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想回了呢。”
他看上去精神不济,连两鬓都生出了些许的白发。
明明几个月前,看起来还老当益壮的人,瞧着一下子老了许多。
李衍心中憋闷,面上还要带笑:“怎么会,儿臣求到了平安符就回来见父皇了。”他从衣袖里掏出一枚折好的平安符递到了建宁帝手里:“有了这个符,父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建宁帝捏着那符纸,心里颇为触动:“朕这么多儿子里,也就你最孝顺最体贴了,他们一个个的都巴不得朕一病不起!”
有小太监端了药过来,李明嫣坐到床边,一口一口的喂建宁帝。
建宁帝不耐,直接端过碗往嘴里灌。
李明嫣在一旁小声问:“父皇,四弟已经在外面跪了很久了……您要见他吗?”
原本还好好的建宁帝突然发狂,直接把药碗砸了,吼道:“不见!让他滚!”
药汁溅了李衍一鞋面,他后退两步。
建宁帝就开始砸寝殿里的其他东西,有小太监被花瓶砸到,不小心发出了声音,就被下令拖出去砍了。
“父皇!”李衍要出声阻止。
“滚!”建宁帝似乎不认识他了。
李衍还要过去,就被汪全拉了出去。
汪全瞧着也心力交瘁,把他拉到寝殿门口后,小声劝道:“十一皇子,皇上生气的时候,您千万别去劝。皇上现就只听长公主的劝,没得连累了您!”现在,连他这个伺候了半辈子的老人都得靠边站。
里面的打砸声还在继续,李衍知道便宜爹已经完全被寒枝花左右,劝也不顶用,只得从寝殿退了出来。
外面,四皇子还跪着。
李衍路过他时,他突然抬头,哑着声问李衍:“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你可怜皇姐,就不顾惜父皇了吗?”
李衍低头和他视线对上:“那你要我怎么做?帮着你弄死皇姐,然后你当太子?”
火莲已经没了,强行让父皇戒断寒枝花,他会疯、会死得更惨烈。
已经这样了,只能顺其自然。
四皇子眸色波动,依旧不承认自己的野心:“慎言,我从未说过要当太子。”
到现在还这般虚伪做什么。
李衍不欲再同他多说,加快步子走
他直接去了钟粹宫,才到宫门口就被胖橘扑了个正着。险些将他扑倒了,幸而白芷及时过来扶住他。
胖橘冲着他喵喵叫了两声,然后拿猫脑袋蹭了蹭他的领口。
李衍的心情这才好了些,撸了撸它的背脊,才侧头问白芷:“你们给小橘吃了什么,不过两个月好似又胖了。”
还不待白芷开口,许妃先迎了出来,上下打量他后,嗔怪道:“是你瘦了而已,怎得怪它胖了?让你下江南,不是让你去吃苦的。挣再多的银子,身体垮了也不行。”
“是是是!娘说的是。”李衍连连讨饶。
许妃还不肯放过他,继续问他:“不是让你待在许府先不要进宫,你怎的今日就来了?还直接去了长庆殿那边?”
李衍抱着胖橘跟在她身后往里面走,软和了语气道:“父皇病了,都回京了总不好不看的,没得让人说不孝。”
许妃:“皇宫内外哪个不知道你身体不好,常年病着,你称病不出,也没人会说你的。且你父皇近日性情阴晴不定,他除了长公主,并不需要你。长公主和四皇子闹得正凶,你这个时候出现,委实不是时候。要不,你现在再回江南去,等京都时局稳定了,再回来?”
她真是这样想的。
她的十一活着就好,既然没有夺位的想法,那就躲得远远的。待一切尘埃落定,再回来当个闲散王爷就好。
“娘,我才刚回来!”李衍陪着她在暖阁里坐下,故意抿唇道:“您这是嫌弃我了?”
