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就思考过了。
以十一皇子的谨慎,阿赤容烟要下寒枝花的花粉,必定是趁着他在天山昏迷时下的。回来后,巫医每次给十一皇子看诊时,肯定也下了寒枝花的花粉。
她不会医术,也没有李衍的嗅觉灵敏。
既然不放心阿赤容烟,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了。
守在十一皇子身边,绝对不让任何羌北的人接近他。
待他醒来,他们就立刻启程回大楚。
她实在是累了,闭眼假寐。
三皇子看看她又看向初一、十五:“不是,她在这,你们方便吗?”
初一、十五点头,也睡到了自己的榻上。
三皇子挠头,拐了几下:难道真的只有他觉得不自在?
或许是他太婆妈了?
三皇子一咬牙,也在自己的榻上躺了下去:哎,还别说,几个人睡一屋,还挺有安全感的。
帐篷外滴滴答答的下着小雨,雨水顺着帐篷往下滑,发出沙沙的细响。
李衍浑浑噩噩的,一直在做梦。
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梦见建宁帝和李明嫣身上开满了寒枝花,一会儿就梦见陆小宁挂在悬崖峭壁之上。
他想伸手去拉,陆小宁就直接坠入了粘稠的寒枝花汁液里。
李衍一下子就吓醒了,他睁开眼,就看见睡在小榻上近在咫尺的陆小宁。
外头浅淡的光亮透过天窗照了进来,李衍恍惚了一下,环顾四周,发现还是在自己的帐篷内。
所以,是陆小宁担心他身体,才睡了过来?
也着实为难她了。
暴风雨过后,天着实有些冷。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拉了一下陆小宁的被子,等把被子拉到她肩头时。
陆小宁就醒了。
然后两人大眼瞪大眼,互相看了一会儿。
李衍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还不等他转移话题,一颗脑袋就凑了过来,狐疑问:“你们两个在干嘛?”
三皇子好奇的看看他又看向他拉住陆小宁被子的手,疑惑问:“你还冷?她的被子不厚,要不我的被子给你?”
他一说,李衍还真觉得有点冷,他淡定的收回手,朝三皇子点了点头。
三皇子立刻把他还热乎的毯子抱过来给他盖好。
李衍拥着被子,瞬间觉得暖和多了。
三皇子看着他那模样,忍不住道:“定是在天山冻着了。”他说着自己也打了个哆嗦,“当时我被埋在雪堆里时,都快被冻成冰雕了,这受伤的腿到现在还寒沁沁的难受。”
两人说话的功夫,陆小宁爬了起来,整理好小榻后,就往外走。
李衍目光落在她身上,连忙问:“你去哪?”
陆小宁回头道:“给你煮粥?”
三皇子拧眉:“粥让厨子煮就好了,你去煮什么?”
陆小宁只道:“我煮的,放心些。”
李衍入口的东西和药,都需得她把关才行。
她煮粥也只煮李衍的,三皇子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这个伤员有些多余。
如此过了三日,李衍精神越来越好了,嗜睡的状况渐渐减轻。
阿赤容烟来看了两次,
都被陆小宁冷脸赶走了。
以阿赤容烟的脾气,居然一句话也没说。
李衍觉得有些不寻常,他靠坐在床头若有所思:天山上虽然冷,但只是受了惊吓病发的话,依照他以往的经验,不至于睡这么久。
除非他在山壁上时被寒枝花的香气侵染了。
但陆小宁也闻了寒枝花的香味,甚至随身带的琉璃瓶里也有寒枝花的汁液……
难道是因为他身体差,抵抗力不行?
他拿出藏在身侧的琉璃瓶,都过了十几日了,里面的火莲依旧鲜活。
陆小宁见他拿出火莲,终于把那日在天山的疑惑问了出来:“你先前那个琉璃瓶呢?当时我到处找,都没找到。”
李衍思绪被她打乱,淡声道:“大概不注意掉了吧……”其实就在他系统空间里。
他转移话题问:“这个琉璃瓶是你问阿赤容烟讨要的还是她主动给你的?”
陆小宁:“我在翻找你的琉璃瓶时,阿赤容烟给我的。”
李衍摇晃一下琉璃瓶,里面透明的寒枝花汁液在流动。他又问:“取这些枝液的时候你有没有动手?”
