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潞城、宣城和鄞城也同样是这样。
只是限制了百姓的进出自由。
李衍又问:“那赵左都尉呢?”
提起他,裴霁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沉声道:“赵大人之所以这么容易兵败,是因为阿赤容烟俘虏了赵世杰,用赵世杰引诱他出去。赵世杰最后在乱军中被砍死,赵左都尉虽然被救了回来,但一条腿也没了……现在在知州府上修养……”
陆小宁神色凝重:“北疆的天素来很冷,但今年的冬日比往年更冷,都翻过年了。积雪还一直没有化,还隐隐有再下雪的趋势。这次来的将士都是临时征调过来的,比不得常年在羌北的阮家军。再这么和阿赤容烟耗下去,只怕不用他们打,我们人先冻死一大半了。”
李衍:“这你不用担心,我来之前已经筹集了足够的粮草、棉衣和碳火。而且,这次来除了带了弓弩,还带了一样东西,是阿赤容烟绝对想不到的,足够打乱她的阵脚!”
他刚说完,蓼城知州就匆匆来敲门。
裴霁连忙起身去开门,蓼城知州递过来一封信,朝李衍道:“这信是方才羌北猎鹰送来的,信封上有羌北王的玉印。”
李衍接过,信封上除了有羌北王的玉印,还有几个大字‘李十一亲启’。
李衍打开信,陆小宁微微偏头,看向他手里的信。
信里面的内容简单直接,大意就是让李衍明日辰时出城一见。
这是想和谈的意思?
裴霁一看到那信的内容后就用力一拍桌面道:“诡诈之人,又想耍什么把戏!”他想了一圈,随即双目圆瞪:“难道是在城外设了埋伏,想截杀我们圣上?”
李衍把信直接丢到旁边的炉火里烧了,
火苗一下子窜了上来,很快便化作了灰烬。他淡声道:“那倒不至于……”他有系统,但凡有人靠近他,他都能知晓。
更何况阿赤容烟知道他身边有很多高手,他自己又极擅长用毒。
“她当知道,就算打下去,她也灭不了大楚,只能两败俱伤,想求些好处罢了。”
裴霁立刻道:“她想得倒美,还想要好处!不将她打回天山喝西北风,老子就不信裴!”
他嗓门出奇的大,震得陆小宁和李衍的耳膜都难受。两人齐齐都往旁边靠了靠。然后陆小宁才开口问:“你要去赴约吗?”
李衍点头:“去,怎么不去,她阿赤容烟敢单刀赴会,大楚的皇帝又岂是孬种!”
他来北疆的路上已经接到了十哥信,大炮已经改良好了,炮弹也已经装车一起往这赶了。
他们再拖延几天时间,就能不损一兵一卒将阿赤容烟连同羌北军一同弄死。
他眼神变冷:“正好,朕还有个问题要问她!”
“什么问题?”裴霁不明所以。
李衍自然不可能告之他,起身朝他道:“裴副将也累了,都先下去休息吧。陆将军,你先带朕去瞧瞧赵左都尉。”
陆小宁跟着他起身,开门带着他出去了,屋子内只剩下裴霁一人,他喊了两声,然后挠挠头,也赶紧起身走了。
说是陆小宁带路,其实是李衍在前面走。等李衍停下,陆小宁才发现他没去赵左都尉那,而是到了她平日休息的卧房。
陆小宁对于他的本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好像天生就能感知方位和准确的找到想找的东西或物件。
李衍推开门,朝她道:“你先去睡一觉吧,今日阿赤容烟是不会来犯了。接下来的事我来部署,等你醒来,我再同你细说。”
陆小宁的双眼都是红血丝,整个人也瘦了许多,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怎么睡的。
李衍的到来一下子让她松懈下来,尽管世人都说新帝病弱,但她就是安心。
陆小宁点点头:“嗯,你也别忙太晚,早点休息。”
李衍点头,看着她合上房门,才转身去了赵左都尉的屋子。
赵左都尉躺在榻上,一条左腿从膝盖以下全没了,被包扎的地方全是血迹。人还昏睡着,额头在发着热,这样还活
着还真是个奇迹。
一旁照顾的大夫神色凝重道:“小的实在已经尽力了,赵左都尉的伤还是反反复复的……”
李衍坐到塌边,伸手去拆包扎的伤口。
大夫吓了一跳,连忙出声阻止:“皇上,不可……”
李衍摆手,示意他禁声。
