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伯笑道,“我琢磨直接送给他不稳当。这样不好办。还不如送给石子,到时候石子交由白小姐掌管。白家缺钱,肯定会跟她说。到时候她自然会贴补娘家。用了这么多钱,肯定也不想张家倒了呀。”
张希瑶拍着大腿,“你倒是比以前精明了。”
张二伯笑眯了眼,“我是怕他光拿钱不办事。要是他女儿向他哭诉,他不能当甩手掌柜吧?”
张希瑶点头,是这个理儿!
这没有靠山,办点事都得小心谨慎。还是自家强才行。
也就等了半个月的功夫,有一天石子从白家回来,就让张二伯回家告诉他爹一声,可以向白家提亲了。
张二伯得问啊,“白府尹都跟你说啥了?”
“问了一下我们家的情况。我照实回答了。”石子又道,“我得为明年的乡试做准备了。”
“他指点你,咋样啊?”张希瑶有些不放心。
虽然攀上亲,值得高兴。但还是自己立得起来才行。免得石子将来在家被白小姐埋怨。
石子抿唇笑了,“老师给我写了一封引见信。我可以去国子监读书。”
国子鉴有许多都是官宦子弟,也有举子。
石子能进去读书,没有白府尹的推荐信根本就进不去。
张希瑶也为他高兴,“那你快回去准备考试吧。”
石子收拾书包,去书院辞行,就拿着书去了国子鉴。
张二伯回了趟老家,张满贵按照张二伯的要求请了官媒向白家求亲。
经过三媒,确定了彩礼、嫁妆的具体数目。最终定下婚期。
待五年后,石子年满十八,白五小姐年满十七,双方则良日成亲。
这在古代很常见,许多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娃娃亲都有。更何况十三才定亲。
这门亲事定下,张希瑶倒是松快许多。
四郎也把铺子给装修好了,他问张希瑶什么时候才能开张。
张希瑶就定了十月开张。
“天冷的话,水泥干得慢。”四郎最近一直抹水泥,他对水泥的习性也有些了解。
张希瑶笑了,“就是慢才好呢。这样人家才会觉得花的钱值。而且这本来就是贵价生意。”
四郎忧心忡忡,“可是有钱人会来定吗?”
“会的。”张希瑶让他别担心,她已经在小报上打广告了。
十月十号,张希瑶的水泥店正式开张。名字起得也很土“金固水泥”。
许多人不知道水泥是什么东西,经过四郎的一通解释,大家也就明白了。
不过知晓后,看客纷纷散开。为何?因为它太贵了。
一间房,四面抹墙收费居然要十两银子。普通百姓谁修得起?
四郎原先觉得这么大的铺面只有他一人看守,有点忙不过来。可事实上,根本就没人。
“你怎么就一点不担心呢?”四郎见大家只问不买,想拉客,却根本拉不着。可是张希瑶老神在在,根本不当一回事。该吃吃该喝喝。他都快着急上火了。
“我们做的生意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你且等着吧。不着急。”张希瑶太了解这些有钱人的喜好了。她现在不急于推广水泥,所以慢慢来。
什么时候都有贪新鲜的时候。尤其是有钱人,最是如此。
她的话言犹在耳,三天后,就有两个富家子弟进来。
大冬天,他们还挥着扇子,生怕不知道他们有风流。
四郎上前接待,看着墙面不掉渣,就问,“真这么好?”
“您随便摸。我们这墙一丝风都不透。而且结实耐用。要是铺了地,下雨不滑倒。”四郎卖力吆喝。
对方看了半天,觉得这东西可以试一试,“那成!我先弄一间。你们什么时候可以上门?”
“明天就可以开工。”四郎需要测量尺寸,然后才能报价。
“行!那明天你亲自上门,测完后。要是好,我再把全家都弄一遍。”富家子弟一点也不差钱。出口阔绰。
张希瑶听对方报了地址,也是暗暗赞叹,难怪呢。
四郎拿下定单,喜滋滋向张希瑶报喜,“阿瑶,你看!咱们生意来了!”
