚至打了他一个巴掌, 最后?摔门离去。
或许顾听并不想见他。
顾从南抿了抿唇瓣,黑眸难得?出现一丝无措,眼皮耷拉下来, 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了阴影里。
顾从南从小就知道顾听不喜欢自己, 抗拒自己的到?来。
他和她的关系一直不好。
这种情?况直到?顾家破产之后?,原本隐藏在水面下的矛盾尖锐爆发。
他的姐姐不止一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拖油瓶, 指责他连累了她,指责他害了她一辈子?。
他一方面觉得?难堪, 一方面又不自觉被顾听影响。
是这样的吗?
是因为他……姐姐才会匆匆嫁人?是因为他, 顾听才会承担起顾氏的责任?
是他, 害了她吗?
可这个想法刚升起,脑海里突兀冒出一个念头,将先前?这个想法压制下去。
那道声音在对他说:
——不是你的错,南南。
顾从南的瞳孔渐渐失焦,下一秒又重新聚集。
他撩起眼皮,目光中掠过一丝怀念, 又夹杂着几分小心期盼,视线停留在对面。
少年眉目清朗,表情?也生动?许多。
他站在对面许久, 拿出手?机打开备注为‘姐姐’的界面, 试探着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聪聪】:在吗?
一个红色感叹号跳了出来。
顾从南低着头垂下眼睫,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
随后?, 他收起手?机,转身离开。
“啊啊啊迟到?了。”
沈却看了眼时间?,一把冲进浴室匆匆刷牙洗脸。
两分钟搞定后?,他又跑到?衣柜前?,翻找自己的校服。
说起来也奇怪。
在转校前?,沈却从来没有遵守过校级校规,把那些?当做摆设。
但转校以后?,他就再没做过迟到?的事。
心里胡思乱想之下,沈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穿好校服,还是老样子?,校服拉链拉至胸前?,里边搭了件顾女士录节目时送他的黑T恤。
他抬起头,镜中的少年一头蓬松的金发,绷着脸不笑时,眼角下耷,看起来就像一只卷毛狗。
沈却随手?揉了把头发,转身下楼。
“起来了?”
沈却看着正在餐桌前?用饭的顾听,憋着气道:“为什?么不叫我??”
顾听手?上?拿着一片面包,沾了点果酱,闻言坦然笑道:“你应该知道到?底是谁在上?学,培养一下属于自己的时间?观念。”
“更何况,”她淡定的咬了一口面包,后?半句话在心里补全。
{我?也没起来。}
沈却:“……”
他憋了半天,才问道:“那我?昨天托我?爸转达的,你有听吗?”
顾听点了点头,气定神闲道:“听到?了,但我?不打算去。”
沈却:“为什?么?”
顾听单手?捧起餐桌上?的牛奶抿了一口,奶渍糊在嘴边,她没在意自己的形象,“没有为什?么。”
沈却狐疑地看着她。
{家里有一个人丢脸被罚站就算了。}
{我?不打算跟着去丢脸。}
沈却:“……”
他!就!知!道!
少年转身就走?,自动?无视身后?那句‘不吃片面包吗?’‘要不要喝一杯牛奶啊’,这种听起来就让他火大的话。
不出意外,等沈却赶到?校的时候,校门口已经被罚了一堆人。
戴着眼镜的教导主任站在门卫旁边,一改之前?见到?他那副客气的态度,严格道:“你,站那边去。”
沈却:“……哦。”
他乖乖站到?最后?一排,余光扫视一眼,忽地一顿。
那个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也在这里。
他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戴着校徽,徽章上?刻着他的名字——顾从南。
教导主任对待好学生的态度一样,并没有因为学生的身份背景,还有学习就宽恕了他们?。
在他的观念里,犯了校规都得?受罚。
无论是谁都一样。
而?在沈却看来却很正常,毕竟他从不觉得顾从南是规规矩矩的好学生。
沈却这人从来没有主动?和别人搭话的习惯,哪怕来学校之前?,顾女士耳提面命的告诉他,要多交朋友,多和同学相处。
他除了最开始和顾从南搭过话之外,后?边依旧我?行我?素。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不习惯,还有……同学们好像都很怕他。
或许是因为他这一头与其他同学格格不入的发色,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刻板印象,大家会觉得?沈却同学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想到?这点,沈却的神情?闪过一丝犹豫。
要不要……染回来呢?