许妃:“你知母妃不是这个意思,你要实在不愿意去江南,就去你外祖父那带着,替母妃我尽尽孝心。近段日子也别进宫了,你几个皇兄皇姐找你,你也别搭理。”
李衍看着他娘紧张的模样,只得点头答应。
见他一点头,许妃立刻就要让白芷将他送出宫。李衍哭笑不得:“娘,我还得去看看赵娘娘呢。”
许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是该去瞧瞧赵娘娘了,她这次险些被牵连,还险些撞柱自证清白,幸而长公主替她说话了。你是她自小抱大的,瞧见你她兴许能高兴些。”
李衍带了许多江南的特产回来,留了一部分给他娘外,又让陆小宁送了一部分去给大皇子。然后才亲自提着东西去看了赵娘娘。
赵娘娘显然一点都没受到这次风波的影响,正在宫里听小曲呢。两个小宫婢咿咿呀呀的戏腔婉转,赵娘娘边打着拍子边吃着葡萄。
李衍喊了她一声,她抬眼看过来,好像也没有多高兴。挥手让闲杂人等退下去后,才颇为吃味道:“你对狗皇帝倒是上心,进宫先去瞧了他,也不见先来瞧瞧本宫,本宫真是白抱大你了。”
魏嬷嬷朝李衍行了一礼,倒是慈眉善目的同他笑道:“十一皇子,您终于回京了,娘娘日日念叨着您呢。”说着立刻又让宫婢把准备好的糕点端了上来,“您尝尝,娘娘听闻您一早进宫,特意让人备下的。”
这些糕点都是李衍小时候爱吃的。
赵娘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嘴硬心软。
李衍在她旁边坐下,端着糕点吃了起来,边吃边夸道:“嗯,好吃,还是赵娘娘宫里的东西最合我的口味。在外头都吃不好,您瞧我都瘦了。”
“你啊!”赵娘娘对他很是无奈,“好吃你多吃些便是,小厨房还有,待会再打包带些回去。”她朝外头看了看,又问:“小宁呢?她不是同你一起进宫了吗?”
李衍放下糕点,喝了口水才回她:“是同我一起来了,我从江南带了些特产,让她拿去给大皇兄了。”
提起大皇子,赵娘娘就蹙眉:“你若是不想参合进夺嫡里,也少同大皇子往来吧。你走的这些日子,大皇子接了京都的巡防营。起先大家都以为他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他直接拿下了巡防营。现在整个巡防营的将士估计只认他不认三皇子了。”
“他是个有手段的,同长公主走得很近。”
李衍早知道大皇兄也参与进来了。
父皇寿宴那会儿,不就是大皇兄故意拖住他,皇姐才有机会去掉包寿礼的吗。
还有那活的蛇,当时三哥将它放在了宴席案台之下。三哥的左边是他,右边就是大皇兄。
大皇兄和皇姐要好,他帮皇姐也无可厚非。
他一直未提起过这事,只当不知。
如今赵娘娘提起来,他就不得不说点什么了:“我知道的,所以我才让小宁送东西过去。”
赵娘娘观他神色,叹了口气又忍不住道:“你看似没心没肺的,其实你这孩子最重情。许是小时候接触的人少,别人对你的
一点好,你都牢牢的记着,总想着回报。”
“十一,生在皇家,夺嫡是必须要经历的事情。你不能阻止他们的想法,也不能干涉他们去挣命!至于你父皇,弄成这样是他活该。他若是立了太子,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建宁帝的皇位也是千辛万苦从众多兄弟手里夺来的,他太过贪恋权势,太狠心,也太多疑,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你什么也别想,也别掺和,暂时也别进宫了。去许府好好陪着你外祖父外祖母,实在不行就继续去江南待着。本宫去向皇上讨一块封地,将你封在那别回来了。”
赵娘娘和许妃是一个想法:只要李衍身体健康,好好活着就行。
甚至,连他娶妻生子都没想过。
李衍知道她们都是真心为他着想,不管别人怎么变。他娘和赵娘娘对他永远都不会变。他亲昵的冲着赵娘娘笑:“知道了,我晓得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他又在朝露宫坐了一会儿,待陆小宁回来后,两人才一同出宫了。
马车上,李衍抱着胖橘,靠坐在柔软的车璧上,看上去兴致缺缺。
陆小宁倒了杯温水给他,小声道:“大皇子让我转告你,近日别进宫了。还有,卫大人卫博霖还有几日就能到京都,让你避着他一些。”
大皇兄虽帮着皇姐,心里倒还是护着他的。
他揉了揉眉心问:“大皇兄身体可有好些?”
