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惊恐的看向医生:“会难产大出血?”
她就算不懂别的,但这个词听得懂啊!
医生看她如此紧张,安抚道:“您是俞小姐的亲妈吧,放心,还来得及,只要现在记得控制饮食,不要暴饮暴食,还来得及,不用害怕。”
闻言,周母讪讪。
检查全程,直到现在,作为当事人的俞爱宝都像个局外人,最近她更贪睡了,除了上课时间,其余时候俞爱宝时不时就会打个盹儿,要不是周母不放心非要拉她出来检查,俞爱宝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睡觉。
她揉揉眼睛,看了周母一眼:“说了没事,不用紧张,走吧,回去补觉,今晚弄两个少油的素菜吧。”
谢天谢地,终于能吃到少油的素菜了,周母只顾着给她补身子,每餐桌上几乎全是荤菜,偶尔有两道能看到素菜的,都是肉炒菜。
其实味道挺不错,就是经常这么吃,嗓子里有些油的发腻,想吃点素菜也只能在学校
外的小餐馆里点两个解解馋。
都说不掌勺的人没资格点菜,俞爱宝不想做饭洗碗,从未不对此点评什么。不过既然有别人说出来,周母也乐意听,俞爱宝还是松了口气。
“行,以后每餐桌上一定加两个清炒素菜!”
周母保证。
按照周母现在的消费观,既然家里有钱,俞爱宝也愿意出这个钱,周母不应该不愿意找个保姆回来才对。不过周母总担心保姆手粗,因为要照顾的孕妇不是自己家里人就不怎么上心,万一一个不留神,做的菜不好,或者嫉妒她儿媳过得好,就像刘梅似的,给她下点乱七八糟的药,俞爱宝一个孕妇,现在还经常容易忘事,哪里还有没怀孕前的敏锐度。
不小心着了道可能都不知道。
随着赵娟和俞爱宝的关系越来越好,加上俞爱宝肚子里还有她心心念念的金孙,现在周母看任何一个要进自家当保姆的人都像是在警惕歹徒。
与其心惊胆战付了钱还要一直盯着,还不如自己忙活点。
还有谁能比她赵娟照顾俞爱宝更精心?
还——有——谁?!!
很好,没有了。
倒不是赵娟托大,赵娟在家里做做饭,买菜的任务都交给周大美,现在她每天都住在这里,适应了学校里的实习生活后,已经不需要像之前那般每天第一个进学校。
教案都会提前一周做好,之前的生活太过紧绷,周大美开始学着俞爱宝的样子,开始松弛生活。每天早上六点多起床,出去跑两圈,顺带买个菜,买完菜回来后放在冰箱里,做完早饭,第一个先吃完,洗个澡换上衣服,慢悠悠骑着自行车,不到十分钟就能到办公室。
做早饭的事情被周大美做了,赵娟轻松不少。
接下来她会准备中餐和晚餐,其余时间就是去小田庄里忙活喂食,松松土。有多的时间就带着崽子们去找老姐妹们唠嗑,或者去店铺帮忙,让崽子们‘卖身’挣钱。
至于衣服,周家一般都是自己洗自己的衣服,小鲁班的衣服周大美洗,俞爱宝的衣服……当然是周淮升回来后洗。
最后剩下家庭卫生,卫生都是家里人各包一块,自己的房间自己打扫,然后公共区域会分块落实到每个人头上——除了俞爱宝和小鲁班之外。
爱宝懒,怀孕前就不爱干活,怀孕后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她想干活,家里人还不让呢。
因此,说累的话,相比较在老房子那边一边做临时工挣那点窝囊费,一边还要回来做饭干家务还得洗全家的衣服,每天还得为了那点子钱抠抠搜搜斤斤计较,吃不好穿不好住不好,愁的头发越来越白……
那在小洋楼这边的小日子,可谓是美的冒泡。
周母还就怕不忙。
不忙代表挣的钱不多呐!
现在卤味店里卖的肉食食材里,几乎有三分之一出自小田庄,卤味店里需要现杀牲畜,又请了上午没什么事情的李爷爷帮忙,李爷爷还能多挣一份钱,皆大欢喜。
如果实在太忙的时候,还会请邻里没事儿干的妇人过来当个小时工。因此那些家里需要买卤味的,都会让自家男人到这里来买,反正都是要买的,还不如便宜了自己老板家,这样卤味店生意越来越红火,她们也能有进项。
周母现在的腰包鼓鼓的,说话的底气都不一样了。
一路上,说完接下来一个月的伙食应该怎么安排,周母就开始算已经攒了多少钱的存款。
“这么算下去,咱明年三月就能买下这套房子了吧?”
