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炎青城长大,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火云鸭。
现场的一众人都慌了神。
凤辞眉心微蹙,从空间戒指中掏出数十个防护罩玉牌丢给凤山、宋元等人。
“布防护罩。”
“是。”
秦烨、路远、江文修、兰溪、农珩等十大家族和佣兵工会,见状不妙,亦果断布下防护罩。
眨眼间,一大群火云鸭已经飞至城门处。
各大世家和佣兵工会的武灵师惊恐地吞了口口水,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正飞来的一大群火云鸭。
直到飞在前面的火云鸭“吧唧”一声撞在防护罩上,众人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防护罩有用,否则这些畜生会飞,来得又多,怕是整座城都被这玩意儿点燃了。”
“也不知道这些畜生什么时候离开,异兽潮持续一个月,咱总在城内看着也不成,没个收成,前几个攒的食物怕是也经不住霍霍。”
一个武灵师见这防护罩轻而易举地拦住了这群火云鸭,又开始发起了牢骚。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空担心这个。”他的同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我想,你不用担心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黑脸武灵师眼尖地发现了异常。
“防护罩裂了?”
凤山的大嗓门一吼,凤饮、宋元等人都被唬了一跳。
齐齐朝着他指的位置看去,纷纷皱了皱眉头,心底发跳。
“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众人脑海中闪现。
宋元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家妹子和自家妻子,有一瞬间,他甚至想飞奔回家, 将他们护在身后。
火云鸭是没啥脑子,在半空中撞到无形的屏障上,晕头转向地边坠落便旋转几圈,待清醒后,继续朝着城内的防护罩撞来。
众人仿佛听见了防护罩破裂的“咔嚓咔嚓”声。
眼看防护罩上的裂缝越来越大,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紧握灵剑掌心浸出汗水,一刻也不敢眨眼。
如真被这些畜生攻破,下一刻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有的武灵师甚至想好了,“我下辈子一定要娶个温婉漂亮的婆娘!”
年轻的武灵师说起家中的母老虎,嘴角忍不住抽搐。
都怪老娘,硬是压着他娶了这么个母老虎,他多看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一眼,传到她耳朵便要捞花他的脸。
“你婆娘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拿菜刀追你两条街。”
身旁的邻居被他这么一说,噗嗤一声笑出声,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凤辞飞身上前,近距离观察防护罩上的裂缝,暗道若不补救,怕是撑不了多久。
调动灵力,注入裂缝,他注入了灵府内十之一的灵力,才勉强修补好这个裂缝。
此法行不通。
以他六阶的灵力尚且很难,他人若要修补,便是更难。
凤辞放弃这个想法。
眼见这个防护罩要支撑不住了,当即从戒指空闲中中取出另一个防护罩,补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宋元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递给他数十个防护罩,担忧地说道:“这是凤央姑姑收藏的防护罩,这十个用完,咱就没了。”
防护罩不好炼制,一个三阶以上的炼器师,一年未必能炼制出来一个。
凤央是四品炼器师,这么十来年才攒了十个防护罩。
其他家族和佣兵工会或许有些存货,但炎青城不小,火云鸭也不少,这么消耗下来,不知能不能顶住两个时辰。
凤辞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手中还有二十个,不知能顶多久,先用着吧。”
凤辞没有接宋元给的十个防护罩,将自己空闲中剩下的二十个防护罩拿了出来,一起交给他。
“你...”
宋元还要说什么,凤山的惊呼声传来。
“不好,这个防护罩要碎了!”