陆小宁摇头:“没有,都是巫医动的手。”溶液的浓度太高,没有防范措施的话,很容易上瘾。
李衍拧眉,问她:“你有没有觉得近日我太过嗜睡?好似中了寒枝花的药性。”而且更加畏寒了。
陆小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同时闻到了花香,没道理只有他一个人如此严重。
陆小宁原本不打算告诉他的,没想到他一清醒了就这样警觉。只能把阿赤容烟强留他的事说了,只是略去了她找对方拼命的过程。
李衍眸色转冷:他回去为难是他的事,阿赤容烟万不该给他下这类似于毒品的花。
他没办法忍受。
他抿唇没说话,陆小宁没说话,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大楚。
这次陆小宁的动作比谁都快,恨不能东西都不要了,立马就走。
她收拾到李衍床下的两个大木箱子时,眉头突然皱得死紧。起身看着李衍,李衍回看她:“怎么了?”
恰在此时,三皇子撩开门帘进来了。
陆小宁扭头问进来的三皇子:“十一皇子睡着的期间,有没有人进
过你们帐篷?”
三皇子也连忙问:“怎么了?”
李衍暗道不好,还没得来及阻止,陆小宁就把床底下的木箱子拉了出来,踢开给三皇子看:“里面的银子,全没了!”
三皇子惊愕,继而气愤:“哪个天杀的,连十一的银子也敢偷?”
他想了一圈:“我们从天山回来,十一身边一直都有人跟着。不可能有人瞒得过初一、十五把银子偷走了。去天山前也不可能,那只能是去天山后了!”
他们的人不会动李衍的银子,那一定就是羌北的人。
三皇子分析完,李衍深以为然的点头。
得到肯定的三皇子当即就要去找阿赤容烟讨个说法,陆小宁也跟了出去。
彼时,阿赤容烟正在忙着牧民灾后重建的事,听到三皇子的质问后,眉头拧得几乎打结。
她承诺会给三皇子一个交代。
安抚完三皇子后,立刻把他们去天山期间守着李衍营帐的侍卫和负责王帐安全的副将喊了来。询问他们这期间可发现有人去过李衍的帐篷,或近日有没有人突然有了大量的银两。
众人想了一圈也没发现异常。
阿赤容烟又扩大了调查的范围,同时让手下把王帐所有人的帐篷都找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银子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她拧眉沉思,但这表情落在陆小宁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陆小宁冷眼质问:“这又是你的新手段?”
相处久了的人都知道李衍爱财的毛病,藏了他的银子,他可不得好好找找吗。
阿赤容烟冤枉至极,但有下药的事在先,她现在是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本王敢作敢当,但这事真不是本王做的!”
三皇子虽然听不懂她们在打什么哑谜,但他只知道银子不会无缘无故的飞走。他对着阿赤容烟怒目而视:“当初舍不得给银子就直说,如今使这么下作的手段,是左庭王和右庭王的人头不值钱,还是你阿赤容烟继承了老羌北王的无耻?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你这般很难让本王相信羌北和大楚能永久和平!”
阿赤容烟被怼得心梗,偏偏没找到银子她还反驳不了。
先前李衍的事,她本就理亏,如今这事总不好不给个交
在找不到银子的情况下,阿赤容烟只能捏着鼻子又找出三万两银子还给了李衍。
这银子不能走公账,只能从她个人的私库里出。
加上之前给李衍的三万两银子,她足足给出去了六万两。
她把银子亲自送到李衍手里,看着榻上病歪歪的李衍时。她在重新考虑想让李衍当王夫的想法了。
这人再聪慧再博学,也是个吞金兽。
更别提活不了几年还要日日吃药。
阿赤容烟亲自把一行人送回了北疆潞城,待到了城门口临分别时,她驱马走到马车侧边,看着李衍道:“十一皇子,抱歉。”
这是在为给他下寒枝花的事道歉?
李衍淡声道:“你不必抱歉,我帮你摆平了左右庭王,你帮我拿到火莲,很公平。至于皇姐那边,她的事是大楚皇室的事,本皇子不希望你再干预。否则,大楚和羌北的和谈条约得改改了!”
