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宁这才放心下来。
李衍又交代道:“你让哑奴注意着点,别让卫子陵死了,饭菜每天管够,毕竟还要挖地道!”
陆小路点头,跟着哑奴一起下了地道。
地道狭窄,夯实的土阶蜿蜒往
下。走出很远,地道里传来沉闷的挖土声。
陆小路拉动铃铛,立刻有个黑俊的精瘦汉子跑来。看到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两人时,平静询问:“要填土吗?”
陆小路摇头:“给你们找的帮工,有脏活累活尽管让他们干,别跑出来别死了就成。”
精瘦汉子点头,招呼人把两人拖走了。
他们干活的人皮糙肉厚,可不像哑奴那般小心翼翼,卫子陵和那太监脑袋就在坑洼的泥土上来回的撞。等拖到最深处的挖掘现场,两人终于被撞醒了。
卫子陵只感觉整个脑袋都在疼,一摸满头的包,还来不及看清周围的情况,一把被打磨得发亮的铁铲就丢了过来。
精瘦的汉子踢了他一脚,粗声粗气道:“起来,干活了!”
“干什么活?”
卫子陵懵逼,然后被人一把拽了起来。前面是一堵泥巴墙,左右也是泥巴墙,一群人嘿咻嘿咻的在挖泥巴。
他再往身后一看,一条狭窄黑暗看不到尽头的地道往外延伸。
这画面怎么这么像在话本里看到的黑心矿场?
天杀的李衍————老子跟你拼了!
他转头想走,一个大巴掌一下子糊了上来:“磨叽什么,干活!”
卫子陵刚想反抗,就见身边那个会功夫的太监已经反抗了,然后又被监工一巴掌糊到了泥巴墙上,嘴里骂骂喋喋道:“都说了让你干活了,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是不是,是不是!!”监工抓起太监的脑袋往土里摁,然后提起再摁,提起再摁……反反复复十几次后,那太监都哭了。
“杂家干就是了,好汉,别动手!”
监工见那太监终于动手开始挖地道了,才满意的点头。然后侧头看向卫子陵,卫子陵手不停的抖,很识时务,吭哧吭哧挖起泥巴来。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衍,本公子和你没完!
第一天,卫子陵依旧嘴硬,嘴里骂骂喋喋就没停。
第二天,卫子陵还是嘴硬,但起早贪黑的挖泥巴他已经够辛苦了,有点骂不动了。
第三天,卫子陵顾不得嘴硬了,他浑身都疼,手疼腿疼胳膊疼、脑袋疼脸疼心也疼……
不知过了多少天,他蓬头垢面、满手泥
污,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比乞丐还要像乞丐。
一句脏话也骂不出来了……呜呜呜,他想母亲,想祖母、想骂他的父亲和严苛的祖父,甚至有些想家里的大黄狗了。
地道外,京都城内乱成一团。
起先,卫子陵从宫里出来后,卫皇后就让人传了话给卫府。说是卫子陵跑到宫外安全的地方去躲了,让他们不必担心。
这话原本只传到了卫府,但不过片刻,京都所有人都知道卫子陵已经出了皇宫。
赵世杰就带着一群人到卫府门前要人。
卫大郎出面发话,说卫子陵出宫后没来府上。让赵世杰有本事自行去找人,要债可以,别伤了性命就行。
于是,赵世杰又带着人在京都各个角落到处找人。
卫夫人担忧的要死,也暗中派了护卫在找卫子陵。
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人也在找,京都就这么大,但四方人马硬生生找了两个月一无所获。
卫子陵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孙子是真能躲!
三皇子和四皇子聚在一起,琢磨了半晌也猜不出他会躲在哪儿。
待两人散了,三皇子直接去了许府,问李衍:“你说这卫子陵能躲哪儿?京都各个城门我都查过了,并没有他出去的记录……”
李衍漫不经心道:“卫相想藏一个人还不容易,各个城门的记录也是可以更改的嘛。”
三皇子:“你这意思是,卫府把人送出京都了?”
李衍:“我可没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也许他就藏在卫府,或者你的府上还有我的府上也不一定!”
三皇子:“你怎么不说他还在皇宫?”
