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楼—— by姚颖怡
姚颖怡  发于:2024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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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冷哼:“她要烧惊鸿楼,好啊,那就烧吧。”
传旨太监捧着懿旨来到惊鸿楼,这是太皇太后的命令,惊鸿楼今天必须烧。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谁不知道惊鸿楼里有太祖御赐的牌匾啊,当时刚挂出来时,连金陵的父母官都要三跪九叩地行过大礼。
现在皇帝来了,这才没几天,就要把惊鸿楼烧了。
惊鸿楼的大掌柜没有接旨,而是一挥手,几名壮健后生从里面抬出一道金匾。
有人惊呼:“这是太祖御赐的金匾啊,这是也是要一起烧了吗?”
忽然,一名老者从人群里冲了出来,跪在金匾前面捶胸顿足,号啕大哭,之乎者也说了一大堆。
传旨太监汗如雨下,他认出来了,这位不是别人,以前任礼部尚书高大人,他老人家就是金陵人,早在十年前便乞骸骨回乡养老了。
高大人带头一哭,四周顿时哭声四起,很多穿着直裰的读书人纷纷跪倒,陪着高大人一起哭。
哭什么呢?
哭太祖驾崩得太早了,没把太皇太后一起带走,太皇太后被关了这么多年,刚刚获得自由,就要烧了太祖的御赐牌匾,这让身为太祖子孙的皇帝和齐王如何处之,这让黎民百姓如何处之?
这是什么?这是不忠,是不贞,是不慈。
跟着传旨太监一起来的羽林军们也已头大如斗,但还是硬着头皮驱散百姓,高大人和那些书生们也被驱散了,到一边哭去了。
惊鸿楼的大掌柜没有再说什么,带着楼中的伙计全部退了出来,只留下太祖金匾还放在那里。
惊鸿楼四周被泼了油,几支火把扔过去,眨眼之间,便燃起熊熊大火。
震天的哭声中,在金陵挺立了几十年的惊鸿楼化为灰烬。

第203章 蠢了一辈子
号啕大哭的不仅是高老大人和那些读书人,还有普通百姓,他们从记事起,金陵城里便有惊鸿楼。
惊鸿楼是他们的童年、少年、青年,现在他们带着小孙子出来逛街时,会指着那座古朴秀雅的建筑,对小孙子说:那是惊鸿楼,祖父小时候,也跟着祖父的祖父来过这里。
可现在,惊鸿楼没有了,他们不关心什么太祖金匾,他们在意的是这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没有了,就像他们那已经逝去的青春,一去不复返。
惊鸿楼老了,没了,他们也老了,他们也要没了。
同样大哭的不仅是金陵城的原住民,还有一些是跟着皇帝迁都来的。
但凡能长途跋涉从京城来到金陵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家底,他们在京城时,有大宅子大铺子,有锦绣前程,有不错的人际圈子,他们知道在哪个酒楼宴客更有派头,他们也知道哪家的点心最合口味,哪家的大夫医术最好,家里有事要找谁帮忙。
可是到了金陵,他们才感受到什么是人离乡贱。
他们甚至还没有买到合适的宅子,一家人还住在客栈里。
也有一些人是卖了京城的铺子过来的,那时他们以为,天子脚下,只要有钱,就什么都不愁了。
可是现在他们手里有钱,可却买不到铺子,在京城里关系不错的人家,现在都不知道去了何处,他们两眼一抹黑,好不容易看到了惊鸿楼,惊喜地对家人说:“呀,金陵也有惊鸿楼啊,里面的老板说不定是京城人,找他们帮忙,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合适的铺子。”
可还没来得及进去攀关系,惊鸿楼就被烧了。
被烧掉的何止是惊鸿楼,还有他们那刚刚燃起的希望。
他们后悔了,听人讲晋王现在也还没有打进京城,如果他们留在京城,是不是也不会有危险,他们还像以前一样安居乐业?
哭声越来越大,哭声里有惊恐,有惋惜,有愤怒,有悲凉,还有无尽的失望。
对生活的失望,对朝廷的失望,对当权者的失望。
齐王坐在一家酒楼的二楼雅间里,透过打开的窗户,远远地看着那熊熊大火,一名亲随低声说道:“听说真定惊鸿楼只是停业一个月,便引来无数学子齐聚,惊动了衙门,后来还以惊鸿楼为题开了诗会。”
齐王冷笑一声:“查到了吗?金陵的惊鸿楼和何苒有没有关系?”