阿赤容烟拧眉:“李十一,本王可以答应你,从你踏出羌北的这一刻开始,本王就决计不会再管你们大楚皇族的事。”
李衍:“羌北王,请记住你说的话!”
车队缓缓驶进了潞城。
阿赤容烟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看着缓缓闭合的城门,又无声说了声抱歉。
然后一甩马鞭,带着人马潇洒离去。
马车里的李衍打了几个冷颤,身上又一阵一阵发寒。待回了将军府,补充了物资后,他又重新坐上马车准备回京都了。
三皇子一路将他送出了潞城另一边的城门,语气颇为伤感道:“才一个来月你就要走了,下次再见不知要什么时候……”
李衍坐在马车窗口瞧他,温声安慰他道:“很快的,三哥迟早要回京都的。”等一切尘埃落定,一定会回去的。
三皇子见他这么郑重的模样,蓦然笑出了声:“我又不是想回京都才同你说这些,北疆挺好,人简单百姓淳朴。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说话也不用小心翼翼。”
如果没有他母妃在京都,没有外祖父他们的期盼,他宁愿待在北疆。
李衍看着他还包成粽子的左腿,提醒道:“伤好之前还是不要喝酒了,我已经提醒阮将军要看着你了。”
三皇子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故作不
耐道:“哪有做弟弟管哥哥的,我这点小伤有什么要紧。倒是你,回了京都,立刻把火莲用了,等你心疾痊愈,以后再来北疆,我请你喝酒。”
“好。”李衍点头,他一直没说这火莲是给便宜爹和皇姐找的。
三皇子催促他快走。
马车帘子放了下来,李衍抱着手炉坐稳,马车缓缓驶离城门。
待出了城门口,陆小宁回头,三皇子还拄着拐站在原地看着。
他们走陆路行了几日,再次乘船往江南渡口赶。半个月后,在丘陵渡口和早就已经等在那的卫含薇会合。卫含薇把从皇觉寺求来的几道平安福交给他,又给他看了近几个月的账目后,同他道:“朝廷倒是下令准许商户之子科举了,但侄子辈的不可,且要参加科举需得有进士之身举荐,江南那些商贾都觉得条件太过苛刻,几次让奴家来找你……”
李衍:“科举放宽非一日之功,能让商户之子参加科举已是不易,同他们说慢慢来吧。”
卫含薇点头,又亲自把他送走了。
只有他们就一路坐马车往京都赶,一场秋雨一场寒,临近进京都城已经入快入冬。
即便李衍已经裹了厚厚的裘袄,抱了手炉,还是冷得受不了,身体一阵一阵的发寒,唇也都冻得发白。
再这么下去,只怕他又要发病了。
陆小宁坐在了他对面,把所有能用的毯子都给他盖上了。
他还是冷得牙齿打颤,陆小宁只能伸出手不断的给他搓着手心。
她的掌心很热,温度通过李衍的手心传到心脏处。他总算好受了点,哆嗦着问:“应该快进京都了吧?瞧着这天气,估计要下雪啊。”
下雪倒不至于。
京都的冬日要到十二月才下雪,现在才十一月呢。
陆小宁估摸着是李衍体内的寒枝花寒性在作祟。
若是能现在服用了火莲,应该就能一劳永逸吧。
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十一月十四,终于进了京都。
车马刚进城,李衍就被十皇子神神秘秘拦了下来,拖到了他车内。
十皇子的马车改造过的,又舒适又暖和。李衍坐在里头总算好受了些,这才疑惑问:“十哥怎么知道我从南城门进?”
十皇子压低声音道:“许妃娘娘告知我的,她让我今日到南城门口来迎你,把你偷偷带到许大人府上。”
“去我外祖父府上?”他更加疑惑了,“是我王府有什么事吗?”
