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7月11号？晚上？”
路京棠这次倒是微微一讶，掀眸看了?过来。
李老师看他的表情就?明白自己猜对了?，看了?一下四周，拿出手机翻出来个?东西，对着路京棠压低了?声音：“今天温灼华穿的那件裙子，我看着有点眼熟，你看一下这视频里的，是你们俩吗？”
路京棠顿了?顿，按了?一下视频播放键。
……只看了?几秒钟，他就?暂停了?。
压根不用?往后看，他已经确定下来：“这就?是之前流传的所谓青致早恋视频？”
……还真特么是。
李老师有点无语地点了?下头。
路京棠沉默了?几秒：“这段视频有流传开?吗？”
李老师连忙道：“没有，而且今天本来会抓到早恋的人来念检讨的，但你应该也知道，老严没抓到人，放弃了?。”
路京棠稍加斟酌，觉得风险还算可控。
李老师提示他：“你要不去跟温灼华说一声，让她换件裙子？这个?视频里有老师们看过，我担心有人跟我一样认出来她那条裙子。”
路京棠散淡地应了?一声。
他正打?算往后台走的时候，蓦地听?到他跟李老师座位后面，有两个?穿着青致校服的男生正在兴奋地聊天。
“卧槽，那个?学姐竟然这么漂亮？我之前没看她在江敛舟那个?直播间的直播，还真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吗？”
“好?像没有，跟那个?路京棠我估计是炒作。怎么了?？你该不会这也心动吧，人家都?毕业几年了?。”
第一个?男生笑?了?两声：“差几岁而已，说不定人家就?喜欢弟弟呢？”
路京棠：“……”
怎么这么招人。
他又蓦地想起来了?温灼华那个?，不知姓甚名谁的白月光来。
眼看着路京棠又坐下，李老师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路京棠缓缓呵笑?了?一声。
跟温灼华说一下，让她换条裙子？
说个?屁。
最好?全青致的人都?知道，她那天主?动吻了?他。

虽然青致中学跟普通的高中并不一样，但?仍旧以淡妆为宜。
温灼华自己化了妆，后?台负责礼仪的老师打量了她一遍, 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人漂亮就是不一样, 都不需要?怎么费心思打扮, 化个淡妆、提个气色就已经很漂亮了。”
温灼华笑了笑，礼数周全地道了声谢。
许老师这个时候才忙完手头?的事，匆忙赶到了后?台, 还在跟教导主任老严继续打电话：“对，学生会今年的学生手册刚刚已经分发完毕了。嗯嗯, 放心, 肯定没漏发，内容我也再三校对过了……”
而礼仪老师还在跟温灼华做最后?的安排：“一会儿主持人会报幕, 你从右边上台就行。差不多会留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你讲20分钟, 还会有?10分钟的提问环节……许老师，您在看什么呢？”
温灼华一顿, 看了眼?许老师, 而后?跟着他的视线——
看到了自己的裙子。
她有?些茫然地问许老师：“我的裙子怎么了吗？有?哪里脏了吗？”
许老师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忍不住有?些犹疑：“我总觉得?这条裙子看上去有?点眼?熟。”
礼仪老师有?点无语：“许老师，您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有?什么重?大事件呢。一条裙子眼?熟不是挺正常吗，再说了，您这种直男看很多衣服都长挺像吧？”
说到后?面, 礼仪老师多少有?点打趣的意思了, 温灼华忍不住也跟着笑。
许老师却仍旧一副在沉思的模样。
这种模模糊糊快想起来、但?又总差一点的感觉，多少是有?点折磨人了。
礼仪老师看了眼?腕表, 催促了一声：“好了，温灼华同学，马上就到你了。”
刚说完便?听到了主持人报幕的声音：“在本次的开?学典礼上，我们?也邀请到了18届的校友、同时也是18年南川市高考理科状元，温灼华学姐来跟我们?分享一些学习经验！让我们?掌声欢迎温学姐！”
台下的大家多多少少听到了相关传闻，这会儿一听完报幕，瞬间沸腾，礼堂里全都是欢呼声和掌声，甚至夹杂着一些男生吹口哨的声音。
实在是有?些青春了。
温灼华低头?笑了笑，只觉得?好像一瞬间真的回到了高中时代一般。
