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楼—— by姚颖怡
姚颖怡  发于:2024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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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公子的脸上有点红,但良好的教养下,他并没有现出窘态。
“是,我们被卖去矿上了,只是矿上的人没有看上我们,原是想把我们杀掉的,后来不知怎的又让一名军士将我们领走,这几天我们都在军队里干活。”
军队里是有民夫的,有的军队会给点钱,有的军队则是直接抓人过来干活。
何苒上下打量郭公子几人:“就你们这身板,这几天没少吃苦头吧。”

第186章 不杀留着过年吗
郭绍衍几人的确没少吃苦,他还好些,他那三个学生连同他的小厮,身上还有被鞭子抽打的痕迹。
何苒问道:“郭公子有何打算?”
郭绍衍摇头,他从小养尊处优,做梦也想不到会遇到这些事,从老家出来之后,不是被绑就是被卖,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吃一顿饱饭,睡一个好觉。
何苒让人将他们几人带去安顿,先带他们到晋阳吧,至于以后的事,到了晋阳后再说。
正在这时,有人高喊:“找到了,武二将军找到了!”
何苒寻声看去,只见钟意和他的锦衣卫走了过来,其中一名锦衣卫背了一人,不用问,那人就是武驹。
这次他们去晋阳,随军带了两名军医是崔玉贞和她在青苍山收的一名徒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名叫何迪,是何家村的第三代。
当即,武驹便被抬去给崔玉贞医治,他全身是伤,但好在没有致命伤,当之身体底子好,养上些日子便能恢复。
得知武驹没有生命之忧,何苒放下心来,派人给武骥送信。
他们在岚县休整三日,别说,符燕升还挺偏心李泽这个便宜小舅子的,不但有充足的粮草,就连武器装备也是崭新的。
沈监军被活捉,他是符燕升的亲信之一,想从他嘴里撬出话来不容易。
何苒没有客气,把沈监军交给了钟意。
论审讯犯人,锦衣卫敢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在何苒准备开拔的前一日,钟意终于从沈监军口中逼问出了口供。
“蔡氏被灭,晋王其实并不着急,他认为即使蔡氏被灭掉了,何大当家你也不会长久,平阳和汾州情况复杂,当地世家豪绅众多,甚至还有一些人养了部曲,他觉得大当家能够灭掉蔡氏,全靠武骥和他的军队,武骥撤离之后,仅大当家一人难以支撑,很快便会被当地的这些世族吃得渣都不剩。”
何苒哈哈大笑:“晋王的脑洞还挺大的。”
钟意深深地看她一眼,脑洞?
同一个词,他曾听到何惊鸿说过。
何惊鸿总会时不时地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语。
而何苒亦如此。
比如现在的“脑洞”,再比如上次的“导游”。
这些词语,除了何惊鸿和何苒,他再没听其他人说起过。
她们不愧是师徒。
何苒见他停下来不说了,便道:“钟大人继续,我对晋王的这些反应还挺有兴趣的。”
钟意继续说道:“后来,晋王看到大当家非但没有被那些人吃掉,反而还在平遥卷走六十多万两银子和粮食,他大发雷霆。”
何苒表示理解,换位思考,若是有人告诉她,武东明从她刮过一轮的地盘上又卷走六十六万两,她也会生气,而且会气得吃不下饭。
这不是六十六两,而是六十六万两,换做是谁,都会生气。
更何况,晋王还是个抠门又小气的人呢。
看到何苒那越来越兴奋的小眼神,钟意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是哪般?
“晋王盛怒之下,下令讨伐。”钟意说道。
何苒忙问:“李泽的这八万人马,不是为武东明而来,而是来打我的,岚县只是顺路?”
钟意点头:“正是。”
何苒连忙摆手:“到此为止,钟大人不要再提了。”
开玩笑呢,她还想利用武驹从武东明那里换好处呢,让武东明知道,武驹之所以被俘,全都是因她而起,那这好处还不得减半啊。
何大当家就是这么无耻。
钟意一怔,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何苒年纪还这么小,应该不会吧。
钟意又问:“那沈监军呢?”
何苒看向他:“留下他能从晋王或者符燕升那里换来好处吗?”