“你那好友真的肯卖给咱们吗?”
“那小田庄不知道多少钱,应该不贵吧。”
周母嘀嘀咕咕着,她光顾着想买房子了,却不知道,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边的房价已经涨到了三百六。
这里是整个山泽经济第二繁华的地区,等到明年三月,能涨到四百!
也就是说,会比周母以为的价格,还要翻一倍不止。
看着周母美滋滋的模样,俞爱宝没提醒。
当初死活不让买房而射出的那支箭,即将在几个月后正中周母眉心。
“俞老师,周奶奶?”
两道欢快的声音响起,二人扭头,两个女孩儿欢快的在远处又蹦又跳的招手。
正是李招娣和李福娣。
今天周末,两个姑娘放假,但今天店里不怎么忙,二人在卤味店帮完忙,就到怪兽乐园给李爷爷当小志愿者。
怪兽乐园是俞爱宝给取的名字,没什么别的寓意,单纯觉得叫‘猫猫园’对其他动物不公平,叫‘动物园’又会被
误会,索性就叫‘怪兽乐园’了。
她们在怪兽乐园又能帮忙,又能rua可可爱爱的小动物,要不是还要学习做作业,真恨不得能一整天待在这里。
“俞老师,您看,我们刚刚捡到了多少瓶子!”
小姐妹俩跑到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撑开编织袋,露出里面几乎半满的空瓶子。
她们是出来倒垃圾的,谁知道遇到一群小学生秋游,下车的时候在垃圾桶那里丢了不少空瓶子,正好赶上,赶紧跟附近认识的店铺老板借了编织袋,收获满满,乐得眼里都晕满了笑容。
一身属于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朝气和明媚。
俞爱宝摸摸李招娣的脑袋,又摸摸李福娣的,问道:“最近在二中怎么样,学习跟得上么?家里有没有找你麻烦?”
李福娣在二中上学,原本俞爱宝的计划是把李招娣和李福娣分到一起,小姐妹俩互相扶持,也方便她照看。
但李福娣不愿意。
因为她深知家里人的嘴脸,一旦想起利用她这个闺女了,知道是俞老师帮的忙,一定会想办法找俞老师的麻烦,想要从俞老师手里弄到更多的钱。
就在这时,吴家主动出面了。
吴家也就是李招娣的小婶婶家,现在和李招娣的关系有所缓和,日常回家的时候也能偶尔聊两句,几乎不亲近,但也不像之前那般,比陌生人还不如。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套出的信息,主动出面,愿意用人脉推荐李福娣进入县二中。以李福娣的成绩,想要入学县二中很简单,但她之前没上过几年学,没有吴家的帮忙,想去二中上学,那是天方夜谭。
吴家帮忙当然有条件,但人家也没有狮子大张口,条件很简单,只希望李招娣的所有数学笔记都能留给吴家。
吴家也有在上初一初二的孩子,不过人家在县一中,县一中的师资力量定是远高于县三中,毕竟底蕴在那儿。他们并不想为了一个数学老师,而把自家孩子弄到县三中,因此,他们只想要李招娣的所有数学笔记。
其实就算吴家不帮忙,问李招娣要数学笔记,李招娣也不敢不给,但吴家认为那样落了下乘,他们又不是付不起那点请人帮忙的代价。
俞爱宝不相信他们把李福娣弄进县二中,只要这么点东西,不过她也没
吱声,到时候再来拿所谓的‘人情’,就看俞爱宝乐不乐意支付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有衣服穿,学费都付了,每天还能靠放学后给店里帮忙当做支付吃饭的报酬,吃的好了,心情也好,学习成绩噌噌的上升,人也精神起来。
现在的李福娣,简直和当初见到的那个仿佛风一吹就倒的瘦竹竿判若两人,就算李家人见到,也不会一眼认出她来。
“我上次随堂测试,总成绩考了全班第六名。”
“他们这段时间一直没找我。”
说着前一句的时候,李福娣脸上带着想要被最尊敬的师长夸奖的期待,说到后一句时脸上也没什么愤怒和伤感之色,仿佛她口中的只不过是几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很厉害,还是英语拖了后腿,跟着老师好好学,我相信以你的学习能力,很快就能跟上。”
暑假期间,李福娣用李招娣的英语书学了两个月,偶尔来周家的时候,俞爱宝会用全英文制造外语环境,和家里这些孩子们交谈,就连小囡囡,都会说‘fine’了。
李福娣这次的英语随堂测试成绩刚好及格。
班里学了好几年英语的,没及格的学生也不是没有,李福娣的进步堪称恐怖,目前看来,在学习上的天分,李福娣甚至比周小果更强。
李福娣高兴点头:“嗯,我一定会好好学习!studyhardeveryday,andyouwillmakeprogress!”