亲随说道:“属下查过,当年何惊鸿失踪之后,她手下的人便分崩离析了,有一部分人南下,接管了南边的惊鸿楼,从此南北惊鸿楼没有往来,何苒接手的是北方惊鸿楼,南边这些和她没有关系。”
齐王点点头,这和他之前打听到的是一样的,何苒的手,伸不过长江。
“何苒只是何苒而已,她不是何惊鸿,这么简单的事,偏偏有人就是不明白,惊弓之鸟,不过如此。”
别人可能不知道太祖为何会嫌弃太皇太后闵氏,可齐王却早就查过了。
闵氏愚蠢,竟然派了她的弟弟去杀何惊鸿,何惊鸿连根头发也没少,她的弟弟却被割了脑袋。
就是这件事,令太祖对她那本就不多的夫妻情分也消磨殆尽。
“蠢啊,能蠢一辈子,也真是不容易。”齐王感慨。
次日,成筐的折子经齐王之手送到了小皇帝面前,不过,齐王没有来,他还有很多政务要去处理。
看到这么多的折子,小皇帝怔住,自从齐王摄政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折子了。
“小冬,齐王是什么意思?”小皇帝忐忑,求助地看向身边的小太监元小冬。
元小冬是大太监元英的干儿子,也是小皇帝身边的第一大红人。
元小冬擅长口技,他能学各种鸟叫声,小皇帝很喜欢他。
听到皇帝问自己,元小冬笑着说道:“陛下别急,奴婢先看看这些折子上面写的是什么?”
“你快看,看完告诉朕。”小皇帝焦急,可他却没有勇气去看折子上的内容。
他担心那些人让自己禅位给齐王,是的,他做过几次噩梦,梦里那些大臣们对着齐王山呼万岁。
元小冬已经打开了一份折子:“咦,折子是弹劾,弹劾……”
元小冬迟疑着不敢说下去,小皇帝却是心中一喜,元小冬既然说是弹劾,那肯定不是弹劾自己,皇帝只能规劝,哪能弹劾。
“说,朕恕尔无罪。”小皇子挺直背脊,有了底气。
“弹劾的是太皇太后。”元小冬说道。
小皇帝吃了一惊,神情却更加坦然:“呈上来,给朕看看。”
一份折子看完,两份折子看完,整整一筐折子全都看完了,小皇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所有折子都是在弹劾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对太祖不敬!
小皇帝有些不知所措,他问元小冬:“他们是让朕劝说皇祖母吗?可是朕的话,皇祖母会听吗?”
元小冬道:“您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孙儿,太皇太后会理解您的难处。”
小皇帝想想也是,他现在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别人不知道,皇祖母能不知道吗?
小皇帝鼓足勇气,带着元小冬去见太皇太后。
可是他刚说完来意,太皇太后便勃然大怒:“皇帝,你也认为哀家不敬太祖吗?”
小皇帝嘴唇翕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皇太后怒不可遏:“这些乱臣贼子,借着一件小事大做文章,他们要对付的不是哀家这个老婆子,而是皇帝你啊,哀家这样做是为了谁,也是为了你啊!
那何苒是何惊鸿的徒弟,她是反贼,哀家连处置反贼的权力也没有吗?
皇帝,你长大了,不要再糊涂了,这个世上,谁对你虚情假意,谁是真心对你好,谁在窥伺你的江山,谁在维护你,你心里没有数吗?”
太皇太后指着太监抬进来的折子:“这些不过是废纸而已,拿出去,烧掉!”
小皇帝灰溜溜走出太皇太后的院子,焚烧折子的烟很大,他的喉咙被呛得很难受。
小皇帝躲在一座假山后面,撕心裂肺地干咳起来。

第204章 何苒是骗子
皇帝想起临来之前,元小冬对他说的话,是啊,他现在处境艰难,皇祖母为何就不能体谅他,少给他添乱不行吗?
“小冬,朕听说何苒身边有个小昭王,他的处境也如朕这般艰难吗?”