那个时候的她算是这个礼堂后?台的常客，高中参加了三次开?学典礼、她便?做了三次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太过于沉浸，等她缓缓走上台的时候，温灼华下意识看向了45度角的方?向——
没有?看到目标。
她一怔，这才迟来地意识到，原来她已经毕业六年了。
温灼华抿了抿唇，再次看向前?排的方?向。
——路京棠就懒洋洋坐在那里，旁边是正在跟他说话的李老师，他同以前?一样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偶尔会开?口搭上句话。
只是，和高中时不一样的，是……
他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漆黑的眸子里全是她的身影。
温灼华一瞬间便?涌上心头?了太多说不清楚的感受，就好像高中时那个不敢说出口的、想被他看见的心愿，突然间便?达成了一样。
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情节。
她飞快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敛去脑海里多余的杂思，面带笑意开?了口：“各位老师、学弟学妹们?好，我是18届的毕业生温灼华，目前?在南川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温灼华一开?口，礼堂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回荡着的全是她温和、柔软而有?力量的声音。
路京棠脸上的笑意，便?不由自主地真心、也温柔了一些。
李老师看得?一阵好笑，低声同他道：“怎么笑成这样？人家女孩子在做的学习经验分享，有?这么好听吗？”
路京棠丝毫不遮掩，散漫地点了下头?。
李老师摇了摇头?，有?些无语：“你高中时听得?还少？”
路京棠言简意赅地回答：“那不一样。”
李老师没再追问下去。
他大致明白是哪里不一样——
毕竟据他所知，当年的路京棠并不喜欢温灼华，而现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路京棠对温灼华感情有?多浓，同样的分享，有?情无情自然天差地别。
但?……
路京棠却无声地笑了一下，在心里补充。
当然不一样。
那时候的他对温灼华好奇也欣赏，可他却根本难以辨清那时到底是何情绪。
所以他只能装作满不在意的模样，听姬简炫耀一般跟周围的男生夸耀台上的女孩子，自己低下头?边玩游戏、边止不住地想，姬简到底凭什么。
以及……
他刚才匆忙瞥了一眼?时，台上的女孩子今天似乎把头发剪短了一点。
也好看的。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他是天底下最正大光明的温灼华的追求者，所以他可以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看、欣赏她的每一抹装束、称赞她的每一句发言。
而此?时此?刻，后?台的许老师蓦地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
礼仪老师被他吓了一跳，朝他看了过来。
许老师找出来一张截图，递给她看：“是这条裙子吗？”
礼仪老师辨认了一下，有?些惊讶：“好像还真是。这是什么？”
礼仪老师：“……”
在她问出口的瞬间，她也终于回想起来了什么。
许老师：“……”
后?台一阵沉默。
半晌，礼仪老师幽幽开?口发问：“你说，有?没有?可能，别人认不出来这条裙子呢？”
许老师幽幽回答：“似乎可能性?不太大。”
“……”
礼仪老师：“接吻就接吻，毕业几年了还特地跑回来高中的操场上接吻，是什么意思？”
许老师：“sinplay一下高中生，弥补没有?早恋过的遗憾吧。”
礼仪老师：“我知道您是数学老师，但?我还是想提醒您，那个词念cosplay。”
许老师：“……”
温灼华也觉得?台下这群高中生们?的反应有?点奇怪。
倒也不是说他们?没有?专心听讲、或者对她不感兴趣，完全相反的，他们?可能就是对台上的她态度过于热切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一些人似乎在两眼?放光，时不时抬头?看她、再低头?看一眼?手里的……像是册子一样的东西？然后?再看一眼?她。