李福娣的口语听起来比李招娣要标准不少,等和俞爱宝婆媳俩分开,李招娣才忍不住问道:“福娣姐,你刚刚说什么studyhard什么的,什么意思?”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李福娣将编织袋往上提了提。
“咦,不是goodgoodstudy,anddaydayup?”
李福娣:“国庆的时候咱们来帮忙,俞老师不是教过你的么,不要逐字逐句的跟着中文翻译。”
李招娣不服气:“那俞老师还说了呢,现在的很多字在以前是错别字,后来为了好写好认就成了标准,以后咱们的种花式英语,说不定也能收录进人家的英语词典里呢!”
“那你就考完试后告诉老师,以后会收录进去,你的答案
是对的吧!”李福娣没好气的戳戳她的脑门。
李招娣嘿嘿一乐:“开玩笑的,福娣姐,你现在这样子真好,要是咱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李福娣抿唇,不,她不希望一直这样下去,她想要的未来是更加强大的自己,不再被家里人拿捏,能得到更好的成绩,挣更多的钱,日后还能有机会报答俞老师。
只是这些话对现在的她们来说还太过遥远。
婆媳俩回到家里,发现院子里一阵鸡飞猫跳。
丁雪正站在院中,叉腰低头说着什么,见她们回来,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俞老师,你们可回来了,快帮我说说小囡囡,她今天吵着要过来玩,来了以后就调皮劲儿上来,怎么说都不听!”
周母皱眉:“怎么了,小囡囡挺乖一孩子,可不能瞎说!”
婆媳俩上前一看,乐了。
这段时日有只老母鸡抱窝,小田庄里吵吵闹闹,什么禽畜都有,很容易一个不小心就鸡飞蛋打了,因此周母就抱着这只老母鸡回到小洋楼,让周淮升回来的时候给在边上弄个小栅栏,让老母鸡能够安心抱窝。
谁知今天小囡囡过来,见到这个新玩意儿,好奇之下问了下,结果得知老母鸡是在抱窝,要生宝宝鸡啦!
小囡囡激动起来,趁着丁雪不注意,扒拉开栅栏跑进去,把老母鸡拽出来,自己钻进鸡窝里,抱着那堆鸡蛋开始囡囡抱窝。
老母鸡气坏了,要不是丁雪听到动静,及时赶来,小囡囡身上多少得被戳几个洞。
“囡囡出来。”
俞爱宝笑,“这是老母鸡的宝宝,不是你的。”
小囡囡不服气,奶声奶气道:“大家都,有宝宝哇,多,多囡囡,一个,怎么啦!”
几人:“……”
小囡囡理直气壮扒着鸡窝不松手。
这鸡窝是俞爱宝无聊的时候用干草仿照鸟巢做的,手工活不错,老母鸡也很喜欢,每天眯着个眼窝在这个鸡窝里一边打盹儿一边抱窝。
万万没想到,这些可恶的人类,觊觎它的身体,觊觎它的蛋,现在还觊觎它的母亲身份!
鸭可忍,鸡不可忍!
老母鸡气势汹汹准备给小囡囡一个人类孩子都应该有的完整童年,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死,被丁雪给一把揪住了脖子拦在半路上。
老母鸡:“嘎嘎嘎嘎嘎!”
喉咙被锁住,老母鸡发出了老公鸭的愤怒抗议。
小囡囡小心翼翼的拢住怀里温热的鸡蛋们,小声跟它们说悄悄话:“小居居,快破壳喔,囡囡保护,崽~”
俞爱宝噗嗤笑出声。
“干妈,这个,小居居说,要来咯!”