“一个个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突然,教导主任的一声大吼,打断了沈却的思绪。
“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每天都能在校门口看到?你——”
说到?后?边,教导主任在看到?两个从来没迟到?过的人时,硬生生刹住了车。
“你们?是学生,学生的天职就是读书……”
沈却感觉自己的耳边有一只苍蝇在飞,嗡嗡地,吵得?人耳朵疼。
然后?,苍蝇停下了叫声,让他们?阐述自己迟到?的理由。
第?一个:“睡过了。”
第?二个同上?。
第?三个说自己是坐车坐过站了。
下一个是顾从南,沈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试图瞧瞧他能说出什?么答案。
难道是昨夜打拳输了?
他可还记得?顾从南还有个打拳的爱好。
“你呢,从南。”教导主任在问到?他时,语气明显软了一点。
毕竟顾从南是他们?学校预备的清北秧子?,从入校开始,几场考试都稳居年纪第?一的好学生。
听见叫到?自己的名字,顾从南睫毛颤了下,轻声道:“睡过了。”
话音刚落,跟前?一阵唏嘘调笑声。
“好学生也能睡过?”
“主任您看看!大家都一样!”
“凭什?么光罚我?们?不罚他啊!我?不服,大家都是迟到?的,要罚一起罚。”
“安静!”
教导主任立马道:“笑什?么笑!你们?要比怎么不跟人家比学习?人家睡觉数学都能考满分,再看看你们?那成绩……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们?,个位数的、十?位数的,我?都不想拿出来提!”
刚刚起哄的学生撇了撇嘴,倒是没再说话。
教导主任看向顾从南:“老师知道你的情?况,压力大也是正常的,平时也要记得?休息。”
“但是呐,规矩还是不能破,你就跟他们?的惩罚一样,去操场跑十?圈。”
顾从南:“谢谢老师。”
教导主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下一位。
沈却顶着一头格格不入的发色,站在他们?当中,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教导主任牙疼的啧了一声,“你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这个头发……”
沈却板着脸:“睡过了。”
教导主任怀疑的看了沈却一眼,“也是睡过了?怎么,今天这么多睡过头的人?”
沈却:“……嗯。”
“你家里人没叫你?”
提到?这点,沈却平复了一早上?的心情?,差点又开始忍不住。
“没。”他心情?很差的在说。
教导主任非常公平道:“那你的惩罚也一样,跑十?圈,有异议吗?”
“没有。”
教导主任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被罚的学生们?说道:“好,向左转,朝着操场跑步出发。”
打头的人是他们?学校的体育生,跑起来轻轻松松。
中间?也有一群体力很好的青少年,一个超一个,中间?起哄声不断。
沈却稳居第?二,追赶第?一名中。
跑步期间?,他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顾从南,那家伙明明一副能打拳的样子?,可体力好像很差,优哉游哉的溜在最后?面慢跑。
操场一圈有800米,十?圈下来即使是一向热爱运动?的沈却也吃不消了。
惩罚结束后?,他随便往地下一坐,双手?撑在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见状,身旁站着也在慢慢喘气的顾从南眉心一皱。
“起来。”他说。
沈却看了他一眼,压根不想说话。
“跑完后?不要立即坐下,起来慢走?几步。”顾从南垂眸看他。
有关跑完步的相关知识,沈却当然清楚。
刚才是没注意忘记了,如今被一提醒,他支着两条颤颤巍巍的双腿站了起来。
“啊,谢了。”
沈却扯了扯唇,“说起来想问你个事。”
顾从南目光侧过来看向他,示意他说。
沈却问:“你是自来熟吗?”
顾从南:“?”
沈却自顾自地说道:“那你就是想和我?做朋友了。不然,以咱俩并不怎么熟的关系来说,你似乎管的有点宽了。”
虽然这家伙刚才‘起来’那两字语气,跟姜且那家伙的一模一样。
让他一听就起火。
但是和他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正好,还能满足顾女士的要求。
顾从南:“……”
“张老师,还在忙啊?走?,吃饭走?。”
高一年级办公室里,张杳杳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沓资料。
闻言,她抬头笑了笑:“你们 ?先去吧,我?把这弄完就去。”
其余几个老师笑着回了声。
等到?他们?离开后?,张杳杳收敛了表情?,忧心忡忡地垂下目光,手?中翻阅着一张报告单。
在报告单的右上?方是体检人员的名字——顾从南。
体格检查:查体未及明显异常特征;
精神检查:意识清醒,定向力完整,对答无障碍;瞳孔有规律失聚,人格转换时表现明显。
初步诊断:人格分裂。
难得的悠闲来之不易。
在她?穿过?来后,系统不给她?半点提示,就?跟死机了一样, 让她?一个人?面对陌生的环境做任务。
再加上, 她?记忆里有一部分关于原主的东西?封锁, 无法查看。
这件事她?总觉得古怪。
就?好比,顾听通过?剧情知道原主家庭关系复杂,父母离婚后, 将弟弟托付给了她?, 但要是让她?细想弟弟的样子,她?脑袋里却又一片模糊。
真是稀奇, 她?竟然半点都想不起来。
她?也不是没有请人?调查过?,结果如上。
思来想去之下, 她?断定这是系统搞的鬼。
“咚咚——”两?下敲门声。
得到应允, 女佣端着三层点心瓷盘装盛的食物走了进来, 轻轻放在铺有蕾丝花边的茶桌上。
“太太,请慢用。”
顾听道了声谢,正要端起红茶时,忽地问道:“姜且回来了吗?”