李衍点头:“也许他半个月后就在皇宫了。”在掖庭狱里头。
三皇子只当他在说笑,喝了盏茶,就起身出去继续找了。
待人一走,陆小路就过来说,卫子陵好像病倒了,要不要找人瞧瞧。
李衍自己就是大夫,干脆自己去地道里瞧了。
卫子陵躺在临时挖出来的小密室里,胡子拉碴的,整个人瞧着病恹恹的。看到李衍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哭着求他将他放了。
李衍边给他施针边没什么同情心的安慰道:“你再忍忍,再忍忍地道就能挖
通了,到时候送你去个更好的地方。保证外头的人一定找不到你。”
卫子陵惊恐:“我哪也不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早知道他宁愿在外头被赵世杰他们追债,也决计不会来找李衍。
他妈的,这是什么折磨人的方式。
他再也不想挖地道了!
他要是再不出去,估计下一步就要被拉去挖矿了!
最后就剩下一把骨头,死在暗无天日的矿道里。
李衍懒得搭理他,一根银针直接刺了他哑穴。故意吩咐监工道:“待会我会让人送药来,你给他吃下。好了就继续干活,要是死了,直接就填土里吧!”
卫子陵吓得哆嗦:就知道李衍没这么好心,看来他白生病了,得想想别的办法才是!
李衍走后,卫子陵和同样瘦得不成样子的太监开始嘀嘀咕咕。
监工一来他们又闭嘴了。
然后每天夜里,趁着监工们休息的时候,卫子陵和那太监就开始挖别的岔道。
他们想:沿着李衍给的地道挖,还不知道挖到哪,不若随便找个岔路往上挖,不管挖到京都哪户人家,都有逃出升天的机会。
他们这点小动作转头就被监工报到李衍那去了,李衍无所谓道:“让他挖吧,人总要给他一点希望。”挖得通算他命好。
两人没日没夜的挖,连着挖了十日,两个人都病倒了。
卫子陵躺在狭窄的地道里满眼都是绝望,难道他就注定死在这了?
他失踪了这么久,父亲母亲一定会发现不对劲来救他的。
事实上,卫大郎压根不想搭理这个儿子。只以为他又躲到哪个地方逍遥快活了。
哪里想到在京没有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如此对他儿子。
所以别说救了,想都没想过他。
倒是卫夫人,找了许久没找到人,整日惶恐不安起来,夜里坐在床头也直抹眼泪。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吵着人无法入眠。
卫大郎不耐烦的靠坐了起来,恼道:“你还睡不睡了?自从那混账东西出事以来,你夜里都不睡了是吧?你白日还可以补觉,为夫日日要上朝的!”上完朝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真的要疯了!
卫夫人听他提起儿子,眼泪更凶了:“你还说,
整日就知道上朝上朝,咱们儿子到现在还没个人影……”
卫大郎蹙眉:“这不是好事吗?那兔崽子指不定藏在哪个地方逍遥快活呢。”四个城门他都叫人看着了,那兔崽子没出京都,各处也没找到人,指不定这事就过去了。
卫夫人抽抽搭搭:“可是,可是都整整三个月了。那么多人都在找他,就算是躲在地底下也能挖出来了,缘何一点踪迹都没有?你这个当老子的就不觉得奇怪?”
卫大郎细细一想,也起了心思。
第二日就派了大量的人马出去寻卫子陵,甚至出动了皇城指挥使的人,都一无所获。
以卫家在京都的势力,要想找一个人不可能找不到,除非这人出事了。
卫大郎这回是真的慌了,把这是告知了卫右相和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拧眉,细细想了一下,道:“你派人先去宫里问问子陵出宫那日的情况,问清楚后再沿着宫门挨个打听。卫家的人总不能在京都城内丢了。”
卫大郎立刻遣了人去宫里问卫皇后,卫皇后一听这还得了,当即把宫里所有人都喊到面前盘问。
先前那宫女受不住,扑通跪下,哆哆嗦嗦道:“那日,那日卫公子好像说要去什么许府……奴婢也没听清,娘娘饶命啊!”她也不敢供出五皇子,只管磕头。
卫皇后气急,把那宫女打了一顿发配到冷宫去了,随后就把这消息告知了卫府。
卫尚书找来惯常跟着卫子陵的小厮询问哪个许府。
小厮第一反应就是东城的‘许府’。
于是立马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卫尚书。
大长公主拧眉:“就是许记胭脂铺的那个许府?”