宋元点了点头,快速朝凤山处飞奔。
城门外一片紧张,城中一片岁月静好。宋榴花不知炼制了多少炉药,总之是失败了一炉又一炉。
对此,她已经免疫了。
坚定地按照直觉炼药,带有微弱灵气的水珠,银霜草、软骨兰,在花溪谷找到的不知名灵植,能加的全加了一份儿。
这锅熬煮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失败,宋榴花倒是纳闷了。
“也没成功,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煮的时间太短了?”宋榴花也没辙了,干脆随便用灵火煮着先,等失败了让它重新来过便是。
院子里的荷塘不大,产出的金莲藕却不少。凤扬一群小孩儿,谨记不能乱吃的道理,一张张小脸儿严肃的,嘴巴闭得紧紧的。
个个儿在泥巴塘里挖挖捡捡,衣服上、脸上都糊得是黑色的塘泥。
挖出来的金莲藕和金莲子被洗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装在筐里,摆在青石板上。
足足有十大筐金莲藕,和一大筐金莲子。
宋榴花满意地点点头。
凤扬的小脸上,这时才露出一丝笑意,骄傲地说道:“夫人,咱们都挖完了。”
“也没有人乱吃金莲子。”
“很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后一群小孩急忙点头附和。
宋榴花看着明显懵懂的两个三岁小童,小小的指甲盖儿内,还带着一丝金色的丝儿。
她并没点破。
小孩儿太小,没个定数,根本听不懂大人的话。
宋榴花早就预见了这种情况,当即取出早就调配好的解药。
她今日在炼药,没什么时间加灵植进去,就用“灵魂料汁儿”兑了些水和灵蜜。
“我特意做了灵茶,虽味道有些不好,但加了灵蜜哦,解渴的,凤扬,一人一杯,你分一下。”
“每个人都必须喝。”
宋榴花下达了死命令,嫌弃地丢下罐子,揣着手站了老远。
凤扬等人以为她是怕他们身上的泥巴弄脏了她身上的衣裳,也没多想。
心里还美滋滋的,期待地抱着罐子,被一群小孩儿围在中间。
他暗道,加了灵蜜,再难喝又能难喝到哪里去?
“凤扬哥哥,这一定很好喝吧。”孩子们馋得口水都掉下来了。
“我娘一得了我爹带回来灵蜜,只拿筷子沾了一点儿给我吃,剩下的宝贝似的藏起来,我就看了一眼,就被骂了一顿,她还每日去检查灵蜜有没有少,若她认为少了,我少不得挨一顿打。”
“我昨日看都没看一眼,硬是挨了一顿打。”
一个孩子委屈地说道。
此话一出,瞬间引得不少孩子的附和,“我娘也这样!”
凤扬比他们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娘每日还挖绿豆大小的灵蜜,兑上一大碗水给他喝。
虽然依旧很香甜,但味道淡了很多。
夫人向来大方,她煮的茶,想来灵蜜放得不少吧。
为了压制那感人的味道,宋榴花确实加了不少灵蜜进去。
问题是,啥玩意儿兑上“灵魂小料汁”能好喝?
故而,当凤扬等人满怀期待地打开罐子的时候,一股冲鼻而来的怪异味道熏得在场的小孩儿想呕。
“呕~”
“yue~”
“啊啊啊...这灵茶,呕~”
凤扬身边迅速成了真空地带。
方才还紧紧拥护着他的小孩们瞬间一哄而散,就连三四岁的小不点儿,也倒腾着小短腿连滚带爬地跑得飞快。
凤扬已经被熏懵了,抱着罐子,向左也不是,向右也不是。
宋榴花有先见之明地用帕子捂住了口鼻,对凤扬摆了摆手,说道:“趁热喝,赶紧给大家分分。”
“夫人,不喝成么?”
小孩们一听说要喝这玩意儿,吓得连连摆头。
“我不渴。”
其余孩子疯狂点头,异口同声道:“我也不渴。”
宋榴花笑眯眯摇了摇头:“不行哦,不渴也得喝。”
“凤扬,还愣着做什么,快点给大家满上。”
凤辞、秦烨等十大家族以及佣兵公会商量过后,一致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这群火云鸭周身火势猛烈,数量密集,不过半个时辰,就废了不下五十个防护罩。
照这样下去,他们手中的防护罩最多撑上十个时辰,盘曲城主家倒是还有些防护罩的存活,但异兽潮不退,谁敢去盘曲城求援。
空中的鸟兽也不少,但凡谁乘坐飞舟这条路出去,立马被这些空中的异禽围攻,抓得稀巴烂。
况且,照着这个趋势来看,盘曲城的情况未必比他们这儿好。
如今若想获得一线生机,唯有自救。
众人决定冒险用防护罩搭建一个通道,先放进来少量火云鸭,先解决一部分。
说不定,后面的冲击力小了后,他们能侥幸逃过一劫。
如此,十大家族又聚集在一个入口。
事到如今,大家也没了极度的紧张感,秦烨感叹道:“本以为今年能过个肥年,没想到不一定能度过这个年。”
江文修撇了撇嘴,“你只是过不了年,我失去的可是江家少族长的位置。”
江文修本就是江氏一族看好的族长人选,经过这几次的磨炼,江家族长和族老们一致认为其已经具备担任一族少族长的能力。
还准备等异兽潮过了,办席面儿,广邀各大家族,为其庆贺,且传达家族之要事。
以江家三公子的名头,他总觉得矮了秦烨、路远他们一头,好了,这会儿终于可以以同等身份相交了,大家全都得死。
这叫什么事儿?