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吗。
温灼华虽然脑子里想法?有?点多，但?她表面却仍旧是一贯的专业。
平心而论，所有?人都认为这实在是一场很精彩的分享。
温灼华毕竟是实打实的优等生、并且高中三年稳居榜首，很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她深入浅出地总结了一下各个学科的学习经验，给到的都是行之有?效的建议，甚至最后?还特地讲了一下自己曾经面临的一个很难理解的困难知识点时、是如何拆解如何突破的。
说好的20分钟，她卡在19分57秒时，完美地结束了自己的经验分享，朝着台下鞠了一躬。
连路京棠都再一次叹为观止，感慨自己喜欢的人实在优秀而有?魅力。
主持人紧接着也边鼓掌边上了台，开?始了提问环节。
台下的学生们?全都很积极，举手举成了一片，10分钟的互动完全不够用。
主持人笑了笑：“好，时间有?限，现在是最后?一次提问机会了。要?不，温学姐你来选一个？”
温灼华犹豫两秒，选了一个看起来就很像听话懂事好学生的女孩子。
女孩子站起来，推了推眼?镜，拿着麦克风，露出羞涩乖巧的笑容来。
温灼华正准备好好解答一下学妹学业上的问题呢，就听女孩子以同样羞涩乖巧的语气提问了：“温学姐，请问您高中时有?喜欢的人吗？您怎么看待高中生早恋现象呢？”
温灼华：“？”
我是看你老实才点你的！
问题多少是有?点劲爆了，尤其是贯彻严抓早恋的老严还在礼堂呢。
礼堂里瞬间一阵起哄声，摄影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个时候刷地给了老严一个镜头?，老严那张黑得?像是涂了层炭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温灼华：“……”
李老师边说了句“现在的学生都怎么回事”，边跟着当好事者，脸上全都是笑。
他正准备转过头?跟路京棠打趣呢，一回头?，顿时一惊：“京棠，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脸色比老严的都黑？”
路京棠没忍住磨了磨牙，半晌才吐出来个“没事”。
他倒要?看看，温灼华那个白月光到底是什么人。
温灼华顿了一下。
她一向擅长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会儿其实完全可以回答“没有?过喜欢的人，也觉得?高中生还是应该以学习为主，不要?把太多心思放在谈恋爱上”。
这样对她自己、对老严都好。
但?她看着台下一张张青涩而热切的面孔，沉默几秒，笑了笑：“我高中时啊……”
温灼华继续道，“有?过喜欢的人。”
礼堂里瞬间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会这么回答，尤其是以一个“分享学习经验”的校友来看。
温灼华深吸了口气：“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给过我很多帮助，我每一次最艰难的时刻，他好像都会出现在我身边。高三的时候，他的存在让我得?以喘息，一度成为我的心理支柱。但?我是一个胆小鬼，所以直到最后?……哦不，可能是直到现在，他其实也不知道我暗恋过他。”
路京棠微微眯了下眼?。
“很好很好的人”，怎么个好法?？好就好在没长眼?睛吗？
温灼华能喜欢他是他的荣幸，哪里还需要?温灼华自己去表白的？还什么“都会出现在她身边”，那怎么现在不在？怎么不追她、让她早点过上轻松的生活？
他觉得?自己有?些牙痒，像是生平头?一次想，怎么会有?人那么好命。
……跟冷冰冰的路京棠截然不同，温灼华每说一句话，台下的起哄声就会更大一些，到最后?简直要?掀翻礼堂屋顶似的。
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在底下热闹的讨论：“原来是暗恋啊！牛逼，长成这样还能暗恋，我要?是这么好看就得?在学校横着走了好吧？”
“哎，学姐喜欢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让我听了还挺好奇。”
“有?点可惜，那个人要?是以前?知道，不，起码现在知道了该多好。”
“啊？你不是暑假还在磕学姐跟路学长吗，怎么回事啊你？”
“……路学长也很般配，学姐不能全都要?了吗？”