元小冬没想到皇帝会忽然问起这个,他忙道:“小昭王无法与陛下相提并论,更不能相比。”
皇帝点点头:“也是啊,朕是皇帝,他只是昭王而已。”
他叹了口气:“他的日子应该比朕要舒心吧,何苒还要倚仗他,一定会待他极好,将他奉若神明,不像朕,明明这是朕的国土,可是朕却像是在寄人篱下。”
徽州城中的一条巷子里,一个少年飞奔着跑进巷子深处的一户人家:“祖母,祖母!”
正在把石斛兰端出来晒太阳的老妇,闻言停下脚步,皱眉看向跑进来的少年:“你风风火火的,这是做什么?”
少年连忙站住,恭恭敬敬地行礼:“祖母,出大事了!”
“何事?”老妇把石斛兰端进屋里,放在窗台上,她也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悠闲地端起茶来,轻抿一口。
少年跟进来,说道:“金陵的惊鸿楼被烧了,全都烧了!”
砰的一声,茶盏落在地上,老妇颤抖着双手,惊愕地问道:“你再说一遍,是哪里烧了?”
“是金陵的惊鸿楼,被烧了,是太皇太后下旨烧的。”少年说道。
老妇的手抖得更加厉害,她咬牙切齿:“闵兰,这个毒妇!”
少年这才看到老妇的手在抖个不停,少年吓了一跳:“祖母,您先别急,我去叫我娘过来。”
距离这里不远,也有一座惊鸿楼,徽州惊鸿楼。
惊鸿楼的大掌柜,名叫白蝶,这少年便是白蝶的儿子白志远。
白志远一口气跑进惊鸿楼,冲着见到的第一个伙计大声喊道:“我娘呢,快去叫我娘,我祖母病了!”
片刻之后,白蝶便和儿子一起回到了老妇居住的院子里。
老妇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眼中的恨意仍未褪去。
“娘,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何文涛和他手下的人毫发无伤,财物损毁了一些,但是他们把银票和帐本全都带出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白蝶说道。
老妇闭上眼睛,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滑下:“金陵的惊鸿楼,是大当家亲自设计,亲自督建的,她说她要建一座配得上六朝古都的楼宇,千年之后,也能供后人观赏,载入史册,让学生们都来这里观摩、研究……”
说着说着,老妇人号啕大哭。
她对不起大当家,她没有保住惊鸿楼。
“是秀姑没用,秀姑一直都没用。”
忽然,哭声停止,秀姑看向白蝶:“安排几个人,我要让闵兰死!”
白蝶心中一沉,但她没有反对:“好,我这就去安排。”
走到外面,见儿子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台阶上,看到她出来,冲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阿娘,我是不是惹祖母生气了?”
白蝶叹了口气:“进去陪你祖母说说话,讲点好玩的趣事,逗她开心。”
养母为人严肃,脾气也有些古怪,年纪越大越是如此,就连她这个院子里,也不让丫鬟服侍,也就是白志远还能陪她说说话了。
白蝶去安排行刺的事,白志远厚着脸皮坐到秀姑对面:“祖母,您可别哭了,哭得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
秀姑没有理他,眼中的恨意依然浓烈。
白志远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祖母,我听说那个何苒去晋阳了,还有京城的李祖母,她”
“什么李祖母,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祖母了,李锦绣就是李锦绣!”秀姑喝道。
“对对对,李锦绣,我听说李锦绣的儿子和孙子全都造反了。”白志远说道。
秀姑一怔:“造反?李锦绣同意他们造反?”
不能啊,李锦绣虽然不是东西,可是论起对朝廷的忠心,她们这些人可是比不上她。
“是啊,全都造反了,陆屏南和陆屏业无旨出京,带兵去打仗了,还有她孙子,武安侯世子陆臻,现在何苒麾下,是小将军了。”白志远双眼冒光,打仗啊,当将军啊,男孩子谁不想啊。
“何苒,你是说,李锦绣的孙子投靠了何苒?”秀姑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啊,就是前阵子我娘和您说的那个何苒,何大当家。”
话一出口,白志远就后悔了。
上一次,他娘在提到何苒时,说了一句“何大当家”,祖母就勃然大怒,从那以后,他们谁也不敢在祖母面前提起这个人了。
白志远不敢去看秀姑的脸色,却听到秀姑说道:“李锦绣同意她的孙子跟随何苒?这不可能!”