忽然,小囡囡指着其中一个表面带了几点黑色斑点的鸡蛋。
几人一愣,原也没当真,丁雪将老母鸡递给周母,伸手就要去把自家闺女从鸡窝里捞出来,结果,小囡囡短短肉肉的食指指着的鸡蛋,突然鼓起一个小包,鼓起的位置蛋壳碎裂,露出肉粉肉粉的嘴。
空气突然安静。
那小嘴又收了回去,很久没再有动静。
小囡囡捂住小嘴,几个大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后,俞爱宝扭头,去屋里拿了个小凳子过来,就坐在鸡窝旁,挥挥手:“你们忙去吧,我也想看会儿。”
周母:“……多大个人了,怎么也跟个孩子似的,你看人家丁雪就不……”
“俞老师俞老师,我也来!”
周母的话没说完,就被丁雪打断。原来刚那一会儿,丁雪也拿了小凳子出来。
见周母看过来,丁雪嘿嘿一乐,有种找到同道中人的兴奋:“我本来还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幼稚,不过俞老师这么成熟稳重的人都爱看,那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啦。”
周母:“……”
就说两人经济条件差这么多,性格差这么多,怎么能成为好朋友的。
俞爱宝的朋友贵精不贵多,目前也就丁雪一个,果然么,有句老话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俩有时候都幼稚的一模一样!
周母过去也孵过小鸡,知道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也不陪这两大一小幼稚,回屋里准备做饭。
午饭还没做完,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丁雪和小囡囡母女俩兴奋的尖叫声。
唯独没有俞爱宝的。
不过周母想想俞爱宝那性格,无法想象她因为兴奋而尖叫的模样。
只是幻想一下,周母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天午饭,餐桌上多了只小鸡。
也不算桌上吧,小囡囡坐的是那种小孩儿专用的高凳,怀里揣着那只小鸡,大概是破壳后第一眼见到的是小囡囡的原因,小黄鸡喜欢跟着小囡囡走,跌跌撞撞的,第一次当娘的小囡囡喜不自胜,抱着还有些潮乎乎的小黄鸡不肯走,俞爱宝索性让小家伙将小黄鸡给抱进怀里。
于是,今天这顿中饭,几乎是伴随着小黄鸡叽叽喳喳的叫声。
带着小黄鸡上桌吃饭,在这里的任何人家,家长都得教你做人。
然而这是在周家。
上有一个把猪、狐狸和猫当崽的周母,中间有个喜欢看热闹不管事的俞爱宝,全家掌握权力最大的两个人都不靠谱,最小的这个把小黄鸡带上桌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鸡是一种直肠子动物,就算后期能训练定点上厕所,前期的到处乱拉也格外埋汰。
自家闺女想要养小鸡当宠物可以,但不能在俞爱宝这里。
丁雪思考三秒钟,确定自己并不想收拾这些粑粑后,抱着小囡囡,带上小黄鸡去了靳家。
靳家大门开着,今天似是来了不少客人,靳父靳母和一对中年夫妻坐在一起笑谈,偶尔投个视线在屋檐下的二人身上,笑容暧昧。
屋檐下站着的是一对男女,女孩儿看起来很年轻,笑容单纯干净,看起来和身边的男人很登对。
女孩儿站在一道熟悉的身影身边,低头含羞的说着什么,靳修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表,显得有些不耐烦,但却没躲开。
丁雪看了几秒。
小囡囡抱着小黄鸡,看到熟悉的地方,张嘴就要喊爸爸,被丁雪一把捂住了嘴。
当下这情况,丁雪一眼就看出是在进行着什么。
这男人昨天还说过两天一起带着闺女去玩儿,没想到一声不
吭都相上亲了。
丁雪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说难受吧,有点儿。
她对这个男人的喜爱超乎对其他任何男人——爱情上。
但丁雪很清醒,她没办法伏低做小去哄着靳修父母,靳修父母更喜欢的也是让他们能够随意拿捏,并且不出去工作,专心在家相夫教子的儿媳妇。
丁雪怕疼,生下小囡囡,她都认为要了自己半条命,不会再生二胎。但靳修父母却想要一个孙子,一个能够继承靳家‘皇位’的男孙。
现在是计划生育时期,每个城市都有不同的执行标准,在山泽这边,如果第一胎生的是个女娃,可以再生第二胎。第二胎无论生下来的是男是女,都不允许再生第三胎。
靳修和丁雪的情况,完全能生二胎。
然而,丁雪不愿意。
怕疼只是其一,靳父重男轻女,自己的女儿他也不重视。靳母同样重男轻女,但对她自己的女儿很好,只要不妨碍靳修的利益,靳母也是能宠女儿的。
然而,靳母却不接受孙女。
这几年来,她看着靳母对自家闺女的态度,不上心、敷衍,在靳母的外孙来的时候,小囡囡甚至还得让着比自己大好几岁的表哥。
即使丁雪愿意生二胎,如果生下来的依旧是女孩儿,根据山泽这边的政策,丁雪和靳修不能再要第三胎。
但把孩子都给丁雪,然后让靳修离婚再找一个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靳父靳母只会每天变着法子的挑拨两人离婚。
靳修没法抛下父母,就像陈序无法抛下陈父陈母。
这一点人之常情,丁雪也能理解。
所以丁雪不可能再和靳修复婚。
如果靳修愿意,他们可以谈一辈子的恋爱。
如果靳修不愿意,想找找另一个女人组成新的家庭,丁雪尊重。
丁雪转身,把闺女放到自行车后座上,准备离开。
但扶着自行车走出去不到两米,她又停下,想了想,骑上自行车去了街上。
两个小时后,丁雪再次抱着闺女回到靳家,此时黄昏,就像丁雪的心情一样悲凉。
果然,刚才来相亲的那家人已经离开,丁雪敲敲大门,屋内,靳母看到她,忽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丁雪心里一空,她问:“靳修呢?”
