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淘宝去种田by深白加蓝
深白加蓝  发于:2024年10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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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消了黑豆过了年去闹事的念头,李妍年眼睛又溜回到了虎子家送来的篮子上,到底心里还惦记着买宣纸这回事儿,思来想去,也只有那十二个鸡蛋能卖。
她犹豫地看了黑豆一眼,商量道:“哥,我想咱们晚上就把这兔子腿切一半给炖了,熬了汤给毛豆好好补补。你看这几个鸡蛋,放着吃也不过一人四个,没几天就霍霍完了。我这会儿手上倒有个赚钱的门路,卖了这几个鸡蛋或许就够了,你看咱能不能……”
黑豆本来就没打算吃鸡蛋,想紧着弟弟和妹妹,两个小的每天吃一个,眼下天气冷,左右放不坏……没想到妹妹算鸡蛋的时候很自然地把自己也算在里头了,心底跟吞了蜜一样的甜。
虽然他对这个自从病好之后,就变得十分不同的“二妞”还有些顾忌,但这两天看下来,她不经意间的一些小动作,还是跟原来的二妞一模一样,况且她说的做的,全都是为着这个家,为着他和毛豆……或许真的跟毛豆说的一样,妹妹是菩萨显灵,点化了来帮家里渡过难关的。
“哥都听你的,有用处就先卖了吧,等赚了钱,咱们再买。”
得了黑豆的允许,李妍年也没浪费时间,立刻就把那十二个鸡蛋从篮子里拿了出来,本来是想着要不就留一个下来给毛豆解解馋,转念又一想,这万一就差那么一个鸡蛋的钱凑不到买宣纸的价,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毕竟这个月里系统就给了她四笔交易权限,眼下只剩了三次的交易机会,这会儿才卖十二个鸡蛋就又要用去一次,李妍年想想就觉着肉痛。
罢了,就跟黑豆说的一样,等卖了宣纸换了大钱,再给毛豆买些好吃的就是。李妍年这么一想定,心里默念一声“我要卖东西”,眼前便又出现了自己的“村姑山货行”,店铺虽然简陋并无装修,看在眼里却十分亲切。
她刚把手放到鸡蛋上,眼前便是一花,跳出几行大字来:
商品名称:纯天然绿色生态土鸡蛋
数量:12枚
单价:每枚3.5元
运费:江浙沪包邮
这里的土鸡蛋竟然能卖到三块五一个!李妍年原本还以为顶多卖个两块钱一个,没想到成交的价格竟然比她预期的高出了这么多!看着账户里头新增加的34块钱,她先是一阵高兴,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价格不对啊,总价应该是42块钱,去除江浙沪的6块钱邮费,怎么也应该是36块啊!
要是以前,两块钱她根本不至于这么斤斤计较,但是眼下这生活条件,容不得她不分毫必争。系统大概感应到了她的疑问,先前出现过的女声这会儿干巴巴地解释道,“鸡蛋属于易碎商品,出售时每十二只另收包装费用两元,如出现破损,不需要卖家另外偿还,系统会自动赔偿客户损失。”
李妍年听她这么说,想起之前的交易规定里有一条,如果卖家出售的商品出现质量问题,卖家需要十倍赔偿买家损失。这么一比较,倒还是额外交两块包装费来得比较划算了。
她脑中灵光一闪,以后倒是可以上淘宝买那种一整箱的养殖鸡蛋,或者是聚划算里的低价土鸡蛋绿壳蛋,拿去换村里人自家养的鸡蛋,或是拿到镇上去卖,最好是自己家到时候也多养一些鸡下蛋,又或者可以问村里人收鸡蛋……
李妍年一下子想法太多刹不住车,一想到以后低调赚钱的好路子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扬。然而这个场景落在黑豆眼里,却是比村口那个见人叫傻笑的大毛妞好不到哪里去,怎么看都像是魔怔了。
黑豆连忙叫了她一声,李妍年回过神来,又问了下黑豆这里的宣纸大概是什么模样的,毕竟自己这个原身连镇上都极少去,更不可能见过读书人才用得着的纸张了。
黑豆回忆了下纸张大小和纸质,李妍年听着便是一阵欣喜。原来淘宝上一刀大多是一百张,而这里的一刀才三十张,竟比自己原来想的入账又翻了三倍。
打听清楚了行情,她连忙叫出系统,在搜索栏里打进“半生熟宣纸”五个字,一按下回车,满满的搜索结果立刻出现在了眼前。
一分钟时间有限,她直接买了推荐位上的宣纸,四尺四开的是一刀13.8包邮,四尺三开的是19.8包邮。李妍年手上只有49块钱,再多也是买不起,尺寸一样的又怕货行收不去,飞快地一阵心算,买了两刀四尺四开的,加上一刀四尺三开的,一起放进购物车里结了账。
三刀宣纸买完,李妍年的账号上就只剩下一块六毛钱,这回可真是山穷水尽了。
黑豆虽然之前已经见识过她凭空换出东西来的本事,但这会儿看着忽然冒出来的三大扎宣纸,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才觉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
“妹啊,这纸我看着是比纸墨行里卖的还要好些,摸着更细,看着也更白。”
李妍年心里打了个鼓,迟疑道,“那咱们这是卖得还是卖不得?”