张希瑶点点头,“水泥路暂时别说服他。现在天冷,地冻住了,没办法夯土。现在抹水泥,很容易干裂。”
四郎有些失望,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好心。一点也不像个东家。”
“我这是不想砸了招牌。像这种皇亲国戚最不好伺候。”张希瑶拍了脑门一下。
这话把四郎震住,他抖着嘴唇,“皇亲国戚?”
“是啊。他不是说他姓赵嘛。你看他那身打扮也不是普通富家子弟。”张希瑶是知晓宋朝王爷有多富的。
因为他们当不成官,皇帝就对他们很优厚。给了不少钱。
四郎惊讶地张了张嘴,“我今天居然跟个王爷说话了。”
“你看你那点出息。那肯定不是王爷。充其量只能算是郡王。说不定连郡王都不是。”张希瑶摆摆手。
四郎松了口气。原来不是王爷,把他吓得不轻。还以为他今天接待了王爷。
“那我明天怎么报价啊?”四郎有些慌。
“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我们童叟无欺。概不赊欠。”张希瑶淡淡道。宁愿不做这门生意也不能欠钱。
四郎点点头,“我懂了。”
第77章
转眼四郎就去测量尺寸, 也报了价。因为只是一间房,所以总价并不高,也就十五两银子。
当时就付了全款。
四郎回来后就跟张希瑶滔滔不绝, “阿瑶,我去的居然是平南王世子的别院。”
张希瑶态度很平淡, 她对这些王爷公主不感兴趣, 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四郎见她半点不当回事,有些急了, “阿瑶,如果世子用我们的水泥,那我们在上层圈就混开了。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生意。你怎么不激动呢?”
张希瑶现在不在乎成名, 她甚至希望慢点,于是就叮嘱他,“给他做活,你越多细就有多细。千万不要做太快。你要让它觉得这个钱花得值?”
四郎惊讶张了张嘴, “啊?!慢点干?”
“是啊。”张希瑶怕他不懂, 就道, “如果太火, 许多人找咱们定, 可咱们生产不了那么多的货。咱们不就得罪了他们嘛。所以慢工出细活。他们知晓这东西生产不易,可能就不愿再等了。”
她这么一说,四郎就明白了,“行!听你的。”
冬天本来水泥就不容易干,再加上四郎在张希瑶授意下, 磨洋工。在抹水泥前, 他就用砂纸不停地擦墙,一点凹凸不平的地方都不能有。
管家不懂工程, 见他这么负责,还在世子面前夸他做事细心。
就一间房,也就半个月的事情,他愣是拖到过年才完成。
虽说水泥抹完了,还弄了腻子,但是世子要回自己的王府过年,根本没空看房子。
四郎可不知道这些,他忙完后,就跟着张希瑶一起回了老家过年。
夏花、秋花都已经嫁人了。尤其是秋花,离得远,回门见过一回,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也就只能过年回门,再见上一面。
张希瑶回到家,张老头就问张希瑶,“家里生产那么多水泥,你什么时候把它卖出去?”
张希瑶就把厉害关系说了。
张老头听到这么严重,有些傻眼,“那你干嘛现在就卖。其实你可以等石子与白小姐成亲之后再搞的。”
“阿爷,那时候再搞,仓促间生产不出那么多的水泥粉。我现在提前制出来。以后大火的时候,可以源源不断的往外卖。”张希瑶前期就是营销它的奢侈、昂贵。
后期才开始全面开花!
张老头不懂生意,见她已经想到这些,也就不再问,把他从外面请了个夫子过来教书的事说了,“我们家建了个村学,全村的孩子都能免费读书。我想着只靠石子一人也不行。”
张希瑶点头,“是这个理儿!我们得广撒网。”
“夫子说旺旺读书有天分。这孩子以前捣蛋鬼,现在很爱学习。我不用催,他就去学。”张老头对大孙子自然很看重。
张希瑶也乐了,“这是好事啊。”
眼眨就到了年关,张希瑶见到了出嫁后的秋花。
跟在娘家相比,秋花明显有些憔悴。
张希瑶问她怎么回事。
秋花叹了口气,“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我就只负责自己的事情。现在要管着一家人的吃喝拉撒,觉得好累。”
秋花嫁的是个秀才,但是带了几个仆从在汴京读书。
每日夫君要迎来送往,她要还礼,还要安排仆从做活。更让她郁闷的是,手头的钱越花越少。她想开源节流。可是夫君觉得摆摊做生意不体面。想租个铺子。
可租铺子成本就高了。她有些下不定主意。
张希瑶懂了,其实还真怪不得姑爷。娘子当街叫卖,到底不雅观。让仆从卖东西,对方学了方,会不会直接把雇佣合同解了?自己做生意去?