李锦绣的孙子陆臻是武安侯世子。
陆臻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整个武安侯府,陆臻的态度,就是武安侯府的态度,是李锦绣的态度。
“怎么不可能?何苒是惊鸿楼的大当家,李祖母,不对,李锦绣,她对何大当家那么忠心耿耿,现在何苒造反了,她当然会支持了。”白志远说道。
“你胡说什么?那个何苒就是一个骗子!她说她是大当家的传人,她就是了吗?大当家说过,她替别人养过一次孩子了,不会再养第二次,收徒什么的,没有的事。”秀姑说道。
“何大当家不想收徒的事,李锦绣不知道吗?”白志远终于明白祖母为何听到何苒的名字就发火了,原来如此。
“她知道个屁!这是有一次,我们几个陪大当家喝酒,大当家说要玩什么真心话,轮到大当家了,纤纤问大当家收不收徒弟,大当家就说收徒要趁早,然后就说了那番话。
当时在场的有我,有如兰,还有飘飘和纤纤,李锦绣她们全都不在,如兰她们三个都死了,就我还活着,这事就只有我知道。”秀姑说道。
“那您写封信,把这事告诉李锦绣,我让人送去京城,也好让她们知道,那个何苒是骗子,别让她们继续被骗下去。”白志远说道。

“不写,我为啥要给她写信?让她以为我向她服软了吗?”
秀姑忽然拔高声音,把白志远吓了一跳。
“不写,咱不写,那真定府的左奶奶呢?”
“左小艾,那个是非精,当年我要带几个人南下,左小艾指着我鼻子骂我,被我揍了一顿,这才老实了,给她写信,我是给她脸了!”秀姑大骂。
白志远……
“那您以前的老姐妹,就没一个好人了?好人都死了?”
秀姑一想,可不就是好人都死了吗?如兰死了,飘飘死了,纤纤也死了!
她想到一个人:“还有个小葵,小葵虽然让左小艾给带坏了,但心眼还不错,至少从来没去大当家那里给我打过小报告,不像左小艾,多亏她没嫁出去,否则嫁到谁家都是个搅家精!”
白志远松了口气,连忙陪笑说道:“那您就给小葵祖母写信,我去给您研墨。”
秀姑很快就把信写好了,白志远派人送往顺德府。
他回来想和秀姑说一声,信已经送走了,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撞上秀姑凌厉的眼神:“你又回来做什么,不去给你娘帮忙,十七八岁了,还整天讨人嫌!”
白志远无奈,只好低头耷脑灰溜溜走了。
他听母亲说过,祖母曾经成过亲,只是那男的看到岳家是镇上的独户,没有亲族,便想吃绝户,和自家兄弟一起悄悄害死了祖母的弟弟,又怂恿祖母接管娘家的铺子,祖母查明真相后,偷偷变卖了家中产业,杀了那男人和他兄弟,跋涉千里投奔了何家军。
母亲常说,祖母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说是苦命人。
刚来徽州时,邻居老太太见她孤身一人,便说她命苦,没儿子没有男人,不是命苦是啥?
祖母生气了,把整条巷子都买了下来,从此,这条巷子里几十年来只住了她一个人,再也没有邻居说三道四了。
至于原本的住户为何愿意卖房,白志远就不知道了,反正,他祖母那么厉害,又那么有钱,谁敢不把房子卖给她啊。
路途遥远,金陵惊鸿楼被烧毁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到晋阳。
何苒正在试穿黑妹送来的衣裳,碎花小袄和碎花裙子,她换上衣裳从里面走出来,小八看到她便喊:“卖啦卖啦,鸡蛋五毛钱俩!”
何苒笑着问道:“谁啊,一大清早嚷嚷啥啊?”
小八:“鸡蛋五毛钱俩,五毛钱俩。”
何苒:“嘿,还挺新鲜的。”
一人一鸟一唱一答说个不停,小梨进来时吓了一跳:“大当家,您今天要去微服私访?”