黑豆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才慢声回答道,“咱们不去清水镇上卖,再走远点,去隔壁镇上试试,咱们脸生,不怕人家记着。”
李妍年有感于他的细心,心里顿时也安定不少,又问黑豆,“哥,隔壁镇上什么时候才有集市,有多远,咱们到时候怎么去?”
黑豆摇摇头,“这个你就别问了,这事儿交给我办,去的人多了反而扎眼,你就在家待着,好好看着弟弟。”
李妍年不放心他一个人去,但是黑豆自己拿定了主意,任她怎么劝也不肯改了心思。李妍年见真的磨不动他,末了也只好作罢,多嘱咐几句路上多少要小心些,卖了纸张立时就回家来,别拿着钱在镇上买东西,反正家里这会儿也不缺口吃的,等过些日子,再慢慢到镇上填补些生活用品。
黑豆一一应了,点头道,“这些我都晓得,你就放心吧。”
李妍年被这事一闹,到晚上心神都有些不定,忍不住又想,连倒卖个宣纸都快把自己整出被害妄想症来了,这日后要是再去倒卖个什么,还不得把自己给吓出毛病来?说到底还是这地界太小,村上镇上住的都是老人,脸儿都不生,一点点动静,人都还没从镇上回来,消息恐怕已经从村头传到了村尾,整个村都没有不知道的了。

李妍年又看了看他们住的这个房子,破得连风都挡不住,到时候赚了钱肯定是要叫人重新修的。村子里人要是打听起来,他们兄妹三个,又拿什么借口说是自己挣的钱?别到时候谁谁谁家丢点什么东西,都说是他们家偷的。
这么一想,她连晚上那顿肉汤都没心思好好喝。黑豆也瞧出她的心思重,夜里趁着毛豆睡熟了,两兄妹一说破,黑豆也觉出这事儿的确是有些难办。村里人最便宜的就是那一张破嘴,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扯着说上十天半个月的,他们家现在要地没地,要钱没钱,忽然一下富起来,任谁看了都要“咦”一声,说道说道的吧?
“哥,有件事其实我一直都不敢问。咱爷奶为啥这么偏心大伯和小叔,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爷奶不问一句也就算了,怎么连外公外婆都没个声儿影儿呢?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外公外婆长啥样呢。”
黑豆叹口气,说道:“你年纪小,连娘跟咱们说过的都不记得了。咱们家以前也是跟着爷奶一起住的,爹娘勤快,活干得最多,爷奶却还是偏心得厉害,容着大伯娘和三婶婶欺负咱娘。要不是这样,娘也不会有了我之后,隔着六年才有了你,都是怀孩子的时候又做活又跟着爹下地,折腾坏了身子。这些娘也都忍了,就指望着爹能硬气一回,跟爷奶提分家。可任凭娘怎么说,外公一家跟着怎么劝,爹就是不肯。”
李妍年先前猜的果然没错,李洪山两口子也实在是倒霉,碰上这么偏心的父母。但更倒霉的是张三娘,嫁个男人偏偏这么愚孝,为着大家,连小家都不顾了。她咋舌道:“外公外婆原来跟咱们家还是有来往的呀。”
“是啊,你三岁前,外公外婆家还是常来走动的,几个舅舅待我们也十分好,回回来都给咱们带吃的玩的。可到你三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病得快死了。爹去求爷奶给几个钱好去镇上请大夫,爷奶不肯,说女娃娃养着就是费粮食,病死了也就算了,哪有花钱看病的道理。娘那次就闹着要分家,大房三房平时活干得少,钱还拿得多,哪里像爹,只晓得干活不晓得藏钱。爹听了生气,打了娘一个巴掌,娘就拉着我,抱着你,收拾了几件衣服回了娘家。”
李妍年听着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哎呦我去,什么叫女娃娃养着就是费钱,病死了也就算了!这是做爷爷奶奶的人该说的话吗!