钟意摇头,虽说沈监军是符燕升的亲信,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性命还真不值什么。
“那就砍了吧,他能出卖符燕升,日后也能出卖你我,这种人,不杀了难道还留着过年啊。”何苒说道。
“好。”
钟意转身出去,片刻之后,便提了沈监军的人头来见何苒。
他不是何苒的人,至少现在,何苒还不相信他。
所以,何苒让他去办的事,去杀的人,他办成之后必须要让何苒亲眼看过。
三天后,何苒一行向晋阳而去,而她在给武骥的信中,也提到了晋阳。
她从平阳离开时带了一万人,来到晋阳时,却已有了五万人。
这五万人中,有四万多人是晋军俘虏。
那场战役,双方皆损失半数之多。
何苒并不知道,岚县之战,被郭绍衍和他的学生写成了文章,之后传遍天下,最后竟然载入史册,成为军事史上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
而在这场战役中大放光彩的几位将领,也同样青史留名。
尤其是时年十六岁的何小慧,在后来,她的名气盖过了李锦绣。
当然,此时的何苒并没有想到这一役的重要性。
于是十天之后,武骥派来接武驹的人,便到了晋阳。
而那时,何苒已经和钟意完成了交接。
这一切做完,钟意若是再不告辞那就有些多余了。
可是钟意却迟迟未走,直到武氏派人来接武驹,武驹都走了,可他仍然没有走。
武骥没有亲自过来,武东明伤势尚未痊愈,现在武驹又伤了,武骥根本离不开,他让人给何苒送来三车金银和玉器。
何苒把这些金银玉器全部拿出来,让去换成粗粮和过冬的棉衣。
已是秋天,军队里的棉衣必须要有,上次从平遥卷走的银子,她已经让人置办了棉衣,可是人越来越多,先前置办的那些不够用了。
好在李泽的这八万人,是打着不灭何苒不回头的决心出来的,他们不但粮草充足,就连棉衣棉被也全都带来了,所以何苒在收缴战利品时,这些棉衣棉被也在其中。
待到把这些事情全都办完,何苒忽然想起钟意来了。
她问小梨:“钟意这些天在做什么?”
小梨可不是普通的婢女,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在惊鸿楼,这些天,他都在惊鸿楼。”

第187章 骂人上瘾
何苒眨巴了几下眼睛,晋阳很大,她刚刚接手,既要整顿军队,还要与仕绅往来,这些日子她便没有闲下来,几乎忘了钟意这个人。
没想到他居然在惊鸿楼。
见何苒若有所思,小梨大着胆子说道:“大当家,我看这位钟大人像是来投靠您的。”
“可他为何要投靠我呢,还有,而且还是以献城这种方式?”
小梨能看出来的事,何苒又岂会看不出?
她只是没有想明白而已。
小梨眼睛一亮,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可是她不敢说。
何苒却看出来了,小丫头还挺有意思。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左奶奶和葵阿奶没有教过你吗?”
小梨点头:“左奶奶和葵阿奶说过,不要耍小心思,有什么就说出来,大当家最不喜欢嘴上不说心里较劲的人了。”
所以,她就说了?
“大当家,那位钟大人看您的眼神和我们不一样。”
“哦?怎么个不一样了,说说。”何苒来了兴趣。
“就是……”小梨摸摸后脑勺,“……就是吧,他看您时有些古怪,大当家,他是不是对您有意思啊?”
何苒不愧是她的丫鬟,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是那么清奇。
“没有这么复杂吧。”何苒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啊,大当家,那位钟大人其实长得不错的,也有本事。”小梨说道。
哎哟,小丫头该不会是觉得钟意还不错吧。
一定要让小梨养成正确的审美。
何苒拍拍她的脑袋:“可他年纪大啊,他都有二十好几了,再过几年就三十了,男人过了三十就会一年比一年油腻,所以找男人千万不能找比自己大了一大截的,否则不说别的,就是看着也辣眼啊。”
小梨似懂非懂,但是有一点她是懂了。
大当家不但喜欢长得好看的,而且还喜欢年轻的,要很年轻很年轻的那一款。
次日,何苒就往惊鸿楼下了帖子,请钟意来府衙一见。
何苒把行署设在晋阳府衙,她没有去晋王府,并且下令任何人都不能打扰老晋王妃的生活,晋王府一切照旧。
就因为这个,晋阳城里的仕绅和读书人对她的好感倍增。
这位何大将军人品不错啊,进城后不但没有烧杀掳掠,甚至还善待晋王府,没有拿走晋王府的一针一线。
就连老百姓也是这样认为的。
如今的晋阳城,依然买卖兴隆,歌舞升平,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百姓们安居乐业。
坊间的这些赞美传到何苒耳中,她差一点就忘了自己为啥没有去搜刮晋王府了。
还用说吧,因为没啥可搜刮的了。
何苒的请帖刚刚送出去,送帖子的人还没有回来,惊鸿楼却来人给她送信了。
这封信是杏姑派人从平阳转送过来的,因为不知道何苒现在住在哪里,便送到惊鸿楼交给了桃姑。
信是黑妹写的。
看到这封信,何苒这才想起,自从上次她写信骂了黑妹一顿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黑妹的信了。
这是开完丐帮大会,终于腾出手来和她对骂了?