陆小宁摇头:“瞧着不太好……”
如果说李衍是吊着一口气,但不发病的时候多少有点少年人的活气。大皇子是完全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活气,看上去暮气沉沉又病入肺腑。
李衍叹了口气:他、大皇兄和皇姐,昔日最要好的三人,好像病丧三人组。
没一个瞧着好的。
马车走出宫门有些距离,一阵北风起,他又忍不住将自己缩进厚厚的容貌斗篷里。
整个人只露出一张脸,一遍又一遍的撸着胖橘。
胖橘都快叫他撸秃了。
喵喵叫了两声。
陆小宁看了他片刻,轻声安慰:“火莲没了就算了,皇上和长公主都有自己的命,你也什么都别想,别难过了。”
“我难过什么。”李衍将胖橘抱了起来,搓了搓,“我这破身子,
能活着就行。想太多,没得心累。”他瞧着她,“我带你去见我外祖父外祖母。”
陆小宁眼眸动了动:“见许大人,许夫人?”
“你先前在潞城也是见过他们的。”李衍瞧她神色有些古怪,凑近问:“怎么?你不想去?”
陆小宁难得局促的后仰,脑袋紧紧的贴着车璧,眼睛乱窜:“怎,怎么会……”
李衍觉得她反应挺好玩,一路上时不时的就看她两眼。
陆小宁抬头去看他时,他立刻又低头撸猫。
陆小宁刚要开口说话,他就叫停了马车。
陆小宁疑惑的看着他,李衍把胖橘塞到了她怀里,温声道:“见长辈总不好失礼,去玉容斋挑些礼过去吧。”说着他就下了马车。
陆小宁看看怀里的胖橘,胖橘也扬起猫脑袋盯着她看。然后特别乖的喵了一声,蹭了蹭她的手心。
柔软的温度烫了她一下,她本能的缩手,继而又学着李衍的样子将它抱在怀里,轻轻抚摸起来。
很快,李衍就回来了。
店家帮他把东西送到马车上,林林总总一大堆。他把每件礼物分门别类,待归置好后,顺手递了个盒子给她。
陆小宁疑惑,李衍把手伸了伸。
她继而诧异:“给我的?”
李衍点头。
陆小宁单手抱着猫接过,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条渐变红的围脖和一件雪青色长裙,底下放了一套红珊瑚步摇首饰。
搭配得刚刚好。
陆小宁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局促问:“送我这些做什么?”她把东西推还给李衍,摇头道:“这些我用不着的。”
“怎么用不着。”李衍又把东西推了回去,“只要是姑娘家都用的着,你也不用总是一身黑,快年底了,穿喜庆点。”
陆小宁只得收下,眉宇间染上些许喜色。
李衍瞧着她高兴,心里也畅快了许多。
这段时日是他着相了,还要劳他娘和赵娘娘来劝他。放开了眼界,这世间有许多开心的事。
比如花钱,比如送别人东西,又比如和家人相聚。
许父、许母听闻他来,亲自出门迎接了。一瞧见他就乐呵呵的,许母上来就拉住他的手,说他瘦了,拉着他进正厅用膳。
“满桌子的菜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做的,喜欢吃什么就敞开了吃,不够外祖母再吩咐厨子去做。”
许母说完又看向李衍身后的陆小宁:“这位是?”
李衍笑道:“她是陆小宁,陆文忠陆大人的女儿,就住在你们隔壁。”
许母哎呀一声,又拉着陆小宁上下打量:“这是昭宁啊,都长成个漂亮的大姑娘了。你满月那会儿,我还抱过你呢。”她说着又拉过许织绣道:“还有你织绣姐姐,也抱过你,还险些把你摔了。”
许家被流放的时候,陆小宁正好一岁。
压根不记事。
但许母说起这些的时候,她还是会心一笑,然后喊人:“许奶奶好,许爷爷好,织绣姐姐好。”
她一笑,清冷的面容就显出几分乖巧来。
许母瞧着甚是喜欢,拉着她坐到了桌上,询问她李衍小时候的事。
陆小宁随意说了几件,就将许母逗得开怀大笑。
李衍生怕陆小宁将他小时候到处坑钱的事说了出去,连忙让下人去把马车上的礼物拿过来,然后挨个送给了他外祖父、外祖母和小姨三人。
二老只要是他送的东西都喜欢,只是觉得他太破费了。
倒是许织绣,不是很喜欢他送的胭脂水粉,反而一直盯着李衍手里的胖橘看。
她自小在边关长大,性子比之许妃这个姐姐要活泼直率得多。想要她就直接问:“这猫瞧着好可爱啊,能把它送给我吗?我一定会对它很好很好的!”