大夫立刻闭嘴,然后眼睁睁看着李衍解开了赵左都尉包扎的伤口。那伤口化脓边缘已经腐烂,一看就是感染了。
他若不来,恐怕这命是保不住了。
李衍从系统仓库里拿出一管麻醉剂想给赵左都尉用上,但看了看边上紧张的大夫,又把麻醉剂放了回去。然后调出系统里的‘痛觉转移卡’,写上了赵左都尉和阿赤容烟的名字。
之后他又拿出一把锋利的刀,消毒后,开始给赵左都尉去掉腿部的腐肉。
他手看上去瘦,但动作又稳又利落。
场面太过血腥,大夫看着都忍不住心颤。但平日里连换药都能痛醒的赵左都尉,此刻一点反应也无。
就像睡着了。
若不是眼皮在动,大夫都要以为人已经死了。
待李衍给他止了血,用了抗感染的药,再重新包扎后,赵左都尉依旧一点反应也无。
大夫很好奇,但也不敢多问。
李衍起身,又从袖子里掏出自制的金疮药和抗感染的药递给大夫,交代道:“每日给他换药的时候用,伤口不要碰水。”
大夫连连点头,然后目送他离去。
李衍整个人也很疲惫,看着自己系统面板上不断-1、-1、-1的血条,揉揉眉心,去了知州事先准备好的屋子休息。
与此同时,远在宣城,正在和部下复盘今日战事的阿赤容烟突然感觉自己左膝盖骨一阵剧痛。好似有人在拿刀一点一点剜着她的肉,疼得她整个人都麻木了。
她不想部下看出自己的异常,咬牙挥退了所有人,然后喊来了巫医。
巫医进来时,她整个人蜷缩在榻上,后背额头都已经大汗淋淋,摆在床头的枕头都叫她咬破了。
巫医大骇,替她把了脉后,确定没有中毒,才问:“王哪里不舒服?”
阿赤容烟牙关打着颤,指了指自己的左膝盖骨:“有人在挖本王这里的肉,疼!”
闭了闭眼,疼得已经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巫医仔仔细细替她检查了一遍膝盖骨,膝盖处完好无损,没有磕碰也没有受伤,没有任何异样……
但瞧自家王上的模样,又是真疼!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巫医只能开了点止疼的药给阿赤容烟敷上,但一点用处也没有。
待那阵剜肉的疼过去后,阿赤容烟只觉得自己腿还在一阵阵的疼。
巫医小声的问:“莫不是王体内的蛊虫在作祟?”
“不可能!”阿赤容烟不耐的挥手让巫医出去,然后闭眼缩在榻上熬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日清晨,那疼才消失得无隐无踪,好似她的错觉。
阿赤容烟一夜没睡,李衍倒是一夜香甜。待醒来时,陆小宁已经在他屋子里了。
他起身,揉揉总算不那么困倦的眼睛后才问:“你怎么不喊我?”
陆小宁走到他身边,见他已经穿好了外裳,很自然的拿起搭在架子上的绒毛斗篷给他披上,温声道:“皇上是瞒着朝臣过来的吧?那帮老臣若是知道您来,定会气得半死!”
李衍唇角翘起:“总归气不死。”
两人坐到桌边,桌上已经摆上早点了。陆小宁递过筷子给他,李衍目光却落在她双手的手腕上。
那双手旧疤未消又添新伤,一道一道的,虽都不重,但纵横交错。
李衍从袖口里掏出药膏,拉过她的手给她一点点的抹上。冰凉的触感让陆小宁忍不住缩了缩手,她有些局促道:“无碍的……”
“什么无碍!”李衍抬头看她:“你自己没有抹药吧?”
陆小宁抿唇:“没时间……”
李衍:“你没时间我有,以后你受伤就到我这里来,我替你上药。”
陆小宁胸口的跳动蓦的加快,她生怕李衍察觉出异样,赶忙把手收了回来,又捡起筷子递到他手上:“你用膳吧,药我自己抹就行。”
两人一个在抹药,一个在用膳。
待李衍用完膳,就开始同她说起午后去见阿赤容烟的计划。
一谈起正事,陆小宁就恢复了以往冷肃的神情,显得极其认真。
她是不太赞同李衍去赴阿赤容烟的约。
“阿赤容烟狡诈,我恐她会
伏击你。”
李衍温声道:“先前在羌北,左庭王和右庭王伏击我们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能清楚的知道他们的方位。若是我想,没人能伏击我,我能知道方圆几里内所有靠近我的人。”
陆小宁对于他这个能力也很好奇,但从未问过他。
今日见李衍主动提起,她就多问了一句:“连多少人都知道?”