张希瑶就替她出了个主意,“我觉得还不如在家酿些酒卖呢。开铺子真不成。太贵。”
“酿酒?”秋花诧异,“可我不会酿啊?”
“米酒呗。也不是难事。”张希瑶只会酿米酒。她老家的女人怀孕坐月子就得喝米酒。一个地方一个习俗。
秋花有点不好意思,“你的方子,教我了。不合适。”
张希瑶耸耸肩,“我又不卖这个。你要是学会,可以送我几瓶。我听说梅子也可以酿,可惜我不会。”
秋花见她这么慷慨,“那我酿好了送给你。梅子的话,我得试试。”
“行!”张希瑶就教了她做法。
其实这个东西很简单,只是古人把方子藏得很严实,轻易不会外泄。
秋花一学就会。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张希瑶回了汴京,秋花就使人送来了米酒。
张希瑶尝了尝,味道还算不错。如果再发酵一段时间,酒味会更浓厚。
四郎就喜欢这种清淡的酒味,“这种淡淡的米香真不错。以前秋花在家很少做吃食,没想到嫁了人连酒都会酿。”
张希瑶见他喜欢,也笑眯了眼。
这古代的酒都很淡。她要不要把高度酒制出来呢?仔细想想,还是算了。
她现在只搞一个水泥,整天提心吊胆。要是再弄一个。估计睡不着觉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
四郎侧头看她,“你怎么不高兴啊?!秋花会酿酒,以后就不愁钱不够花了。这些酒都够贴补家用。”
张希瑶摇头,“不是!我当然希望她日子好过。八月就是乡试。也不知石子这次能不能考上!还有秋花的男人能不能中?”
这次有三个秀才跟他们家有关系。石子,夏路平,秋花男人。有一个考中,张家也等于有了点底气。
四郎让她别着急,“越着急越没用。”
张希瑶点点头。
四郎看着她欲言又止。
张希瑶让他有话直说,“你老盯着我作甚?!”
“阿爷总让我跟你学习,可我觉得你一点也不沉稳。”四郎挠挠头。
张希瑶哭笑不得,“我在你面前要什么沉稳!我是想你给我出主意。”
四郎听到她这么信赖自己,喜得眉开眼笑,“你放心吧。”
张希瑶真的一点也不放心。没有后台,老宅堆了那么多水泥,可她不敢往外卖。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之前来他们店光顾我平南王世子赵信,乐呵呵进来,“你们店的那个什么……水泥,很不错。一冬天,房间里没有阴过。你们是不是说水泥也可以铺地?”
四郎点头,“对!可以。不过价钱就贵多了。”
张希瑶跟着附和,“它需要把地面夯实,而且不止一遍。所以造价上墙面的两三倍。”
赵信不懂这些,他就让他们把别院的屋子的路面、地面全都铺上水泥,“那处之前遭了水灾,总是坑坑洼洼。原先想从外面运石板。可是路途遥远。会耽误不少时间。你们水泥可用。还不如用你们的。”
四郎提醒他,“我们的水泥也不便宜的。”
“没事!”赵信让他只管报价。
四郎听着语气,好像水泥比石头更便宜。仔细一想,这石头需要人工将它一点点凿平,而开封没有石头矿,就只能从外地运,这花费的时间可就太多了。
四郎与他约定时间,赵信就兴冲冲走了。
张希瑶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事情不简单,“你先去测量,我出去一趟。”
她出了铺子就去找茶馆听那些走商打听。得知南方发生洪灾,长江下游许多村子都被水淹了。难怪没法运石头过来。原来是道路被堵了。
她回了铺面,四郎问她怎么回事。
张希瑶把情况说了一遍。
四郎点点头,“这倒是出人意料。”他问张希瑶,“那我们做吗?”