女佣道:“还没有。”
顾听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状,女佣轻手轻脚的离开。
两?崽皆不在家, 一个跑通告,一个乖乖上学,两?个小朋友的活动?轨迹尽在顾听的掌握之中。
目前?姜且和沈却心理?状态良好, 没有自暴自弃的想法。
尤其是沈却, 在一个月前?还曾偷偷自残过?,但自从顾听穿过?来后, 时时刻刻关注,未曾发现他最近有自残的现象。
书中提及在前?期沈却是轻度抑郁,并且自己没有察觉。
他单纯的以为这种方式是解压,能让他濒临崩溃的情绪得到舒缓。
直到后期和姜且矛盾越来越深,才?逐渐转变为重?度抑郁。
可那时已经迟了。
而姜且的精神?病,前?期就?有中度乃至重?度的迹象,后期随时濒临死亡边缘……这才?是让顾听感到头痛的问题。
她?害怕她?一个不注意?就?把两?小孩养没了。
还有一件事。
系统曾说过?她?的弟弟也在这个世界,时机到了他们就?会见面,但究竟什么时候才?是时机?
她?有点想她?弟了。
顾听垂下眼眸,将内心深处升起的那股情绪暂时压制住,大脑尽量保持清明。
‘吧嗒’一下。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顾听抬眸,以为是女佣又进来了,她?看了眼还没怎么享用的茶点,打算邀请女佣一起吃。
结果在看了眼来人?后,眼睛露出一缕疑惑来。
“你不上班?”
沈随安穿着一身家居服,浓密乌黑的短发散落在额前?,闻言嗯了一声。
他像是刚睡醒,嗓音还带着几分哑意?。
顾听大概明白了。
昨晚是两?人?第二次同床共枕,他大概又不习惯。
自从第一次无意?间碰到他的胳膊,感觉到沈随安的僵硬时,顾听就?判断这家伙不太习惯异性的靠近?
所以这是,昨晚没睡好?今天在客房补眠?
“抱歉,昨天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想法。”顾听认认真真反思了下,“如果你觉得不习惯的话,我们不如重?新找个理?由。”
沈随安挑眉,安静地听她?说完。
然后拖长腔调说道:“太太说说看,有想好是用什么理?由吗?”
他不行??
他精力旺盛?
还是他又怎么了?
顾听支着脸颊,摇摇头道:“没想好。”
“小却和小且又不是个傻子,如果我们编造的理?由不真的话,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姜且暂且不提。
沈随安想了想自己二儿子那傻白甜的样子,对于他是否会信任这件事保持存疑。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用搬。
不过?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两?人?晚上都睡不好。
沈随安眼睛眯了下,眨眼间脑袋里就?已经过?滤了遍信息,考虑到最后的结果。
“还有一个办法。”
顾听好奇:“什么?”
沈随安说:“告诉他们真相。”
他的眼睛垂下,看着她?,姿态懒散,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再过?几年,他们就?要迈入成年人?的行?列,应该具有独自面对风雨的准备,以及能力。”
他双眸微弯,指着自己:“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我老爹已经把我一个人?扔到国外留学去了。”
顾听单手搭着臂弯,坐在摇椅上,黑眸思虑许久。
她?没想到沈随安还有这层经历。
不过?,她?对沈随安的了解的确不多。
在原著中,这位生活在众人?口中的沈先生一直是个神?秘的形象。
原著里没有描述,电影内也没有演绎,他好似只活在众人的嘴里。
完全充当了一个工具人的角色。
哪怕书中他的家里最后只留下他一人?,作者?也没描写过?他的反应。
好像……是被?作者?遗忘的角色。
女人?指尖点着臂弯。
半晌,抬头看着沈随安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
“或者?说我不赞同你的教?育。”
沈随安“哦?”了一声,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太太请讲。”
“你说的是再过?两?年,而他们现在还未成年。”
顾听说着说着忽然有了种跟人?辩论的错觉。
她?言简意?赅:“他们在我眼里还是孩子。”
沈随安好整以暇的看向顾听,眸里藏了点戏谑:“15、16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