许母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别乱开口。
许织绣不为所动,继续盯着胖橘瞧。
胖橘都叫她瞧得生气了,喵喵叫了两声,把小胖脸埋在李衍的臂弯了。
李衍安抚的摸摸它背脊,朝许织绣道:“胖橘不行,它自小跟着我长大的。要是小姨喜欢猫,等过几日带着你去西市转一圈,那里有卖幼猫的,都很可爱。”
许织绣问:“为什么要过几日?”
李衍解释:“西市那边不是日日有卖猫的,只有开市的时候才会有。”
许织绣哦了一声,眉眼弯弯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也要买一只漂亮的猫。”抱着肯定好舒服。
怎么会有猫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呢。
李衍住在许府的这
几日,许织绣几乎日日过来逗胖橘,每次过来都给胖橘带小鱼干。
但胖橘吃了她的东西,就是不给她抱。
许织绣眼馋得紧,日日提醒李衍要去买猫的事。
又过了几日,西市的猫狗市场终于开市了。李衍就带着许织绣过去了,怕她一个女子跟着他不自在,还把陆小宁一起叫上了。
许织绣一进猫舍就走不动道,看那只都觉得可爱得紧。最后一口气买了三只小猫回来,一只黑煤球,一只雪团子,一只小奶橘。
都是刚出生不久的幼猫,看上去可爱极了。
喵喵叫的时候,人心都给它们叫化了。
许织绣看看那个看看这个,眉眼里都是喜色。三只小喵在马车里的小几上喵喵的叫,胖橘就蹲在李衍脚边,仰着肥硕的脑袋好奇的打量它们。
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雪团子直接滚了出去,幸而陆小宁眼疾手快,直接将它捧在了手心。
李衍拧眉,问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朝里面喊话:“十一皇子,好像是长公主。”
“皇姐?”李衍自从上次从宫里出来后,就没出过许府,也没听见宫里的消息了。
皇姐在街上做什么?
他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就看到李明嫣站在卫府的门前翘首以盼。身后卫府大门上的封条已经没了,头顶的牌匾和红灯笼都焕然一新。
过了一会儿,一辆青棚小马车哒哒的行了过来。
马车停在了卫府门口,一个身着补丁麻衣,两鬓泛白,走路微跛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上下来了。
他侧脸映在晨光里,眼角延伸出深深的沟壑,从前容光焕发的脸也变得死寂刻板。
赫然是从前在朝堂上风光无限的卫尚书——卫博霖。
从大长公主和右相被赐死,他被流放已经有好些个年头了。
如今回来,已经物是人非。
他一步步走向昔日荣耀繁盛的卫府,步子沉重又凄惶。
李明嫣站在卫府的旁边之下,眼眶蓄泪,直愣愣的看着他。
舅侄两个相顾无言,李明嫣声音哽咽,喊了声:“舅舅……”
李衍不想看到这场景,催促着车夫快走。
马车从卫府门前驶过,棚顶四角垂挂的王府标志格外醒目
李明嫣看了一眼,收了情绪,又朝卫博霖道:“舅舅,先进去吧。”
卫博霖点头,时隔多年,再次踏进了卫府。
卫府的大门被关上,卫博霖看着已经翻新过的一转一瓦,眼眶也不禁红了,哑着声问她:“你舅母呢?她还好吗?”
李明嫣:“子陵表哥死后没多久,舅母就有些疯癫。外祖母和外祖父被赐死后,舅母就在牢里面撞死了……”
卫博霖同卫夫人是少年夫妻,两人相依相伴二十多载,感情甚笃。
听闻卫夫人的死讯后,卫博霖终于失声痛哭。
本以为已经铁石心肠的李明嫣听见他哭,眼泪也不自觉跟着啪嗒啪嗒的掉。
她边哭边继续道:“外祖母死前,我曾去见过她。她让我等你回来,舅舅,如今卫家只剩下我们二人了……”
卫博霖抬头,眼眶充血:“我走后,卫家是如何没的?”