“……”
在老严跟路京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老严都快要?忍不住打断了的时候，温灼华终于结束了她的分享环节，顶着热烈无比的掌声圆满下了台。
主持人再次及时报幕：“温学姐是高考状元，那——自然也有?国际班的优秀校友来给我们?分享一些经验心得?。让我们?再次掌声有?请18届国际班的毕业生，路京棠学长！”
身为“太子爷”，路京棠哪怕已经毕业六年，仍在青致有?极高的知名度。
南川的上层圈子算不上大，青致的学生哪个不知道耀元路家？更不用说，很多人都是路京棠的“粉丝”。
他刚一上台，本就被炒热的气氛瞬间更上一层楼。
温灼华已经到了台下，坐在了许老师的旁边。
她看见椅子上放着一本学生手册，随意拿在了手上、坐下，而后?便?看见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许老师。
温灼华：“……？”
没等许老师决定说点什么，台上的路京棠先开?了口。
语气淡淡的：“大家好，我是路京棠。之前?听说了我们?开?学典礼本来的计划，是在我们?两个人分享过学习经验后?，让暑假在操场上接吻的人来做检讨？”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个，齐齐一愣，继而开?始哄闹：“对！抓早恋！”
“结果老严没抓到哈哈哈！”
“但?温学姐怎么回事啊，穿的裙子跟那个视频里的衣服那么像？”
温灼华猝不及防听到了台下有?人讨论自己的，她回头?看了一下，一无所获。
她觉得?奇怪，把手里的学生手册当扇子使，而后?蓦地从学生手册里……
掉出来了一张卡片。
她拿起来，上面是一张有?些模糊的截图，只有?裙子的部?分，和很清楚的同款图片。
上面的文字是：【抓的早恋接吻人穿的衣服如下，为了避免被老严抓到，请大家不要?再穿同款衣服。】
温灼华看了看图片，再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看了看衣服，再看了看图片。
温灼华：“……”
同时，她听到台上的路京棠继续道：“在此?特别向严老师做出检讨，我不应该在暑假期间还来青致闲逛，更不应该在操场上和校友温灼华散步，最不应该……”
他叹口气，很委屈一样，“在温灼华同学还不打算对我负责的时候，就跟她接吻。”

温灼华觉得自己最近可能得去趟医院。
主要是她私认为?她的耳朵有了点问?题。这是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如果只是听得不太清，其实还不算太严重，但她现在好像开?始出现幻听的现象了。
温灼华张了张嘴, 又没忍住掏了掏耳朵。
如芒刺背。
周围人的视线似乎全集中在她身上一样, 温灼华沉默几秒, 转头看向她认为?公正客观的许老师，忍不住问?：“刚才路京棠说了什么？”
看出来?了，刺激太大?, 他的得意门生都有点难以接受了。
许老师再?次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 试图宽慰她：“没事的夭夭, 你?也?不是高中生了。你?这个年纪，谈恋爱抑或是亲吻, 那?都是很正常的事。不用紧张, 也?不用不承认, 老师很支持你?的。”
温灼华：“？”
她现在是紧张，再?或者是不承认的事吗！她分明是完全没做过！
她怎么不知道她跟路京棠接过吻的！
但温灼华毕竟暗恋过路京棠几年, 尤其是近来?相处日益增多, 也?算是对他有所了解。
她知道路京棠虽然很喜欢在公众面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好显得他们两个人很亲密，但他却是不屑于?造谣的。
也?就是说……
温灼华又低头看了一眼那?个意味很明显的卡片，再?看了看自己这条好像也?不算那?么容易撞衫的连衣裙。
……甚至不用看衣服。
她对自己的肢体再?熟悉不过，哪怕是一个录像里有些模糊的截图，她也?能一眼辨认出来?那?就是她自己。
“……”温灼华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努力?语气?平静地问?许老师, “这个监控录像是什么时候的？”
许老师：“7月11号晚上。”
温灼华：“……”
她已经在心里扮演那?个惊恐.emoji了……
拜自己过于?良好的记忆力?所赐, 她很轻而易举地就回忆起来?了7月11号那?天，温·犯罪嫌疑人·灼华在干什么。