“做吧。”张希瑶想了想,“慢点做。还要把这源材料有多难得跟他们说。”
四郎重头。
他去平南王世子的别院测量。
墙面有墙面的报价,路面有路面的报价。同样都是铺路,外面的路和屋里的路报价又不同。
他用图纸画出来,拿给管家看。
对方瞧了各种尺寸,再看最后的报价,眼前就是一黑,“这么贵?”
“我们这路铺上后,虽说比不上石头坚固,但是只要你不拿重物砸,可以保证四十年不坏。”四郎信心满满。
管家听到这么长时间,又觉得这价钱不算很贵了,他想收回扣,可是四郎压根不懂。
管家觉得这人真是个蠢货,白读这么多年的书,他就道,“那就先付首款,等路铺完再交尾款!”
四郎却道,“不行。我们店需要买材料。没有钱,我们开不了工。小本生意没办法赊欠。”
“那你拿了钱不办事,我上哪找你去?”管家还是头一次碰到先交全款再做工程。
四郎叹气,“我们开着店。家里还有个秀才,怎么可能白收钱不干事?”
管家拿不定主意,借口让他等等。
四郎真就在前厅等。管家决定晾他。愣是让他等了两个时辰,四郎肚子饿,见管家迟迟不来,他就直接走了。
下人过来汇报,把管家气得够呛。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做生意的人家。
谁家做生意不是巴着客人,他可倒好。只顾着自己舒服。
管家思来想去找赵信去告状。
可赵信就想看看这水泥房有什么用。无论管家说了多少坏话,他都不当一回事。
得知要交全款,他也不放在心上,“这东西说是水泥,其实就是三合土。我以前也在封地见过这东西。它们家的造价不算贵。估计也是亏不起,所以才要交全款。给他吧。”
管家没能上成眼药,只能憋着一股怒气地找四郎。
付了全款后,问四郎什么时候开工。
四郎点头,“现在就可以!”
说完,他小心翼翼拎着木桶出发了。这木桶里面全是他的工具。他先要把路面铲平,然后才能铺地。
没能赚到差价, 管家对四郎态度就不怎么好。不仅不包吃,连口水都没有。
四郎一个人在屋内忙活半天,又累又渴, 他就拎着工具出来找吃食。
小厮看到他走了,去汇报管家, 气得直跳脚, 骂这个人不懂规矩。
小厮问管家,“要不要给他使绊子?”
管家抬了抬手, “耽误进度,世子那头不好交待。罢了,不跟这种人计较。”
四郎出了别院就直接回家。在外面吃饭还得要花钱, 哪有自家饭菜来得香。
张希瑶是个喜吃的人。她又不爱做饭。所以就雇佣一个厨子帮她做饭。全家人都能跟着沾光。
就连大郎一家不住在这儿,也喜欢过来蹭饭。
张希瑶见他急急忙忙跑过来,额头都冒汗了,有些好奇, “那别院不管饭?”
一般给大户人家做事都是管饭的。她还是头一回看到有这么抠搜的主家。
四郎摆手, “别提了。我总觉得他好像是想问我要好处。”
刚开始提的时候, 他其实没有意识到。但是管家总提, 他再傻也明白了。
张希瑶被他逗得不成, 不过却依旧让他装作不知道,“我们做的是小本买卖,如果你给了好处,他们还以为我们赚很多钱呢。下回你就跟他哭穷。”
四郎狼吞虎咽吃着饭,说不了话, 他就点了点头。
就在磕磕绊绊中, 四郎在六月底把房屋和道路全部修完。
管家时不时也会去询问进展,当然还挖苦他, “你怎么就一个人干?没有个帮手?”
“我只是伙计,我们店有个女掌柜。”四郎照实说。
管家噎得不轻,“一般工程都是十来个人,你怎么就一个人?”
“女掌柜说请不起伙计。这个水泥不好弄出来,所以接不了太多单。”四郎叹气,“你别看我接这么多活有上千两银子。可是光买材料就得花掉八百两。剩下的钱还得交店面租金。再去除我的工钱。东家赚的不多。”
管家有些不信,“真的假的?赚不到钱,你们还干?”
“别的生意更不赚钱。走镖有可能会遇到拦路抢劫,鸡飞蛋打。”四郎淡淡道,“开店好歹没有安全问题。贼子也不敢在汴京杀人。”
管家点点头,“是这个理!”