“那后来呢?”
“娘到了外婆家,几个舅舅凑钱给你治了病,说是等你这回病好了,由外公外婆出面,去家里把娘和爹的婚事给结了,以后再给娘寻门亲近点的婚事,有娘家照应着,总比到别人家吃苦的好。”
“娘当时也应了,外婆其实心里也有相看好了的人家,就差去家里要和离书。结果爹一求上门,娘又心软了,带着咱们就回了家。外婆那回是气得狠了,把娘用的东西全扔了出来,让娘一辈子都别回去了,以后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黑豆回忆完旧事,面上有些郁郁的。
李妍年看着他没有吱声。当年他还不满十岁吧,那样的年纪亲眼看着妹妹濒死,爹娘争吵,外家反目,如同一个扯线木偶一般,无助地随着大人们的情绪四下游走,又会是怎样的惶恐。
她小心问道:“哥,你当时觉着害怕吗?”
黑豆楞了一下,像是在仔细回想,半晌才点了点头:“我其实心里怕极了。你那时候病得厉害,小脸烧得滚烫滚烫的,娘整夜拿沾了水的帕子给你擦脸都没用,哥真怕你就这么死了。夜里总是要伸手摸一摸你身上还有热气,才敢合眼睡一会儿。后来娘带着咱们回了外婆家,终于有钱请大夫来瞧你,你一天一天地好起来……几个舅舅也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还有新衣服穿,娘再也不用整天干活,我就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好了,一点都不想娘回爷奶家去。到后来爹上门来接娘回家,我都不敢抬眼看他,怕爹瞧出我的这点心思。”
李妍年安慰地拍拍他的手:“你是心疼娘……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话音一顿,接着问道:“那后来呢?咱家既然现在已经搬出来的,肯定是爹跟爷奶提了分家的吧?”
黑豆点点头:“回来以后也不知道娘是怎么跟爹说的,过了几天,爹就跟爷奶提了要分家。爷奶当然不肯,大房三房也不肯。后来爹就请了族叔过来,叫我带着你,还有荷花他们几个到屋后头玩。几个长辈在堂屋里说了一下午,我在屋后头都听见咱奶叫骂的声响,又摔盆子又摔碗的。我就担心这次分家大概又要分不成,没想到那天傍晚,爷奶就把咱们一家赶出了门。”
李妍年心想就这么个分家法,一家子都闹得撕破脸了,也难怪李洪山和张三娘死后,李家长辈对二房三个孩子一直不闻不问的,大房和三房这么趁火打劫,想来也是宿怨积深。
“爷奶这么狠心?是因为族叔做主分多了家产吗?”
黑豆似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摇头说道:“族叔来了也只是劝爷奶为着底下儿女着想分家,怎么分族叔就不愿管了,毕竟是爷奶自己的东西。咱奶那个人,闹起来谁都吃不消,要分家已经是要了她的命了,没了咱爹,谁来白白养活大伯三叔两家?哪里肯分多少东西给爹娘!结果当年就是一卷包袱,给了几个破碗,就把爹娘赶出来了。”
李妍年心说李洪山大概就是个捡来的,这做爹娘的心也太黑,不给东西也就算了,快晚上了,还分家当天就把人一家子给踢出来了,也不给人缓一缓,连找个落脚的时间都没有。
黑豆越说越气,妹妹是年纪小不记得小时候吃过的苦头了,自己可是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族叔看爹娘实在可怜,晚饭没得吃,还拉扯着一大一小的,就发善心带着咱们回了他家。后来族叔借了爹半吊钱,买了咱们现在住的这屋,破是破些,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落脚处。然后又给爹在镇上找了个活,娘就待在家做些绣活拿镇上卖,起早贪黑得做了两年,爹娘才把欠族叔的账都还清了,后头又慢慢存下三亩田。”
李妍年问:“那个族叔呢?还住在村里吗?他好歹帮过咱们一家,等日子好过了,咱们得替爹娘上门去谢谢人家。”

初定赚钱小目标(5)
“半年前和爹娘一样,被洪水冲走没了。家里倒是还有个婶婶,带着个弟,叫阿宝,年纪比你大两岁,在刘先生私塾里读书……”
黑豆忽然断了话头,李妍年不解地看向他,他干笑了下,继续说道:“原本娘没走的时候,和哥说过,要送哥去刘先生那里读书认字,跟阿宝刚好能做个伴。哥这个年纪再上学已经太大了,是婶婶给咱家牵的线搭的桥,刘先生才同意了的。只可惜后面咱家出了事,私塾是去不了了,村里人都说咱家不吉利,谁碰谁死,说族叔一家,就是被咱们家给克死的。”
李妍年忍不住骂道:“胡说八道!咱家要真这么灵验,怎么不见爷奶、大房、三房遭报应啊?”