李衍点头:“知道,我从未来过蓼城,但我知道蓼城的所有部署。”
陆小宁没继续深究,转而问:“昨日你说有事要问阿赤容烟,是什么事?”
李衍眸色幽远冷淡:“问问皇姐事,皇姐一直昏迷不醒,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怀疑阿赤容烟对皇姐做了什么手脚。”
陆小宁:“她估计不会告诉你。”
李衍:“问一句也不吃亏,而且,我想拖延开战的时间,我在等十哥。”
陆小宁:“十皇子?你等他做什么?”
李衍解释:“我让十哥做了另一批武器送到北疆,有了那样东西,战争就能尽快结束!”
陆小宁好奇:“什么东西?”
李衍:“□□和大炮。”
没见识到这东西,他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于是道:“明日你同我去见阿赤容烟便是,同时安抚住裴霁他们,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陆小宁自然是信任李衍的,她从李衍的住处出来后,就找到裴霁和几个心腹大将,商讨了接下来的几日战争计划。
主旨就一个字——拖!
这一讨论就直接到了午后。
陆小宁让裴霁镇守蓼城,自己亲自带队同十五等人把李衍送出了城。
一出城,李衍就拉开了北疆的地图,然后标记阿赤容烟的位置。
他细细观察了一遍,阿赤容烟周围并未有埋伏,但在他们头顶有好几只鹰隼在徘徊,似乎在观察他们。
李衍抬头看了一会儿,陆小宁肃声道:“这是羌北人养的鹰隼,用来传递消息和监视我们的。阿赤容烟大概也怕我们有埋伏,才放它们出来巡逻。”
这东西,飞得又高又远,寻常箭矢根本射不到它们,可比哨兵好用一百倍。
李衍冷声道:“射不到,就用毒。”
陆小宁拧眉:“它们压根不下来,如何用
毒?”先前有好几次伏击,都是因为这鹰隼透漏了他们的位子才失败的。
她简直恨透这玩意了!
“把毒带上天啊。”李衍朝十五耳语了几句,十五立刻招来一个暗卫说了两句。
暗卫得令,调转马头就走。
一行人继续朝五里坡前进,很快便瞧见空旷、覆满白雪的矮坡上搭建了一个临时的草棚,草棚内除了围炉煮茶的阿赤容烟、巫医和她的四个勇士,别无他人。
李衍下了马车,陆小宁翻身下马,两人连同十五还有六个个暗卫一同走到草棚内。
草棚内水汽氤氲,清冽的茶香从茶壶里面飘出。
阿赤容烟学着大楚人的礼仪,替李衍和陆小宁各斟了一杯茶后才道:“李十一,这是你们大楚上好的碧螺春,用天山的雪煮出来的,你尝尝。”
她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虽正常,当面色显得有些苍白,脸下黑眼圈也浓重。
李衍知道,必是昨晚那痛觉转移卡起了作用。
他坐到了她面前,嗤笑道:“羌北王不喝马奶酒,改喝大楚的茶了?文人墨客才懂品鉴的东西,你们羌北蛮夷能喝得来?”
阿赤容烟丝毫不在意他的讽刺,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细细品了两口,笑道:“若是在苦寒的羌北,自然是马奶酒更暖身。但若是在这北疆城中,茶也是喝得惯的。我们羌北人并非天生不会喝茶,只是环境使然。”
李衍眼眸微眯:“羌北王这意思是想留在北疆城中?”
阿赤容烟放下茶盏:“不是留,是在这生根。”
李衍声音冷了下来:“大楚对羌北还不够友善?给你们种子,教你们种植、纺纱、织布。你们不知感恩,非得抢?”
阿赤容烟叹了口气:“本王也不想这样,但种子种在羌北大地的那一刻,本王就知道,不是羌北的民众不努力,而是羌北的地压根不适合种植。羌北苦寒,连同土地也冷硬艰涩,只适合用来放牧。百姓要想安居乐业,就只能迁徙。”
她每每进入大楚地界,看到城中百姓的富饶,就想起羌北百姓祖祖辈辈不断迁徙的辛劳。
“大楚幅员辽阔,北疆离大楚都城数千里远,远不及羌北离这里近。本王只需要十城,作为羌北百姓的栖息之地。只要你愿意给,本王保证,对这十城的百姓就如羌北的百姓,今后再也不战!”