何苒一怔,接着笑了:“是啊,去找个篮子,咱们出去走走。”
片刻之后,小梨也换了身花布衣裳,人手一只菜篮子,从行署后门出来,往晋阳城的西南角而去。
西南角,以前是晋阳城里最乱的地方,鱼龙混杂,晋王在的时候如此,现在换成了何苒,她想去看看那里的真实情况。
两人雇了两顶青布小轿,快到西南角时下了轿子,步行过去。
没走多远,便看到前面围了一堆人,吵吵嚷嚷。
小梨说道:“我过去看看。”
何苒笑着说道:“一起去吧。”
两人挤进去,却见竟然是两个男子正在殴打一个妇人,那妇人面黄饥瘦,被打得奄奄一息,可是那两个男子仍不肯罢手,你一拳我一脚,猛往妇人身上招呼,而围观众人竟然没有一个上去阻止的。
何苒使个眼色,小梨立刻冲了过去:“住手,你们没看到她已经快被打死了吗?不怕打出人命吗?”
中年男子看了小梨一眼,一脸不屑:“我打自己老婆,用得着你管?”
“把老婆打死也是要偿命的。”小梨怒道。
“滚!她是我家买来的,打死也是白打!”另一个青年男子吼道。
何苒忍不住走了过来,指着说话的青年男子问道:“你是这女子的什么人?”
中年男子说道:“这是我兄弟,怎么了?关你什么事,死丫头一边去,小心老子连你一起收拾。”
何苒冷笑:“看你这点出息,打自己老婆也要找兄弟帮忙,算哪门子男人。”
围观百姓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中年男子大怒,朝着何苒挥拳便打:“哪来的死丫头,不想活了是吧,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的拳头还没有碰到何苒,就被小梨一把抓住,一拉一拽,那胳膊便脱臼了。
中年男子啊啊大叫,用另一只手去打小梨,又被小梨踹倒在地。
他弟弟一见,也朝小梨扑了过来,同样被摔了一个跟头,他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拽起自己哥哥,拔腿便跑,还不忘对何苒和小梨说道:“贱货,你们给老子等着!”
见他们跑了,何苒走到那女子身边,试试鼻息,女子还活着,但是气息微弱。
她对四周围观的百姓说道:“请问这附近有医馆吗?”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她连问三遍,不但没人告诉她,这些人反而转身就走。
这时,一个大婶看不下去了,对何苒说道:“你们快点走吧,刚才那是周大宝和他弟弟周二宝,你们打了他们,这会儿八成是回去喊人去了,这女人见天儿挨打,命硬着呢,死不了。”
何苒皱眉:“见天儿挨打,每次挨打,都是这样一群人看热闹?”
大婶讪讪:“他们每次都把人拽到街上打,想不看也不行,哎哟,时辰不早了,我该去买菜了,你们快点走吧,别怪我不提醒你们。”
小梨想背上女人去找医馆,何苒检查了女人的伤势,说道:“她身上应是有骨折的地方,不能硬背,要找门板抬过去。”
小梨便跑去找门板,小梨刚走一会儿,那伙人便来了。
跑在前面的就是周二宝,离得老远,他便喊道:“就是那个小娘们儿,哥几个,揍的时候小心点,别把脸给打坏了,老子还要拿她赚钱呢。”
何苒微微眯起眼睛,这是连打完以后的后路也给她安排上了?
她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眯起眼睛看着这群人。

“就是她,还有一个跑哪儿去了,先把这个抓了再说!”周二宝趾高气扬。
“兄弟们,让这小娘们尝尝咱们的手段!”
四个汉子一起向何苒扑了过来,手法下流之极,何苒嘴角微微勾起,目光现出狠意,她身子微闪,避开一人的袭击,伸手一把抓住一只袭向她胸部的爪子,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而她的脚,已经踹向另一人的命根子,下流招数谁不会,姑奶奶保证让你牢记一辈子!
又是一声惨叫,站在一旁的周二宝见状急了,刚一出手就伤了两个,这可不行。
“打死她,别留情,往死里打!”
可是话音刚落,余下两个兄弟也被打倒在地。
何苒嘴角依然挂着那抹笑容,她的脚踩在那四人的身上,又是几声惨叫。
她一步一步走到周二宝面前,周二宝大惊失色,这是女人吗?这是女煞星吧,女人他打的多了,可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女人。
周二宝只觉背脊生寒,不由自主向后退去,何苒可不是只想吓吓他。
何苒伸手一把揪住周二宝的衣领,朝着他的脖子上便是一记,周二宝软软地倒在地上。
周围不知何时又围满了人,忽然不知是谁喊道:“打死人了,快去报官啊,报官!”
何苒转身看向那个喊着去报官的人:“刚才周家兄弟打人的时候,你也在场吧,那时你为何没让去报官呢?”