想到那被抄袭的惊鸿楼,何苒又想骂人了。
她现在对黑妹分外想念。
想把那小子打得满地找牙。
何苒恶狠狠正要撕开信封,却发现信封上居然用了火漆,火漆居然还是带图案的。
要知道以前黑妹的信上是没有这些的。
她仔细去看火漆上的图案。
一只破碗,一条打狗棒。
原来丐帮也有帮徽啊,还真是头回知道。
何苒觉得怪有趣的,用剪刀小心翼翼地把火漆剪了下来,回头找个本子收纳起来。
黑妹在信里说惊鸿楼的生意很好,不过今年还不能分红,黑妹建议三年之内都不分红,问她行不行?
赚了钱,不分红?
何苒冷哼。
黑妹又说起关于南阳惊鸿楼抄袭晋阳惊鸿楼的事,黑妹喊冤,他告诉何苒,两座惊鸿楼并不是完全一样,还是有区别的。
比如晋阳惊鸿楼的浮雕猴子捧仙桃,南阳惊鸿楼则是猴子捧苹果,且,晋阳惊鸿楼的猴子是两只耳朵,而南阳惊鸿楼则是六耳弥猴。
所以,南阳惊鸿楼没有抄袭,只是致敬。
没错,南阳惊鸿楼是在致敬晋阳惊鸿楼。
且,大家一脉相传,都是惊鸿楼,又都是阳字辈的,就是一家人。
总不能说,亲弟和堂弟长得相像,就因为不是一个娘生的,就说堂弟抄袭了亲弟的相貌吧,那多伤感情,是吧?
何苒给气乐了。
不分红,还胡搅瞒缠,黑妹不该骂还有谁该骂。
何苒写了整整三页纸,全都是骂黑妹的,她骂黑妹厚颜无耻,信口雌黄。
何苒上大学的时候,在贴吧以一己之力和一个杠精对骂了五千楼,后来从线上骂到线下,杠精坐飞机来找她单挑,她举着接机的大牌子去迎接,杠精下了飞机,刚好看到女金刚暴揍色狼,色狼被打得鬼哭狼嚎,杠精一眼看到女金刚身边的大牌子,吓得掉头就跑。
何苒事后还奇怪呢,说好了来找她单挑的,怎么没有接到人呢?
再后来,那杠精再也没有出现,何苒还挺遗憾的。
骂人,上瘾。
她写完三页纸,感觉还是意犹未尽,先这样吧,骂得太多,别人以为她欺负小孩。
不过,何大当家是个好人。
她除了回信,还随信送了一包糖。
所谓骂完给糖,就是这样的。
不过,给黑妹送信成了难题。
因为晋阳城里的乞丐少得可怜,偶尔看到也是老弱病残,哪个都不像是能往南阳跑腿的。
无奈,小梨找到了晋阳的丐帮老大,听说是何大当家要往南阳送信,老大立刻来了精神。
帮主交代过的,哎呀,富贵来得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老大叫来自己的双胞胎儿子,两个儿子今年十四,因为年龄不够,所以没有去南阳参加丐帮大会的资格,出头露脸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偏偏当爹的还不敢偷摸给儿子加一岁,谁让他生下双胞胎时摆过百鸡宴,他儿子的年龄不是秘密。
现在机会来了,他要让儿子亲自跑一趟。

信送到南阳时,黑妹正翘着二郎腿,看兄弟们挥棍子举石锁。
听说来送信的是王老大的双棒儿,黑妹还挺高兴的,一人赏了一只鸡腿。
他找到太阳光最充足的地方,把信封凑到阳光下高高举起啥也看不到。
随信还有一个油布袋子,缝得结结实实,鼓鼓囊囊,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是先看信呢,还是先看这个油布袋子里的东西呢?