十皇子凑近他:“淑妃娘娘前几日被打入冷宫了,四哥现在还跪在父皇的寝殿前求情呢。七哥听说你近日要回来,就日日去你府上堵你。许妃娘娘说,这事你别管,让你先去许大人府上躲躲。”
李衍眼睫颤了颤,问:“宫里发生什么事了?淑妃娘娘怎么就被打入冷宫了?”他记得淑妃很是讨便宜爹喜欢的。
十皇子继续道:“淑妃娘娘说赵皇后给父皇下了药,才导致皇宫多年无子嗣,父皇头疾越来越严重。还拿出了赵娘娘用药的证据,并且还有人证。哪想那人证临时反口,说是淑妃娘娘逼迫他诬陷皇后娘娘的。”
事情居然牵扯到了赵娘娘。
李衍瞬间紧张。
十皇子喘了口气,接着说:“父皇找太医令来验,也没查出任何问题。淑妃娘娘说太医和皇后娘娘里外勾结,要找宫外的神医来验,就是先前你病重,淑妃找来给你看诊的那个。他说父皇体内寒气凝结,心脉和脑部经络都受损严重。再暴躁下去,恐会发疯。他当时说得特别严重,父皇都信他了,就让他着手诊治。结果他几根银针下去,父皇就晕了过去,太医救治了一整日才醒过来……”
“父皇醒来后很生气,认为淑妃想谋害他,就将神医处死,淑妃打入冷宫了,任凭四哥和萧太傅如何求情都没用!”
李衍连忙追问:“那皇后娘娘呢?”
十皇子:“皇后娘娘委屈,说要剃度出家,父皇不准。”
李衍松了口气,又问:“父皇晕过去的时候,皇姐在场吗?”
十皇子点头:“自然在,自从你走后,父皇一天也离不开皇姐,日日上朝都带着皇姐呢。听说有时候折子上的批注都是皇姐代为批注的。朝中大臣多有不满,御史台的大人都谏了好几回了,萧太傅更是在朝廷上公然怼了皇姐好几回。但父皇一概不听,还把所有参皇姐的人骂了一顿,甚至还下旨赦免了卫大人,估计卫大人很快就能进京了。”
“淑妃娘娘检举皇后娘娘的时候,皇姐还替皇后娘娘说话了。七哥气不过,跑到宫里辱骂了皇姐,还因
此被父皇杖责了。他觉得是皇姐从中作梗,还同我说皇姐给父皇下了降头。父皇从前最宠爱你,七哥知道你要回来,定是要同你说皇姐的事,让你帮忙他母妃求情呢。”
“你不知道七哥缠人的时候有多烦,许妃娘娘怕你为难,就让你先去许府躲躲。”
李衍也不想被他七哥缠上,于是决定先去许府歇脚,明日一早再把火莲送进宫。
只是马车还未行到许府,就被突然冲出来的七皇子逼停了。
十皇子拧眉,压着李衍不肯他动。
他掀开马车帘子,像是没事人一样问:“十哥,你拦我的马车做什么?我还要去工部做事呢。”
七皇子对着他怒目而视:“你走开,我知道十一在里面。四个城门口我都派人盯着了,十一上了你的马车。”陆小宁直接驾马回了陆府。
十皇子拧眉,知道这事抵赖不了了。他劝七皇子道:“七哥,十一身体不好,你的事你自己解决就是,不要找十一。”
“这不关你的事!”七皇子恼怒,伸手去拽十皇子。
道路两边的百姓生怕被波及,都躲得远远的,但吃瓜的心情又让他们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十皇子也有些恼了:“七哥,你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
七皇子依旧不肯松手,十皇子正要动手时,李衍将车帘子彻底拉开了,朝着七皇子淡声道:“大马路上的,你是要干嘛呢?”
十皇子见他出来了,蹙眉问:“不是让你不用出来,你怎么……”
李衍拍拍他的肩:“没事的,你先回工部吧,我还是随着七哥先回我府上。”
他坚持,十皇子也无法,只能自行先回了工部。
李衍上了七皇子的马车,马车才刚动起来,七皇子就迫不及待道:“十一,你再不回来,父皇就要被皇姐害死了!”
李衍拧眉:“七哥,慎言,皇姐如何就要害死父皇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七皇子声音提高,“父皇从前有多忌惮皇姐你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只因为皇姐去和了一次亲,就事事都依着皇姐?”
“七哥!”李衍眯眼,“什么叫只和了一次亲,你知道在两国交战的情况下,一个和亲的公主要遭受多少委屈吗?你不该将皇姐的牺牲说得如此轻飘!”
