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通过燕承均，他们三人的名字被报了上去。
然后隔天，就收到了通知，燕承均带着他们三人前往研究所。
基地的研究所从外面看只是一栋二层的小楼，等进去后才发现其主体其实是地底的十几层。一位自称小汪的工作人员出面带着他们坐电梯，还一边为他们介绍道：“负十二层和负十三层是专门研究进化液的，于博士和江博士是那里的负责人。你们服用进化液期间，会由江博士亲自跟进。进化液服下后需要半个月至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稳定，在那期间，你们就住在这儿，我会作为你们的生活助理，负责为你们的生活所需进行服务。”
说话的功夫，电梯已经抵达了负十二层。
电梯门打开，小汪带着他们带来一间办公室，一个头发半长，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中年男人正探头盯着鱼缸里的一群热带鱼，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博士，我将三位志愿者带来了。”小汪敲了敲门，开口道。
闻言，中年男人转过身来。
他却是第一眼就看到了燕承均，挑了挑眉道：“你怎么过来了？”他是听说这次的三位志愿者跟这位总帅有关系，但……亲自送过来，这就有点出乎意料了。
燕承均淡淡介绍道：“这是我妻子唐糖，这是我妻子的堂姐沐瑶，这是我妻子的小叔唐晏。”
江博士倒抽了一口冷气，“你确定？”本来还以为只是一些远亲，谁想到……
燕承均叹了口气道：“我尊重我妻子的决定。”
唐糖抬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江博士觉得有些为难了。
早知道这样，这三个志愿者他根本就不会收，要是出了差错……看燕承均这样子，对这妻子可不是一般的在意，要是出了事，不得将他的皮剥了？
事实上，这正是燕承均想要的结果。
他不是没有犹豫过要不要提前透露唐糖的身份，让研究所这边将她拒绝，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唐糖的顾虑在情在理，自己便是再不希望她冒险，也不能枉顾她的意愿。
最重要的是……
燕承均叹了口气，他看过官方的卫星照片，那些即将登陆地球的新型昆虫让他心里没底。
既然如此，让江博士知道糖糖对自己的重要性，如此，他不敢将糖糖当成寻常志愿者，一定会想尽办法保住她的性命。
哪怕是为了不得罪他，他也会这样做的。

燕承均并没有在研究所多待就离开了。
虽然他很想留下来陪唐糖，但江博士在这件事上特别有原则，说什么都不允许。加上部队那边本来事情也多，他不可能离开那么长时间。
因此，最终还是悻悻离开了。
第一天，江博士什么都没让他们做，只是让小汪带他们去领了生活物品，又带他们去了各自的房间。
分给他们这些志愿者的房间自然不会很大，不到两平米的单间，面向走廊的那一面甚至是透明的玻璃，方便研究人员对他们做研究。
沐瑶怪不自在的，“怎么一点隐私都没有？”
唐晏倒是接受良好，“你是想要隐私还是活下来？”
沐瑶默然，那还是活下来吧。
第二天，他们三人被带去了一个很大的实验室。这个实验室中有一个个很大的机舱。
唐糖观察了一下，那机舱都是独立的，顶部还有透明的观察窗，有点像是中的那种游戏舱，也有点像是胶囊酒店，不过体积要更小，空间没那么大。
却在这时，三个机舱的门无声打开，江博士带着几个研究人员从实验室深处走出来。
“脱掉鞋子进去吧。”江博士开口道。
唐糖他们今天穿的是类似病患服的浅蓝色连体衣，闻言，他们犹豫了下，脱掉鞋子躺了进去。
机舱门没有立刻关上，江博士开口解释道：“等会舱门关上，会有进化液注入。放心，不会淹没你们的面部，你们不会被溺死。进化液中放了微量的麻药，那样能减轻你们的疼痛，但……”
他的目光落到唐糖脸上，叹气道：“最主要还得要靠你们自己。如果觉得扛不住了，就敲舱门，我们会停止注入进化液。”
“这进化液是一直不间断地注入的吗？”唐糖问道。
江博士点头，“一直到你们扛不住为止。”
“我明白了，开始吧。”唐糖道。
舱门关闭，很快，唐糖就感觉到冰冷的液体从背部上涌。谈不上难受，但是那液体似乎带着很大的粘性，触及皮肤的时候，有些古怪。
机舱似乎有加热的功能，很快，进化液便开始变得温热。
不知是麻药的效果还是这温度的影响，唐糖渐渐地感觉到了困意。