那人见何苒居然还敢质问他,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便梗着脖子说道:“你一看就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你知道被你打死的是谁吗?那是周二宝,他家可是姓周的,和皇帝家是亲戚。”
他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和小昭王也是亲戚,说不定还是小昭王的长辈呢。”
何苒扬起眉毛,好大的来头啊,原来是姓周的。
正在这时,小梨带了两个人抬着门板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问道:“大当家,怎么办?”
何苒说道:“都说了是皇亲国戚,那就是咱们能管的事了,去叫锦衣卫,让钟意来管!”
她虽然给钟意安排了任务,可钟意此时就在晋阳。
小梨挤出人群,以一块碎银子的报酬雇了一名从这里路过的轿夫去锦衣卫报信。
晋阳府的人都知道符燕升的府第在什么地方,而现在的锦衣卫官邸便在此处。
听说是去锦衣卫,轿夫不敢耽搁,更不敢昧下银子,虽然这里是晋阳不是京城,可也听说过锦衣卫的凶名。
小梨挤回人群,和何苒一起把那妇人抬上门板,何苒让她带着妇人去医馆,自己留在这里善后,可是当那两个雇来的人抬着门板往外走的时候,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却不给让路。
小梨吼道:“人命关天,全都让开!”
“这是周家的媳妇,你们这些外人凭什么把人带走啊,你们这是犯法的!”一人喊道。
小梨给气乐了,打人不犯法,我们要带人去看伤反倒是犯法了?
“全都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梨扬了扬拳头。
那些人方才都见过小梨几下就拽断(其实是脱臼)了周大宝的胳膊,知道她的厉害,虽然嘴里还在喊叫,但腿却不听话地自动让开了。
小梨带着那妇人去了医馆,何苒一个人留在这里,守着倒在地上的五个人。
这时,有人喊道:“来了来了,周三宝带人来了!”
何苒:还有周三宝?
她忍不住问道:“周家总共几个宝?”
“七个啊,周家七雄,你没听说过?难怪你敢来西南角闹事呢,连周家七雄都不知道,打死也活该!”
何苒点点头,周家七雄?好吧,稳定晋阳治安,就从周家七雄开始吧。
钟意刚进官邸,门子便来禀报,有个轿夫受一个叫小梨的姑娘所托前来报案,事关皇亲国戚,必须要请锦衣卫前去西南脚处理。
钟意一怔,小梨?
何苒身边的小梨?
据他所知,小梨与何苒形影不离。
他连屋也没进,便对手下说道:“叫几个兄弟,随本使去西南角。”
手下转身欲走,又被钟意叫住:“点五十人吧。”
锦衣卫到达西南角时,何苒以一敌十正和一群大汉打在一起。
钟意一眼便看到了何苒,他指着那群人吼道:“全部拿下!”
围观百姓吓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那些正在打架的汉子更是不明所以,直到被锦衣卫反剪双手按在地上还在叫嚣:“你们知道老子姓啥吗?老子姓周!”
钟意下马,走到何苒面前:“大当家”
何苒挥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指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七八个人:“这些都没死,一起带到衙门吧。”
说完,她转身看向那些冲着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的围观百姓:“周家兄弟是不是皇亲国戚暂且不知,但他们聚众闹事,欺男霸女却是我亲眼所见,有想替他们鸣冤打抱不平的,或者受过他们欺负的,都可以去衙门。”
围观百姓中,一名老者说道:“你带走人家媳妇,这事怎么算?周大宝的媳妇是被男人抬走的,回来也不能要了,你要怎么赔?”
何苒正要开口,却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被人抬走看病,就不能要了?律法里可没有这一条,莫非这是你们自己定的律法?好大的胆子!”
说话的是钟意。
老者正想说,这是老辈子传下来的规矩,就被旁边一个年轻人伸手拽了一把,两人一起跪倒,年轻人忙道:“官爷,我祖父老糊涂了,官爷别和他一般见识。”
老者还要说什么,年轻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在他耳边说道:“您疯了吗?那可是锦衣卫。”
何苒深深地看了那对祖孙一眼,环顾众人,说道:“丈夫殴打妻子,或者妻子殴打丈夫都是犯法,可以到衙门报案。”
有人大着胆子说道:“男人打自家婆娘,那不是天经地义吗?怎么也算犯法了,这是哪门子法啊,谁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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