李衍和陆小宁都要叫她的话给气笑了。
连他们身后站着的暗卫都听不下去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觉得自家的地不肥,就要抢邻居的地。还敢厚着脸皮说,反正你家的地多,也管不过来,要不给点给我种吧。
我保证好好种。
但凡能给她的都是脑袋有问题!
李衍冷眼瞧着她:“要不羌北王归顺大楚,所有羌北民众融入北疆,和大楚百姓通婚,生下的后代也改大楚的姓氏,从此自称大楚人?这样你们照样也能安居乐业,种田纺织,岂不更好?”
阿赤容烟拧眉:“没有人会放弃自己的祖先和姓名!”
李衍强势回怼:“也没有一个皇帝会放弃自己的臣民和领土!”
阿赤容烟睨着他:“你这意思是不允了?”
李衍看蠢货一样的看着阿赤容烟。
阿赤容捏着茶杯的手收紧:“李十一,再打下去对你没好处的。”她神色幽深,“国库已经被李明嫣挥霍的差不多,朝中武将也死得差不多了。继续打下去,你又缺钱又缺人,拿什么和本王耗?说不定你不小心死在了这,皇位就是你其他几个皇兄的了。”
李衍没回她,而是盯着她问:“你当初送皇姐回大楚是真心的,还是早就有预谋?”
阿赤容烟在此事上倒是问心无愧:“本王是真心送她归国的,她是本王的知己。”
李衍继续问:“那给她寒枝花的花粉呢?”
阿赤容烟:“只是为了让她自保。”
李衍眸中冷冽:“你说谎,你真这么为皇姐考虑,若今日大楚的皇帝是皇姐,你会发兵夺城吗?”
阿赤容烟:“若今日是李明嫣当皇帝,或许她会同意本王的提议。大楚损失十座微不足道的边陲之城,换取长久的安稳有什么不好?”
甚至说不上损失。
边陲十城对于羌北人来说是栖息之所,但对大楚来说,却是生产力低下,还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来看护的地方。
不如将它们划出去。
“不足道的边陲之城?”李衍无语至极:“大楚不管是谁当皇帝,也不允许外族拿去一砖一瓦!”
阿赤容烟见他还不肯退让,终于拿出了杀手锏:“江山你不在意,那你的命呢?”据她所知,李十一十分惜命和爱财。
李衍拧眉。
阿赤容烟:“当初在天山,一共发现了两朵火莲。其中一朵随着雪崩掉了下去,它在本王手里。”
陆小宁眸子亮了亮,看向李衍,李衍也微微诧异:“你当初在朕的火莲里做手脚就已经找到另外一朵火莲了?”
阿赤容烟摇头:“没有,是你们走后,本王在天山上找到的。李明嫣心知就算她服用了火莲,恐命也不长久,就托人带信给本王,让本王继续找火莲,这火莲本就是她想给你的。但你们杀了她,现在本王用它来换十城,十城换大楚皇帝一条命,值不值?”
李衍盯着她的双
眼:“你明明知道皇姐没死,你这花可以救她的命,你却拿它来同朕换城池。你口口声声说皇姐是你的知己,虚伪至极!”
阿赤容烟眸色微动,没否认。
显然在她心里,羌北的利益高于一切。
“你不必拿这话来堵本王,她那样躺着死了和没死有什么区别?”阿赤容烟深吸一口气,“本王是羌北的王,其次才是李明嫣的知己。”
李衍嘲讽的笑了两声,原本还想问问阿赤容烟对皇姐做了什么,才导致皇姐成了活死人,看来现在也没必要问了。
他起身,带着人就往外走。
阿赤容烟站了起来,威胁道:“李十一,你现在走了,本王明日就会举兵攻打蓼城!”他们羌北虽然苦寒,但地缘辽阔。就算打输了,最多就退回到天山。大楚的兵马受不得天山的寒,是绝对没办法追过去的。
李衍回头看她,轻笑了一下。随着他的笑,一阵寒风吹过,凛冽的风雪味吹进草棚内。
巫医立刻警觉,以袖掩面,提醒阿赤容烟:“他用了毒。”
阿赤容烟遽然起身,后退两步,倒出药丸吞了进去,拧眉盯着李衍:“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居然下毒?”