她没有抗拒，想着如果要不间断承受进化液的打熬的话，自己接下来恐怕很难有休息的时间。如此，此时能睡一会，总也说是好的。
然而……
还不等她真正进入梦乡，针扎一般的疼痛就开始从皮肤蔓延而来。
“从现在开始盯紧了，不能离人。一旦数据超过阈值，立刻停止注入进化液。”江博士对着手下的几位研究员交待道。
研究员们也知道这三位志愿者的身份特殊，纷纷点了点头。
唐糖微微睁眼，看到的便是舱门外严阵以待的研究员们。
痛意一点一点在体内蔓延开来，从一开始只是像针刺，渐渐的，体内的血液开始滚烫起来，骨头缝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那种钝痛说不上具体，但就是磨人。
汗液从她的额角隐隐冒出，研究员们一瞬不瞬地看着机舱上的数据。
唐糖觉得有点奇怪，是真的奇怪。
进化液对身体的打熬很难熬，就仿佛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成了一样物件——如同被炮制的中药或者皮毛，那种失去自主，任人宰割的感觉才是最让人不堪的。
至于感官上的痛苦……
唐糖觉得……还行？
渐渐的，她对肉体上的苦痛越发适应，神情也越来越惬意。
然而机舱外的研究员们脸色却不太好。
“怎么回事？这个唐糖的数据升得好快！”
“对啊，但是你看她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承受不住的样子。”
“这……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啊。”
“这可怎么整？”
一群研究员拿不准主意，最后把江博士给叫来了。
江博士一看这情况，也有些懵了。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啊。
“怎么办啊博士？她的数据已经超过阈值了！”有研究员紧张地大喊。
江博士毫不犹豫伸手，将机舱关掉。
——如果是旁的志愿者出现这种情况，出于目前情况的特殊，或是出于研究精神，他肯定不会喊停，而是会选择继续。但那得是那些死不足惜的死囚，别说唐糖是燕承均的妻子，哪怕她只是个普通志愿者，他也不可能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舱门打开的时候，唐糖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进化液一点一点消失，她才蓦地瞪大眼睛看向江博士，“怎么回事？我明明还能够坚持！”
江博士的表情古怪极了，“你觉得你能坚持？”
唐糖点头。
“你确定？”他挑眉。
唐糖点头，“我非常确定。”
“可是你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若是继续下去，大概三分钟之后，你全身的血管都会爆裂开来，你有很大可能成为植物人，甚至是失去性命。”顿了顿，江博士迟疑地问道：“你是不是天生痛感神经不敏感啊？”
要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就说得过去了。
“没有啊。”唐糖却道：“我痛感神经挺正常的。”
江博士蹙眉。
唐糖却已经坐起身，她握了握拳，能感觉到身体似乎隐隐有了变化，但是……这点变化远远不够她去对付昆兽。
看她这般自如的模样，江博士抽了抽嘴角。
以往那些从机舱出来的战士，哪一个不是痛得动都不能动一下的？
不，还是有一个例外的——那就是燕承均。
但即便是他，当初也是缓了一两个小时。
当然，燕承均用的是初版的进化液，所承受的痛苦也远不是现在唐糖承受的能够比的。
唐糖有些懵，“听你的意思，这进化液……我不能用了？”这个瞬间，她甚至是有些绝望的。
“……也不是。”江博士迟疑道：“等你的身体数据恢复正常了，还是能用进化液的。不过大概跟这次一样，能用得不多。”
闻言，唐糖立刻松了口气。
能用就行，能用就行。
至少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第402章 进化池
不同于唐糖，唐晏和沐瑶直到第二天晚上才从机舱中出来，他们一边配合科研人员做各项检查，一边兴奋地讨论着。
“我感觉我现在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何止啊，我感觉我能空手接子弹！”