靳母抱胸:“阿修啊,今天他相亲,跟相亲的小姑娘看对眼,逛街去了。”
丁雪垂眸,思考片刻,看了眼以前二人卧房窗边露出的一抹衣角,点头,也不说什么,转身就走。
早知道来这里有可能会落个没脸,但丁雪还是来了。她不喜欢闹误会,就算要分开,也要说清楚,免得有人从中作梗,彼此错过。
但既然对方在家中,也不愿意出来解释说是误会,或者揭穿靳母说的‘谎言’,那在丁雪这边,她和靳修就算是彻底完了。
但凡是对二人的未来有一点迟疑,并在思考另一个伴侣的选择时,不管他有没有做出那一步,都算是彻底和丁雪划开关系。
丁雪离开后,靳修缓慢从房间里出来,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眶一红。
靳修在警局工作,前段时间配合警察出去办案时出了点意外,一开始他没放在心里,但连着好几日,早上都没什么反应,今日一早去医院检查,才彻底确认,他不举了!
丁雪是什么人,她是肉食霸王花,需求极大,有时候跟他闹脾气,在床上伺候上几回,就能笑逐颜开。这就给靳修留下了一个错误印象,丁雪最爱的就是和他办那方面事情。
可他现在不举了!
二人现在都已经离婚了,自认自己在丁雪那边只剩下活好这个优点,丁雪才会跟自己在离婚后继续交往,现在他不行了,却不想让自己在丁雪心里唯一的优点也彻底抹灭。
于是靳父靳母背着他约那户人家上门的时候,按照靳修以往的脾气,早就摔门离开,今天却忍着脾气留下来。来相亲的姑娘是个好姑娘,但靳修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无法接受对方,等人离开前,已经和那姑娘说清楚,自己并不想再婚。
即使不能再和丁雪在一起,他也不打算再跟除丁雪以外的其他女□□往或步入婚姻。
果然,父母的确会将他已经相亲了的事儿放大了告诉丁雪,自己的态度,想必丁雪很明白。
允许他懦弱一次,不能当面跟她道别。
如今的靳修只觉自己无言面对丁雪,只能卑微到尘埃里的放她自由。
昏黄的夕阳下,丁雪踩着自行车迎着红霞前行,微凉的晚风吹动她的头发,背影看上去那
么洒脱无畏。
小囡囡坐在后面的宝宝座上,莫名不敢说话。
忽的,有什么被风卷带着砸到小囡囡脸颊上,冰凉的顺着脸颊滑入耳后。
小手抹抹脸,小囡囡茫然抬头,看着头顶大片的火烧云,远处,咸鸭蛋般的橙黄日头还半挂在山后,丝毫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她伸手抱住妈妈的腰,肉呼呼的小脸在她后背蹭蹭:“妈妈,下雨,回家家~”
丁雪高昂起头,大声道:“好,妈妈带你回家!”
第79章 当人群中出现异类……
“呜哇,混蛋,不想处了就出来说明白,躲在屋里不吭声像什么话!”