李明嫣把他走后的事,一一说了,说到大长公主死时,说到卫皇后被一刀贯胸时,她的眼眶也开始充血。
交握的手都在颤。
卫博霖眼神一点点的变冷,他看着卫家正厅的方向,颤声道:“明嫣,不止你父皇,那些欺辱卫家的人都该死!”他眼里是毁灭一切的疯狂。
卫博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上交了卫家宝库。
当初大长公主虽将宝库的钥匙作为陪嫁给了卫皇后,宝库具体的埋葬地点,却只告诉了他。
这也是作为卫博霖的最后一个保命底牌,或是东山再起的资本。
建宁帝难得龙心大悦,在李明嫣的怂恿下,将卫博霖官复原职了。
至于后来的户部萧尚书,直接被降级,补了户部左侍郎的缺。
这一举动引起了萧太傅和四皇子党的严重不满,建宁帝不上朝,他们就直接陪着四皇子跪到了长庆殿的门口。
皇帝不出来,不给个说法,他们就打算饿死。
大群官员在长庆殿外跪了一天一夜,寝殿的门打开。所有人都以为是建宁帝出来了,但出来的是长公主李明嫣。
李明嫣站在台阶之上俯视他们,冷声开口:“诸位大人还是回去吧,圣旨已下,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臣等要见皇上!”萧太傅起身,怒瞪着李明嫣,“皇上这几日一直未上朝,身体究竟如何了,也该让臣等知晓!”
他要上前,李明嫣伸手拦住他:“萧太傅,父皇下旨不准任何人打扰,你是想抗旨吗?”
萧太傅恼怒:“究竟是臣想抗旨还是长公主想挟天子以令群臣?”
“萧太傅!?本宫是君,你是臣,说话要注意分寸!”李明嫣唇角讥讽,“你现在集结这些大臣在长庆殿外是想逼宫吗?”
“我们何曾有逼宫的意思?”萧太傅咬牙,“反而是公主太过跋扈,牝鸡司晨,岂有此理!”
“牝鸡司晨?”李明嫣面上的笑一秒收敛,刷的一下抽出御前侍卫的刀,架在了萧太傅的脖子上:“萧太傅,你有种再说一遍!”
原本跪着的大臣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拦李明嫣:“长公主,不可!”
“长公主,您怎可随意诛杀恐吓朝廷大臣!”
已经有官员以头抢地,朝着长庆殿内大喊:“皇上啊,您出来瞧瞧,长公主是如何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他喊着喊着已经开始嚎哭了。
李明嫣不耐烦,一剑将对方的官帽给削去了大半。
那官员还以为自己脑袋没了,吓得眼睛瞪圆,两股战战,一下子跌倒在地。
其他官员看到这一幕都心
里发怵,没想到李明嫣真敢动手。
“长公主!”萧太傅被彻底激怒了,他不管不顾的往长庆殿内走。
他就不信了,他是天子师,长公主还真能伤了他!
李明嫣还不真怕这种自视身份的,就算她今日动了手,也是他们擅闯在先。
今日不震慑住这群老东西,还当她是那个没有任何依仗,只能和亲的公主。
她横剑就要动手,一直没说话的四皇子突然上前,单手直接握住了她的剑刃,警告道:“皇姐,擅自诛杀大臣可是大罪!”
“大罪?”李明嫣嗤笑,“他们辱骂本公主就不是大罪了?无诏擅闯父皇寝殿就不是大罪了?”
两人在较劲,剑刃割在四皇子手心,一阵阵的疼。
有鲜血顺着他手腕滴了下来。
萧太傅瞬间紧张:“四皇子!”
其余四皇子党也担忧的看着。
四皇子面色发白,紧咬着牙关不松手。
李明嫣看着这一群大臣和满手鲜血的四皇子,蓦的笑出声:“瞧你们紧张的,本公主还不至于六亲不认。”
她手一松,剑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下,面上又恢复了柔和带笑的模样:“四弟既然想见父皇,那便进去吧,至于其他大人,还是散了吧。”
她说完,让开了一条道,示意对方可以进去了。
四皇子拧眉,盯着李明嫣看了两秒,然后迈步走进了长庆殿。
李明嫣紧跟着他身后走了进去。
萧太傅还有其他大人想进去,就被御前侍卫给拦住了。
众人只能看着寝殿的门又重新关上。
四皇子一进去,立刻有太医上前给他包扎手心。他急于见建宁帝,本不想理会。
李明嫣温声道:“还是包扎一下吧,免得冲撞了父皇。”
四皇子想到近一年来,建宁帝暴躁的脾气,终于耐着性子等太医包扎完。
等太医包扎完,他才继续往内室走。
榻上的建宁帝听见声响,睁眼问:“是明嫣吗?”