在私房菜馆跟姚医生吃饭, 然后跟路京棠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再?然后她为?了拿到奖金喝了很多酒，再?再?然后……
她就！不记得！了！
温灼华缓缓闭了闭眼。
她那?时候不能指望路京棠告诉她发生了什么，而陈槐只跟她说了她在路京棠面前发了酒疯，但也?没说她发酒疯到底做了什么啊！
……想到这里，一个更加恐怖的念头涌进了温灼华的脑海里。
她动了动嘴唇，最后颇为?艰难地问?许老师：“那?个监控录像，您看过了是吗？”
许老师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温灼华：“是、是我先?……”
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但不知道是该庆幸不用说下去了、还是该惊恐她真的猜对了，总而言之，没等她说完，许老师就点了点头。
温灼华：“……”
她沉默一会儿，深呼吸了一口?气?，最后绽出来?个有些虚弱的笑容。
许老师觉得自己这个向来?坚韧、哪怕高三家里出事都很坚强的学生，这会儿好像快碎了……
果然，他听见温灼华平静地说：“老师，天台的钥匙您借我一下吧。”
许老师：“……”
许老师有些哭笑不得，“不就是你?强吻了……”
眼见温灼华扫过来?一个犀利的眼风，许老师及时识时务地改口?，“……你?们俩接了个吻嘛，没必要没必要，多正常啊。”
您是说我暗恋他几年，跟他重逢后还不熟的情况下、喝醉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青致，大?概率推测是我强迫他来?的，然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了什么，反正就强吻上去了、第二?天还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件事，正常？！
……温灼华实在是有点难以说服自己。
而且虽然她不记得自己想到了什么，但推演一下的话，莫过于?在青致操场触景生情了吧？
那?她到底跟路京棠说了什么！
温灼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之后、包括现在路京棠的态度，微微安下了几分心。
看样子，她大?概率是没有跟路京棠说自己暗恋他的事的。
路京棠这一句话出来?，礼堂里简直像被突然空/袭、丢进了个炸/弹一样。
刚才温灼华上场的时候，有不少人都认出来?了她身上的那?条裙子，但温灼华的态度实在太过自然，都让他们怀疑是不是理解错了。
而这会儿，路京棠猝不及防的一句检讨，不但验证了大?家的心里所想，还顺带让他们知道了操场早恋事件的另外一个主人公是谁。
语言系统仿佛失灵，礼堂里响起一片没文化的“卧槽”声，好半天才能有回过味儿来?的人忍不住疑惑：“太子爷这到底是来做检讨的，还是来?宣示所有权的？”
眼看着老严都快气得吹胡子瞪眼了，始作俑者却仍旧一副淡然的模样，“做个检讨”几个字被他说得仿佛“听我说话是你们在座每个人的福气?”，冷淡又矜贵。
他散淡地继续往下说：“不过我跟温灼华同学高中时并没有早恋，也?是在近日才有了一些情感羁绊的，请严主任放心。也希望各位学弟学妹们引以为?戒，不要向我学习，尤其是——”
路京棠微微一顿，掀了掀眼皮，“不要学我喜欢温灼华同学。”
刚才好不容易稳住了一些的温灼华：“……”
礼堂里瞬间再?次炸出一片鬼叫声，老严都不用认真放耳听，就能听到什么“路哥牛逼”“路哥温姐天长地久”“路哥放心，我们坚决做你?们的爱情保安”……
老严：“？”
你?们家长花钱送你?们来?学校，到底是让你?们读书的、还是让你?们□□情保安的！
路京棠满意地轻笑了下，而后显得很收敛的模样：“我的检讨就先?做到这里，接下来?我像温灼华同学一样，来?分享一下我的高中学习经验。当然，我的经验可能没有温灼华同学那?样具有普适性，毕竟温灼华同学确实很优秀，温灼华同学当年一直是我们学校的高考班第一名，温灼华同学……”
老严：“？”
我特么是让你?来?分享学习经验的，还是让你?教在座各位“温灼华同学”五个字怎么读的！
好好的一个开?场白，被路京棠搞得活像是个绕口?令。
温灼华从没如此高频地听过自己的名字，听多了甚至开?始产生一种奇妙的疑惑——温灼华同学到底是谁。