小厮连连点头:“是,先前公子同他要好,公子的赌术也是他教的。”
大长公主沉吟:“听着恐是故意诱导子陵犯错,先不要打草惊蛇,派人先去调查一番。”
卫尚书立刻派了人去盯着许记胭脂铺和许府。
许府就那么几个人,但每日食物的消耗量大大超乎寻常,只怕不止明面上的那么多人。
而且三皇子和这许记来往甚密。
子陵恐就藏着许府。
不管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于是卫尚书封锁消息,趁夜召集了
人马将许记胭脂铺和许府团团围住了,但许府除了几个哑奴,空无一人。
仔细查看,又不像卷钱跑路的模样。
卫尚书随即又命人在许府仔细搜查,然后就摸到了地道里。
瞧见了已经不成人形的卫子陵。
卫子陵恍惚中瞧见卫尚书,挣扎着爬起来,抱着卫尚书的的腰哭得撕心裂肺,哭诉着他近三个月过得有多惨:“呜呜呜,父亲……他们一直让我挖,一直让我挖,我不挖就打我,早上吃馒头,中午吃馒头,夜里也吃馒头……呜呜呜,我都快吃吐了!”
“你和母亲也不来寻我,我都快死了!”
他真的真的,这被子就没这么惨过!
卫尚书纵使平日里多不待见这个儿子,还是心疼他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让人把终于哭够的卫子陵带下去洗洗,弄点吃的,再找个大夫来瞧瞧。
但卫子陵好像肌肤到内脏都被泥巴堵实了,足足洗了十几桶看上去还像个脏脏包。
十指缝隙里怎么扣都还有灰。
长时间不见光的脸又白得难看,眼窝深陷、一团青黑。
等他洗好穿好华服躺在华贵的柔软的床上时,就像乞丐掉进了富贵窝里,心酸得直掉眼泪。
卫尚书瞧他这样,拧眉拧得死紧,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卫子陵咬牙切齿:“就是李衍,他偷偷溜出冷宫了!编造了一个许行的身份骗我,还伙同三皇子和赵世杰害我!”他言辞凿凿,目光愤恨。
卫尚书冷笑:“好好的冷宫不待,跑出宫就算了,居然还敢惹到我卫家的头上来!”
先前看他是个迟早要死的病秧子,卫尚书并不想与他为难。
如今是不得不为难了。
无令出冷宫,可是大罪。
卫尚书再次确认:“你确定他就是十一皇子?”
卫子陵点头:“确定。”
“父亲,上次也是他打的我。他素来狡诈,你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卫尚书沉吟,让人把这事告知了卫右相。
卫右相让人传话道:“别打草惊蛇,就待在许府守株待兔。你只当不知他身份将人围了,逼他当众承认身份,明日早朝,直接送到皇上面前去。”
皇帝最喜这个十一皇子
,或许这次可以利用十一皇子事,把册封太子一事往前推一推。
卫尚书得了令,静静潜伏在许府。
夜,静谧无声。
许府笼在一层薄薄的晨雾里。
所有人都在暗中等待。
天光乍现,李衍带着陆家姐弟从掖庭出来。然后照例乘坐马车往东城走。
东街上已经有不少的摊贩出摊了。
浓重的气雾在清晨蒸腾,零星有百姓在摊贩前停下,吃馄饨的吃馄饨,买包子的买包子。
陆小路嘴馋,想买王记的小笼包。
李衍让车夫停了马车下去买,打着哈切拉开签到系统开始签到。
等陆小路上了马车后,马车继续往他们的屋子靠近。
李衍拉开京都地图查看剩余的签到点,就发现自己房子附近密密麻麻很多很多脚印。
就像他上辈子玩吃鸡的时候,有敌人靠近的脚印。
这些脚印都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动,像是有人蹲在某个地方扛、枪在蹲守他。
再一看四周,小摊贩好像人为被清空了。
李衍立刻警觉,吩咐车夫:“停车!”
他连喊了两声,车夫终于勒停了马车,掀开帘子询问他怎么了。
李衍注意到地图上的脚印开始躁动,然后朝着他这个方位包围过来。
于此同时,初一十五落在了马车顶上,压低声音示警:“十一皇子,有大批的人马朝着我们靠近,好像想围捕我们!”