“我现在同你说的不是这个!”七皇子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我说的是皇姐逾越了,她甚至动了御笔朱批。以父皇的性子,决计不可能让一个女子如此的。皇姐她一定是给父皇下了降头,或是用了蛊虫。你想想,自从她回来,父皇的头疾越来越严重,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明显就是病了。”
李衍反问他:“那你有证据吗?空口无凭,若是被父皇知晓你又在外面编排皇姐,你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十一!”七皇子没有证据就开始亲情绑架,“你就一点都不关心父皇吗?他从前可是最宠你的。知道父皇病了,你还无动于衷,你有没有心?还是不是人!”
李衍拧眉:“我本就有心疾,是个心脏不健全之人,你就当我没心吧!”
“你!”七皇子气得胸口起伏,“好好好,父皇真是白疼你了!白眼狼一个!”说完他喝停马车,然后让李衍下去。
这里是南城,离李衍的王府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李衍又畏寒,身体又虚,大冬天的把他丢在这个地方是想冻死他?
这是丝毫不念他当初的救命之恩呢。
李衍下了马车,坐进了对面的茶楼。
初一守着他,十五立刻回去喊了陆小宁。不一会儿,陆小宁带着陆小路出现了。
李衍这才重新上了马车,同陆小宁道:“去我府上吧。”
陆小路一路上将七皇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李衍听着他叽叽喳喳,郁猝的心情才好了许多。
陆小路依旧一副女装,领口系得高高的,冬日直接用一条素色的围脖把喉结遮了起来。虽长得眉清目秀,但瞧着总觉得奇怪。
于是道:“小路,你不是想学经商吗,要不你明年去江南跟着卫含薇吧,这样就可以直接换回男儿身了。”
陆小路双眼晶亮:“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学经商?”他倒不介意穿女装,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他很开心。
李衍点头:“只要你姐同意就行。”
陆小路又看向陆小宁。
陆小宁温声道:“他长大了,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就好,我不会干涉。”
陆小路脸上全是压不住的喜色,扭头同李衍道:“要不我下个月就去江南吧?”
李衍轻笑:“随你。”
马车一路回了十一皇子府,李衍疲乏得很,吃了点东西直接睡了。
陆小宁不放心他,让陆小路先回去了,她留在王府照看一二。
李衍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次日,他早早起来后,就收拾妥当,拿着火莲进宫了。
陆小宁也跟在他左右。
宫里的奴才瞧见李衍回来了,都很诧异。
他一路行到长庆殿外,就瞧见还跪在那,面色苍白,唇角开裂的四皇子。
按照他十哥的说法,他四哥已经在这跪了三日了。
四皇子也瞧见他来了,眸子只睁了睁就继续跪着了。
李衍越过他,直接走到了长庆殿门口。门口的小太监已经换了新的,他并不认识。
但小太监显然是认识他的,见他过来,连忙进去通报。
汪全没出来,李明嫣倒是脚步急切的出来了。
看到李衍,上下打量他,确定他没事才松了口气。她也万万想不到阿赤容烟会给十一用寒枝花。
她的目光越过李衍,看向了跪在那的四皇子。
担忧的眼神一秒又犀利起来。
呵呵,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当初她跪在这儿的时候,她的好四弟也是路过她看着。
跪有什么用,一点用也没有。
她把李衍让了进去,李衍跟着他走到内室,很快就见到了躺在榻上,合衣闭眼的建宁帝。
他上前两步担忧问:“父皇不是醒了,怎么又睡着了。”
一旁伺候的汪全道:“皇上自从被那庸医扎晕后,就时辰睡不醒。”
李衍拧眉:这是寒枝花入了经脉的表现。
他找了个由头,将汪全支开后,从陆小宁手里接过琉璃瓶,同李明嫣道:“我找到了火莲,你和父皇一人服用一半,寒枝花的药性就彻底解了。皇姐不必再受噬骨之痛,父皇戒断后也不会发现你做过什么。”
李明嫣看也没看那火莲,只是盯着建宁帝,唇角翘起:“但我觉得父皇这样很好啊。”
“皇姐!”李衍压低声音警告她:“这寒枝花不是什么好东西,大楚境内,绝对不能有这东西存在!”
这东西与毒品有何异!
“你想当皇太女我不反对,但寒枝花的毒你必须解,并且答应我
今后也不能再用!”