李衍耸肩:“你们不是早有准备吗?又毒不死!”
阿赤容烟确实早有准备,她知道李衍善毒后,这几年在中原找了好几个善毒和解毒的大夫,又让巫医跟着研习。
这点毒确实奈何不了她。
阿赤容烟咬牙:“本王若是死了,你定会后悔!”
“真是好大的脸!”李衍嗤笑:“今日后悔的恐怕是你。”
阿赤容烟拧眉:“本王后悔什么?”
李衍抬头看向自己来的路,不远处来了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手里拽着一根细丝,细丝拉拽着一只高飞的风筝。风筝越飞越高,直至飞到和鹰一样的高度。
天空碧蓝,在他们头顶不断的有鹰隼来回徘徊。
阿赤容烟的目光在那风筝和鹰隼之间来回看,眸色突然变了几变,反应过来李衍要做了什么,大喊道:“不好,快召回鹰隼!”
她身后的勇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听到她的吩咐,还是立刻吹响了骨哨。
然而,到底是晚了。
方才还在天空徘
徊的鹰隼们突然齐齐往下栽了下来,然后一头插进了结实的雪地里。
甚至翅膀都没扑腾一下就没声息。
这些鹰隼都是阿赤容烟从小养到大的,陪着她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争。
它们都是羌北的勇士,也是羌北的重要的巡查兵。
阿赤容烟的脸色瞬间难看,盯着李衍咬牙切齿:“李十一!”
她忍了又忍,是有些后悔今日来见李衍了。
她早该知道,李十一看着病弱,其实就是个硬骨头!
阿赤容烟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李衍嘲讽的看着她:“怎么?羌北王不要你那些畜生的尸体了?它们好歹跟着你开疆拓土,当真是绝情啊!”
雪面被阿赤容烟踩得吱嘎作响。
身后的李衍音量提高:“十五,帮忙羌北王把这些畜生就地掩埋了吧,别让它们曝尸荒野。”
十五点头,立刻带着人开始刨坑。
羌北的几个勇士有些忍不了,转身怒吼,就想去找李衍的麻烦。
阿赤容烟回头厉声喝道:“巴古尔,回来!有仇战场上报!”
巴古尔几人忍得面部肌肉颤抖,怒瞪李衍一眼,到底是跟着阿赤容烟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远去了。
待他们一走,李衍又重新坐回到了草棚内,把石桌上的茶杯丢了。从袖子里拿出两个杯子重新摆上,然后继续烧水,朝陆小宁道:“过来坐。”
陆小宁回头去看还在挖坑的十五几人,有些不明所以。
李衍倒了杯热茶给她,又喊了一声:“坐吧,阿赤容烟已经被气走了,今日是不会再回来了。你忘了我说过,周遭有风吹草动,我都会知晓。”
陆小宁疑惑:“既然阿赤容烟走了,十五他们还继续埋鹰隼做什么?”
李衍扬起唇角:“不是埋鹰隼,是在埋火药。”
“火药?”陆小宁听他提起过两次,委实有些好奇:“这武器到底有多厉害,要埋在地下?”
李衍想着怎么打比方,扫了一眼他们坐的草棚,才同她道:“看到这个茶棚了吧,一包火药,能将它夷为平地。”
“夷为平地?”陆小宁惊疑不定,跟着他坐在草棚里看着外头茫茫雪色,以及十五几个人忙碌的身影。
直到午时才回到蓼城,待他们走后,茫茫雪地里又出现了一个人,他在地上刨了一会儿,刨出了几只死鹰,然后很快又消失在草棚附近。
鹰隼的尸身很快被摆到了阿赤容烟的面前,巴古尔肃声道:“王,他们埋的就只死鹰。”
阿赤容烟看了那几只死鹰的惨状,拧眉问一旁的巫医:“中的什么毒?有办法解毒吗?”总不能他们以后都不能用鹰隼探路了。
巫医带着羊皮手套翻看了一阵,然后道:“只是普通的毒,可以解。鹰隼长期喂养香荆芥的叶子就能抗这种毒,但难保李十一不会下别的什么毒,最好的办法就是防止他们用风筝。”
这次是他们大意,没有下次了。
阿赤容烟看着那几只死鹰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她揉揉眉心,挥手让人把死鹰拿下去。然后又朝巴古尔道:“把所有的将士都叫来,李十一狡诈,我们再商议商议明日攻城的对策。”
次日,天蒙蒙亮,羌北大军就压境而来。
三万兵马,声势浩荡,齐齐逼过来的时候,连大地都在震动。
守城的士兵被马蹄踏出的雪粒子吹得清醒了几分,心惊的同时立刻吹响号角……
战鼓雷动,裴副将匆匆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阿赤容烟一马当先,仰头高喊:“陆昭宁,出来迎战!”