“口说无凭，咱们等会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
唐糖听了半天，忍不住幽幽开口道：“你们能不能注意一下我的存在。”
“啊？”两人一愣。
沐瑶摸了摸鼻子道：“糖糖你虽然比我们早出来，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就是就是。”唐晏跟着点头。
唐糖：“……”
等知道唐糖在机舱里待了半个小时都不到，唐晏和沐瑶都默了。
半个月后归来的燕承均也默了。
“要不，就算了？”他迟疑道。
沐瑶和唐晏一次能在进化液里待三十多个小时，而唐唐一次只能待半个小时，但他们休养身体需要的时间却是一样的。
他劝她道：“这样效率太低了。”
“效率太低也比没有效率好。”唐糖有些闷闷地道：“我就不明白了，我明明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为什么身体就不给力。”
从这之后，唐糖隔上一段时间就去一趟研究所，哪怕依旧只能在机舱中待半个小时，她也依旧不肯放弃。
而这个时候，沐瑶和唐晏却已经正式入伍，开始跟着航天兵团一起外出战斗。
唐糖以为自己还有些时间的，但现实却远比想象的要更残酷。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时，她还以为是打雷了，但走出去后，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中部基地的天空被遮盖，入目皆是昏暗，她一手抱着弋弋，一手牵着沐珺，目瞪口呆地看着上方的怪物。
“糖糖……这好像，是一只昆兽？”沐珺的语气满是不敢置信。
唐糖回过神来，大声道：“走，我们去避难所！”
出现这个级别的昆兽，燕承均肯定分身无暇，至于唐晏和沐瑶，这两人更是生死难料。而她惟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两个小的。
“你确定避难所安全？”沐珺蹙眉道。
不确定。
“我们去研究所，和研究所的人一起行动。”唐糖当机立断道。
如果基地将研究所都放弃了，那官方估计也就散了。同样，跟他们在一起才能得到最大的保护。
他们到的时候，江博士正指挥工作人员将实验器材和资料从地下搬出来。
“江博士，我们又要换基地了？”唐糖问道。
江博士看了她一眼，猜到她的来意，叹了口气道：“你跟我们一起行动吧。”
研究所这边很快就打包好了行李准备从中部基地撤离。
唐糖抬头看着上方的困兽，隐隐能看到有人正跟他激斗，然而离得太远了，那些人的速度又太快，她根本就抓捕不到燕承均的身影。
看到一个个被昆兽攻击或是惨死或是重伤的人影，她心里止不住地发慌。
“别看了。”江博士表情麻木地开口道：“若是燕承均都死了，那地球估计很快就会完蛋。那样的话，你也不用伤心，因为你和他很快就会相聚。”
唐糖：“……”有被安慰到怎么办。
前往西部基地的路上，唐糖只有很偶尔的时候才有功夫去想燕承均。因为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弋弋和沐珺一前一后都生过一次病，便是她自己，也发过一次低烧。好在研究所这边有足够的药物，使得他们都化险为夷了。
在西部基地安顿下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唐糖都只能听到燕承均的消息，而见不到人。
然而她如何也不会想到，再次见面，自己看到的居然会是重伤垂死的他。
“燕帅的伤非常重，脊柱都碎裂了，内脏也有着不同程度的受损，失血也极为严重，但是他却一直硬熬着一口气。”传令的航天兵满脸脏污，看过来的目光中饱含泪水。“他说，他想再见您一面。”
唐糖一个趔趄，差点倒下去。
她被沐珺扶着，几乎是连滚带爬扑到担架上。
“承均！”她本能地喊道：“承均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担架上的男人几乎已经看不清模样了，那张帅气的脸被血污遮掩，消瘦得厉害。
明明气息那么微弱，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他却缓缓睁开了眼睛，开裂的嘴唇无力张合着。
“别哭……”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自己哭了吗？