李衍抿唇:恐是卫子陵那出了意外。
在宫外,能出动这么多人围补他的似乎只有卫家。
若真是卫家,只怕已经把回掖庭的堵死,这个点,又是当街,如果他们在京都逃窜,必定被逮住。
他是无所谓,但小宁和小路不能被逮住。
于是然后果断下命令道:“初一、十五,你们带小宁和小路先躲起来,之后等人散了再回掖庭。”
陆小宁立刻问:“那你呢?”
李衍敷衍她:“你不用担心我,我往三哥府上去。”他被逮住了还有便宜爹顶着,小宁和小路他们一旦被发现,卫家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他既然敢偷跑出宫,就做好了万一有一天被发现的完全准备。
而且,他身上有御赐的龙纹腰牌。
不管是谁,想动他就等同造反!
卫家估计只想围他,让他人赃并获狡辩不得,还至于糊涂到这个程度。
陆小宁却拧巴上了:“不行,如果对方人多,你还没到三皇子府就会被抓。”
李衍:“那总比你和小路被抓好。”
初一出声:“其实卑职可以带您躲,十五带他们两个。”
李衍催促:“你们快走,去三哥府上,让他立刻过来!”卫府摆明了是想围堵他,若是没有他在这分散注意力,陆家姐弟谁也走不了。
初一十五也不再废话,身形入鬼魅滑进了轿子,然后一人抱着一个人,在大队人马围过来前,闪进了对面的包子铺。
零星的百姓被吓得四处逃窜,小摊贩惊慌躲在角落不敢动弹。
整个东街的十字路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孤零零一辆马车停在十字路口中央,帘子无风自动。
卫大郎推开守在最前头的侍卫,上前,对着安静矗立在那的马车喊:“大胆贼子,还不出来吗?”
卫大郎等了几息,被上千人围在中间的马车依旧一动不动。
马车车辕上的车夫已经后背冒汗,手脚发软了。
卫大郎不耐:“怎么,难道要本官亲自过去请吗?”
又等了几息,马车里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卫大郎冷着脸挥手,上千个侍卫一步步朝着马车靠近。就在距离马车还有百步之遥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人高喊:“且慢,京都重地,尔等放肆!”
卫大郎摆手,众侍卫停下,回身看去。
就见三皇子率着一队府兵冲到了近前,三皇子下马,走进了包围圈,背朝着马车,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和卫大郎面对面,高声质问:“卫尚书,大清早的何意出动府军和皇城指挥军来围堵一架马车?天子脚下,你是想造反吗?”
十七岁的少年,站在那已然威势凌冽,身上有了阮家人特有的勇武。
身高已经超过卫大郎。
然而,经历过朝堂厮杀的卫大郎丝毫不惧,双目如炬的和他对峙:“三皇子严重了,这贼人皇城脚下目无法纪,私自扣押我儿,还在皇城脚下挖地道。本官不过是为民除害,将他拿了,有何不妥?”
三皇子压下长睫:“卫尚书,拿人也是京兆尹和刑部的事,你一介户部的官员带这么多兵怕是不妥吧?”
卫大郎冷笑:“有何不妥?捉拿贼子,人人有责,更何况,此事事关我儿,本官更不能姑息。还是说,这轿子里的人三皇子认识,且要包庇他,才执意拦着本官?”
“你!”论口舌,三皇子终究不是久战朝堂,能和御史对骂,卫尚书卫大人的对手。
说不过就来横的。
三皇子拧眉:“本皇子以皇子的身份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散去,不然本皇子明日就在朝堂上奏你一个乱用职权之罪!”
“什么叫乱用职权?”卫大郎冷哼,“今日三皇子若不让本官将他拿了,就是同他一伙的。私下挖地道,难道是想囤兵造访!”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三皇子后背已经开始冒汗。
卫大郎肃声:“三皇子,让开!”
他上前一步,三皇子伸手拦住他。卫大郎挥手,上千侍卫立刻又围了上来。
三皇子的府兵冲进来将马车团团围住,一致
双方剑拔弩张!