李明嫣温声应他:“父皇,是儿臣。”说着走到塌边,扶起建宁帝。
建宁帝靠坐在床边上,拧眉揉着额角:“外头怎么吵吵嚷嚷?”
李明嫣立刻道:“是萧太傅带着几
个大臣闹着要见父皇,儿臣出去打发他们了。”
建宁帝的脑袋又开始疼了,他瞥见站在那的四皇子,冷声问:“你怎么在这?谁让你进来的?”
眼见着他要发怒,李明嫣连忙道:“父皇,是儿臣让四弟进来的。他跪在那已经有好多日子了,瞧着实在可怜……”
建宁帝这才勉强压住了怒火。
四皇子瞧着这一来一往,心下凉沁沁的。但有些事还是不得不谏。
“父皇,卫大人因贪污户部的银子才被贬,如今只是把该找回来的银子找回来了。直接将他官复原职实在不妥,而且萧大人在职期间并无过错,无端被顶替多少有些寒了老臣的心,请父皇收回成命!”
“并无过错?”建宁帝睨着他:“在职期间不思进取,不想办法充盈国库,还劳你一个皇子两下江南,这还是没有过错?”
四皇子努力替他说话:“父皇,充盈国库并不是官员的职责。且,国库空虚,是卫大人之过,卫大人不该起复!”
“你在教朕做事?”建宁帝操起床头矮几上茶碗就砸了下去。
茶碗砸在了四皇子的腰腹,茶水顺着他藏青的衣袍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建宁帝额头青筋凸凸的跳,又开始剧烈的疼。
李明嫣连忙上前帮他揉按额头,并轻声安抚道:“父皇,您息怒,太医都说了,您最好不要生气。”
建宁帝胸口起伏,指着四皇子骂道:“这一天天的,巴不得朕死,这能不生气吗?”
“你母妃想害朕,你也不想朕好过,只是个官员的认命,就劳你们一群人来逼朕!”他将矮几上的东西全都扫了下来。
碎石茶壶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四皇子撩开袍摆,干脆利落的跪了下去:“父皇息怒,是儿臣错了,您千万保重身体,儿臣这就让外面的大臣回去。”
他认错太过干脆,李明嫣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她这四弟倒是比那三弟会看眼色。
建宁帝这才平缓的呼吸,闭眼骂了声滚。
四皇子恭敬的行了一礼,起身往外走。
汪全立刻过去送他。
待两人走到外间,快到寝殿门口时。四皇子才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汪公公,父皇身体到底如何了?”
汪公公眼
眸微闪,欲言又止,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李明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汪公公,父皇睡着了,你进去守着吧,本公主送四皇弟出去。”
“是。”汪公公心头一凛,庆幸自己方才没有乱说话。
他快速退了下去。
李明嫣淡声提醒他:“四弟,父皇的身体状况你也瞧见了,还要单独向汪总管打听做什么?”
四皇子看着她,眉头拧得死紧:“皇姐,我并未得罪过你,当初卫家和你母后的事也是阮贵妃牵的头,我母妃只是顺从。你为何处处针对我们?”
“你母妃只是顺从?”李明嫣嗤笑:“淑妃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的性子!”
“你少推脱责任,我母后和卫家的事,你们谁也脱不了干。阮贵妃和三弟已经遭报应了,总不能厚此薄彼,放过你们!”她对应的四皇子一字一句道:“况且,和亲的路上,你那样照顾本公主,本公主当回敬一二。”
一句话成功让四皇子如芒在背,他咬牙:“是三弟同你说的?和亲刺杀,并不是我指使的。”
李明嫣打断他的话:“好了,本公主没空听你解释。以后少到父皇面前晃,以免你死的太快。”她唇角带笑,看着他还在渗血的手心。
寝殿的门打开,四皇子撑着脸走了出去。
萧太傅见他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小心问:“怎么样了?”
四皇子摇头,淡声道:“都先散了吧。”
萧太傅压低眉眼,朝其余大人摆手。其余十几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先散了。
待只剩下四皇子和萧太傅,两人出了宫门。萧太傅才继续问:“如何了?”
四皇子抿唇,小声道:“父皇看着状态不太好,再继续进言只会适得其反。先静观其变吧,户部如今是萧家的户部,就算卫博霖回来,也未必能掀起风浪。”
萧太傅沉着脸:看来要随时做好皇帝有意外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