房子修完后,四郎就回了家,约定七日后再过来把上面的东西给揭开。
为了不让人踩到水泥路,四郎在上面铺了粗糙的油纸。古代没有塑料薄膜,只能用油纸。为了省钱,他还不敢用太多。只在四周铺了几张,然后再用石头拦路。
然后别庄的下人经过这些道路,发现路越来越干燥。
每当干燥时,四郎就会过来撒水,然后再晒干,再撒水。如此反复好几次。最终彻底定型。
管家摸了摸路面,确实很坚硬。
四郎完成后,就回了铺面。
张希瑶让他准备迎接一波热潮。铺子很快就会忙起来。
“如果有人现在就要铺,你让他们先别着急。要跟他们说这个水泥不好制。如果有人定,你就按照他们付钱的顺序来。有人想抢单,你就让对方自己商量。我们不要掺和。”
四郎点头,“我明白了。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快些回家准备吧。”
“我没事。”张希瑶没什么事情,虽说她也要绣嫁衣,但她不是出嫁,所以不需要像别人那样盖住帕子。
果然如张希瑶所料。也就两天时间,张希瑶的水泥铺子就火了。
因为平南王世子在别院宴请朋友,许多人看到这新修的房子以及坚固的道路。
其中就有懂行的工部侍郎。当即就向平南王世子询问工人是谁。
赵信就告诉了他。
宴会第二天,工部侍郎就找了过来。
他要先看水泥粉。四郎把东西拿给他看了。
他点点头,“跟以往我看过的三合土有些不同。”
“这东西是怎么做的?”工部侍郎问。
四郎就把做工说了,“要把石头全部砸碎,然后再用烈火烧,让它变成齑粉,再用比例进行混合。这东西贵在人工。”
工部侍郎颔首,“你们一年能产多少这个粉?”
四郎大概估了下数字,“我们自己建的水泥厂,请了十五个壮劳力,一年也只能产两三千斤。”
工部侍郎叹了口气,问他,“如果一丈宽,一里长的路,要铺这个水泥,你们报价多少钱?”
“最低要五百两。”四郎摊手,“如果是修路的话,水泥至少要铺半尺。如果是牛车马车也要走,半尺还不够,至少得一尺。价格就更高了。”
工部侍郎弄明白了,却很快就在他这边下了单子,要买这个水泥粉铺路。
因为他们主干道的路是真的不行。坑坑洼洼。每年花了上万两银子,也不见修好。他这路可以四十年不坏,工程还是很有保障的。
四郎答应了。
不过对方没有当场付银子,因为这钱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得回去商量。工部侍郎只在这边登了记,要是三日内不付钱,就得换下一个人。
工部侍郎回去后,就开始上折子讨论修路。
修路肯定是没问题的,每年都得修。修皇城的路也是方便大家。可是把工程交给一个小作坊,就让大臣们不高兴了。
工部养了那么多人,工程却包给别人。这像话嘛!
工部侍郎就说了这小作坊的报价有多低,而且做出来的道路结实耐用。比他们的三合土也不差什么了。
当然三合土还是最好的,但它成本也高啊。大户人家也只敢用在棺椁上面。修路?那是万万舍不得。
虽说这个钱便宜,但大家也担心上当受骗。
汴京的骗子多如牛毛,胆大到骗朝廷钱的狂徒也不是没有。
户部这边要拨银子,虽说这次只花两千两银子,不算特别多,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花一文钱户部尚书都肉疼,他自然得去打听这小作坊是哪儿人。
他必须得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给查清楚了。
这一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居然还是开封下面有名的富户。在汴京开了两个铺子。在老家专种甜菜,西瓜。
这许家的村西瓜,满汴京达官贵人没有不知道的。
他们村种的西瓜是又大又甜,而且红瓤还多。
这些官员私底下都开了铺子,自然知晓一家开了六年的铺子,盈利必定不少。
这铺子看似不起眼。卖的东西也都跟其他家差不多。可是人家赚钱啊。许多百姓都抢着买。
户部尚书就让管家去打听。
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就得知这个许家村了不得。今年种了棉花。
棉花一直只在南方种植,开封这边气候寒冷,种一颗死一棵,要不然干嘛跑去南方买呢。
“真的是全村人都种?”户部尚书已经嗅到浓浓的商机。
“当真。我进了村子,就看到许多村民在收棉花。那东西好认啊。”管家不是个五谷不分的人。他自然认得棉花这种可以保暖的贵价物。
户部尚书让管家打探得更仔细一些,“看看村子的当家人是谁?张家谁作主?”