黑豆脸一下子就黑了,皱着眉头说道:“二妞,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李妍年心想前面听着话音,黑豆不是这样愚孝的人啊,至少在对李洪山分家那一段故事当中,黑豆给她的感觉就是已经对李家不抱任何希望,也不存任何好感的。
她抬头试探道:“哥,难道你还想着以后回爷奶家?”
黑豆摇头否认:“爷奶没把咱们当亲人,我带着你们回去干吗?爹娘吃过的苦头还不够?”
李妍年放心道:“那你还那么说。”
“你不知道,村里人嚼舌,光是孝顺两个字就能把人给压死。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是说婚事的时候,咱们家名声已经成这样了,你再乱说话惹出什么闲话来,看你以后怎么嫁人!”
李妍年嘻嘻笑道:“哥你可真是吓我一跳,不回爷奶家就好。他们不稀罕咱们,咱们也不稀罕他。刚刚那话我不就是跟你说说嘛,出去了会小心的。”
嫁人这事,黑豆就自己慢慢想吧。至少李妍年自己,是一点都没有这个心思,赚钱都还来不及呢。
不过黑豆这个想法,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李妍年想定主意,笑道:“哥,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李家村?咱们一家三口在村子里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亲人不像个亲人,名声又不好。有谁碰谁死这么个说法,以后这个村里还有谁敢跟咱们家结亲的?哥你过了年也十五了,眼下是家里没钱,没想过婚事这一茬。你仔细想想,要是咱们家现在有钱,你觉着有哪几家愿意把女儿给你的?”
黑豆被她毫不遮掩的话惊吓到,一个姑娘家,说起婚嫁来一点都不害臊,就跟说明天早上吃啥呀一般自然,眉头就又拧成了股绳。
李妍年看出他的不赞同,决心不惯着他,以后自己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还多着呢,自己这个保护欲旺盛的土著大哥得先学会适应。
“哥,你先别急着骂我。你再想想,就咱家这样的情形,后头还有我的婚事,毛豆的婚事,你觉得谁家愿意和咱们家结亲?”
黑豆被她问住,想了半天,终于无奈地摇摇头。
李妍年得意道:“所以咱们得找着机会离开,最好是去大一点的地方过生活,你跟毛豆两个去上学堂,我就负责赚钱养家。到时候谁晓得咱们家在村子里的名声,你们看中了哪家姑娘,妹子就请了媒婆给你们提亲去。”
黑豆不同意她赚钱养家和说婚事那一段,他才是哥哥,再怎么没用,也不该让妹妹一个人担起养家的重担来。但妹妹有句话说的很对,这村子,他们的确是待不下去了。除去红豆毛豆两人以后的婚事不说,还有红豆身上这个大秘密,要是被村子里的人看出点什么,真的有可能会把妹妹当做邪祟给烧了。
他沉吟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走是该走,只是咱们没有公验,又能去哪里?”