这东西一个不好就会祸国殃民。
李明嫣这才看向他手里的火莲。
两个月了,这琉璃瓶里火莲还依旧鲜活。
她不说话,李衍就当她默认了。于是让陆小宁取来他的药箱,打算把火莲直接用了。
他打开琉璃瓶的盖子,伸手把火莲拿了出来。
还不等他欣喜,前一刻还鲜活娇艳的火莲,无端的在他手里枯萎了。
李衍眼里的光随着那花瓣的凋谢一点点的变暗。
他看向陆小宁,陆小宁也同样的震惊:“怎么会?”
火莲离开寒枝花的汁液应该能存活片刻等到入药的。
一路上都没事,怎么会直接凋谢了?
这可是他们千辛万苦,差点丧命才摘回来的。
李衍有些接受不了,他捏着火莲的根茎发愣了片刻。目光突然转向盛火莲的琉璃瓶,瓶子是他准备的没什么问题。
那问题就出在寒枝花的汁液了。
陆小宁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凑近琉璃瓶的瓶口。一股冷香夹杂着一股奇异的草木香往他鼻子里窜。
他恍惚了一瞬,立刻挪开鼻子。
这寒枝花汁液里加了别的东西,才导致火莲枯萎了?
寒枝花的汁液是阿赤容烟准备的。
他想起离开羌北时,阿赤容烟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抱歉!
她说的抱歉不是因为给他用了寒枝花,而是在火莲上做了手脚?
阿赤容烟是算准了寒枝花会上瘾,除非到了用药的时候,否则一路上,他们不会轻易打开琉璃瓶,更不会作死的去闻寒枝花的汁液?
想通这点,他胸口蓦的绞痛起来。
那先前她还答应他不再管大楚皇族的事?
是了,她说的是从他踏出羌北的那一刻开始。这火莲的事,早在天山那会儿就已经做下了吧。
究竟是皇姐让她这么干的,还是她野心勃勃,想让父皇死。
亦或是让皇姐带着寒枝花回来,都只是想祸害大楚?
好,很好,阿赤容烟!!!
李衍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戏耍,真真快要气死了!
而远在羌北的阿赤容烟,站在高高的天山之巅俯瞰天山脚下茫茫的大雪,心想:此时此刻,李十一应该已经发现火莲不对劲了吧。
他定是恨死她了。
李衍几乎将手里的残荷梗捏成碎片,他死死瞪了片刻。
花谢的那一刻,李明嫣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淡声道:“谢了就是天意,你莫要再强求了。”
李衍抬头看着她,眼眸波动:“你早知道会这样?”
李明嫣看着他:“你不该带它回来的,若是在天山,你就将它用了,它至少还能有点用。”她愿意是想让阿赤容烟留住十一,顺带想办法把火莲给十一用了。
没想到人没留住,火莲也没给他用。
李衍语气里都是失望和恼怒:“我早知道你是想支走我,我也如你所愿走了。你怨恨父皇我不说什么,但为何你不能给自己一条生路?”
他一路走来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难过。
“我如何没给自己生路?”李明嫣眼神坚定:“寒枝花的药性,我能戒掉第一次就能戒掉第二次!”最后死的只会是她那个好父皇。
在建宁帝死之前,她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以便她顺理成章的继位。
萧淑妃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就该轮到外头跪着的那位了。
她看向李衍:“十一,你应该在江南多待一些时日的。”
“皇姐!”李衍提高声音,“你把事情相得太简单了!”他见过戒毒的人,第一次戒掉都不容易,第二次第三次,骨子里都会被毒品浸染,就算闻不到味都会想。
哪里就容易了?
李明嫣淡声道:“生死有命,就算戒不掉也是我的命!”
“好好好。”李衍在原地走了两步,“生死有命!从今以后,你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管。但若是你再把寒枝花给第三个人用,我别怪我不认你这个皇姐了。”
李明嫣肃声道:“我有分寸。”她知道寒枝花危害,不会乱用。
眼见着姐弟两个要吵起来了,床上的建宁帝突然醒了。他先看到李衍的背影,待看到他斗篷一角绣着的梅枝时,一下子就认出了李衍,语气颇为激动的喊:“十一?十一,是你回来了?”
他撑坐了起来,李衍不再理会李明嫣,连忙转身过去扶他。
“父皇,是儿臣回来了。”
建宁帝紧蹙的眉头舒张,常年阴郁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你终于来了,朕还以为你在江南玩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