路京棠其实分享的学习经验还挺有用的，尤其是他的竞赛和申请相关的内容，那?都是路家的专家团队定制的，如今倒是被他拿出来?无私地分享了。
可听性很高。
……如果忽略他正文里仍然夹杂着的每三句话一个“温灼华同学”的话。
在场的大?家几乎都有同感，简直快要犯“温灼华同学”密集恐惧症了。
最后的最后。
路京棠淡淡一颔首，把自己的发言做了个结尾：“以上就是我所想分享的经验了，当然，经验只是经验，毕竟——”
他语调发懒，“我能拿到竞赛第一，能申请到好学校，能在读大?学时拿到GPA第一……都要感谢我有一个好大?脑。”
台下的大?家哪见过这种发言，一个个的瞠目结舌。
温灼华倒是忍不住有些想笑，就连一旁的许老师都在感慨：“自打路京棠毕业后，我好像都没再?听到过这样的发言了，还挺让人怀念的。”
温灼华想，确实挺让人怀念的。
怀念那?个穿着青致的校服、意气?风发的散淡少年，怀念他一站在台上就让人想注目的时刻，怀念她朝他看过去、认真聆听时的，每一分每一秒加快的心脏跳动。
……可好像，也?不用那?么怀念。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跳。
好像，快要同那?时一样快了。
这场开?学典礼，热闹得快要成演唱会了。
也?就是青致的礼堂隔音效果不错，要不然怕是路过的蚂蚁都得问?一下，今天是哪个艺人在这里吗？
许老师叮嘱温灼华：“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等会儿先?不用急着走，中午跟我们一起吃个饭。”
温灼华自然不会拒绝许老师的好意，但在吃饭之前——
她笑了笑：“好的，但我可能得先?跟他聊一下。”
“他”是谁，没说名字，但不言而喻。
许老师点头，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神情，犹豫两秒后还要问?：“你?们这次也?要去操场？可能不太好，我给你?们找个会议室？”
温灼华：“……”
您不必显得如此贴心。
她到嘴边的拒绝顿了顿，最后顶着许老师的笑容，艰难地点了下头。
许老师满意：“不管怎么样，好好聊，别?吵架。放心，会议室里没有摄像头。”
温灼华：“？”
温灼华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在台上那?样发言了的路京棠，这会儿还能这么淡定地走进来?。
他步态散漫地迈进会议室，懒洋洋地问?：“这么急着见我，就这么一会儿，还得单独找我？”
温灼华：“……”
她坐在椅子上，沉默几秒，最后试图讲理：“你?刚才那?样，有点不太好。”
路京棠仍旧站着，也?不坐，只是掀了掀眼皮看她：“不好在？”
温灼华：“你?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路京棠就只是看着她，也?不接话。
他凭什么显得这么理直气?壮！
温灼华劲儿上来?了，管它三七二?十一地继续往下说，“说我吻你?！”
路京棠先?是点了下头，而后诚恳发问?：“为?什么？是我说错了？”
“……”说到这里，温灼华又忍不住有些心虚了起来?，她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你?可以先?跟我沟通的。”
路京棠笑了笑，语气?听起来?委委屈屈的：“但我不太确定，你?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承认了。万一你?不想承认，我又没有什么证据，你?觉得我诬陷你?的话，多不好？”
温灼华：“我又不是死皮赖脸不承认的人，我那?时候就是喝醉了，意识不清……”
“意识不清就亲人？”
温灼华：“……”
温灼华：“我确实不知道我自己会这样，我跟你?道歉，路哥你?别?介意。我也?是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路京棠蓦地打断了她。
路京棠的语气?很淡，可里面却好像夹杂着一些翻涌的、温灼华有些难以辨认的情绪。
温灼华一怔。
路京棠迈开?腿，走了几步。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回响着的他的鞋子和地面碰撞的声音。
温灼华还没反应过来?，路京棠的双手已经蓦地搭在了她椅子的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