小孩子才会选择,长大的标志就是不用选择。
黑妹先打开的是那封信。
和上次一样,他仔仔细细剪下信封上的火漆。
这次的火漆和上一次不一样。
上一次是一只鸟。
这一次则是一个“苒”字。
何苒的苒。
黑妹的嘴巴咧到腮帮子了,这人脸皮可真厚啊,当谁不知道她的名字一样,还苒,多印一个“何”字怎么了?女人就是矫情。
黑妹忽然发现信封上多了两个影子,一抬头,见王老大家的两个儿子居然还在。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叫花子,拿着一模一样的大鸡腿,一边啃一边拔着脖子往信上看呢。
“嘿嘿,帮主,苒军的信,这是军事机密吧,我们哥俩儿在路上一天都不敢耽误。”
“知道,这不是赏给你们大鸡腿了嘛,帮主我一天也才一个鸡腿,给你们一给就是两个……等等,苒军的信,什么苒军,你们偷看了?”黑妹瞪着眼睛。
小哥俩儿指指被他剪下来的火漆:“我们认识这个苒字,晋阳城里挂着旗呢,这是苒军的苒。”
黑妹看看火漆,又看看那哥俩儿。
原来这火漆上的“苒”字,只是军队的名字,不是那个坏丫头的名字。
虽说,军队的名字也是根据她的名字来的,可是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黑妹挥挥手:“去去去,找个草棚子住下,别在这里碍眼。”
小哥俩啃着大鸡腿去找草棚子了,别看他们穿的像叫花子,可他们的爹是晋阳老大,他们从小没受过苦,露天睡觉还真睡不来。
终于把讨人嫌的轰走了,黑妹开始看信。
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大不了就是挨骂呗。
离得那么远,何苒想打他也打不到,也就只能骂骂他了。
她是金主,他让着她。
黑妹逐字逐行把信看完,何苒果然还是在骂他,而且,何苒可真会骂人啊,骂人不带脏字,而且还能一句不重复地骂了整整三页纸。
他都替何苒心疼纸墨钱了。
不过,何苒骂人骂得可真是清奇啊。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何苒这么会骂人的呢。
黑妹的嘴巴又咧到腮帮子了,他把信重新折好,用剪刀小心翼翼拆开油纸包上的粗线,油纸包打开,里面居然是糖。
黑妹的眼睛瞪大了,何苒竟然给他寄糖了。
芝麻糖和花生糖,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黑妹拈起一块放在嘴里,若是往常,他肯定嘎吱嘎吱嚼着吃了,可今天没有,他含在嘴里,嗯,谁说芝麻糖和花生糖要嚼的,含着才好吃。
他把油布袋子封好,这可是从晋阳送来的糖,说不定是哪家老字号的,很贵的哩,他要省着吃,一天吃一块。
荒村的好处,就是地方够大够荒凉。
一万多人住进来,还很宽敞。
村后还有一大片坟地,都是荒坟,练兵也行,住人也行。
再往西走,是一大片河滩,河水早就干了很多年,河滩的土挺硬的,那地方也能用来练兵。
这个村子可真是太好了,再来个三五万人也装得下。
丐帮兄弟,可不止三五万人。
黑妹觉得自己真是个大聪明,能找到这么好的地方。
等到他悄无声息地带上他的花子军出现在何苒面前,看不把那坏丫头吓一跳。
黑妹越想越开心,向着练兵的地方飞奔而去。
晋阳行署内,何苒见到了钟意。
寒暄之后,何苒问道:“钟大人这是不想去金陵了?”
钟意显然早有准备,他说道:“不去了。”
“我记得钟大人与太皇太后是亲戚啊,钟大人年青有为,又有这层关系,必定平步青云,前程远大啊。”何苒问道。
钟意微微一笑:“不瞒大当家,钟某之所以会在晋阳,是奉太皇太后之命来行刺晋王的。”
何苒一怔:“闵太皇太后派你来行刺晋王?就是晋王刚谋反那会儿?”