一家高级餐厅雅间内,丁雪对着一桌好吃的哭的歇斯底里。
要不是这里的雅间隔音好,否则按照丁雪这种哭嚎,俞爱宝相信早就有人跑进来投诉了。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这里隔音好,丁雪也不会特意选的这里。
看着满桌豪华大餐,烤鳗鱼、牛肉豆腐汤、酸汤雪花肥牛等,没有一样孕妇不能吃。
看在人这么伤心还记着这点的份上,俞爱宝耐着性子又听她哭嚎了一会儿。
直到一个小时后,连喉咙都哑了的丁雪这才消停下来,脑子哭的有点缺氧,眼神空茫,懵了半天才缓过来,看向半晌也没发出一点声音,更没有试图安慰自己的俞爱宝。
只见俞爱宝慢条斯理的卷着最后一条烤鸭卷皮送入口中。
目光缓缓移向桌面,桌面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剩下。
丁雪:“……”
忽然就更伤心了!
“你把桌上的都吃了?!!”丁雪不敢置信,顺利被转移注意力,“我点了十二盘菜,你是猪啊?”
俞爱宝将嘴里的咽进去,满足的靠在椅背上,拍拍旁边放菜的三层架:“不在这么。”
原来,俞爱宝把桌上的菜分成了两份,一份自己吃,一份让餐厅的服务员打包起来。
“别人吃剩下的剩菜你要吃?”
俞爱宝斜睨她一眼。
丁雪一噎。
抹抹眼泪,扒拉了下那堆打包盒,果然,每个菜都有打包。不过有的打包的多,有的打包的少。
很明显,俞爱宝不爱吃的多打包一点,甚至全部打包,俞爱宝爱吃的少打包一点。
这种高级餐厅,十二盘菜听起来很多,实际上每盘才几口的量,自从俞爱宝怀孕后胃口增大一倍不止,说实在的,这点量,俞爱宝最多只吃了个七分饱。
所以又点了一份海鲜炒饭才吃饱。
丁雪哭了整整一个钟头,有些肉菜表面都已经凝结出一层油膜,光是这么看着,都没胃口,还得回去热一热才是。
丁雪吸吸鼻子,喏喏道:“那你也太能吃了。”
俞爱宝拍拍肚子,理直气壮:“都是肚子里的小丫头吃的,我
就蹭了口肉汤。”
“噗嗤”
丁雪乐出声来,眼睛都已经哭肿了,还有点睁不开。
桌面上有个大海碗,用个盖子盖着,俞爱宝把圆桌转过去点,点点桌面:“收拾收拾吧,免得等会儿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抛弃你的人是我。”
“谁被抛弃了,是老娘不要他了好吗!”
丁雪拍桌,但还是老实的掀开盖子,里面放着一块白色毛巾,取掉毛巾,下面是一块已经融化了一半的大冰块,随着毛巾被取掉,大冰块在冰水中沉沉浮浮。
这家高级餐厅雅间的确不愧它要的高价,雅间里有空调,空气略有些热,俞爱宝早就脱掉了外套,只穿了一件单薄薄衫,额头还微微冒出些汗来。
丁雪看着冒着寒气的冰块,瘪嘴,泪意再次涌上来,又怕被俞爱宝说自己是弃妇,憋了又憋,忍了回去。
拿起毛巾拧干了盖在自己哭的滚烫的半张脸上,冰凉扫去方才的昏沉,丁雪的声音闷闷的:“谢谢。”
俞爱宝没吭声。
丁雪什么也没吃,冷掉的那些菜准备留着拿回家热一热吃,俞爱宝给她叫了一份海鲜炒饭,大概是哭的太久,用掉了太多力气,一份炒饭丁雪吃完还不够,又点了一份才吃饱。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俞爱宝问道。
丁雪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能怎么办,我跟他离婚后也不是经常腻在一起,一个礼拜里也就一两天待一块儿,跟他彻底断了以后,也就是多出来那一两天的时间,我做什么不好?”
刚才哭的时候,丁雪哭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意,刚才服务员进来时那复杂的表情,足以见出丁雪那顿哭哭的有多凄惨悲凉,仿若死了此生不会再另嫁的最深爱的老公。
但刚才有多像个痴情女人,这会儿说话的人就有多冷静。
睫毛都还湿着,眼眶里的泪水也还未擦干净,丁雪一边揉脸,一边说道:“这样也挺好,之前都离婚了还经常腻在一起,旁人闲言碎语不说,回家还得挨家里一顿念叨,虽然我也不怕,心烦倒是真的有。”
“现在没有了束缚,以后想去哪里去哪里,他要是彻底不要我家囡囡了也没事,签个协议,以后每年一次性付一次抚养费,之后就各走各的阳关道,谁也别去干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