管家点头应是。
管家是个能干的人,经过他三日调查,很快就得到准确消息。
“这个许家村很怪异。许家村以许姓为多,但是最有威望的却是姓张的人家。他们族里的人不多,有一个十三岁的秀才。而这张家作主的人却是个女娃。今年二十二岁。还未成婚。”
按照颂朝的人习惯。女子在夫家做主是很常见的。可是在娘家作主却是少之又少。就算作主,也多是做后宅的主。因为女子要外嫁。必须保持温婉贤淑的名声。
但这个张希瑶却一直未成婚,连她两个妹妹都已经嫁出去,她却一直没有嫁人。
“听说她无父无母,她阿爷有意招她招个赘婿。”管家把打听来的消息全都回答了。
户部尚书有些诧异,“居然是个姑娘当家作主?!”
“对!张家就是自打她父母死后,才开始发家。听说刚开始张家只有她一人识文断字。去镇上摆摊卖吃食,赚了些钱,后来又来汴京摆摊做买卖。生意越做越大,还组建了商队。”管家还有一个消息,“听说她之前种植了大量的甜菜。而且商队运往北方的东西里最多的是红糖。包括他们杂货钱,红糖的价格也比别处低。”
户部尚书蹙眉,“你的意思是她可以制出红糖?”
管家也不确定,“但应该是这样。否则她的商队不走南方,也没在去外面买红糖,那红糖如何得来?”
户部尚书转动手上的扳指,皱眉沉思,他当即让管家去找个官媒。
管家微微一怔,“官媒?”
“如此奇女子必须要拢到我们府里。”户部尚书也不是没见过商贾。但是那些都是一代又一代积累。像张家能从一无所有发展到如今规模,可见对方是个商业奇才。
又因为是个女儿家,所以处处受限,处处小心,才不为世人知。
如果她能嫁入户部尚书府,一定能为他们家族带来巨额财富。
“为谁提亲?三少爷已经在议亲!光陪嫁,朱老爷就给了两万贯。”管家觉得这门亲事退掉太可惜。
户部尚书却摆手,“两万贯又如何?他女儿从未经过商。那两万贯也只是一笔买卖。有了这个奇女子,我们家就等于发财树。还怕变不出三万,四万贯吗?!”
管家见他如此肯定,也不敢忤逆,“是!”
“我让夫人先把朱家的亲事给回绝了。”户部尚书自然不可能一个儿子娶两个女人。那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户部尚书的举动很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首先工部侍郎就一直盯着他, 毕竟要等他批条子,他们才能拿到钱,这路才能开工。
小厮守了几天, 发现户部尚书果然派人去许家村打听张家为人。
但让小厮奇怪的是户部尚书居然请了媒婆。
工部侍郎知道户部尚书的有个儿子还没成亲,可这个节骨眼, 他居然想着儿子的婚事, 是不是有点奇怪?
他觉得不同寻常,于是就让小厮把媒婆请来, 询问对方向谁提亲。
媒婆对着官老爷自是不敢怠慢,就把户部尚书想去许家村找个农女提亲,“你说这事稀罕不?”
其实没有功名的人嫁给大员的儿子也没什么。许多商贾之女只要嫁妆丰富都能嫁进大户人家。
颂朝官员本身就是一切向钱看齐。
可是娶一个父亲没有功名, 家里也不是特别豪富的农女,就让媒婆大开眼界。
工部侍郎挥退媒婆后,又让管家去打探水泥铺子的东家。到底有什么背景值得户部尚书看上?
管家刚要转身,工部侍郎又把人叫回来, “我记得他之前好像看中一位姓朱的商贾之女?”
管家点头, “对!朱有全, 江南盐商, 大女儿嫁给安王。”
工部侍郎颔首, “户部尚书眼睛最毒,他肯定是看出对方不同寻常。你一定要仔细打探清楚,不能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