坐在马车里的李衍想了一圈,算是想明白了。这卫尚书既然已经找到了卫子陵,估计已经知道他身份了。
来这么一出就是想逼他承认身份,他若是不承认,当贼人打死也是合情合理,还连带三哥落下一个包庇的罪名。
此时此刻,他必须是十一皇子。
马车的帘子动了一下,一只金镶玉的靴子从马车里探了出来。
众人齐齐盯着那轿子看,三皇子回头呵斥:“回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李衍已经从马车里下来,一只手还兜着一纸包的包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只热乎乎的包子,边往下走边吃。
常人做来明明是极不雅的姿势,但他却做得极其自然,行动间衣料下摆不乱,腰间环佩相扣,端得高贵闲散。
他走到三皇子和卫大郎面前,将两人隔开,温声道:“你瞧你们,大清早的肝火这么大做什么。本皇子出宫玩玩,卫尚书犯得着弄这么大的阵仗吗?”说着又拿了一个包子咬起来,还询问他们两人要不要也来一个。
肉汁的香味在空气里蔓延,围着他们的侍卫面面相觑,显然没猜到轿子里头的人是这样的性子。
他脸上并无易容,卫大郎蹙眉后退两步,故作惊讶道:“原来是十一皇子啊,本官该死,早知是您就不带这么多人了。”说着挥手,让众人退下。
待兵马都散开了,他语气一转,才道:“微臣记得没错,十一皇子您被打入冷宫了吧。没有皇上口谕随意溜出冷宫可是重罪!”
李衍冲着他笑得无害:“卫尚书,有没有罪,你说的可不算。”
“是吗?”卫大郎让开一条道:“既然这样,那十一皇子就同微臣去皇上面前说上一说吧。”
他把油纸袋一收,笑眯眯道:“那卫大人在前开道,本皇子身子骨不好,就坐马车到宫门口吧。”说着就往身后的马车走去。
三皇子蹙眉伸手去拉他,李衍朝他眨眼:“三哥,你同我一起去吧,不然我害怕。”
三皇子无奈,只得跟着他一起进了马车。
马车刚要启动,卫子陵就拄着拐急匆匆的跑了来,提醒道:“父亲,十一皇子身边还有两个人,都是从冷宫出来的!”
卫大郎喊住李衍:“十一皇子,小儿说的可是真?那另外两个人呢?”
李衍蹲在车辕上,回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卫子陵:“哎呀,原来是卫大哥告的密啊,真真叫本皇子伤心呢。”
卫子陵被关怕了,本能的躲到他父亲身后,滑稽的瞪着他:“问你那个抱剑童子和小姑娘呢?”
“你说什么?”李衍一副听不懂的模样,“本皇子每次出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带什么童子,卫大人你还走不走,不走本皇子直接回冷宫了!”
卫大郎蹙眉,随后招来一人,小声吩咐他带几个人去搜。然后摆手,示意其余人继续跟着马车走。
皇城指挥军开道,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李衍拉开皇城地图,谨防有人靠近。然后压低声音问三皇子:“他们两个呢?”
三皇子同样压低声音:“人送到老四那去了,方才对峙的时候,人因该已经送回掖庭了。至于胭脂铺子那边也有老四照看,你放心吧。”
李衍迟疑:“四哥是不是很生气?”
三皇子虎着脸:“他生不生气我不知晓,但我挺生气,你跑出来做什么?还有那个卫子陵怎么回事?”消失了这么久,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还那样狼狈,腿都瘸了,“你把他关起来打了?”
李衍摇头,很实诚的回:“那倒不至于,就把他关在地道里挖了三个月的地道……”
三皇子有些无语:“你关他做什么?”
李衍:“他发现了我的身份,又不能将人杀了……就废物利用……”
“关便关了,也不知道毁尸灭迹,还让人跑了出来?”外头那么多人再找卫子陵,若是不将人关着,他恐怕不止瘸一条腿了。三皇子看着他直摇头:“你就是心善……十一,必要的时候对人狠一些,就是我们这帮兄弟,将来若是有谁对不住你,你也不必客气!”
其实李衍也不是没想过干脆把卫子陵弄死,但,卫家难得有个蠢的,就这么死了,未免便宜了他五哥。
见李衍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三皇子又继续交代道:“待会到了父皇那,你不必怕,你只要咬死就你一个人出的宫。你身上有腰牌,他们不能拿你怎么办。他们若是还要闹,你就往地上躺,装病吐血。父皇如此疼你,不会不管的……”
便宜爹疼
他是一回事。
厌恶太后和卫家才是他脱身的秘诀。
李衍嗯嗯点头,三皇子还要说,车帘子就被人掀开了,卫大郎那张讨厌的脸出现在面前:“十一皇子,三皇子,宫门口到了,下轿吧!”