李妍年一脸茫然,听完黑豆的解释简直想死。竟然还有路引这么科学的穿越设定在?!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时代是不兴老百姓没事到处闲溜达的,出趟远门都得去里正那里办公验,也就是传说中的路引。上头有公验人的姓名样貌,家住哪里家中有哪些人等基本信息以外,还得写清楚公验人哪年哪月去哪里,要去干什么,在外期间家中赋税又由谁担保缴纳等。
这要是没有公验在身就进城门,那可是要落一个私闯津渡的罪名,被城门守军抓起来收监的。另外,有公验成功进了城,也不是之后就万事轻松再无麻烦了。公验上头一般都写着公验人在城里的停留时限,也就是哪年哪月之前就必须回乡去。这万一碰上点事情耽搁住,该办的事情还没办完,公验人还得及时去当地衙门办理归乡延期。不然在规定的时限内没有返乡,一旦被官府查住了就是逃籍的重罪。可见官府在户籍这一点上查得十分仔细,管理很严格。
她顿时跟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倒在床,感觉身体被掏空,第一个赚钱的小目标“离开李家村”就这么自然流产了。
黑豆见她一下子没了精神,连忙安慰道:“公验的事情,放着我往后再想想办法,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半会儿。”
李妍年心想也是,路费都还没着落呢,的确是急也急不来。
“不过二妞你说得也对,咱们家名声上就矮了别人半截,要是再不找个靠山,以后家里出点乱子,都没人肯为咱们出头。”
李妍年黑人问号脸,自己说过这个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黑豆沉浸在自己的发散思维里,继续说道:“出了年,等山上的雪化了,咱们带上毛豆,一起去一趟外婆家。”
李妍年迟疑道:“外婆肯理咱们吗?娘走了快半年了,外婆家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黑豆叹了口气:“外婆他们,恐怕还不知道这边的事情。”
隔着一个山头而已,发了洪水这么大的事情张家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李妍年对黑豆的说法保持怀疑。
“自从那次外婆生气,说要和娘断了来往,外婆就再也没来看过娘。娘后头托人带过几次东西送回娘家,都教外婆给扔出来了。村里人都笑娘是没娘家的人,再托人送东西,也没人肯豁出脸去。渐渐的,两家就都断了消息。”
李妍年无法理解:“娘为什么不自己回去求个情呢?母女俩哪来的隔夜仇啊。这外人传话到底不靠谱!”
黑豆楞了楞,半晌才幽幽说道:“可能娘觉着没脸,不敢去吧。”
这张三娘也真是!李妍年无力吐槽,点了点头:“哥,那就听你的,好坏咱们都替娘走这么一趟,问出个结果,也好让娘走得安心。”
既然要出门做客,兄妹几个身上也得有件像样的衣服。而且他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也实在是该修修了。这么一算,要花钱的地方还真不少。哎,希望这次倒买的宣纸能卖出个好价钱吧!

是福不是祸(1)
出了年,隔壁李大叔说要到镇上卖些年前攒下来的皮货,黑豆和他约好了,到时候坐他家的牛车。到了赶集的日子,黑豆就拿蓑衣裹着那三刀宣纸静悄悄地出了门。
这一去,就是一整天。
李妍年心里急得跟有耗子拿爪子挠似的,偏偏这天毛豆嘴巴还多,隔一会儿就问她大哥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李妍年心说自己也想找个人问问呢,怎么到这个点了,天都快黑透了,还不见人回来!隔壁李大叔可是下午就到家了。
可别是那三刀宣纸惹出什么事来。
第一次拿未来大工业化的产品来弄钱,李妍年自己心里也没底。两姐弟也没心情拾掇晚饭,随便弄了点稀饭,就着野菜吃了点。就这么等到快上梆子的时候,李家门板上终于传来了两记敲门声,落在两姐弟耳朵里简直亲切极了。
“一定是大哥回来了!”毛豆瞌睡虫一下子跑了个光,激动地要往外跑。
李妍年连忙按住他:“你给我乖乖坐着,姐出去看看。”
说着不顾毛豆高高撅起小嘴,几乎能挂油瓶的样子,李妍年搂着破袄出来应门。
暗夜中,虽然急切,她语气却是格外谨慎:“谁?”
“是我,外面冷,进去了再说。”
听到熟悉的嗓音,李妍年心头一松,连忙拔了门栓放黑豆进来。
“哥,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李妍年又喜又讶,见黑豆头上,肩膀上都落了不少雪,心疼坏了,赶紧把人拉进门,一边拍一边抱怨:“哥你的蓑衣呢,早上不是还带着出了门的?”