江文修颇为郁闷。
“命都要没了,你还在纠结能不能当少族长,果然愚蠢。”
路远白了他一眼。
江文修嘿嘿一笑,问凤辞:“咱四个就你成亲了,你要不回去看看你娘子?”
“去看看吧,说不得,这一眼,便是...”秦烨也劝道。
他们又没成亲,且亲人大多在盘曲城,就是想看也看不了。
凤辞弯了弯嘴角,正要作答,便见通道已经搭好。
数百只火云鸭已经被封了进来。
和它们纠缠了快一天,云绝深恶痛绝:“这火云鸭,千百年来,次次换季都要出来,也不知多少城被其祸害,若不是没办法,真想把这些玩意儿都弄死。”
“废话。”
李程冷笑一声,取出灵剑,加入战局。
凤辞也收起面上的笑意,提剑跃起。
青花巷。
孩子们忙活了快一天了,宋榴花也不是周扒皮,管了晚饭,一人发了半斤橙瓜子,便打发他们回去了。
凤扬一群小孩儿一听说叫走,打了声招呼,飞快地跑了。
生怕跑慢了,再被抓住喝什么奇奇怪怪的“灵茶”。
中午那一顿“灵茶”,咸中带苦,苦中带涩,还有一股灵蜜的花香和甜味儿。
关键是那股冲鼻的臭味儿,熏得他们呕了好多次,才勉强捏着鼻子吞下那碗灵茶。
哦,对了,夫人还将今日他们喝“灵茶”的碗都送给了他们。
即便夫人这儿管饭,还吃得好,明日凤扬也不想来了。若是再被抓着喝她煮的“灵茶”,他宁愿三天不吃饭。
至少,今天晚饭他们根本没吃多少。
明天也不知能不能吃得进饭。
送走一大群孩子,院子一下冷清起来,炼室内传出一股药香,宋榴花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炼药。
她有会儿没管了,这会儿也该失败了。
走进炼室,让她诧异的是,炼鼎下的灵火还燃着,大量的白烟从炼鼎盖儿的缝隙冒出来。
“还没失败?”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样子也没成功。
这样耗着也有些烦,宋榴花从玉镯空间中翻找了一番,将前几日收集到的水灵,丢了一颗进去。
炼鼎内滚烫的液体,在水灵丢下去的一瞬间,炼鼎内的略带浑浊的绿色液体瞬间出现一小块儿黄豆大小的冰白色。
宋榴花颇觉神奇。
她有预感,这炉一定会炼制出什么东西。
这会儿也顾不得心疼水灵,一瓶瓶往炼鼎中倒,直到将她身上的全部水灵倒入炼鼎内,一时间,炼鼎内液体全部变为冰白色。
巨大的冰雾从炼鼎内升腾,不过顷刻,炼室内温度骤降,桌案等家具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霜。
宋榴花面上被白霜覆盖,牙齿冻得咯吱作响。
一双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费了老大劲儿,将炼鼎盖子盖上,走出炼室,到院子里,外面的阳光照在身上,老半天,身上的冰霜才消减。
“呼呼~”
宋榴花吐出一口寒气,打了个寒颤。
有被自己离谱到。
前有会爆炸的灵食,后有差点冻死人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这炼药炼的,没个九条命,还真有点害怕。
说是药,这谁敢喝,谁喝谁当场被冻成冰雕。除非吃了奇怪玩意儿,浑身起火的吃了可以保命。
但问题是,谁家好人浑身起火?
话音刚落,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
“小妹,你快来!”