李衍冲他客气的笑了笑,先下了马车,三皇子紧跟着跳了下去。
然后三人连同被人搀扶着的卫子陵还有那个元公公一起踏进了宫门。
宫道冗长,李衍没走多久就累了,揪住陵口难受的像是要发病。三皇子连忙招来站岗的禁卫军背着他前进,腿瘸的卫子陵却只能依旧身残志坚的拐进宫。
拐过几条宫道,卫大郎直接往金銮殿的方向去了。
李衍提醒他:“卫尚书,不是去清心殿吗。”
卫大郎回头瞧他:“皇上、右相还有文武百官都在等着您呢。”
李衍:卫家祖孙三个为了报复他还真是煞费苦心,搞这么大阵仗?
只怕不是想说他私自出冷宫的事,而是想从中获得更大的好处吧。
一行人到了金銮殿外,就听见卫右相高喊:“皇上,臣要上奏的事来了!”
建宁帝连同所有的朝臣都朝殿外看去。
当看到卫大郎身后跟着一串人时,都惊讶的交头接耳起来。
三皇子他们是认识的,瘸腿拐进来的卫子陵,朝臣们也认识。
但但但……这卫家公子不是躲起来,几个月找不到人了吗?
文武百官都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起卫子陵:怎么瘦得和个猴一样?
这是没钱吃饭,饿的?
还有最后这位……是十一皇子吧?他不是在冷宫吗,怎么让禁卫军背到朝堂上来了?
他们在观察李衍的同时,李衍也在打量金銮殿。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皇朝最威严的地方,果然高深远阔,肃穆难言。
这么有意义的地方,应该签到奖励很多吧。
李衍兴奋的拉开系统签到【滴,检测到宿主首次签到大楚金銮殿成功,生命值+100,奖励‘前朝’地图一张,文武百官名录一份(备注:名录包含姓名、年纪、职位、派系和喜好)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连续签到金銮殿爆出更多奖励哦】
李衍从尾巴往前朝着文武百官挨个扫过去,发现他们脑门顶着
不同的颜色。卫氏一党是红色,三皇子一党是橙色,萧太傅是黄色,就是他四哥党派的颜色。还有绿色?绿色的官员是谁一党?
该不会是保皇派吧?
李衍往龙座上便宜爹的头上看去,也不对啊,便宜爹是金色。
御史和大理寺许多官员还有御前侍卫和汪公公都是金色。
那绿色是哪一派?
除了绿色还有头顶什么都没有的,那是明哲保身的?
欧吼,好像每个阵营里都有夹杂别的颜色。这是不同派系里混进去了奸细?
这个颜色区分器还真好用!
他一直盯着百官的脑门看,百官都被他看得有些别扭,纷纷转过头站直身体。
建宁帝见到李衍的那一刻,眼神微眯:“十一,你怎么在这?”他问完又看向卫右相:“右相,十一如何同卫尚书一起来了?”
卫右相手持笏板,上前一步:“皇上,这事就要问十一皇子了?自去年起,十一皇子就私自出冷宫。先还揍了子陵,但掖庭令帮忙遮掩,这事就不了了之。今日人被卫尚书直接撞见了,就带了来,让皇上处理!”
建宁帝暗骂卫相老狐狸:十一进冷宫本就是无奈之举,即便出了宫,也就训斥几句的事。现下把人直接带到朝堂上来,就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他架了起来。
想徇私都不太好说。
他拧眉看向李衍:“十一,右相说的是真的?”
李衍从禁卫军后背滑了下来,然后扶着三皇子走到百官之前。抬头仰望建宁帝,张口就喊:“爹……”
建宁帝轻咳,李衍立刻改口:“父皇,右相胡说。儿臣是去年就出过冷宫,但绝对没有打过卫子陵。而且,儿臣才不是偷溜出宫,掖庭令也不曾帮忙遮掩。儿臣是光明正大,凭着您赐的腰牌出宫的!”
说着他从袖带里掏出那块龙纹腰牌。
建宁帝给李衍腰牌一事,除了后宫的诸位娘娘,也只有卫家人知道了。这会儿看他掏出了腰牌,文武百官眼里都是震惊。