唐糖后知后觉地抬手，触摸到了满脸的泪水。
燕承均看着她，目光中满是爱意和歉疚。
“对不起……一直……都在对你说……这三个字。”一滴泪水从他眼角落下。
唐糖瞪大眼睛，带着某种预感，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不要睡，你睁开眼睛看我！不要闭上眼睛啊啊啊啊！！！”
江博士就是在这个时候赶过来的，唐糖一把抓住他，几近崩溃地哀求道：“救救他，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江博士的面色极为凝重，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指挥研究员们道：“把人送到进化池里。”
唐糖跌跌撞撞跟了上去，江博士犹豫了下没有赶走她。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来到了一个很大的池子边。
这个池子奇怪极了，明明室内是不冷不热的温度，但池面上却有大量雾气弥漫，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干冰舞台。
唐糖看着他们将浑身赤裸的燕承均放进了所谓的进化池里。几乎是瞬间，他的体表就凝结了一层冰霜。
江博士亲自下去，在燕承均身上接了很多长长的管子。
哪怕他穿着防护服，但唐糖依旧察觉到进化池对他的影响不小，看那越来越迟缓的动作就知道了。
“这些管子是干什么的？”等他上来之后，唐糖问道。
江博士一边脱隔离服一边道：“痛感分离。”
“痛感分离？”唐糖瞪大眼睛。
江博士点头，“进化液的主要成分其实是昆兽的血液，而这个进化池里的进化液，用的是之前那只昆兽王的血液。按照我们的估计，如今的燕承均可能承受不了这个级别的进化液，所以需要让人帮他分担。”
他满眼血丝，带着几分执拗道：“他是人类唯一的希望，谁都能死，就他不能！”

第403章 遗言
唐糖一瞬不瞬地看着进化池中大的燕承均，看着他的体表一会被冰霜覆盖，一会仿若烧起来一般闪烁着红光，紧张得差点忘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研究员从外面跑了进来，慌乱道：“博士不好了，死囚不够用了！”
“什么死囚？”唐糖愣住。
江博士顾不上回答她，直接冲了出去。
唐糖也跟着跑了出去。
他们来到隔壁的实验室。
唐糖发现，这间实验室并不大，里面只有一个机舱，而机舱上连着很多管子，这些管子似乎就是接在燕承均身上的那些？
就在这时，机舱门打开，两个研究员将里面的人抬了出来。
唐糖震惊地看着那个鲜血淋漓的……人？
准确说那应该是一具尸体了，他的胸口并没有起伏。
“这是怎么回事？”唐糖一把抓住江博士问道。
江博士的脸惨白惨白道：“这是痛感分离的载体。我之前说过，燕承均目前还承受不住那个级别的进化液。要是他是清醒的还好一点，问题是他重伤昏迷了。”
“所以……”唐糖嘴唇颤抖，“承均要活着，代价是这些人失去性命？”
“那是死囚。”
“但是我刚刚听到了，死囚不够用了！”唐糖大声道。
江博士的手抖得利害，他不断说：“我再想想办法，我再想想办法。”
“博士，实在不行，通知部队吧，会有士兵自愿加入进来的。”一旁的研究员提议道。
“是啊，或者让我们来。”
“是啊，燕帅能活下来的话，我可以去死的！”
“我也可以！”
“我也没有问题！”
唐糖几乎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些研究人员，她忍不住大喊道：“不行！”
众人纷纷看过来。
唐糖一把抓住江博士，问道：“刚刚……‘用掉’了多少死囚？”
说着，她看了看时间，距离燕承均进进化池，大概已经过去了大半小时。
江博士的脸色不太好，“六百多个。”
唐糖的身体晃了晃。
不行的。
这些死囚就算了。
不能让那些士兵，那些研究员去帮燕承均承载痛感。
谁也不知道燕承均需要在进化池里待上多久，为了他能活，又要牺牲多少人的性命。
她只知道，等燕承均醒来知道真相，他会痛不欲生的。让他背负着这般的罪孽，背负着那么多人的性命走下去……那太残忍了。