是宋元的声音。
这声音说不出来的怪异,急促中带着哽咽和慌乱。
宋榴花正在收拾炼室,手中的抹布刚抹掉残留在桌案上的水珠,闻言吓了一跳,心底冒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怎么了?”
她紧紧攥紧手中的抹布,慌乱地走出房门。
期间没注意门槛,一个趔趄被门槛绊倒。
“快...快来,凤辞他...小妹...”
“他怎么了?”
“娘子。”
宽阔的院子,凤辞的声音沙哑,浑身带火,被什么东西隔绝着,面带笑意地看着她。
他的脸色煞白,唇无血色,修长挺拔的身形被火焰包围,此刻如黑夜前最后的黎明。
仿佛下一刻光明燃烧殆尽,永夜到来。
宋榴花不觉得这样子是没事的样子。
当场吓得腿脚发软,想靠近他,却没力气,定定地愣在原地,区区几步,对此刻的她来说极为艰难,想走近,却根本走不到他身旁。
宋元虎目含泪,“城内被火云鸭包围了,凤辞斩杀火云鸭的时候为我挡了一下,就成了这样。”
“此刻用灵力护体,尚能站在这儿同你说话,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想起此事,宋元自责不已。若不是他疏忽了,凤辞也不会这样。
凤辞摇了摇头,“你便不是我舅兄,也是我队伍里的人,我有职责护你们周全。”
“大哥,你无需内疚。你若有幸活着,娘子,劳烦你照看。”
凤辞说完,转向宋榴花,眼底带着柔色和不舍:“娘子,我走了。若炎青城能渡过此劫,凤山、凤饮和大哥会助你,定要安好,嗯?”
凤辞说完,决绝地踏出门槛。
第135章 就不死
宋榴花以为她只将凤辞当做一个搭伙过日子的人,没想到事到如今,心底是痛的。
总以为他很强大,能活三百岁,死亡这个词应当离凤辞很远。
夕阳下,残阳如血,凤辞的背影挺拔,一行一动行云流水,周身火焰环绕,仿佛下一刻被地平线吞噬。
眼前不知何时朦胧了。
豆大的眼泪不知不觉间滴落青石板地面,晕开一朵朵水花。
宋元痛苦地捶了自己一拳,匆忙说了声,“小妹,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而后不远不近跟在凤辞身后。
“办法?”
宋榴花的大脑蓦然清醒。
而后又带泪笑出来,“真是的,回来就是生离死别,搞得我都糊涂了。”
说完,连忙取出飞剑,追着想找地方等死的二人组。
“凤辞、大哥,快回来,我有办法。”
“真的?”
凤辞还没反应过来,宋元惊喜地跑到宋榴花身旁。
“快快快...呜呜...”
宋元说着激动地大哭出声来。
“我今日恰好炼了一味药,寒气逼人,肯定能浇灭你身上的火。”
宋榴花说着,催促二人赶紧回去。
可别想起来有药了,人在半路烧成渣渣了。
三人火急火燎地赶回家,宋榴花“咣当”一声推开炼室房门。
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宋榴花和宋元齐齐打了个哆嗦。
凤辞诧异地感受到身上的火焰小了一些。
“药就在炼鼎里,大哥,你把盖子揭开,凤辞,你靠近一些。”
宋榴花安排完,当即从玉镯空间中取出一件金丝水熊大衣裹在身上。
这金丝水熊皮大衣便是上次去花溪谷狩猎回来后,凤辞让绣娘定制,后又请凤央姑姑炼制过的法衣。
本是准备寒季的时候穿的,保暖效果极好。
炼鼎盖子一揭开,一股更为巨大的寒气迅速填满了整个屋子,浓重的白烟喷涌而出。
屋内墙面儿、家具、地面迅速笼罩上一层寒霜。
宋元没有防备,首当其冲,被寒气直迎面门儿扑来,浓眉、黑发结满了寒霜。
说话都开始打哆嗦,“小..咯咯..妹~,我是你亲哥,你好歹提醒一下啊。”
“冻死我了!”