然而,她喊了许久,都不见陆小宁出来。
巴古尔大声道:“大楚的皇帝是属乌龟的不成?出来迎战!”
眼看着大楚军没有迎战的意思,城楼下的人越骂越脏。但任凭他们如何骂,城楼上依旧只有面目狰狞的裴副将。
巴古尔看向阿赤容烟,问:“王,他们当缩头乌龟,怎么办?”
阿赤容烟挥手,示意攻城。
攻城木刚抬出来,城楼上就出现了成排的弓箭手,紧接着箭雨倾斜而下。
羌北军再次列阵,三万兵马聚集在一起,盾牌齐齐向上。刚列好阵,上百串红色的带着火星子的东西就从天而降。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炸响,居然是鞭炮。
阿赤容烟无语:雕虫小技,这是无计可施了吧?
她刚这样想着,骑兵的马儿就被脚下一阵噼里啪啦的乱炸吓到了,开始不听使唤的到处逃窜,刚列好的阵瞬间乱成一团。
虽是雕虫小技,但有点用。
阿赤容烟脸黑,喝道:“捂住马耳朵!”
眼看着火箭再次飞射而下,骑兵一时之间不知道先捂马耳朵还是先砍开箭矢的好。
第一日攻城在一团乱中匆匆结束。
阿赤容烟带着大军退居五里之外安营扎寨,连夜商讨对策。
第二日,羌北军所有的马匹都提前堵住了耳朵,再次来到城外攻城。
这次陆小宁出现了,一句话也没说,手一挥,大量的巨石砸了下来。
羌北军散开躲避石头,一堆人马强行突破到了城楼之下,开始用力撞击城门。
裴副将带着人全力堵住城门,有好几次都请命想杀出去。
但李衍坚决不同意。
裴副将只觉得窝囊,转而找到陆小宁,咬牙问:“我们何不打出去?先前几次战役,阿赤容烟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陆小宁眸色冷静:“但我们也没占到便宜,你不记得姚先锋是怎么死的了?皇命就是天命,让你守城便守城。”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阿赤容烟才是最优解。
裴副将拧眉:“打战哪能没有伤亡,皇上他不懂打仗,等人攻进来我们就被动了!”
陆小宁坚持:“等!”
她相信李衍。
商战都能打得漂亮,这次也一定能赢得漂亮。
裴副将一甩袖,扭头又继续去坚守城门。
城门的缝隙处涌出大量的雾气,雾气中颗粒让人止不住的呛咳,饶是羌北人已经做过防毒措施,还是被呛得连连咳嗽,攻城的力道一下子慢了下来。
阿赤容烟连续攻城五日,都没攻进去,次次都被无足轻重的小手段逼退了。
夜里,羌北大军的帐篷内。
巴古尔拍桌道:“王就是过于谨慎,那大楚的王都是些小聪明,当初能拿下左右庭王就是靠王和我们的英勇。明日攻城管他使用什么计谋,尽管打进去就是!”
阿赤容烟转动着护腕:他们这次确实拖得太久,得加快速度了。
第六日,阿赤容烟做了万全的准备,带着大军再次攻城。
这次又猛又瞬速,被撞多日的城门摇摇欲坠。
阿赤容烟骑在乌黑的宝马上,气定神闲的高喊:“李十一,
你还不出来吗?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若不敢打,就献出十城!”
守在城门之上的裴副将整个人精神紧绷。
十五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些龟裂。
阿赤容烟话落,李衍终于出现了。
他一身素色底衣,整个人拢在一袭月白狐毛斗篷里,手里捧着个雕花手炉,清俊的面容没有丝毫的焦急之色。
长身玉立,当真好风景。
阿赤容烟略觉得可惜:这样的人物居然要和她为敌。
李衍冲着她微微一笑,容色若绽开的血梅花:“朕若是开城迎接,羌北王刚进城否?”
阿赤容烟高声回应:“如何不敢进?”
李衍:“那羌北王稍等片刻……”他扭头看向匆匆而来的十皇子,小声问:“东西都运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