“哎,别提了,遇上个扫把星。”
黑豆无意提那一桩倒霉事,露出个献宝似的笑容,让李妍年看他身后背着的大包袱。
“二妞你看,这都是这趟出门得来的……”
“嘘,进去再说。”
两兄妹仔细关好了门,黑豆率先背着东西进了屋,自然又得到了小弟的一番热烈欢迎。
“好了好了,豆啊,你去把打火石和油灯拿来,赶紧的。”
毛豆不解:“拿这些干嘛?家里又没油。”
黑豆嘿嘿一笑:“叫你拿来就快点拿来,哥买了桐油。”
毛豆顿时眼睛一亮,一下子从床上弹起,熟门熟路地在灶台边上摸到了打火石和早就没了用武之地的油灯。
李妍年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油灯这个东西,好奇地观望了一下,只见黑豆小心翼翼地从包袱里掏出一罐子桐油来,倒了些在油灯里,又拨弄了两下灯芯,打火石啪啪两下窜出个火星,原本只靠着月光和雪光依稀能辨物的小屋里顿时有了光亮,虽说和现代的灯光没法比,好歹也算是鸟枪换炮的一个里程碑式的进步了。
毛豆显然比她更激动:“哇,终于又能看得见了。”
然后毫不意外地被兄长和二姐同时白了一眼,黑豆轻轻拍了他脑袋一下,面上却是带着笑:“说的好像你以前眼睛都是瞎的。”
毛豆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一边推着黑豆赶紧把包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哥,你都买了些啥回来,快拿出来看看。”
“好嘞,你别急,哥这就给你拿出来啊。你看看,这是什么?”
黑豆晃着一小包油纸包着的点心笑道,毛豆顿时馋得口水直流,好在黑豆没有存心戏弄他,只逗弄了一下便把那包点心扔给他了。
毛豆这个年纪是最爱甜食的时候,得了一整包蜜枣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似的,心满意足地坐到一边吃了起来。
黑豆这才压低了些声音和自家妹子说道:“那三刀纸,在杜家庄上卖了这个数。”
他伸出四个手指比了比。
李妍年心道,四两银子?那三刀纸差不多是卖了六七百块钱,可她进价才不过五十来块钱,一百倍的利润!
她不由惊呼:“这么多!”
黑豆摇摇头,语气十分可惜:“不算多了,要是纸都好好的没被顾家的那个混蛋少爷弄脏了,还能卖更多银子!”
李妍年这时才发现黑豆左眼眶下有一小块擦伤:“怎么回事,哥,他怎么你了?”
黑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只好老实说道:“哎,没什么,就是离了李家庄往杜家庄走的路上,被顾家的马车给撞了一下……”
李妍年又是一声惊呼:“被马车撞了,严重不?哥你身上还哪里疼?”
黑豆心中一暖,缓了面色:“不碍事,路上都是雪,摔了也就是擦破了点皮。就是可惜了那几刀纸,和蓑衣一起滚到雪水里毁了,最后救出来的也就一半都不到,不然还能再多卖些银子。都是我没用,没把东西给看好了……”
李妍年松了口气,被马车撞了可不是件小事,人没伤着就是万幸了,要是黑豆刚好滚到马蹄下……她简直没法想象会是个什么后果。
“哥,没事。纸没了我下次再买就是了,四两银子也够咱们家用一段日子的。我现在想想,这纸弄脏了也是一桩好事呢,你想啊,才那么点纸就卖了四两银子,你要是再多弄些去该多扎眼。对了,那顾家撞了你又是怎么个说法?”
黑豆忿忿不平道:“一说这个就来气,顾家那个赶车的见撞了人,想下来看看,马车里的人说了句什么,他就又坐回去赶车了,倒是后面一辆马车上的人停下来问了几句,见我身上衣服都被雪水滚脏了,还让下人送了帕子过来。我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前头那辆车上坐的是顾家的二少爷,送我帕子的是三少爷。”
李妍年好奇道:“这顾家什么来头,撞了人还这么嚣张跋扈?”
黑豆叹口气:“谁让人顾家是皇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有钱,富得流油!那顾家大当家的顾成业不止跟县里几个老爷有交情,跟宫里的都说得上话,这世道本来就是有钱和有权能占上一个,就够横着走了。他们顾家两个都占了,还有谁敢惹他们?也难怪那二少爷不把撞了人当回事,只顾自己赶路了。”
李妍年说不出这一刻心里是什么滋味,却是穿越以来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人命如草芥是什么意思。
两人正沉默着,不提防毛豆早吃完了蜜枣,眨巴着眼睛又蹲到他们边上了,也不知道刚刚的说话声他听进去了多少。
黑豆回过神来,想起新买的棉袄,连忙从包袱里翻了出来:“不说顾家了,看看我给你们买的新衣服!我想着新买棉花和布料也来不及做,就直接买了现成的,你们两个赶紧试试大小,我跟掌柜的说好了,要是大了小了都能拿回去换。”
一听到有新衣服穿,两姐弟顿时开心了起来。但让李妍年哭笑不得的是,黑豆给自己买了一身红艳艳的花布袄子,穿上瞬间变翠花,土气逼人。但一想到这是黑豆的心意,李妍年还是抹干净了手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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