“……我来吧。”唐糖的眼泪滚滚落下，“让我来吧，我的身体强度虽然不行，但我的意志能抗住的。不用那么多人牺牲，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不行！”江博士连连摇头，“要是被燕承均知道，他会疯了的。”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唐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吼道：“就说我是因为不甘心，所以才偷偷钻进了机舱，擅自使用了进化液，然后意外死亡的！”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道：“或者你们觉得这个理由不合适，就想更合适的理由告诉他，让他只以为是牺牲了六百多死囚的性命救下了他就好了！”
“你们不都是高智商人才吗？那就想一个让他一辈子都会相信的理由！”
“……要是你扛不住呢？”江博士呐呐道。
“我一定能抗住！”唐糖重复道：“我一定能抗住！”
“承均恢复之前，我绝对不会死！”她掷地有声道。
见江博士还在犹豫，唐糖顾不上机舱里的血液脏污，自己躺了进去关上了机舱。
江博士下意识想要过来把门打开，但却对上了她决然的目光。
他手一松，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热泪从他眼眶涌出，他抬手，敬了一个不是很标准的礼，哽咽道：“谢谢，谢谢……”
其余研究员也纷纷敬礼。
“你……有什么遗言想要告诉燕帅吗？”看着营养液缓缓注入，江博士忍不住开口问道。
疼痛一点一点袭来，唐糖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道：“你告诉他，他保护全人类，我来保护他。”
顿了顿，她又摇头道：“算了，这句话不用告诉他，就告诉他……”
“我永远爱他。”
女孩眉眼弯弯，眼底的爱意若涓涓流水，绵延不绝。
失去意识前还是深入骨髓的痛，然而画面一转——
唐哲宁呆呆愣愣地看着四周的鸟语花香，在幻境中的回忆在大脑中翻涌肆虐，眼泪不知不觉就落了下来。
不知站了多久，思绪才渐渐回归，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我是唐哲宁不是唐糖。
我是纳元尊者，而不是无法反抗命运的普通人。
但是……
唐哲宁捂着胸口，曾经体会过的压抑和绝望涌来，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太痛苦了。
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却在这时，有脚步声传来。
唐哲宁抬头，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抱入了一个怀抱。
“唐糖！”褚机危的声音里还带着心有余悸的痛苦。
“承均。”唐哲宁用力回抱对方。
褚机危捧着她的脸，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就仿佛是在确定她的存在一般。
唐哲宁知道他吓坏了，因此非常温顺，他做什么都由他。
许久，褚机危的心绪终于平稳下来，两人才有余暇去关注四周的环境。
“这是哪啊？”看着周围的茂林葳蕤，唐哲宁皱眉道。
“应该就是永恒大秘境的核心部位。”褚机危道：“我们探查一番，如果没有危险的话就把大熊猫们放出来。”
唐哲宁点了点头。
两人便开始往四处探查。
“话说那个幻境……我们就算是通过了？”许久，唐哲宁忍不住问道。
褚机危脚步一顿，“是的。”他其实不太想提幻境的事。
“我们怎么通过的啊？”唐哲宁纳闷道：“我怎么就一点都不明白？”
褚机危却沉默了许久，然后道：“因为我们改变了命运。”
“你在说笑吧？”唐哲宁挑眉。
就他们经历的那一幕幕糟糕的事情，算改变了命运？
那命运没被改变之前得多么惨绝人寰？

“准确说，是改变了燕承均……或者是萨尔约的命运。”褚机危纠正她道。
唐哲宁既意外又不意外，“果然，燕承均和唐糖这两个名字都是假的，是为了增加我们的代入感才有的名字。”
“何止啊。”褚机危却是笑道：“他那个时候甚至也不叫萨尔约，萨尔约是他后来进了宇宙，为了方便外文明的人称呼改的名字。”
唐哲宁蹙眉，“那你说的改变了萨尔约的命运是指？”
褚机危叹了口气道：“萨尔约的妻子当初不但怀孕了，还不顾他的反对留下了那个孩子，但结果就是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还成为了昆兽的食物，他眼睁睁看着妻儿被昆兽拆吃入腹。而在他重伤的时候，有近三万士兵和研究员用自己的性命挽回了他的生命。”