钟意点头:“正是。”
“那你为何一直没有动手?是没有下手的机会吗?”何苒好奇极了。
据她所知,晋王至少两次假装遇刺,那两次是装的,再加上他大婚当日,自己原身行刺的那一次,就是三次,这三次都是假的。当然,原主那次行刺晋王是假,杀晋王妃是真。
所以说,钟意这个真的行刺的没有动手,晋王给自己安排了三次假的?
可是钟意的回答却令何苒意外。
“我到晋阳之后,买下惊鸿楼对过的铺子,以店铺东家的身份做掩护,伺机而动。
不久,我查到五寨的一个叫鹤林观的地方,并且发现那里其实是晋王培养杀手的地方,而且那个地方已经经营多年。
我先后三次进入鹤林观,并且结识了鹤林观的观主欧阳云。”
何苒一怔,鹤林观她知道,也知道那里是培养杀手的地方,可是欧阳云这个名字,她却是第一次听说。
但是不知为何,她觉得又有些熟悉。
莫非是原主的记忆?
可是何苒又觉得不是,她接手这具身体的时日已经不短了,却从来也没有记起原主之前的记忆,哪怕是一点点,也没有。
所以她觉得欧阳云熟悉,一定和原主没有关系。
她问道:“你和欧阳云是朋友?”
“不是,我为了抓捕他,受了重伤,被关在鹤林观的地牢里,我做了一个梦,或者说那不是梦,因为太清晰了,清晰得像是身临其境。”钟意说道。
何苒的心猛的悬了起来,几个意思?
“钟大人梦到什么了?能说说吗?”何苒问道。
钟意看着她,目光深深,这让何苒想起小梨说过的话,钟意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儿。

钟意的语气透着冷意,如断玉碎冰,似乎讲述的是别人的梦境,别人的故事。
“我梦到了何惊鸿。”
钟意在说到“何惊鸿”三个字时加重了语气,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何苒身上,何苒眉头微蹙,混帐,居然还敢梦到她,她活得好好的,这就托梦了?
钟意继续说道:“我梦到一年一度的尧王诞,锣鼓震天,何惊鸿救下年幼的太祖皇帝。”
“停!”何苒叫停,问道,“尧王诞,这是平阳吧,你梦开始的地方,是在平阳?”
钟意不知何苒为何会纠结这个,下意识点头:“是,就是平阳。”
何苒哈的一声:“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早知道你有平阳情结,我就请你在平阳多住些日子了,要不这样吧,明年四月二十八尧王诞,我请钟大人来平阳看威风锣鼓,如何?”
钟意:我在讲我的梦,你这就明年了?
钟意冰块脸:“我的梦,荡气回肠,惊天动地。”
何苒:“梦终归是梦,平平淡淡才是真。”
“可我如身在其中。”钟意说道。
何苒:“角色扮演,我七岁前也喜欢。”
钟意:“在梦中,我看到何惊鸿把周铜拎到太祖面前,告诉他,这就是他的杀父仇人,太祖挥刀,斩下周铜头颅。”
何苒:“杀得好,这种弑兄睡嫂故意养废侄子的货,一刀宰了都是便宜他。”
钟意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何苒的肩膀:“把你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何苒:“我说杀得好,这种弑兄睡嫂故意养废侄子的货,一刀宰了都是便宜他。”
钟意手上力量加重,目光凌厉,正要再问,小梨的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后心。
“放肆,把你的爪子拿开!”小梨喝道。
钟意的身子猛的一震,他迅速恢复了平静,松开何苒,收回了手。
小梨的刀依然抵在他的背上,钟意呼出一口气,说道:“刚刚钟某想起自家的事了,一时冲动,还请大当家海涵。”
何苒微笑:“海涵就免了,钟大人走的时候,别忘了去把罚款交了。”
钟意一怔:“罚款?”
何苒点头:“念在钟大人是初犯,只罚一千两,给钟大人长长记性。”
钟意冲动是魔鬼,一千两的魔鬼。
“错在钟某,钟某认罚。”钟意肃手而立。
何苒使个眼色,小梨抽回了刀,钟意这才得以退回原本的座位。
何苒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钟意说道:“钟大人的梦,可还继续吗?”