调动灵力护体后,冷意消减一些,但还是冷得不行。
宋元哀怨地看了自家亲妹一眼,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件大氅裹上,才好些。
宋榴花哪有空理会他,一双眼睛紧盯着凤辞的变化。
寒霜如雾,萦绕在凤辞周身,他身上火红的火焰沾上那寒雾便发出“噗嗤”响声。
凤辞只觉得周身没有这么热了,他靠近几步,用手触碰炼鼎外壁,身上的一股寒意穿过身上的火传到全身。
周身的火焰如霜打的茄子,再也嚣张不起来了,短短数息,竟然直接灭了。
凤辞体内的灵力也告罄,刹那间,一股寒凉的冷意传遍全身。
反应过来,他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用剩余不多的灵力护住周身。
令人诧异的是,便是他六阶的灵力护体,也依旧寒冷难耐。
宋榴花和宋元见他周身的火被灭了,惊喜地上前。
“凤辞,你好了?”
“好了。”凤辞莞尔,伸手想摸摸她的发丝,却发觉手掌僵硬,想必他的手无比冰凉。
收回手,将炼鼎盖上,屋内的气温缓慢回升。
“太好了。”
兄妹二人异口同声。
宋元笑着笑着抹了把眼泪。宋榴花也知道他太激动,心情大起大落,难免抑制不住。
这次就没有笑话他。
“既然这鼎药于你们有用处,那便拿去吧。”
“不过,听闻火云鸭体内有火云珠,我要一些火云珠。”
“好。”手掌恢复温度,凤辞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大手一挥,连鼎带药一同收进储物戒指。
秦烨、路远、江文修,甚至兰溪、李程、云绝等十大家族的人,心情都极为低落。
凤辞第一个被火云鸭的火焰烧燃,而后族中不少族人也被点燃。
如今有些回去看望家人,有些聚集在一处,安静地等死。
天边的红云如火,或许,要不了多久,被吞噬的不光是他们,整座城都将不复存在。
农珩和凤辞是表兄弟,说实话,他自小便嫉妒凤辞皮相引人喜爱,天赋引人追捧。
凤辞伤了灵府,被分了出去,也失了成为凤氏一族少族长的资格,他得知这个消息后,内心是欢喜的。
让他失望的是,即便被分了出去,凤辞的日子过得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越过越好。
他承认,他有些恼。
方才,凤辞被火云鸭点燃,农珩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凤辞总是事事领先于他,便是死,也死在他前面。
不过,若要他学凤辞,他大抵是做不到的。
他知晓,凤辞和他的妻子宋氏感情不错,若他这次侥幸逃过一劫,他倒是可以替凤辞照顾遗孀。
也算给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一个圆满的结局。
那个宋氏桀骜不驯,不懂人情世故,天赋也极差,只要她肯带着族人归顺于他,自然好生养着她。
凤镜这个糊涂的,但凡他许点利,再求求姑母(凤氏族长夫人农玉幽),好办得很。
农珩算盘珠子打得啪啪作响,方一抬头,便见凤辞出现在视野。
“不可能!”
农珩不信。
“火云鸭的火焰极为特殊,自古沾染上,便只有一个结局,他怎么可能好生生站着?”
“身上的火焰也灭了!”
不仅是农珩,秦烨、兰溪、云绝他们也极为震惊。
震惊过后,便是欢喜。
“凤辞没事,他没事!”江文修一蹦三尺高。
“是啊。”
秦烨笑道。
路远低头,眉间舒展。
兰溪、云绝等人也露出久违的笑容。
“凤辞没事,是不是意味着,此火有解?”
“快去问问!”
凤辞见到所剩寥寥数几的族人,眉心紧紧蹙起。
“都如何了?”
“凤饮、凤青、凤义、凤五他们都被点燃了。”凤六疲惫地回道,“凤饮回家看望妻儿了,凤青、凤义在那处。”
凤六指了指一处,那处聚集了不少冒着火光的武灵师。
“把人都叫回来,火可灭。”
“....是!”
凤六瞳孔巨震,反应过来响亮地应了一声,当即去喊人。
凤辞拿起讯灵石,急召凤山等人来城墙。
“阿扬,爹去了后,要听你娘的话,好生照顾她。”
说完这句话,凤山已经泣不成声,“呜呜呜...爹也舍不得你们...呜呜...”
“爹...哇哇...”