唐哲宁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得是多么沉重的负担啊。
“但是你知道吗？”褚机危淡淡道：“即便是这般痛不欲生的经历，在他的人生中也只不过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一小段。在地球上的时候，他其实还只是一个萌光境修者。而我们都知道，他后来是神之境。”
唐哲宁更不懂了，“既然这样……我们只是将他的命运小小改动了一下，就通过了幻境？”
褚机危其实也不太懂，因为就他从幻境中见到的那个萨尔约而言，他不像是能够这样被轻易“满足”的。
不过……
他想了想道：“或许对萨尔约来说，只要是好的改变，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能慰藉他的心灵。毕竟，如他那般经历了漫长寒冬的人，并不会奢望由他人带来春天。”
等知道褚机危见到了萨尔约，唐哲宁惊讶极了，好奇道：“他是怎样的人？”
褚机危沉默了许久，然后才道：“很……沉默。”
“沉默？”唐哲宁瞪大眼睛。
褚机危点头，“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沉默。”
唐哲宁呆住了。
她看向四周的环境，蹙眉道：“这个秘境核心……”
“大概率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不想褚机危却道。
“为什么这么说？”唐哲宁不解。
褚机危叹气，“因为于萨尔约而言，这里是安置族人同胞的地方。”
唐哲宁惊讶，“他告诉你的？”
“我猜的。”褚机危淡淡道：“如果没有猜错，后来因为昆兽的入侵，地球人应该是不得不背井离乡了。按照他们的科技背景，是不足以达成跨星域的目的的。但是，只要萨尔约的实力足够，我之门就能够完成他所有的心愿。所以，他应该是用我之门带着地球人跨星域的。”
顿了顿，“而这种情况下，神宫就是他安置地球人最好的地方。只是在抵达曌真星际之前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以至于出现在世人眼前的他是孤身一人的。”
——八大域所在的星际，被统称为是曌真星际。
“你说……”唐哲宁迟疑道：“会不会萨尔约的那些族人都在秘境之中？”不是说了吗，要是修者死亡的时候神宫中有生灵，那些生灵就会成为秘境中的特有生灵。特有生灵照样能够繁衍生息，惟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们无法离开秘境，秘境崩塌的那一天，他们也会随之消亡。
褚机危眉梢动了动，但很快就摇头道：“恐怕不会。”
“为什么这么说？”唐哲宁有些不服。
褚机危解释道：“萨尔约的死亡并不是不可预见的，他抵达曌真星际的时候已经重伤垂死了。若那些族人同胞在神宫之中，他必定会将他们都释放出来的。”
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
两人穿过密林，很快就来到了一片广阔的草原。
一路上，他们一直都在防备狂兽或者是异兽的出现，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并没有出现。
本来，唐哲宁还以为是因为这里没有动物。但是很快，林间的小鹿，探头探脑的灰兔，吭哧刨地的野猪，灵巧的松鼠……这些生物的出现打消了她的念头。
而且……她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问褚机危，他却很莫名。
草原上也有很多动物，成群结队的野马群、在远方驻足观望的牦牛群、对他们极为戒备的羊群……
却在这时，有什么携着快风从一旁飞奔而过。
唐哲宁本以为是狼，但眯眼看去却发现似乎并不是。
纯黑的皮毛，身材像牛犊子一样，凶猛彪悍，那分明就是藏獒！
一道灵光从唐哲宁脑中快速掠过。
她转头看褚机危，问道：“星际中有藏獒吗？”
褚机危一怔，“你是指刚刚跑过的那种生物？类似的……”
“那是狗！藏獒是一个犬种！”唐哲宁彻底恍然了。
就说哪里古怪，原来是这样，竟是这样！眼前这一切太熟悉了，眼前这些树木花草，乃至于各色的动物，都太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