钟意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看着何苒,一字一句地问道:“钟某可否问下,刚刚大当家说的关于周铜的那番话,可有依据?”
这是在问周铜弑杀兄长周钧,霸占狄夫人,将周温养成奸佞的事了。
何苒微笑:“刚刚钟大人不是梦到我师父了吗?这就是我师父告诉我的,师父每天说三遍,说得我耳朵磨出茧子了。对了,我师父就是何惊鸿,钟大人梦到的那位,我师父在梦里没有告诉你吗?哎呀,她怎么这样啊,一碗水端平,不能只让我一个人耳朵长茧吧。”
钟意的脸色变了又变,四季交替,甚是好看。
“大当家的师父,真的是镇国长公主?”钟意问道。
“咦,你不相信?”何苒诧异。
“当初在真定时,大当家还说惊鸿楼是从义父手中继承来的。”钟意说道。
“哦,那是因为我师父名头太大,我怕说出来,会传到京城去,再说,师父和义父,就差一个字。”何苒信口胡说,张口就来。
她才懒得去管钟意相不相信,反正她自己信了。
钟意又问:“那请问镇国长公主现在何处?”
何苒叹了口气:“那一日在索陵江边,师父她老人家得了一壶上好的桃花酿,她对我说,她该回家去了,索陵江两岸风景如画,师父划着竹筏,喝着小酒,飘飘悠悠,渐渐消失在水天一色处。”
何苒说完,四周一片寂静,她扭头去看,不知何时,钟意泪流满面。
一个狠戾如鹰的男人,哭起来很是辣眼。
何苒连忙移开眼睛,花斛里插着几枝木槿,花开似锦,刚好可以洗洗眼睛。
“她终于还是回去了,她一直都想回家,是……耽误了她许多年。”钟意声音里的冷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悔意。
何苒冷冷地看着他,大煞风景地说道:“钟大人不必伤心,师父若是知道闵兰的侄孙子为她流泪,她能呕得吃不下饭,毕竟,我师父最看不上的,就是闵兰。”
钟意深吸了口气,对何苒再施一礼:“钟某失态,请大当家恕罪。”
“恕罪是恕不了的,念在钟大人初犯,一会儿去把罚款交了吧。”何苒语重心长,很是和蔼。
“罚款?又是罚款,交多少?”钟意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何这位大当家总能与自己完美岔开,而且还能岔到罚款上去?
“钟大人也是无辜,毕竟,出身是无法选的,如果能选,钟大人一定也不想和闵家有关系,对吧。算了,就罚一千两吧。”何苒叹息。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钟意怒了,他不过就是掉了几滴眼泪,何苒就要罚他一千两,加上刚刚的一千两,这就二千两没有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薅羊毛?
“没关系,钟大人可以不给啊,反正这钱也落不到我的口袋,到头来还是都用在养兵上了。”何苒一副你爱咋地就咋地的表情,让钟意很是心塞。
“无妨,钟某认罚。”钟意说道。
何苒换上一张笑脸:“钟大人深明大义啊,请问钟大人还要继续讲您的那个梦吗?”
钟意摇头,苦笑道:“梦境而已,不必再讲了。”
何苒笑得假惺惺,伸手端起了茶。
这是要送客了?
钟意心有不甘,这和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啊。
他硬着头皮说道:“钟某想跟在大当家身边,为大当家效力,不知大当家可愿收下钟某这一介武夫?”
何苒连连点头:“愿意,我当然愿意了,钟大人智勇双全,胆大心细,何苒求之不得。”
何苒没有说谎,她手下正缺一个如钟意这样的狠角色。

第190章 煞气重的住凶宅
何苒当即便任命钟意为锦衣卫指挥使,还是锦衣卫,不过升官了,他原本的那些手下还跟着他。
何苒甚至没有问他为何会背叛太皇太后,就连钟意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望着钟意离去的背影,何苒目光冷冷。
钟意的那个梦开始的时间,哪怕早上一天,何苒也不会怀疑。
那一天,何惊鸿出现在周池的生活中。
何惊鸿如何救下周池,周池是什么时候跟着何惊鸿的,除了何惊鸿与周池这两个当事人以外,没有第三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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