凤扬嘴巴张得大大的,眼泪鼻涕哭成一团,单薄的肩膀一耸一耸。
“云娘,以后,我不在了,你就跟着夫人,夫人再如何也是咱凤家主支的四公子夫人。
秦少族长、路少族长和江家三公子与咱们公子和夫人的关系都不错,以后必定会照拂几分。”
“还有,我在发财钱庄存了两万灵璧,信物我藏在一双烂靴子里,放在房梁上;还有,茅厕北面墙上,从左往右第三块儿砖头,从下往上第五块儿砖头里面藏着三万灵璧。”
“这是我全部的私房钱了,我去了,你们挖出来...呜呜...”
“别说了...当家的...”赵秋云早已经哭成个泪人儿,大脑一片空白,啜泣个不停。
“一点办法都没有么?”赵秋云不死心,期待地看向像个点燃的木墩子的凤山。
她的丈夫虽有诸多缺点,例如不爱洗脚,邋遢,但至少是个负责任的夫君和父亲。
成亲多年,家里靠着他日子过得不错,夫妻俩互相包容,日子过得也算幸福。
赵秋云实在不敢相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烧成一捧灰烬。
“浇点水成不成?”
“别别,可别,你又不是不知道火云鸭,它的火普通的水只会越浇越旺。”
凤山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蒲扇似的大手带着火焰摆出残影,如果可以,他不想死得更快。
“公子的情况比我还严重,此刻怕是已经不在了...”
“他都没有办法,我又如何...”
赵秋云一听没办法了,心里哇凉哇凉的,伏地哭得更加悲戚。
凤扬被这哀戚的氛围感染,哇哇大哭得更大声。
妻儿抱头痛哭,凤山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还有个秘密。
必须解决了,不然死后再背负一身污名,他死了也不能瞑目。
“那啥...爹的好大儿,先别哭了,杂物房的柜子里有一个包裹,里面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你拿给爹。”
他如今这模样,能进院子站着已经不错了,可不敢进杂物房,若是将家里引燃了,火势迅速蔓延,整个城说不得都要被他连累。
可那东西,关乎他的一世英名,死之前必须解决。
“...是,爹你等着。”
凤扬抽噎着擦了把眼泪,乖巧地去杂物房,取了一个木匣子出来。
“爹,给你——”
凤扬还没走到他面前,挂在腰间的讯灵石响了。
“是夫人。”
他顾不得将手中的东西给凤山,将匣子放在地上,迅速接通讯灵石。
另外一边传来凤辞安定人心的声音:“凤扬,告诉你父亲,火可灭,速带人回!”
“是公子!公子你没死?太好了!”
凤辞:“......”
“快来。”
凤山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回来的路上,顺便给自己定了副棺材,结果他不用死了?
“哈哈...公子,我马上带人回来!”
凤山也顾不上什么私房,什么清白,转身就跑。
时间紧迫,还有几个族人也回来了,他们的修为比他低,必须快点将人带去灭火。
凤山走后,凤扬擦干眼泪,欢呼道:“娘,爹不会死!他不会死!”
赵秋云愣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在凤扬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
迎着晚霞,嘴角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
“对了,你爹竟敢瞒着咱们娘俩藏私房,快去挖出来,省得他反应过来了后悔。”
赵秋云就记得茅厕的私房钱,其中有块儿砖头,被盘得光滑得很,私房钱应当就藏在这下面。
至于另外的,她方才慌得不行,哪有心思记。
“扬儿,发财钱庄的信物你爹说放在哪儿了?我方才没记住。”
“房梁上,烂靴子里。”凤扬把他爹的话当遗言听来着,听得可认真了。
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爹。
“真是娘的好大儿。”
赵秋云看向凤扬手里的匣子,好奇道:“你爹这又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娘瞧瞧...”
她还没说完,凤扬这才想起来,他爹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爹居然忘记拿了,他得给他送过去。
“娘,我去城门...”
提起匣子跑出院门。
“这孩子...”赵秋云拍了拍身上的灰,“当家的私房钱,还不少呢。”
凤山带着几个小火人迅速赶往城门,他摸了摸头,总觉得忘了点儿什么。
“管它呢,保命要紧。”
说完看着面色惨白,随时要断气的十来个青年,吆喝了一声:“挺住,公子能救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